結果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沙琳娜草草地結束「睡覺」問題,甚至可以用敷衍來形容,不一會兒工夫就輕鬆解決她連日來的麻煩,二話不說地將至親送予他人。
聘金,免。
嫁妝後續補上。
東方無我搞不懂她何以可以如此輕率的驟下決定不知會雙親,婚姻大事該由父母做主而不是由她點頭就算。
有點同情蕭三月的錯愕,他大概沒料到有人會把親姐姐當成燙手山芋扔下,毫不眷戀的起身走了,末了還邪魅地囑咐他早點上床「睡覺」,別生個又跛又憨的小癡兒。
連他聽了都覺得有些殘忍,對她的惡毒言語啼笑皆非,明明是關心卻以最惡劣的方式表達。
沙琳娜並未泯滅天良,心中仍存著一絲善良,只是環境不允許她個人的情緒浮現,因此她的感情被壓在最深沉的心底不易見人,總以不馴的鄙夷來掩蓋骨子裡消不去的骨肉親情。
這麼一想,對她的憐惜又加深了幾分,東方無我嘴角含笑的握住佳人的手不放,指腹輕撫著她柔細的手背,一抹光芒隱隱閃動在半垂的眼皮底下。
他的妻……
「怎麼,捨不得將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拱手讓人?要不要我去討回來?」有人願意收七月霜,她樂得雙手奉上。
「好酸呀!像是打翻一缸醋,我的好娘子不會剛由醋海出來吧!」好現象。他暗自得意的竊笑。
嬌頗為之輕擰的沙琳娜橫睇他一眼,「收起你的滿口嘲諷,本姑娘這輩子只吃香喝辣,大口撕肉,還未嘗過酸酒味。」
「我可不是在嘲笑哦!娘子對我的一片真心收在這裡了。」東方無我握住她的手往心窩處一放,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她。
「你……」她躁在心頭,表情帶著惱意,「誰對你更心來著,你少自作多情往臉上貼金。」
「多情只為你,我的小琳兒。」臉紅的赧色多誘人,令人心旌飄動。
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翦翦紫瞳不掩英氣,以秋水之姿傲立,似暝似羞的媚色盡現於眼前,叫他把持不住地真想要了她。
她的美目如此動人,兩道彎眉如雨後霓虹,永不服輸的瞳眸漾著倔強和固執,即使愛戀在心也不肯出口的艷艷紅唇,他都想一一剽占,讓她只為他一人展露火般光彩。
他貪戀她的怒顏,如命在旦歹的中毒者,僅剩一口氣也要抓牢她,吮盡她口中的甘涼甜蜜才肯合上眼。
今生,她會成篇他的妻,直到來世他依然不鬆手,世世生生如比翼連枝般緊纏,她只能是他的。
此時他心中浮起「睡覺」兩字,沙家大姐的天真真該用在她身上,如此好方便他得手,用不著與她鬥智地拐她入甕,遲遲成不了好事。
「口蜜腹劍,別當我是你的孝昌公主一樣好哄。」誰要他的情!
他輕輕一笑。「還說不拈酸,李珞根本不放在你眼裡,素手一捏就成灰了。」
「我是在可憐她的遲鈍,貴為公主居然相信你一番鬼話,認真的看起過時的舊帳簿。」她一看就知是戲弄。
「世上只有一個聰穎的小烈火,我只好辜負她嘍,」東方無我故意表現出可惜。
「沒人阻止你去飛蛾撲火,駙馬爺的身份好不威風哦!」沙琳娜憤而抽回手,語氣酸澀的譏諷他攀附權勢。
「瞧你氣得兩頰鼓鼓的,還不承認心裡有我?」隨意一逗就逗出她的真心,敢說不愛嗎?
