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艙暗沉的光線中斷斷續續睡了一會兒,卻一直睡得很不安穩,和一夜無眠差不了多少。
在吃過同樣不怎麼樣的早餐後,長達八個多小時的飛行就要抵達終點了。
「……本班機的所有同仁很榮幸有機會與各位共度這次的飛行,希望各位能有一段愉快的澳洲之旅,謝謝。」
在空服員甜美的聲音中,飛機開始緩緩下降,平穩的著地讓人幾乎感覺不到絲毫震動,直到傳來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才知道他們真的到了目的地--澳洲。
依循領隊的指示,杞幽姿隨著隊伍準備人關。接著領取托運的行李,經過海關到達機場大廳。
雪梨的國際機場並不如想像中的大,雖然澳洲的土地足足有台灣的兩百多倍,但人口也不過與台灣相當,相形之下,似乎也用不著那麼大的機場。
在旅行團的團員陸續聚集之後,一早就在機場等候的當地導遊現身接過指揮的角色。
「各位貴賓,等一下我們要先到藍山國家公園,因為是在山上,所以會滿冷的,各位最好把厚外套拿出來預備一下。」
杞幽姿依言而行,還好她把外套放在行李的最上端,不需翻箱倒篋就拿得到,否則當場掀開行李還真覺得有辱國格。
走出機場,在室內感覺不到的冰冷氣溫立即襲上全身,和台灣的悶熱截然不同,這才真有到了地球另一端的認知。
上了大型遊覽車,導遊小姐拿著麥克風開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姓張,各位可以叫我JoJo,小朋友就叫我姊姊……」
前方的一個男孩說了什麼,JoJo立即大聲地抗議道:「不可以叫阿姨!」
全車隨即揚起一陣笑聲。
「這兩天我們都是待在雪梨,因為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所以我把今天和明天的行程對調一下,等一下我們要先到藍山國家公園,今天的天氣可以讓大家將藍山的全貌看得非常清楚……」
杞幽姿對行程的變動沒什麼感覺,反正只要該到的地方都去過就好了,當地的導遊是最清楚狀況的人,由她來安排不會有錯的。
「各位到了澳洲,當然要知道一些當地的常識,不然回去被人問起來什麼都說不出來,那不就白來了嗎?現在就讓我來做我的工作吧。我們現在位於澳洲的第一大城……」
JoJo開始詳細地描述一些重要的當地人文。杞幽姿一邊聽著,卻未完全把聽到的東西灌進腦中,除了因為先前坐了八個多小時的飛機,也因為車窗外的景象,異國的風光已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和台灣完全不同的,澳洲在人口密集的都市之外,絕對見不到櫛比鱗次的公寓或大樓,看得到的是,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旁一幢幢精巧可愛的別墅型房舍,尤其在台灣極其難得的獨幢住宅,在這裡卻是尋常的可見,而且是共同的特徵。每一幢房舍都有著不同的設計,各自展現著屬於自己的特色,繽紛的色彩在眼花撩亂中又顯出一致性,每幢房舍都像是包圍了一個美麗的夢想。
杞幽姿感到自己的心彷彿已經開始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飛翔著。
JoJo說了一陣,已經很習慣地發現,車上除了對著她笑得過於燦爛的小男生之外,其他精力不夠充沛的大人們大多已昏昏欲睡,藉機補充一點長途飛行後的疲勞。
「好吧,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現在我就少說一點,等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再向大家說三姊妹巖的故事。」
