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民國,上海 >> 黑道情緣,愛恨交織 >> 裂弦花作者:淇奧 | 收藏本站
裂弦花 page 4 作者:淇奧
    她於是點了點頭,「是啊,我已經回來了。」

    「害我急得不得了。」元哲終於鬆了口氣,因為路上走得太急,以至於額上都冒出了些微微的汗意,隨便抽了毛巾過來擦了把臉。

    「對不起啊元哲哥,你歇一會兒吧,等下就可以吃飯了。」她不好意思地對他吐了吐舌頭。

    「說什麼對不起?」元哲對她笑了笑,「你先忙吧,我幫師傅打下手。」

    「嗯。」她應了一聲,又退回了廚房。

    她心裡忍不住悄悄哼起了歌,是一支不知名的小調,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

    堂屋裡傳來元哲和爹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趁著外頭的燈光,她偶爾一回頭,就覺得溫暖得讓人忍不住會揚唇彎眉。

    就這樣吧。

    她不要今天晚上那樣的刺激,也不要今天晚上那樣的緊張,她只要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幸福。

    和元哲、和爹一起,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好。

    這大上海,討生活難,但是好歹,他們還有一個容身地,只要不幻想著有朝一天站在高處要人仰頭看著,這日子,總是能過得下去的。

    這樣想一想,元哲老說她傻似乎又不對了,他想的根本就沒有她想的那麼遠,那麼透徹。

    「他才是傻瓜呢。」忍不住低聲埋怨,隨即卻又笑了,她的唇微微抿了起來,黑眸裡藏著掩飾不住的快樂。

    即便是暗淡昏黃的燈光,也掩不住那一瞬間的甜蜜的嗔怪。

    第2章(1)

    她知道,元哲一直想做一張好琴。

    而要做好琴的第一條,就是選取良材。

    提到古琴的製作,首先就要從選材講起,古琴的選料,講究「輕、松、脆、滑」,所謂輕,指木質要輕;而松,則是指選用的木材要松透;至於脆,是指選材要有脆性;最後一個「滑」字,則是指用料經打磨後要光滑。

    這是對琴材的必然要求。

    而斫琴的木材一般講究用老木,首先是因為琴人彈老木製的琴不易有火氣,其次,與新木材相比,老木不易變形、開裂,木性相對比較穩定。

    至於所謂的老木,來源有老房梁、出土的棺木等等,但是棺木由於長年埋在地下,終年吸收地氣,陰氣十足,而且敗棺也常裂,用此材做琴前最好先放置六七年,行家稱為返陽。

    此外,老木也並非越老越好,如橫劃木紋時木材掉面,就說明此木已朽,不堪再用,且木材一老,原有木性改變很多,所以選木以老而不朽為妙。

    若是選材,一般來說,面板要選擇紋理順直的材質,此外木材近地音易濁,不清亮,不脆,而靠木梢則音易飄,因此取中段最好,也最貴重,其實可用來斫琴作面板的木材種類很多,如桐木、雲杉、白松、澀木等都可作面板,不過木質硬的要用料薄一點,而木質鬆軟的用料則相應要厚一點。

    也有人選梁木、樑柱或木電線桿作琴材,像這些木料都適合作面板,當然也並非不可作底板,只是作面板尤佳。其實琴材要年久乾燥才不易變形,只是現在老木越來越不易得,有些時候為了節省時間,琴材多用新木,不過新木木料上火,音質比較燥,而老木的音色則相對要更好。

    雖然選材至關重要,就像古人所說的那樣,好琴「輕如葉,重如鐵」,但是現在來看,這種評價好琴的說法並不是全面的,琴的好壞固然與選材有關,但是一張琴的好壞的判斷卻還要與其聲音、做工好壞密切相關。可謂良材、良工必須兼備,才有可能出一張好琴。

    從爹那裡學來的手藝,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所以元哲哥一直有信心,相信自己只要能找到合適的木材,就一定能做出一張好琴來。