小人。她用眼神指控他的卑劣行徑。「有或無都是我的事,你少一副小人得志的張狂樣。」
「任性。你就是不坦率,不過我偏一頭栽進去,愛上你的壞脾氣。」他說得很無奈,但眼角含著滿足的春風。
他生命中的烈火,永不熄滅的熾焰,他願陪她一同燃燒,縱成灰燼亦不悔,生死兩相隨。
沙琳娜偷偷地笑在心裡,「愛上海盜是你的不幸,休想我會憐憫你。」
「你還要回去嗎?」他不希望她一輩子活在打打殺殺中,但他很清楚很難勸服她的烈性。
「海是我的家,我生長的地方,不回去留著給你養呀!」一說出口,她滿臉懊惱地咒罵自己好驢,正中他下懷。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又不會笑你。」他知道說者無心,她只是順口一說罷了。
沙琳娜眼中有著不捨的抬頭看他,「我對清風島有責任,也很喜歡那樣的生活,不可能為你改變。」
變了,就不是她。
「我並沒有要你放棄呀!要說服你這顆頑固的心不如和你同流合污比較快。」他說得無可奈何。
忽地靈光乍現,當個海盜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爹還不算老,能再掌理東方家幾年,等他的兒子、女兒長大再回去接掌家業好了。
這麼一想,東方無我心為之寬闊,一抹賊笑溢滿唇畔。
「捨得放下龐大的家業當起榜上有名的海上盜匪?」她抱持著懷疑態度。
「有捨才有得。」得此烈火娘子。「倒是你暫讓幼弟借居蕭三月的住處是何用意?」
長姐馬虎的送人不說,兩句話一扯連帶附送沙家幼子,他不相信是為了省麻煩而臨時陡下的決定,這麼做必有她的打算。
放著現成的好處不掠非她行事作風,隔著一層紗他看不透其中奧妙。
「我說借了嗎?過段時間你自然明瞭。」有借有還,連本帶利。
搶海搶浪,她倒想試試搶陸的功力如何,滿載而歸是她近日來的任務之一。
「為什麼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跛腳怪醫的大限將至?」或說是霉運當頭。
沙琳娜笑得虛假地拍拍他,「你想多了,我要一個專醫禽獸的跛腳大夫何用,宰來烹嗎?」
欲蓋彌彰是他此刻的想法,畢竟她不做無謂的舉動。「也許是我想多了,不過……是該談談你、我的時候了。」
「有什麼好談,你是無法無天的東方無我,我是我行我素的狂妄烈火,偶爾路過清風島請上來喝杯水酒。」她夠厚待他了。
「就這樣?」他噙著淡淡笑意的表情頗具威脅性,愛玩她髮絲的手再度摸上她髮梢。
「不要和海盜談判,我不會少搶你一艘商船,一旦讓我盯上休想逃脫。」狠話先撂下,貨照搶。
利字當先,無人情可言。
從小在海盜窩長大的沙琳娜性情乖張,她學不來姑娘家那套扭扭捏捏,向來有話直說,有架就打,不懂兒女情長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只要一接觸到那雙合著特殊笑意的冷瞳,她心口總會不由自主地一陣紊亂,下意識地逃避這似懂非懂的濃濃情思。
他根本是沒安好心,在她打算上船前故意擾亂她的思路,讓她對他起了依戀之心,想走走不了,牽掛著他。
感情,是不該存在海盜身上。
人的心若有牽掛,就無法了無礙地勇往直前,在與人廝殺之際會萌生退卻之意,因為有了不想死的理由,所以使不出全力。
老頭子就是如此才放棄首領之位,鎮日與娘子寸步不離的恩愛,將年僅十四歲的她推向狼群中,從此再無寧日地領導一群手下繼續危害海上船隻。
五年過去了,她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可是他的無端介入使得她再也無法冷靜自持,剛烈的性情逐漸軟化。
她不喜歡這樣,強者生存的法則是海賊共通的信念,她沒有軟弱的權利。
「琳兒,看著我。」東方無我用深情的口吻喚著她。
紫眸迷惘的沙琳娜抬起頭,從他瞳眸中看見自己,她大受震撼地撫上他的臉,兩人間源源流竄的情意奔騰,強烈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來她愛他這麼深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何她毫無所察呢?
