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離開浴室,回到床邊。
這些年,她不斷的逃跑,換過許多名字,擁有不少身份,做過許多行業,她早已習慣,甚至接受她必須這樣過一輩子,直到她死亡為止。
那些名字、身份,只是個符號,都沒有意義,可現在這個不一樣。
葉懷安不一樣。
她上了床,縮回那男人懷裡,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身體貼在他身上,感覺他的溫暖和心跳。
她想當葉懷安,一直當葉懷安。
葉懷安有他。
眷戀的,她深吸口氣,悄悄將他的味道納入口鼻心肺,然後閉上眼,偷偷盼望一生一世都能如此。
他推著滿載的購物車朝她走來。
站在生鮮食品區的懷安拿著家庭號的牛奶,回頭看見他那已經快滿出來的購物車,將其中三串衛生紙拿出來,遞給他。
「四串太多了,一串就夠了,其他你拿回去放。」
「為什麼?你上回不是提了四串回來?難得來,一次買多一點不是比較好?」
「那是上次在特價,現在衛生紙沒特價,一串要貴二十幾元,四串就差到快一百了。我們等特價時再買多一點,沒特價時,買一串就好了。」
她淡淡和他解釋,一邊把牛奶放進去,一邊檢查購物車裡的其他東西,然後把那高貴很貴的刨刀也拿出來交給他,「這也放回去。」
「我以為你說家裡的刨刀壞了。」他挑眉。
「是壞了,但這東西貴的不一定好用。」她告訴他:「我之前試過,普通的反而比較好用,比百貨公司賣的名牌貨還好用。」
他聽話的把東西接過手,將那三串衛生紙和刨刀都放回去,當他再回來時,看見她放了兩包至少十幾顆的洋蔥到購物車裡。
「買這麼多的洋蔥不會壞掉嗎?」他好奇再問。
「洋蔥很耐放,只要掛在通風處保持乾燥就好。」
她眼也不眨的說,沒告訴他今天難得有苦力可以用,當然要盡量帶一些重一點的東西,這男人可不是天天都有空能陪她跑超市的。
所以她接著又指使他去拿了洗衣精和米,還有醬油、醋、麵粉。
他沒再多問,認分的聽從指示做事,然後和她一起去結賬。收銀小姐結賬時,她拿出兩個環保購物袋給他,讓他把結好帳的東西放到袋子裡,自己則負責付錢。
結完帳後,她跟在他身後走出超市,他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塞到袋子裡了,只留了那串衛生紙和一瓶醬油給她拿。那滿滿兩袋東西又沈又重,他提起來卻一點也不費力,若他沒來,她八成要多跑兩次才能買完這些雜貨。
老實說,剛開始把重的東西都給他提,她還會不好意思,但只要和她一起出門,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會把重的拿去提,久了之後,她也就習慣了。
現在想起來,過去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她沒依賴他,卻早在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
回到家後,他拿了新買的小燈泡,拆了包裝,順手就把她抽油煙機上壞掉的小燈泡給換了新的。
她一邊整理買回來的日用品,一邊看著他換那燈泡,不自覺心又暖,於是切了一顆檸檬,做了蜂蜜檸蒙汁。
以前她無論換燈泡、修馬桶、通水管,全都自己來,和他結婚之後,她再沒換過一次燈泡,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兩人運氣好,租到一間不錯的公寓,後來有天她跑步回來,看見他在拆廚房的水龍頭,動作利落的替那漏水的水龍頭換止水墊片,她才發現只要那些東西有毛病,他幾乎都會在第一時間把它們修好。
而且不像她總是要搞半天,還會被水噴得一頭一臉,他修起那些東西又快又好,不管是換個浴室的燈管,或是修理漏水的水龍頭,堵塞的水管,她要花十幾二十分鐘,甚至半小時一小時才能弄好的東西,他三、五分鐘就能解決。
因為那對他來說太過簡單容易,他在眨眼間隨手就能弄好,所以她才沒發現它們曾經被修理過,還以為那些偶爾會閃爍的燈管,好像有點漏水的水龍頭,或塞住的水管,都是自己好的。
說實話,她從來沒真的和他抱怨過那些事,但他似乎就是會注意到,然後她才發現他其實不像外表看來那麼粗枝大葉。
紗窗壞了,不用她說,過兩天就會看見那破洞被修好,遙控器的電池一定永遠維持在有電的狀態,家裡的燈泡、燈管一定會亮,所有的門窗總是上過黃油,不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響,就連擱在牆角生灰塵的滅火器他都沒讓它到期過,時間差不多到時,就會有一個全新的擺在那裡備用。
然後,她才發現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那麼順遂,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因為他。
她知道他大可不必如此,很多男人雖然會修東西,卻不一定會在東西壞了的時候就去修,更何況他平常根本也不下廚的。
這男人在乎她,所以讓她的日子很好過。
當他把那個燈罩片用小螺絲鎖回去時,她把那杯蜂蜜檸檬汁遞給他。
他露齒一笑,接過手,一口氣喝掉那杯冰涼的飲料,然後低頭親吻她。
因為在大太陽底下走過,他身上滿是熱氣,還滲冒著濕熱的汗水,可她一點也不介意,只是伸出雙手擁抱眼前這個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讓她越來越在乎的男人。
忙碌的五月過去了,然後六月過去了,七月也跟著過去了。
每一天,她照樣起床上班,下班後再回家煮飯、做家事,跟著洗澡睡覺。他還是會在看電視時睡著,她也總是習慣每隔兩天去慢跑。
日子真的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一切都變得萬分明亮鮮艷,像這整個世界不只變成了超高畫質,還被打了柔光。
她和他一起過日子,簡單又平凡的日子。
他越來越喜歡在早上起來時,和她一起洗澡,甚至在她還沒爬下床時,就醒來幫她做和瑜珈差了十萬八千里的邪惡伸展操。偶爾她晚上去慢跑,回來時會發現他已經把家事做好了,只為了能提早將她拐到床上去。
兩人之間的**,變得比以往更加火熱。
就像今天,她才剛慢跑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將她壓到了門上。
「等等……我……還沒洗……洗澡……」
懷安瑟縮顫抖著,失去了聲音,黑色的眼瞳擴散,心跳又強又快。
「我也還沒,我喜歡你和我一樣,全身是汗……」
有時候,光看著他,就讓她春情蕩漾。
當她動情時,他似乎總能輕易辨認出來,以往他總是盡量規矩的配合著她,回到床上才和她歡愛,最近只要他察覺她有那個念頭,不管是在浴室、沙發,或餐桌上,他都會隨心所欲的採取行動。
所以也許兩人這陣子像發情的兔子一樣,不能單單只怪這男——
阿峰將臉埋在她濕熱的頸窩裡,感覺她急促的脈動在細緻的肌膚下鼓動,他張嘴含吻住那誘人的躍動,幾乎恨不得能一口將她吞下。
每回和她一起,他總覺得自己像某種毒癮患者,雖然能得到短暫的快-感,卻也總是想要更多,總是覺得不夠。
然後,才赫然領悟,他需要的不只是婚姻,不只是妻子,不只是她幫他生孩子,他想要更多,從她那裡得到更多。
他要她全部都給他,心甘情願的給,身體、頭腦、情感、理智、信任,甚至喜怒哀樂、愛恨憎癡,還有心。
他需要她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他。
全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