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病房的門,蘇柔看見藍尹妍坐在病床上,安靜的看著窗外的細雨。
「妍,出院手續辦好嘍,等會兒就可以走了。」蘇柔笑著說。
兩個星期以前,藍尹妍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不久後便結束了她長達五個多月的昏迷。
現在的她,身體恢復的情況良好,除了雙腿因長久未運動而仍須復健外,一切都與以往無異。
將目光從窗外的雨景拉回,藍尹妍點點頭表示瞭解。
「舅舅他們是不是要去參加簡小姐的告別式?」
「嗯。」蘇柔點頭答。「真是可惜了一個好女孩子,天妒紅顏吧。」
那天撿回一條小命,他們都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中午看新聞的時候,卻得知簡家小姐因為「海地士」和「拓宇」的合併而被有心人士下毒。雖然後來這個國際軍火走私集團的成員已經全部被國際刑警逮捕,但還是救不回簡家小姐的一條生命。
儘管是因為簡家小姐才會住院,不過終究商家也沒有虧待他們,簡璦也常常來看妍,現在她發生了這種事,總是令人有點欷吁。
「可以讓我一起去嗎?」藍尹妍開了口。不知道御廷現在怎麼樣了,不會又變回那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冷血男人了吧?
驚訝的看向藍尹妍,蘇柔道:「你也要去?可是你的身體才剛好……」
藍尹妍用堅定的語氣打斷了蘇柔的話:「我一定要去!」
一襲黑色素面西裝,墨黑色的太陽眼鏡全然遮住了雙瞳,沉默的垂首立在會場的入口。儘管仍有禮的與人點頭問好,接受他人的哀悼和安慰,但消瘦許多的臉上保持著漠然,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就是藍尹妍看見的尹御廷。
坐在輪椅上的藍尹妍不禁心疼的絞緊了手。這時他墨鏡下的眼裡一定藏著不願示人的傷痛和孤寂,一如她曾在他眼中看到的一般。
「請節哀順變。」蘇近耘一臉惋惜,說出一句老套的話。
如同接受其他來賓的哀悼一般,尹御廷微微的點了下頭。
「謝謝,請裡面坐。」
他沒有多看蘇近耘一眼,當然更不用提行動尚不方便、需要坐輪椅的藍尹妍了。
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如今氣勢竟如此低迷,這激起了蘇柔天生的母性。
「請不要太過傷心。」想都沒想的,蘇柔說出了這句話。
嘴邊劃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尹御廷冷硬的聲音逸出:「蘇小姐過於擔心了,我沒有傷心。」
「因為心已經死了嗎?」藍尹妍怎會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的療傷方法。
心中的想法被人一語道破,尹御廷不禁瞇起了眼,隔著墨鏡觀察起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大膽女孩。
知道尹御廷的眼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藍尹妍收拾起心疼,深知不讓御廷再次將心冰凍起來才是當務之急。緩緩抬起頭,她毫不畏懼的迎上他不容忽視的視線。
尹御廷墨鏡後的雙眼瞇了起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樣的眼神他看過,而且還頗為熟悉。
「我說對了?」藍尹妍問。
「你又明白些什麼?」心事被看透,近來情緒緊繃的尹御廷顯得有些惱羞成怒。這個黃毛丫頭怎會明白他對簡璦的感情?
知道他心裡的創傷被自己揭開,藍尹妍心中雖不忍,卻仍硬著頭皮上。如果要御廷接受自己便是他所愛上的那個「簡璦」,那她就不能放任他的心再這麼冰凍下去。
「至少我明白你的偽裝爛得徹底,也明白關心你的人有多麼擔心你、多麼心疼你,包括你的妻子在內。」耗費許多的力氣,藍尹妍才沒有讓眼淚與這些話一同出現。天曉得,這樣傷害御廷,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被激怒的尹御廷失了平時的冷靜,語氣冰寒的反問:「她都已經看不到了,你倒是告訴我她會怎麼心疼。」
「你又怎知她不知道呢?」抬眼看他,藍尹妍的心在泣血。明明自己所愛的人就在面前,她卻無法讓他知道自己的辛酸;看著自己所愛的人為自己傷心、難過,她卻不能給他一點溫暖、一點安慰。這種無奈,她只能一個人獨自品嚐。「儘管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但仍是會有牽掛的人和放心不下的事,你又怎會明白,看著自己關心的人為自己傷心,卻沒有辦法給他一點安慰、一個擁抱的難過?」
倔強的看著他,藍尹妍咬著唇,逼回淚水。
眼看著這廂的情勢愈來愈火爆,蘇柔正想出聲制止藍尹妍再說什麼驚人之語,卻被尹御廷捷足先登。
「哼!說得好像自己很瞭解似的,難道你經歷過嗎?」尹御廷冷嗤一聲,說道。
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無奈笑容,藍尹妍答:「鬼門關前走過,我怎會不瞭解。」
不知為何,尹御廷總覺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似乎很眼熟,曾經,他在簡璦的眼中瞥見過。
他心中冷嘲自己一聲:尹御廷你昏頭了,這丫頭怎麼可能會和萱萱相似呢?