「如果有所謂的來世,在芸芸眾生中我的眼睛只容得下你,一如今生的義無反顧,只為你。」他的深愛厚情流轉在瘖啞的低沉聲音中,感動了她的心。
說出口的愛顯得庸俗。
「無我,你……」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未竟之語,讓她火氣一大的瞇起眼準備痛宰敢破壞她好不容易激起的一時窩心。
但——馬背上半傾的身形是如此熟悉,歪歪斜斜的像是隨時有落馬的可能,胸前的長箭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王丑——」
如虹身影向前一縱,以蠻橫的臂力拉住狂奔的馬匹,碩壯的漢子頓時由馬背滑落,失血過多的臉色灰白如蠟,強撐著虛弱的身軀睜開沉重的眼皮。
終於……見到她了。
「王丑,你給我振作些,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死。」指尖飛快點住他胸口周圍穴道,她不敢擅自拔出那深入骨的箭矢。
微熱的濕氣泛上她的眼底,沙琳娜的手微抖,以眼神求助於東方無我,他連忙運氣借內力穩住王丑氣弱的脈動。
「島……島主,沙……沙秋柔出賣了……我們……重兵包圍住……別館……所有人都……被擒……」惟獨他撐著一口氣來報訊。
「你不要說話了,我命令你活下去,我是烈火。」她以強硬的口氣要他服從。
王丑笑了,血由他唇邊流出,很快的濕了黃土地。「告訴……香兒……我……不後悔娶她為……為妻。」
「你好大的膽子敢指使我,噁心兮兮的話你自個留給香姨娘聽。」兩道熱流由她腮邊經過。
香兒是沙霸天的小妾之一,十年前改嫁王丑為妻。
「我好累……想……想休……休息了……」他感覺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不許合上眼,我沒死以前,你的命是我的……」她驀然的瞠大眼,屏住了呼吸在她懷中的王丑大量吐血,鮮紅的溫液染深了她一身紅衣,吐完了頭一斜不再開口,身體整個虛軟。
沙琳娜駭極了,她從未有過此時的害怕,殺人無數的手竟無法一探他的鼻息,生怕這一探是天人永隔,她無法承受生命中有史以來最難負荷的痛。
「無……無我……」
顫抖的音調一喚,東方無我收回掌扶住她,「還有一口氣在。」
「救他,我要救他。」他不能死,王醜的妻小還等著她帶他回去,他不能死!
「我們是無能為力,他傷得太重了,只怕神仙也難救。」而且他又為了報訊而延誤了治療時間。
神仙?她驀地眼神一利,「蕭三月,他能救他。」
「可是他不醫人。」是了,跛腳怪醫有能力起死回生,只要他肯違背原則。
「他會救的,否則我會讓他終身殘廢。」和沙婉兒的幸福比起來,王丑更重要。
王丑對她而言就像是另一個父親,亦師亦友亦仆地陪在她身邊多年,出生入死地為她擋了好幾回刀,她不能不救他,他是她的責任。
東方無我將王丑小心的扶上馬背,「你心裡要做最壞的準備,他不一定能活得下來。」
「不,他會活,他必須存活,沒有我的放行,閻王索不了他的魂。」她是烈火,她是夜叉,幽冥的使者。
冷風迫人,落葉蕭蕭。
去而復返的兩人再次出現在蕭三月眼前,多出來的一人讓他不置一語的扭頭就走,他說不醫人就是不醫人,誰也勉強不了他。
啪地一聲,他身旁的樹枝齊斷腳邊,灼焦的氣味似火焚過。
他仍不怕死的往前走去,不理會身後的威脅,該死的人不必救,他不和天作對,陰曹地府多一條幽魂或少一條幽魂都與他無關。
拖著跛腳不回頭,心裡盤算著那人幾時斷氣,一、二、三、四……突然,一聲哀叫叫得他膽戰心驚,倏地轉過身。
「你幹什麼?快放開她!」
「救、不、救?」勒緊長鞭,她無視鞭下人兒的痛苦哀嚎。
「你……你太過分了,她是你的姐姐。」可惡!她還有沒有一絲人性?