    「元哲哥,為什麼你想要做一張好琴?」她又一次這麼問他。

    「做一張好琴,留給你傳家好不好?」元哲一笑,看了她一眼,隨即又繼續看著手中的絲絃。

    他正在給琴上弦。

    一般來說,斫琴大致程序包括選材、選琴式、因材取捨定陰陽,做面板、做琴底,合琴、晾琴、配件的製作以及粘附修整、刮灰胎、上漆,最後就是收尾,調整、上弦。

    不過在這些程序中,自然還有一些小細節,要在實際操作中才能顯現出來,所以做琴切忌浮躁,但是此刻有她伴在身邊,元哲就是安穩地給琴上個弦都很難。

    只是她每次這樣問時,他每次也都是用這麼一句話來應對,而每一次,她也都會毫無意外地紅了臉,害羞了,「元哲哥,你就不能換個說法?」

    「換一個?也好,」元哲沒辦法,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琴,隨即笑笑地看著她,「做一張好琴,好交給師父做聘禮啊,不然只怕師父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我呢。」

    她的臉更紅了,忸怩地垂頭看著地面,最後撐不住,只得逃了,留下元哲一個人笑著繼續幹活。

    隔了兩天,琴做好了,元哲就去琴行送琴,她在家裡閒來無事,索性進行大掃除,折了舊報紙當帽子戴在頭上擋灰,拿著雞毛撣子東掃掃西撣撣,正做得熱鬧,突然有人在外頭喊了一聲:「香妹子,外頭有人找你。」

    有人找她?

    是誰?

    她跳下凳子,摘了那紙帽子,手裡還抓著雞毛撣子,開了門朝外看去,就見一個面生的男人正站在她家門口,隔壁的胡二嬸看到她出來,這才走回自己家,不過一邊走一邊還是忍不住回頭,眼神裡分明帶著些許探尋。

    她又看了那男人一眼。

    不認識。

    她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男人,「你……找我?」

    「韓小姐不認識我了?」那穿著黑色西服的年輕男人微笑,彬彬有禮,「我們那天在百樂門門口見過的。」

    被他這麼一說,她才想了起來,「是你啊。」

    可不就是那天那個幫她撿琴的男人?

    「你找我有事?」她有些奇怪,將他上下打量,臉上不自覺地帶了些警覺。

    男人笑了笑,「不知道韓小姐現在方便外出嗎?」

    「你想幹嗎?」她更加警覺了,下意識伸手抓著門,摳著上面褪得起皮的油漆。

    「如果方便的話……」男人又笑了一下,「我們老闆在外頭車上候著呢。」

    「古老闆?」她頓時大驚。

    「是的,韓小姐現在方便吧?」雖然是問句,但是那男人卻用一種不容她拒絕的口吻說出來,讓她想拒絕,都沒有辦法。

    與那男人相視,她頓時垂下頭去,拿著雞毛撣子的手慢慢垂到身後,在心裡想著如果那天的事情也像灰塵一樣,可以用這個撣子隨便撣兩下就可以抹去就好了。

    她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而這兩天她也真的沒有再去想,但是沒想到,卻偏偏有人來故意提醒她,讓她記起來。

    心裡忍不住有點惱恨,握著雞毛撣子的手緊了又緊,她突然抬頭,「古老闆真的在外面?」

    「是的。」男人點了點頭,隨即吃驚地看著她就那樣一副模樣,拿著手裡那把可笑的雞毛撣子朝外頭走去,連忙跟了上來,好心地提醒她:「韓小姐,你要不要換一身衣服?」

    「不用了。」她說完話後就緊緊抿起了唇,大步朝弄堂外走。

    出了弄堂,本以為古千城肯定是把車子停在了弄堂口外,她正預備氣勢洶洶地發一下脾氣,只是沒想到找了半天,卻沒看到他的車子,還是跟著她的那個男人幫她指了一下,她才看到古千城的車子原來遠遠地停在了一旁,根本就不引人注意。

    一腔火氣彷彿突然被不小心灑了些水,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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