不願承認自己有些被她說動了,尹御廷冷冷的回了一句:「現在都是科學時代了,神鬼之說,無稽之談!」
「尹先生自己沒有經歷過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嗎?」藍尹妍反唇辯駁。
訝異的看著她,尹御廷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他可以回答沒有嗎?當然可以,只是他騙不了自己,他的那雙眼就是最佳的證據。
明白尹御廷已經在動搖,藍尹妍也不再咄咄逼人,讓蘇柔推著她往會場內移去。天曉得,她已心力交瘁。
這是尹御廷與藍尹妍的第一次交談。
告別式上,政商名流群集,蘇家的座位被排在最右邊,前方就是演奏用的大鋼琴。
簡璦的親友分別緻詞,惋惜她的紅顏早逝。
最後,司儀用莊嚴而平緩的音調請尹御廷上台說話。
尹御廷沉穩的上了台,毫無表情的臉彷彿是戴了面具一般。沒有就致詞位置,尹御廷走到了簡璦的棺木旁,細細的端詳著簡璦安詳的臉,緩緩的開口對她說:「今生今世,絕不後悔。」
藍尹妍看著他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雖未曾改變,但緊握的雙拳卻洩漏了她的心事,儘管週遭並沒有人發覺。
凝睬著簡璦的五官,棺木裡的嬌顏依舊,可卻再也不會為他展露笑顏,尹御廷的心頭揪緊了。強忍著鼻間的酸意,尹御廷走到鋼琴前向琴師示意,琴師退了開,讓尹御廷坐在鋼琴椅上。
修長的指緩緩的爬上琴鍵,跳躍著呼喚深藏在他心裡的音符——今生今世,僅為他的白堇花而演奏。
旋律滑出,在他的腦海裡譜出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婚禮、第一次同床共枕、初夜、法國之旅……
靜靜的聽著尹御廷的琴音,藍尹妍的唇畔綻出一抹溫柔的微笑,眼眶不知何時已紅。明明想著兩人曾經的甜蜜,心中卻覺淒楚,像是被火燒灼一般疼痛。
眼淚自眼眶中直接掉了下來,滴在她緊握的雙手上,手雖不痛,但心中的疼卻是椎心蝕骨。
咬著唇逼回眼淚,藍尹妍不許自己啜泣出聲,只是她心裡不斷的吶喊著對尹御廷的情感:我愛你,真的好愛你……
房間內的燈光亮了起來,尹御廷坐上床沿。中央空調依舊讓室溫維持著舒適的溫暖,可是他心裡的溫度卻冷得令人顫抖。環顧四周,房間的裝潢沒變,可是人卻變了。
看著空蕩的大床,尹御廷不禁想起了告別式時藍尹妍所說的話。
「就算靈魂離開了身體,也可以感受到活著的人的難過嗎?」尹御廷喃喃的說著。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有神鬼之說,那你為什麼不回來看我?你知道我很想你嗎?你說過你一定會回來的,你記得嗎?」眼神環顧著四周,尹御廷多想發現簡璦的身影,他眉梢的苦澀難掩。
「幽靈也好,鬼魂也罷,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別無他人的房間裡沒有回音,只有簡璦留下的巨幅畫作「Myprince」和尹御廷兩相對望。
「就怕你連一縷芳魂都不願給我。」滑坐在地上,尹御廷萬般無奈的抵靠著床,讓整室的回憶伴他到天明。
初春——
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范武澤不安的道:「學姐,你到底來這裡幹麼,這裡可是高級住宅區耶,萬一有人發現我們在這裡偷窺,以為我們是要來闖空門的怎麼辦啊?」
「放心,我們既沒侵入民宅,也沒試圖開鎖,就算要當我們是小偷,也得要有證據才行啊!」藍尹妍冷靜的回答。
「可是……」范武澤總是覺得有點不放心。
「可是什麼?」藍尹妍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就不帶你來了。」
眼光溜向對面洋房二樓的陽台,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陽台邊。不用細看,藍尹妍就可以確定那是尹御廷。
渴慕的看著他,藍尹妍就著月光以眼神描繪著他的輪廓,眼淚不知從何時開始盤據了她的黑瞳。
咬了咬下唇,藍尹妍不許自己掉下淚來。
自告別式那天算起,她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尹御廷了。隨著她的腳逐健康復,她決定要先打破這個僵局,讓尹御廷瞭解她已經回來了。
她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本畫冊,交給范武澤道:「幫我把這個丟到那一家的信箱裡,我們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點點頭,范武澤接過了畫冊,活像個小偷似的將畫冊投進了尹御廷的信箱內。
呼,今晚的冒險行動總算結束了,不然再這樣搞下去,難保不會有人把他們當宵小送進警察局裡。唉!為什麼當人家的學弟總要這麼命苦呢?