沙琳娜捲起長鞭一拗,將人擲上一處草堆。「無我,點火。」
「不——」牙一咬,蕭三月用憤恨的眼神射穿她。「你不能傷害婉兒。」
「最後一次,救或不救?」她踢翻一油燈打濕了草堆,奪過東方無我手中的火石欲撞擊。
冷然的紫瞳是全然的嗜血,凶狠殘酷看不出一絲人的氣息,傲然挺直地散發冰冷的死亡氣味,沉鷙的眸光儘是狂暴與不擇手段。
在這一刻,蕭三月相信她絕對下得了手,她根本不是人。
「好,我救。」
***
洛陽城內全面進行宵禁,大批的重兵駐紮在東方家的洛陽別館內,只准進不許出的大肆搜查,水師提督馮錫范一心要逮住擾海擾民的海賊頭子,下令全城戒備,如有來報必重賞。
一時間人心惶惶,全城百姓籠罩在海賊來襲的恐懼中,足不出戶,家裡值錢的東西和女眷趕緊循管道送出城,盡量不待在城中。
別館內上下的僕役都被關入大牢候審,只有文家父女逃過一劫,那日兩人正巧出外採買出嫁的采禮,發生這等大事後,如今暫居未來的夫家。
而勾搭上公主的沙秋柔成功地得到眾人的注目,跟著呼風喚雨的端起架子來,狐假虎威地指使一群年輕力壯的士兵滿足私慾。
每到夜半時分,她不免杯弓蛇影地以為脖子一涼是有人攔上一把刀,每天太陽下山後一定要士兵陪在身邊防衛,以免一直逍遙法外的沙琳娜找上她。
背叛者死——此為清風島的規矩,沒人能例外,除非她成了新的海盜首領。
即使她此時風光得令人羨慕,實際上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害怕,烈火一日不死,她的命就像在鬼門關前徘徊,時時刻刻都有喪命的可能。
「噢!馮大人,你好神勇哦!」一聲高過一聲的淫呻穢吟不斷由房門內溢出。
路過的士兵都露出賊兮兮的一笑,心想下一個該輪到誰上場,裡頭的女子可比花娘還浪。
相對於床上的交纏身軀,地牢裡的夜舂和小果子是遍體鱗傷,血污滿四肢,倒臥在牆角吐著氣,無力地互靠著。
即使老鼠和螞蟻來咬兩人的傷口,痛得一夜不得安歇,他們也要忍著不哀呼出聲惹人恥笑。
嚴刑酷罰的逼供快讓兩人受不了,鮮少出島的他們根本不曉得清風島正確的方位,因此不管用何種手段折磨都是白費工夫,徒增皮肉疼痛罷了。
「夜舂姐,我們會不會死在地牢裡?」他全身快散了,痛得有如刀子在刺。
她不敢肯定的安慰他,「小姐會來救我們的,不用擔心。」
「可是都兩天兩夜了,我怕撐不下去了。」他的聲音微帶哽咽。
「你……你不能放棄呀!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她也好怕回不了清風島。
但是她終究比小果子大了幾歲,就算心裡害怕也強撐著不哭,不能讓他跟著絕望,小姐一定會來救他們,她必須這麼相信才不會崩潰。
「我肚子好餓!口也好幹,他們是不是要餓死我們?」感覺好像有一輩子未進食了,腹鳴如鼓。
她也餓得沒力氣動。「有志氣一點,還未碰上小姐前你不是三天兩頭的挨餓,就當回到街上行乞好了。」
外面是天黑了吧?她聽見打更的聲響,鏘!鏘!鏘!三更了,很快又要天亮了。
一想到白天各項可怕的刑具,夜舂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小姐雖然常惡言惡語地要她小心腦袋,可是不曾真正付諸行動,這看守的士兵個個下手狠毒上鞭一棍都用了十足的力道。
身上的傷開始潰爛了,要是小姐無法及時救他們脫險,恐怕今生今世相見無望,只有來世相隨了。
「你想丑叔有沒有逃過官兵的追捕?我看到他身中一箭。」肯定更痛。
夜舂惶然憂懼地移移快失去知覺的手臂,「應該有吧!否則他們不會逼問我們小姐的下落。」
「沙秋柔最可惡了,我恨不得戳她幾刀吐她口水,用清風島的沙把她埋了。」無恥的女人。
「等你回得去再說,小姐定饒不了她。」咦,什麼聲音?
豎直耳朵一聽,好像又沒了聲響,難道是她聽錯了問哼聲?