雖然不想浪費難得的異國風光,不過在遊覽車的搖晃中,杞幽姿還是忍不住闔上了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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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為了保護三個女兒躲避怪獸,所以把女兒變成石像,接著因為怪獸轉移目標要來抓巫師,所以巫師也把自己變成一隻鳥,卻因此失去了唸魔咒的聲音,無法將自己和女兒們恢復原狀。到了現在,三姊妹巖就成為藍山著名的景觀了。」
杞幽姿走下遊覽車,雖然穿上了保暖的外套,但暴露在外面的手和臉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冰冷的寒風,現在才真正有從夏天驟然走入冬天的差異感。
「哇哇哇!好冷喔!」
一群剛從車上走下來的觀光客全都瑟縮著身子,腳步沉重地走下通往觀景台的階梯,真有點不太習慣這樣的冷風。
杞幽姿也縮著脖子,仍意識著夏天的生理時鐘感到了冬陽的和煦,其實比起台灣的冬天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從北半球到南半球的差別讓人有點反應不過來而已。
走近山崖邊的欄杆,看向遼闊的峽谷,綠色的樹海在陽光的映射下浮起一層淡淡的藍影,這說明了山何以會是藍的。
雖然安上了個沒什麼大不了的傳說,但三姊妹巖依舊不過是三個過於龐大的石頭。在驚歎優美的景色同時,造物者的神奇亦是平凡的常人所無法忖度的。
好想把眼前的這幅景致留在手中相機的底片中,只可惜沒有一個可以充當攝影師的同伴,這就是獨行的缺點,想照個像還找不到一個做陪襯的模特兒。
杞幽姿轉頭尋向其他的團員,只好找人幫忙了,不然光照一些風景明信片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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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昀孛架起了腳架,把鏡頭對著峽谷,卻遲遲不曾按下快門。
藍山的確是個相當不錯的攝影地點,不過舒昀孛對藍山的春夏秋冬都已非常熟悉,早就照得不想照了。因為大自然的變遷不是一個平凡人所能輕易察覺的,面對同樣的景色,他所找尋的是其中不同的變更。
因為藍山是觀光客必經的景點,在他眼中正是觀察各式各樣的人的絕佳機會,他所捕捉的是那些人臉上的喜悅。
從舒昀孛敏銳的眼中看去,每個人的表情都有著那麼一點不同,就算都是歡喜,亦有人活躍、有人沉靜,都是他的鏡頭集中的焦點。
驀地,舒昀孛從鏡頭中看到了一個輕靈的身影,在他的眼前輕巧地轉過頭來,那顧盼生姿的秀美讓他不由得驚艷地按下了快門。
冬衣整個掩住了她嬌小的身段,卻掩不住洋溢在她四周的輕鬆。及腰的長髮毫無束縛地披散在肩上,一面因為山上的風而不聽話地飛揚著,一雙大而清爽的明眸像是在找尋什麼,挺秀的鼻樑、紅艷微翹的嘴唇彷彿正等著讓人品嚐。即使稱不上定義上的美女,卻也有著獨特的風格,只有懂得用心觀察的人才能看出她內顯的美。而他,透過鏡頭看到了。
杞幽姿聽到了快門的聲音,直覺地望向看起來像是攝影師的男子,抱歉地道:「對不起,我擋到你了嗎?」
說完,杞幽姿才發現自己說的是中文,雖然這個男人有著近乎東方的面孔,看起來也不像日本人或其他東方國家的人種,不過那說不出的氣質讓他不像自己這種純觀光的外地人,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該用英文將歉意再說一遍嗎?