看著鑒識人員從躺在檜木桌上的畫冊裡採集指紋,尹御廷面無表情的臉有著令人難以參透的情緒。
智靖霆問他:「這東西你哪來的?」
「今天早上在我的信箱裡發現的。」尹御廷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智靖霆聽出了其中的暗潮洶湧。
待鑒識人員退去,智靖霆才再度開口:「不過是一本畫冊,居然會讓你動用到『馬爾斯』的鑒識系統?」
拿出一張畫交給智靖霆,尹御廷說道:「你比較一下這張畫和這本畫冊。」
翻開畫冊,智靖霆稍做了一下瀏覽。
「這畫冊裡畫的全都是你啊。」
比較了一下,智靖霆道:「這畫冊裡的畫和這幅畫,內容和簽名都是一樣的,連筆觸也相同,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凝視了他一陣,尹御廷開口:「你也這麼認為嗎?那就不是我多心了。」
翻閱著畫冊,智靖霆發現這個人的筆觸很細膩,而且對尹御廷觀察入微,連他蹙眉時的神韻和凌厲的眼神都抓得絲毫不差,一定對他很有心吧。
看著尹御廷一臉的沉重,智靖霆笑道:「幹麼這麼不開心啊?有仰慕者不是件好事嗎?」
「那張畫是簡璦畫的。」尹御廷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這張畫……啊!」智靖霆猛然醒悟。「這怎麼可能!這畫冊上所簽的日期都是二月之後,那時簡璦明明就已經……」
「沒錯。」尹御廷點點頭。「就是這點奇怪。」
智靖霆偏頭又看了看那張畫後,道:「可這也不太對啊,既然是簡璦畫的,為什麼她的簽名是Hsuan,而不是Ai?」
想起簡璦,尹御廷的嘴角不禁淺淺上揚。
「她喜歡自稱萱萱,所以畫作的簽名都是Hsuan,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而且她簽名的時候總愛把n的尾巴拉長,打一個小小的圈圈。」
智靖霆看向畫紙及畫冊,所有的簽名的確在結尾都有個像小豬尾巴的圈圈。「這實在有點詭異耶!」
點點頭,尹御廷的眼光落在畫冊上。他實在很想知道這畫冊到底是出自誰的手中,又把它送來給他到底有什麼用意。
內線電話響起,打斷了尹御廷的思緒。是尹御廷的新秘書。
「尹先生、尹老夫人來了。」低沉的男聲從電話的擴音器中傳出。
「知道了,我就出來。」尹御廷回答。
自「火神事件」之後,尹御廷的秘書條件增加了一項——限男性,以免再有一個籐井茗子出現。而他現在的秘書是從「馬爾斯」內部直接拔擢的。
「你和你母親恢復聯絡了?」智靖霆的語氣中找不到訝異,有的反而是欣喜。
「嗯。」尹御廷穿起了西裝外套。「我今天答應陪她去逛逛街。鑒識結果沒有這麼快出來的,如果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就日『謙穎』去吧。」
「謙穎」企業近六十五成的股份由智家掌控,現在由智靖霆當家,老讓他往「海地士」跑,終究不是件好事。
智靖霆點頭表示瞭解。
兩人相看一眼,淺笑的一同走出尹御廷的辦公室。
「這一條項鏈雕工細緻、粗細適中,既不會顯得俗氣,也不會太單薄,送給媽媽再合適也不過了。」蘇柔解說道。
范武澤左看看、右看看,轉頭問藍尹妍道:「學姐,我對這種東西一向不在行,你說咧?」
「就是知道你不在行才會帶你來這兒啊!我表姐可是王牌銷售員呢,她說好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好咧。」藍尹妍的唇邊勾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范武澤雖是她的學弟,不過年紀還要比她大上兩歲。他對溫婉美麗的蘇柔頗有好感,為了多多接近心上人,藍尹妍就成了他極力巴結的對象。
瞭解她話中所暗示的意思,范武澤立刻回答:「對對對!蘇小姐的眼光好,介紹的東西一定適合。」
蘇柔不是聽不出來範武澤話裡的吹捧之意,不過好話人人愛聽,蘇柔當然也不例外。
「哪裡,是你謬讚了。我只是給你一點意見而已,最主要的還是要看你滿不滿意、喜不喜歡。」
蘇柔唇畔的笑容讓范武澤看呆了,他猛點頭,喃喃的說:「滿意、滿意!喜歡、很喜歡!」
「不知道是滿意人,還是項鏈?」藍尹妍輕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語的說。「咦!柔姐,你們經理今天怎麼忙進忙出的,貴賓室裡有人啊?」
聽見藍尹妍的問話,蘇柔點點頭道:「嗯,聽說是個大人物呢!我來上班的時候就已經在裡頭了,連面都沒看到,也不知道是誰。」