悲從中來的小果子忽地低低哭泣,「萬一小姐懶得來救我們呢?官兵把這裡圍堵得水洩不通……」
「是沒錯,救一條狗還能宰來吃,救你是浪費體力又白費工夫。」竟然敢給我哭,早知道就不來救他算了。
「你好凶哦!夜舂姐,罵人的口氣跟小姐一模一樣。」罵一罵他心安了不少,彷彿小姐就在他身邊。
「我……」她沒開口呀!眼前黑影一閃,夜舂當是自己眼花,用手揉揉眼睛。
「是嗎?你這麼欠罵,何不張開眼看看我是誰,小、果、子——」陰冷的怒音直透入內。
嚇!這聲音,這語氣,這氣勢……「小……小姐?!」
「看來那些士兵對你頗為厚待,你還能活著懷疑我要不要來救你呵!」沒被打死算是命大。
「小姐……小姐……嗚……小果子好想你……」爬呀爬的,他邊哭邊喊地靠近鐵欄。
「我還沒死用不著哭得這麼淒慘,讓開點。」應該說爬開點。
一身海賊打扮的沙琳娜抽出閉月彎刀,雙刃齊揮地切斷鐵條,轟然作響的牢門倏地倒向牢內,身後的手下在她命令中抱出傷痕纍纍的兩人。
火光下,兩人的傷勢道道觸目驚心,她看得怒火中燒,肅殺之色燃上了兩眼,敢傷她的人就要付出代價,管你是太子還是水師提督,她一樣殺無赦。
「小姐,王丑他沒事吧?」夜舂關心的一問。
她揚眉一哼,「管好你自己,沒有我的點頭,誰都死不了。」
夜舂聞言放心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沙武,把人帶回船上,天亮前開船。」她吩咐同父異母的兄長先行撤退。
「那你呢?」他不解的一問。
「我去刮皇帝老子的鬍子,沒人可以動我的人。」意思是報仇。
「小心一點,清風島的兄弟需要你。」說完,他循著原路出去。
唆,她行事哪回不謹慎。
沙琳娜輕啐一聲,見他平安離去才與東方無我會合。
兩人來到了呻吟不斷傳出的房門口,來往的士兵已被一干海盜擺平,猶不知死活的淫婦兀自在男人身下消魂,一句句催促的浪語盡落門外人耳中。
沒有萬全準備她是不會出手,在重兵包圍的當日她已施放狼煙命令手下用「飛」的過海,耽擱了兩天才抵達洛陽。
她等到人手一齊,就立刻發動攻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下別館,俘擄了大半官兵。
死傷是在所難免,誰叫他們抵抗,不乖乖就擒。
「你要等他們辦完事還是直接衝進去?」東方無我的聲量不大不小,正好讓房裡的人聽得一字不漏。
呻吟聲突然中斷,過了一會兒又有女子的吟哦聲傳出,大概以為是路過士兵的交談聲,恣意交歡比命重要。
「死前快活也算是一種享受,我幾時多了這份善心?」話聲一落,忽間房內女子的驚呼聲淒厲的響起。
乒乒乓乓的撞擊聲像是十分紛亂,還有重物滾落床鋪的重擊聲,不等人來開門,繫著紅繩的腳驟然一踢,兩扇木門當場迸碎。
來不及穿衣的兩人僅抓著中衣一遮,神情慌張不已。
「你……你是誰?竟敢打擾本大人的……好事。」是紫色的眼瞳,莫非她是……烈火?!
一見他遽變的驚慌表情,沙琳娜冷笑地一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呵!」
「你是烈火……」馮錫范心中驚懼,他沒想到烈火竟然如此年輕,而且妖詭得令人不敢正視。
「你不是帶重兵要捉拿我?現在我自個送上門來,你快來綁我上京邀功呀!」左手一橫,彎刀所過之物皆裂成兩半。
他嚇得直不起腰,「我……我是奉命行事,海賊橫虐無度,身……身為水師提督有責緝捕你……」
「是嗎?抓海盜應該是海師都統的責任,原來你們的權限相等呀!」水師提督只掌管江淮河域,根本管不到海上來。
「我……呃,太子手諭不得不從,你……你最好束手就擒……啊——我的耳朵……」她竟然削落他一耳,太目無法紀了。
「琳兒,我們說好不取人命。」好歹是朝廷命官,不好趕盡殺絕。
她舔舔刀上的血。「我殺了他嗎?只是他的話我不愛聽。」
「你喔!別鬧得太大。」多少給皇上留些面子。
「我有分寸的。」她還想在海上討生活。
配刀離身的馮錫范猶不知死活地道:「你們都是待罪之身,最好隨我回京領罪,不然……」
沙琳娜不待他說完,一刀劈往他胯下半寸,稍進一分就要了他的命根子。「想當太監就多說幾句,我的刀磨得很利。」
他當場嚇得屁滾尿流,腳一軟向後一仰,厥了。
「沒用的東西。」沙琳娜視線一轉,「至於你呢!我該怎麼表達姐妹之情,沙、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