「沒有。」舒昀孛立即說道,用的是他近年來極少使用的中文,因為長年接觸的都是所謂的老外,說的當然是英文,和懋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例外,這時的他不免慶幸自己不曾忘懷許久未曾出口的母語。
聽到他的回答,杞幽姿鬆了口氣,她的英文對話能力也不算差,不過看到帥哥就難免緊張起來了。
不過,他略顯低沉的聲音輕輕地撥動了她一向沉靜的心弦。
「你是來玩的嗎?」舒昀孛以極為自然的態度搭訕道。
杞幽姿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是啊,跟旅行團來的。」
舒昀孛看著她手上的相機,「需要我幫你照幾張相嗎?」
「好啊,麻煩你了。」杞幽姿把相機遞給他。
舒昀孛露出一抹惑人的微笑,「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
就算杞幽姿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美女,聽他這話也不由得笑得更開心了。
即使只能算是業餘,舒昀孛玩相機的功力可也不容小覷,雖然是簡單的傻瓜相機,在他的手上一樣能拍出超乎水準的照片,在他的指揮下幫杞幽姿取了幾個不錯的景,才將相機遞還給她。
「你滿上相的。」舒昀孛真心地稱讚道。
能讓他說這句話的人絕對不多,就算是俊男美女他也是很挑的,但從鏡頭中看到的笑容讓他有種莫名的悸動從心底油然而生。
「謝謝。」杞幽姿笑著,「你是攝影師嗎?」看到他身邊的腳架和數個專業的鏡頭,這些設備很自然會讓人得到這樣的結論。
舒昀孛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是有人這麼說,不過我並不認為自己夠這個資格,我只不過是將看到的景物用鏡頭捕捉下來。與其說是興趣,不如說是抒解壓力的方法,看看人生百態,可以讓我重新思考自己的生存價值。」
「這麼嚴肅啊?」突然牽涉到這樣的話題,加上對方又是個陌生人,杞幽姿應該要有點失措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是這麼自然,並未因舒昀孛的話而產生尷尬的反應。
聽到她這麼說,舒昀孛也失笑了。不知怎的,這些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話,看到她就很自然地說了出來,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是嚴肅了點。對了,我叫舒昀孛,小姐願意告訴我芳名嗎?」
「我叫杞幽姿,我想,你應該不是觀光客吧?」
舒昀孛好奇地道:「何以見得?」
杞幽姿偏著頭道:「就是有這種感覺。如果是觀光客,似乎不應該背著這些行李到處跑吧,不嫌太累了點嗎?」
舒昀孛笑了,「的確。我拿的是澳洲的護照,卻是道地的台灣人,只不過很久沒回去了。」
「是嗎?」杞幽姿見其他的團員已陸續往回走,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撇下心上莫名的依依不捨,微笑道:「我該走了,再見。」
其實她心裡知道,在這種地方遇見的陌生人,哪還有再見的可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看著杞幽姿走向遊覽車的背影,舒昀孛立即作下一個決定。
一個足以改變他一生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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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幽姿靠著微微震動的車窗,只放了半點心思聽導遊JoJo說明等一下坐的板車有什麼特點,其餘的心神全集中在回憶方纔所遇見的舒昀孛。
他不只是英俊而已,梁爾松的俊俏絕對和他不相上下,杞幽姿早就看慣了這樣的俊男,若只是這樣絕對不可能讓她幾乎管不住自己的心跳,隨便說幾句話就教她不斷地回憶他每個不同的表情。
她記得他的高度,整整長了她一個頭,卻不會讓她有受壓迫的感覺,甚至是相反的安全感,細長的雙目像是帶著笑,卻也隨時都能射出懾人的厲芒,一雙劍眉蘊含著凌天的氣勢,東方的面孔卻有著深刻的輪廓,教人無法將這樣的一張臉從腦海中抹去。
這會是一見鍾情嗎?杞幽姿從沒想過這種荒謬的小說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從未讓人侵入遇的心房,竟然會因為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而悸動,這也未免太扯了吧!