此時,貴賓室的門被打開了,藍尹妍有點像是偷窺被抓到的小孩,趕緊回頭,眼角的餘光只瞥見一個服務人員客氣的將一位婦人送出了貴賓室。
突然,三個蒙面的男人衝了進來,動作迅速的從口袋裡掏出槍指向室內的人,其中一個還手腳利落的逮住了那從貴賓室走出來的婦人。
「統統不許動!」脅持了婦人的人開口威脅。
一切的動作在三十秒內完成,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眼神皆鎖在門邊的蒙面人身上。
藍尹妍這才發現,那名被脅持的婦人竟是尹御廷的母親——彭若芸。
蘇柔回過神,想要按下警鈐,一聲槍響卻嚇得她花容失色。
脅持彭若芸的歹徒開口說話,顯然他便是帶頭的人。
「小姐,叫你不要動,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聽見槍聲,經理和另一個高大的男子從貴賓室裡走出來,是尹御廷。
尹御廷眉頭緊蹙,邪氣的眼裡散發出熾熱的怒意。
「放開她!」
為首的人顯然被他的氣勢嚇到,整個人顫了一下,不過立即恢復鎮定道:「少廢話!照我的話做,我保證她沒事,否則休怪我無情。」
經理也怕傷了彭若芸,趕緊說:「你想要我們怎麼做?」
為首的人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一個黑布袋被丟了出來。站在左側的歹徒對蘇柔喝道:「你!去把所有的珠寶給我裝進來。」
蘇柔看看經理,待經理點頭後,才緩緩的撿起地上的布袋,開始打開櫃檯拿珠寶。
觀察了一下,藍尹妍忽然開口道:「搶匪大哥,打個商量吧。」
為首的歹徒看了她一眼,窮凶極惡的道:「什麼事?」
藍尹妍被他的聲音嚇得心跳漏了一拍,但仍強作鎮定的道:「我們換個人質吧。」
「換人質?」
「對!」藍尹妍硬著頭皮說。「你放了這位夫人,由我來作人質吧。」
蘇柔和范武澤一聽大驚,大喊:「不可以啊!」
歹徒輕笑了一下。
「你自願當人質?哼!小丫頭,你以為我是呆子嗎?有誰會自願當人質的,我看你八成是有什麼陰謀吧。」
「陰謀?你想太多了吧,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已。」
趁著藍尹妍跟他「拉咧」,轉移了綁匪的注意力,蘇柔忽然按下了警鈴,霎時鈴聲大作。
歹徒一怒,朝著蘇柔的方向連開了三槍,還好范武澤抱著蘇柔躲過,否則蘇柔就要成為第一個犧牲者了。
藍尹妍立刻又開口:「現在警鈴已經響了,你是非換不可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歹徒惡狠狠的瞪向她。
握緊雙拳,藍尹妍不敢讓別人發現她的手在顫抖。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讓彭若芸受到傷害,否則尹御廷一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警察很快就會來了,這位夫人也有點年紀了,她穿的又是高跟鞋,你們以為她可以跑得多快?帶著她只會減緩你們逃命的速度而已,所以你們非換人質不可,否則就等著被抓吧。」藍尹妍勸誘著歹徒。
為首的歹徒想了想,說道:「好!要換人質可以,你先把手舉起來,過來。」
蘇柔和范武澤還想阻止,卻被藍尹妍以手勢打住。
「我沒事!別擔心。」
藍尹妍照著他的話做,一步步走向前去,在行經尹御廷的身邊時,她悄悄的用
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逮到機會就動手。」
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尹御廷沉靜的看著藍尹妍走向歹徒。
只見歹徒一手抓過與他尚有一步之遙的藍尹妍,隨即將彭若芸推開。站在他右翼的歹徒立刻將槍轉了向,藍尹妍一驚,猛然將手一甩。為首的歹徒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竟被她掙了開。
接下來的事就在一瞬之間完成——右邊的綁匪朝著彭若芸開了兩槍,第一槍因為被旁邊的頭兒和藍尹妍影響到,所以沒打中;第二槍卻誤打中了撲來的藍尹妍,在場的人皆愣了一下。
尹御廷見機不可失,立刻踢飛了兩名歹徒手上的槍。范武澤則撿起了地上的槍指著搶匪頭兒,還丟了一把給尹御廷。珠寶店的警衛也隨即制伏了另一名搶匪。
門外傳來警車的聲響,四輛警車同時趕到,一場珠寶店搶案到此落幕。
當尹御廷和彭若芸在警局做完筆錄趕到醫院時,藍尹妍的手術已經結束。子彈打中她的左手臂,除了讓她痛幾天之外,其他尚無大礙。
彭若芸握著藍尹妍的手道:「藍尹小姐,真是抱歉,害你受傷了。」
搖搖頭,藍尹妍開玩笑的說:「沒關係啦!是我自己喜歡當肉靶。」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救了家母一命。」打量著藍尹妍,尹御廷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她的氣質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感受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游移,藍尹妍靦腆的點點頭,有點不自在的臉紅了。
「御廷,我想好好謝謝藍尹小姐,你說怎麼辦好?」彭若芸顯然很喜歡藍尹妍,直握著她的手不放。
「呃……夫人,你就別再叫我藍尹小姐了,好奇怪喔!我不太習慣,叫我就好了啦!」藍尹妍笑著說。
雙眼微瞇,尹御廷別有深意的打量著她。
「啊。」彭若芸似乎有一點訝異。
藍尹妍點點頭,悄悄的瞄了尹御廷一眼。
「我姓藍尹,單名一個字,是我的小名,不過很多人誤以為那個字念環。」
瞭解的點點頭,彭若芸笑著說:「妍,好名字。」
藍尹妍偷覷了沉默的尹御廷一眼,只覺得他的臉色黑了一半。
她暗自吐了一下舌頭,不知道其中的玄機他能不能參透。
「對了!還沒討論好要怎麼謝你呢。你想要什麼?」彭若芸笑著問。
「呃……不用了啦!」藍尹妍婉拒。
彭若芸蹙眉。
「那怎麼行呢!這樣吧,下個禮拜我生日,就請你來當我的貴賓。」
劍眉深鎖,嘴唇微抿,尹御廷的眼神緊鎖著眼前關於藍尹妍的報告。
藍尹妍念的是室內設計,從小到大拿過的美術獎狀不計其數,個性開朗獨立,跟報告上的簡璦完全是相反的類型,但卻像極了他的「白堇花」。
蹙著居,尹御廷很清楚自己面對藍尹妍時,總有種反常的熟悉感,甚至有一絲絲的心安。
初次的談話,雖然兩人針鋒相對,但她卻準確的抓到了他的心思。不知是他多心或是怎麼的,他總覺得她那句「儘管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但仍是會有牽掛的人和放心不下的事」意有所指。
還有那時她眼中所閃過的落寞,真實得像是她親身經歷一般,這讓他想起,他也曾經在他的「白堇花」眼中看過相同的落寞。
思及此,他手摸向頸上的鏈墜,上面的字句不用看,他也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深藍憂鬱,淡紫高雅,問吾所愛?僅只御廷。
手指撫觸著鏈墜背後的字,一次又一次,愁意再度覆上了尹御廷的眸。莫非他真的是妖魔轉世,會帶給身邊的人災禍嗎?
愛很動人,但失去的時候,卻更傷人。
小野麗莎的音樂流洩在地下室的咖啡廳之間,尹御廷獨坐在咖啡廳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星期一下午兩點半,是一般上班族該上班的時間,因此咖啡廳裡的座客不多,現下就只有尹御廷一人。
仔細的端詳著畫冊,眼尾微揚的邪氣眼睛帶著深不可測的情緒。
鑒識的結果已經出來,上面除了尹御廷的指紋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的。但在組織的檔案裡,完全找不到這兩組指紋的蹤影。
這個人送這本畫冊來給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又,這本畫冊的畫者是誰?為什麼與簡璦的筆觸會如此相近,甚至連簽名都一樣,仿若同一人?難道是她真的回來了嗎?
苦笑著排除這個可能,尹御廷心下自嘲著:神鬼之說,無稽之談。簡璦的確是已經過世了,就算他再怎麼想,她也不可能會復活的。
服務生端來他點的咖啡、愛情靈藥。
在台灣的時候,他常光顧這家咖啡廳,因此跟這裡的工讀生有點交情,便隨口問道:「老闆今天又不在?」
工讀生點點頭,微笑回答:「老闆去送豆子了。」
點頭表示瞭解,尹御廷淺笑謝過服務生,不再多言。
服務生回到吧檯,不久樓梯傳來腳步聲。尹御廷沒抬頭,注意力仍放在畫冊之上。
「你來啦。」服務生、小緹的聲音響起。
來人點點頭,清脆的聲音打亂了尹御廷的思緒。
「對呀,我要冰拿鐵。」
是藍尹妍!