算了,反正他們大概也不會再見面,更何況舒昀孛又不見得會有同樣的感覺,等她回到台灣,這就只是一個值得回憶的留念了。
「接下來我們要坐的是以前採礦用的板車,最斜的地方有五十二度,不過速度不會很快,絕對不會掉出去的,大家儘管放心……」
杞幽姿一下車,方才JoJo所做的介紹全都從她腦中飛出去了,眼前只看著微笑地倚著車子的舒昀孛。
「你……」杞幽姿既驚又喜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舒昀孛走向她,「不介意讓我陪著你吧?」
「當然不介意,但……」
舒昀孛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道:「我並沒有一定的工作時間,況且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剛剛看到你的時候心裡的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有過這樣的心跳了。」
真的已經很久了,而且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所以他追了上來,就是希望確認一下,也許,她就是他尋覓的終點。
杞幽姿很自然地將自己的手交給舒昀孛伸出的大手,隨著人群走向搭乘板車的入口。
在等待的時間中,領隊木易走向兩人,「杞小姐,這位是……」
杞幽姿自然負起介紹的工作,「這位是舒昀孛,我剛才在三姊妹巖碰到的朋友。這位是木易,我們都叫他楊,是旅行團的領隊。」
「你好。」
舒昀孛和木易相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方,舒昀孛以杞幽姿的態度判斷對方還稱不上敵手,而木易則壓下心裡一點怪異的感覺,原來她已經有「朋友」了,看他們那副親密的模樣,正好將他還未培養出來的情愫給撲滅了。
舒昀孛明白木易有些誤會,不過他一點都不想解釋這個誤會,巴不得杞幽姿和他的關係就像他所想的那般。
杞幽姿則未察覺這兩個男人的暗中較勁,逕自懷著期待的心情等待板車隨著轆轆的聲音出現。
舒昀孛讓她先坐上成傾斜狀的座椅,自己則坐在她身旁,杞幽姿立即感到一股男性的氣息罩住了自己,讓她興奮的情緒更不平靜。
板車緩緩地移動著,沒過多久,便聽到坐在前方的人發出了驚悚的尖叫,杞幽姿駭然地發現板車近乎垂直地下降著,不由驚叫道:「這真的只有五十二度而已嗎?」
舒昀孛一面用手臂環著她的肩膀,一面以乎靜的聲音說道:「不知道,我從來沒量過。」
杞幽姿失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那麼緊張了,反正整輛板車都用網子圍住,人是掉不出去的。
到了下面,又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三姊妹巖,觀光客又開始找尋拍照的景,杞幽姿也不例外地左顧右盼了起來。
舒昀孛接過她手中的相機,「來吧,我幫你拍幾張。」
杞幽姿毫無異議,卻私心地希望能和他合照,舒昀孛追尋而來的行動帶給了她幾許希望,但又說不准接下來會怎麼樣,當然只有盡量抓住這一點相處的時間,就當是一段短暫的異國戀情,偶爾放縱一下又何妨呢?
「這邊人太多了,我們到那邊走走吧。」
「好啊,不過時間夠嗎?」杞幽姿是那種絕對遵守集合時間的人,說什麼都不會讓別人等她的。
「沒關係。」木易在一旁說道,「從這條小路過去有一道瀑布,來回大概要二十分鐘,我可以把集合時間延長一點。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是該讓你們有舒展筋骨的機會。」
聽到領隊這麼說,幾個團員立刻放心地走向小徑,呼吸著在台北時所吸不到的清新空氣,彷彿連胸襟都開闊了起來。
舒昀孛毫無例外地伴在杞幽姿的身邊,走了將近十分鐘,果然聽到了水聲。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不到百公尺高,水量少得可憐的瀑布,充其量大概只能算是山泉罷了。
杞幽姿有些愕然地道:「這就是瀑布嗎?」
她的口氣讓舒昀孛輕笑了起來,「抱歉了,因為澳洲很少下雨,當然不能和其他瀑布的雄偉比較。」
杞幽姿才不會計較這麼多,將相機交給了領隊,「楊,幫我們照一張好嗎?」
「沒問題。」木易苦笑著,不過機會已經沒了,再惋惜也沒用,還是把心力放在眼前的工作上吧。
「大家照遇相之後就先往回走,再坐板車回去。」