「OK。」小緹笑著回答。「你幹麼沒事背著吉他?」藍尹妍是她的高中同學,兩人認識六年了,私交甚篤。
「我在學啊。」坐在吧檯前吞下一大口白開水後,藍尹妍喘著氣回答,沒注意到角落裡還有一個客人。
「怎麼會突然想學?」小緹熟練的調製著咖啡。
淺淺一笑,藍尹妍的聲音裡有著溫柔:「之前有人彈過一首曲子給我聽,我很喜歡,那天又在我們學校的吉他社裡聽到,武澤剛好是吉他社的社長,我就叫他教我嘍。」
喝了一口小緹親手調的冰拿鐵,藍尹妍蹙著眉說:「不過時間趕了點,來不及從基礎學起,只好死背指法。」
「怎麼會來不及?」小緹奇怪的問。
靦腆的笑了笑,藍尹妍臉紅的道:「因為……我不是跟你說有人請我這個星期五去作客嗎,那……我想在那天彈那首曲子啦!」
奇怪的看著她,小緹的嘴角噙著不懷好意的笑。
「你不是說請你去的是個貴夫人,幹麼笑得像是要去偷腥的貓?我看你是打算彈給人家的兒子聽的吧!」
角落裡,尹御廷的眼睛微瞇,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
臉紅得像是深秋的楓葉,藍尹妍對她哼了好大一聲:「過分!明知故問。」
小緹笑得很沒義氣。誰會相信一向英氣逼人的藍尹妍居然有這種溫柔似水的表情?
「喂,彈來聽聽吧。」
「哼!不要!」藍尹妍的臉紅得發燙。「居然嘲笑我。」
「好啦!對不起嘛!」努力收起滿腹的芙意,小緹憋得有點辛苦。「彈一下嘛!好嘛!好嘛!」
別過頭不理她,藍尹妍的嘴嘟得高高的。
「好啦!彈一下嘛!」小緹繼續「魯」她。
「好啦!好啦,」敵不過小緹的「魯功」,藍尹妍拿出吉他。
「這首歌叫今生今世,本來只聽過曲子,後來才知道有歌詞,是一首廣東歌。」
輕撥一下弦,藍尹妍左手按上了琴弦,右手緩緩的撥弄,淨淨樂音傳出——
今生今世(詞:阮世生曲:許願)
幻變的一生,默默期待一份愛,
踏過多少彎,段段情路也失望,
我不甘心說別離,仍舊渴望愛的傳奇,
不捨不棄。
無懼長夜空虛,風中繼續追,
是你的雙手,靜靜燃亮這份愛,
是你的聲音,夜夜陪伴我的夢,
交出真心真的美,無盡每日每天想你,
今生今世。
寧願名利拋開,瀟灑跟你飛,
風裡笑著風裡唱,感激天意碰著你,
縱是苦澀都變得美。
天也老,任海也老,惟望此愛愛未老,
願意今生約定他生再擁抱。
情意綿綿的歌聲裡潛藏著深刻的感情,藍尹妍的琴音與歌聲已然壓過小野麗莎的音樂,緩緩流入了尹御廷的心裡。
放柔眼神,尹御廷雖鎖著眉頭,但嘴角卻揚起淡淡的柔情笑意,腦海裡浮現的是與簡璦的濃情蜜意。
聽出了其中的情意綿綿,小緹的表情略沉。她擔心藍尹妍一下陷得太深了。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你不是才見過他一面而已。」
明白小緹的關心,藍尹妍苦笑了一下,隨手拿起旁邊的筆在餐巾紙上塗著鴉,一會兒後才回答:「我跟他不是第一次見面。更何況,心已動,要再止息,談何容易?」
關於她靈魂出脫的事情,她始終守口如瓶,沒有跟任何人提起。
正色看著她,小緹說道:「不管怎麼樣,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對小緹報以淺笑,藍尹妍在她已完成的畫旁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對他,我一點把握都沒有,說不定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在自掘墳墓。」
「你指的是送畫冊來給我的事嗎?」尹御廷的聲音在她身後突然響起,嚇得她立刻回頭。
尹御廷的目光停駐在她方才塗鴉的餐巾紙上,Hsuan這五個英文字母盡落在他的眼裡,包括字尾的小豬尾巴。
「你……」藍尹妍被他嚇得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亮出畫冊,尹御廷的眼中有著篤定。
「這是你畫的吧。」
被他看得有些慌亂,藍尹妍狼狽的躲著他的眼神。這跟她當初所想的情況完全不同,令她有點手足無措。
「為什麼要送這本畫冊給我?還有那首『今生今世』,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冷眼看著她,尹御廷的語氣帶著森冷,連一旁的小緹都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被他咄咄逼人的口氣逼急了,藍尹妍把心一橫,牙一咬,決定豁出去了。
「你跟你妻子之間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睛一瞇,危險的氣息自他身上輻射出來。