杞幽姿如願以償地和舒昀孛合照了一張,而他自然地環在她腰間的手又撩起了她心頭亂撞的小鹿,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舒昀孛當然不會不知道,他就是故意要挑逗她,在回程的路上不時觸碰她,以行動表現自己的心意,因為他們能相處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若要得到希望的結果,他可能真要不擇手段了。
杞幽姿正想著他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行動,舒昀孛已開口問道:「幽姿,你下午的行程要到哪裡?」
他的問話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他的用意,杞幽姿故意低頭想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拿出了隨身背袋中的行程表,「我看看……是到開放動物園去。」
舒昀孛將她的行程表拿過來看了兩眼,迅速地記下了上面所述的行程,才若無其事地還給她,「我知道了。」
杞幽姿的笑容中有著一抹淡淡的羞怯,心想,她還能再見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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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旅行團用過了午餐,遊覽車又是載著全團的人到了預定的動物園。
一下車,杞幽姿毫不意外地看到舒昀孛,彷彿他的出現已經變成理所當然的事了。
「嗨,你來了。」杞幽姿燦爛的笑容表現出她心中的欣喜。
「我想,有些事情是不能錯過的。」
舒昀孛望著她的眼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光芒,深深攫獲了杞幽姿狂跳不已的心。
他未再多說,挽著杞幽姿的手臂便往動物園的入口走去。
杞幽姿半被動地跟著他,一顆心被緊緊地揪住了。
不過園中的景象很快分散了她不知所措的心神,到處隨意活動的袋鼠、袋熊以及懶洋洋地在棚中休憩的無尾熊,再再都引起遊客們的驚異與歡欣,杞幽姿更是忍不住替每一隻看得到的動物照相,雖然洗出照片大概每隻都差不多,但這個時候的喜悅卻是無論什麼都無法取代的。
舒昀孛則盡責地保管著她的照相機,隨時充當攝影師,為她攝下每一幅快樂的留影。
「哎呀!昀孛,你看,那裡的無尾熊可以摸呢!」
杞幽姿跑去等在幾個排隊與無尾熊照相的孩童後面,就像個無憂的大孩子一樣。
從鏡頭中面對杞幽姿的笑靨,舒昀孛在一瞬間突然頓悟了,他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種笑容,沒有多餘的負擔,隨時都能將煩人的心事拋在腦後,專心的、快樂的享受人生。
這是他從未做到的,即使擁有令人艷羨的財富,但他的內心卻是一無所有,也因為如此他才會被這一瞬間的笑容所吸引,希望能留住這片刻的燦爛。
是的,在按下快門的剎那,他的心中完全被那副甜美的容顏填滿了,他絕對不會讓這個認知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隨著地圖的指示,舒昀孛與杞幽姿漫步在面積並不算太大的園內,他的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杞幽姿偷偷看了他一眼,舒昀孛恬淡自然的神情讓她心中一熱,便隨他握著了。
「奇怪,地圖上不是說有企鵝嗎?在哪裡啊?」杞幽姿問道。
舒昀孛用空著的那隻手取出地圖,研究圖上各種動物的分佈,指著前方的水池道:「應該在那邊吧。」
「有嗎?」她懷疑地用眼睛梭巡水池四周,才在先發現的遊客指引下找到躲在巢裡的小企鵝,看又看不清楚,有點失望地噘起了嘴。「討厭,怎麼都不出來給人家看一下嘛!」
舒昀孛因為她表現出來的孩子氣笑了,「別失望,到墨爾本還可以看到企鵝的。」
杞幽姿嫣然一笑,「我知道了!」
兩人再往其他地方走去,看到的是比較平常的山羊與綿羊,雖然是常見的動物,還是忍不住要接近看一下。
綿羊正低頭吃著一個女孩給的飼料,杞幽姿只好轉移目標到看起來比較活潑的山羊身上,舉起手上的地圖向牠打招呼。
「昀孛,等一下如果牠過來的話,記得幫我拍一張喔。」
「我知道。」舒昀孛著迷地看著她愉悅的神情,幾乎忘了要舉起相機。
杞幽姿笑著繼續勾引向她走過來的山羊,突然,山羊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一伸頭,一口咬住杞幽姿手上的地圖,然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街回柵欄中,用屁股對著她嚼吞了那張地圖。
杞幽姿瞳目結舌地看著那張沒來得及搶回來的地圖,就這麼進了山羊的胃袋,半晌才向著已經縱聲大笑的舒昀孛指控道:「這只山羊是土匪!」
她的話讓舒昀孛本來快停止的笑聲又爆了出來,「幽姿,大概是你手上的地圖特別美味,連這裡的山羊都禁不起誘惑,怎麼能怪牠呢?」
「你討厭啦!」杞幽姿嬌嗔地道:「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他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我不笑就是了。」但他嘴角還是噙著掩不住的笑意。
如果是熟悉他舒昀孛的人,一定會很訝異他也會有這樣毫無形象的笑法,平常的他雖然不是嚴肅的冰庫,但最常見的還是讓人望之生畏的冷笑,從來沒有人聽他笑得這麼大聲過。
這一切,全是因為杞幽姿。
舒昀孛很清楚地感覺到大笑時,從身體的每個角落湧生出來的活力,更確定了杞幽姿在他的生命中將扮演的角色。
集合之後,原車返回雪梨市區,舒昀孛則大剌剌地駕車跟在遊覽車後頭,老實不客氣地展現了他的企圖心。
接著搭乘單軌電車環繞雪梨市區一周時,舒昀孛更是直接接手了導遊的工作,坐在杞幽姿身邊,詳盡地為她解說每一幢建築物的歷史淵源。
因為保護古跡的目的,所有超過百年的建築物都不能隨意拆除,除了外觀之外,內部裝潢要怎麼改都無所謂,因此雪梨常可以見到許多只剩一道牆的建築工地,在古老的面貌下進行全新的改造。
游完雪梨城後便是晚餐的時間,舒昀孛未曾道別便消失了蹤影,讓杞幽姿的心中有著極度的失落。
他還會再出現嗎?
她不敢期盼,因為希望愈濃失望可能就愈深,然而她卻騙不了自己,如果舒昀孛就這樣不再出現,她絕對不只是失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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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讓團員們有充足的休息,這一天的晚上並未排定自費行程,晚餐後便到了飯店。
這一幢佇立在海邊的飯店有四星級的水準,一進迎賓大廳就讓人有富麗堂皇的感覺,透明電梯忙碌地上上下下,載運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
由於杞幽姿是獨自跟團,因此必須和領隊JoJo同住一間雙人房,不過她並不計較這些,只要有個地方能休息就好了。
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杞幽姿先一步回到房間,通過刷卡--門禁,明亮的燈光讓她不禁眼睛一亮,連原有的疲憊都忘得一乾二淨。
「哇塞!不會吧!真的沒有弄錯嗎?」
一進門,看到的是一間大約三坪多的起居室,電視、沙發、茶几,連流理台都不缺,冰箱中更有著許多飲料,與臥室相隔的是間比起居室小一點的浴室,有著分隔的淋浴間、按摩浴缸,臥室中則收藏著另一台電視、保險箱、穿衣鏡、書桌,加上附有水槽的梳妝台,簡直所有想得到的東西都齊備了。
落地窗外還有一個小陽台,雖然看不到什麼景觀,卻仍給人極為舒服的感覺,杞幽姿躺在柔軟的床墊上,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JoJo回到房中,「杞小姐,房間還可以吧?」
杞幽姿毫不遲疑地道:「何止是可以,簡直棒呆了!我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好的房間,真想就留在這裡不走了。」
JoJo嘿嘿地笑了兩聲,「那你這兩天就多享受一下吧,我可把話先說在前面,這間房間是因為飯店的團體太多,同一等級的房數不夠,所以我們這一團有些房間才會升級,你可千萬不能拿這個房間和之後的幾天比喔!」
杞幽姿理解地點了點頭,口裡卻道:「這下我更不想離開雪梨了。」
兩人閒聊了幾句,JoJo起身道:「我得和楊去巡房,你可以先洗澡,我說不定會晚點回來,要是那些小鬼不放過我的話。所以,你如果覺得累就先睡吧。」
「好。」
這一夜,杞幽姿的夢中有著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她還能再見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