「你到底是誰?還知道些什麼?怎麼知道的?」
嘴角一撇,藍尹妍笑了,反問他道:「尹先生,你的問題這麼多,想要我先回答哪一個?」
邪氣的眼睛勾著她,尹御廷的嘴邊噙著冷酷。
抿了抿唇,藍尹妍在心裡打了個冷顫,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說過了,我叫藍尹妍,朋友都叫我。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至於怎麼知道的……」藍尹妍看著他,不語。
他們兩個人像是在比誰眼睛大似的,彼此瞪著對方良久。
終究,高的人比較佔優勢,至少他的脖子不會那麼酸。
藍尹妍在這場對瞪比賽中敗陣下來,她低下頭,撤了開去。
「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咬著牙,尹御廷決定忽略對她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冷聲道:「沒有!」
嘴邊滑上一抹酸楚的笑容,藍尹妍像失了神的低語:「原來是我太天真了,男人終究是感官的動物。」
眉尾挑起,尹御廷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
「不該怪你的,是我自己傻,都二十幾歲了還天真的相信王子的童話。」苦笑著搖了搖頭,藍尹妍自言自語的說著:「也許是老天給我的處罰吧,懲罰我搶走了屬於簡璦的幸福。可,一開始我也不是自願的啊!」
說到後來,藍尹妍的聲音已然細若蚊納。
看著她眼裡的脆弱,心碎的淚珠在眼中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尹御廷驚覺到,心最珍貴的那個角落似乎再度被開啟,記憶裡某一部分的簡璦竟跟她的臉重疊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狐疑的泡泡被吹出,隨即迅速脹大。
「你說呢?」藍尹妍的笑裡有著酸苦的味道,她抬頭睨著他。「不管你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終究也是個只看得見軀殼的平凡男人而已。什麼『你的性子、你的靈魂才是我臣服的原因,而不是你的容貌。』不過就是個精緻的謊言而已。」
目光變得銳利,尹御廷的唇抿緊了。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曾經說過這句話的?
「是因為覺得小女孩好騙嗎?」冷哼一聲,藍尹妍的臉上有著嘲諷的笑。「莫非這就是你真的相信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會用小說裡人物的名字來當自己小名的原因?可,誰願意在纏綿的時候聽到枕邊人喊的是別人的名字呢?更何況,現在的女孩子可是很聰明的。」
邪魅的眼睛瞇緊,尹御廷心中疑惑的泡泡越鼓越大。這個問題他之前也曾想過,他的妻子並不是一個不解世事的女子。
如果當初「簡璦」要他叫的「萱萱」其實是這個的話……尹御廷深蹙的眉間有著內心的掙扎。真的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
他在腦中迅速組織、比較著過往的記憶。第一次見到的簡璦膽怯荏弱,跟報告上的簡璦簡直一模一樣,但車禍後的簡璦卻判若兩人——大膽、率真、有主見,還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的眼光出了錯。然而這樣的氣質,他卻曾在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上看過。
還有,她畫畫的筆觸和簽名不都和「簡璦」一樣嗎?
簡璦念的是商科,車禍後卻能畫出令人欣賞的標準室內設計圖;藍尹妍念的則是室內設計,那時的她,人正陷入昏迷之中……
尹御廷心裡強烈的動搖著。如果當初車禍的時候,這個女孩子的靈魂……
這種事可能會發生嗎?可若真是的,那簡璦車禍前後的轉變就可以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往事如跑馬燈似的滑過眼前,尹御廷的眉宇深深的蹙起。
記得新婚的第二天,簡璦就曾經問過他:「如果我說我的靈魂其實不是簡璦,而是別人,你相不相信?」
自己當初的回答似乎是:「現在是科學時代了呢。」
莫非……那時她就在暗示她其實不是「簡璦」?
「我討厭你的黑色隱形眼鏡,它不只遮住了你眼睛原本的顏色,還讓你看不清楚事實。」藍尹妍迅速抹去甫掉下的淚,瞪視著尹御廷。
「你……」尹御廷的下顎抽緊,心下對自己方纔的臆測又多了幾分支持,只是他仍舊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
收穩自己受到震盪的心神,尹御廷決定賭了。
「你喜歡我的右眼還是我的左眼?」
一聽到這個問題,在一旁涼了很久的小緹竊語道:「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哪只眼睛不是都一樣嗎?」
沒有理會她的插嘴,尹御廷依舊直視著藍尹妍。
藍尹妍吸吸鼻子,杏眼含怨的睨著他,幽幽的說:「深藍憂鬱,淡紫高雅,問吾所愛?僅只御廷。」
疑惑的泡泡終於爆破,所有的事實一古腦兒全數湧現。
他眼睛的秘密,除了母親之外,知道的女性就只有「簡璦」了!而且那條鏈子他一向貼身攜帶,未曾示人,至於那些刻在後面的字,他也從來不曾透露給別人知道;再加上之前她所給的暗示與自己的推論,那麼……
尹御廷既驚且喜,雙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雙臂。
「你……是?」
想掙開他的鉗制卻徒勞無功,藍尹妍撇開頭,賭氣不看他。
「我從一開始就叫了吧!」
猛然將她圈進懷裡,尹御廷用力環住她,像是怕她隨時會蒸發似的。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
掩不住聲音裡的委屈,藍尹妍嘲諷的開口:「鬼神之說,無稽之談。這句話不是尊駕的金言嗎?」
知道自己的固執傷了她,尹御廷柔聲道歉:「對不起。」
冷哼了一聲,藍尹妍的氣還沒消。
「哪敢勞駕尹總裁紆尊降貴的跟我這種小老百姓道歉。」
歎口氣,尹御廷微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端起她的下顎,深邃的眼神直視著她。
「妍,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讓傷痛蒙蔽了我的心、我的眼,你要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別折磨我們彼此好嗎?」
藍尹妍躲開了他灼熱的眼神,吸了吸鼻涕,眼淚早已不爭氣的滑落。
拇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尹御廷用右手輕執起她的纖纖素手,卻惹得藍尹妍輕蹙了一下眉頭。
翻過她的左掌,尹御廷的眼神頓時變得陰鷙。
只見藍尹妍的指上有著深紅色的溝痕,有些還隱隱泛著血色,滲出濃稠的鮮紅血滴。
「為什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尹御廷的語氣裡帶著責備。
還不都是為了他!藍尹妍在心裡埋怨著,委屈的咬著唇不回答。
誰知尹御廷接下來竟用舌輕柔的舔去她手上的血漬,心疼的道:「我不值得的。」這麼明顯的傷痕,尹御廷一看就知道她是因為密集長時間練琴,手才會被吉他弦糟蹋成這樣。
癟了癟嘴,藍尹妍不答話,心裡雖仍覺得委屈,卻已沒了方纔的氣焰。
吻去她頰上的淚痕,尹御廷在她耳畔道:「對不起,為了我這個妖魔轉世的人,害你受苦了。」
「說過了你不是!」藍尹妍的嘴翹得高高的,眼裡有著不滿,不喜歡他又這麼說他自己。
「你的眼睛那麼漂亮,明明就是老天爺給你的禮物,才不是什麼妖魔的象徵咧!」藍尹妍只顧著糾正他,完全沒發現他邪氣眼睛裡得逞的笑意。
「你為什麼總是要為我辯駁呢?」尹御廷用著魅惑人心的醇厚聲音詢問。
被他好聽的聲音催眠,藍尹妍忘了自己還在跟他嘔氣,想也沒想,直覺的回答:「因為喜歡你啊!」
話才說完,藍尹妍立刻羞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尤其在看見尹御廷饒富興味的笑容之後,藍尹妍馬上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藍尹妍惱羞成怒,粉拳不客氣的往他身上招呼。
「討厭,討厭,討厭啦!」
笑著接住她的手,尹御廷單手環住她的腰,輕道:「喜歡,喜歡,喜歡你!」
羞紅了臉,藍尹妍抗議的皺了皺鼻頭,嘴角邊卻不由自主的噙了一抹美麗的笑容。
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尹御廷開口:「那你呢?」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藍尹妍嬌嗔的問:「什麼啦?」
尹御廷笑得像只偷到乳酪的耗子似的,在她耳邊輕道:「對於我的表白,你的回答是什麼?」
藍尹妍連耳根都紅得像是成熟的辣椒般,把臉埋進了他的肩窩。
「人家早就說了!」
「何時?」尹御廷不肯放過她。
不依的輕捶了他一下,藍尹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不是說了嗎?深藍憂鬱,淡紫高雅,問吾所愛?僅只御廷。」唇畔的笑意擴張,肩膀退開了些,尹御廷隨即將頭低下,準確的找到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像是要把這幾個月的份都補回來似的。
不敵他的挑逗,藍尹妍被他的吻搞得暈頭轉向,只能本能的回應,大腦完全無法思考。
吧檯內的小緹眼見情勢演變至此,閒閒的搬來高腳椅,泡了一壺桂花橘皮薄荷茶,雙手撐著下巴盯著眼前這對情人,雙眼裡充滿著好奇,鉅細靡遺的觀察著他們。
哇!好火熱喔!都吻了十分鐘了,他們都不用換氣的嗎?肺活量更大,好厲害呢!
陽光從氣窗灑落下來,暖暖的、甜甜的。
春天,地下室的咖啡館裡,愛情的味道比咖啡更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