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煩躁,「可從沒有人為我考慮過!」
「夫人,」葛醫生看著她,「古爺待你如何,其實你知道的,幫裡的兄弟也都知道,所以現在只要夫人有任何危險,他們絕對會做出衝上去替夫人擋子彈的舉動……」
她沒有說話。
於是葛醫生便彷彿總結似的說:「無論怎樣,請夫人替古爺守著他的心血,不要將古堂交到外人的手上。」
他說的每一句話,就彷彿繩子一般,一圈一圈地纏住了她,將她牢牢困住。
於是她才恍然,或許此生,她是走不出古堂了。
只是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收到的消息,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她回古艾園只是看一看保羅,並沒有留下來,便又回到了古堂。
只是這一天的時間,便這樣悄悄走了。
車子駛過大街,微雨的街頭霓虹閃爍,路邊經過的車輛和行人似乎也被沾染了一身的麗澤,她朝車窗外看了兩眼,隨即幽幽歎了口氣。
到了古堂後,她見到元哲,他亦是一臉疲憊,卻只問她:「保羅怎麼樣?」
「還沒醒。」她歎了口氣,「查到什麼沒有?」
他似是微微鬆了口氣,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她看在眼底,有些納悶,可是想來是看錯了,也就沒在意,任他跟著她走進了房間裡,回她話說:「暫時還沒有任何動靜。」
她皺眉,「還有一天。」
「小若,若是當真查不到,你要怎麼給顧容錦一個交代?」他也皺起了眉。
她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迷茫,停了一下才說:「我不清楚,不過……到時候再說吧。」
「只怕到時候顧氏的人為難你……」元哲擔憂地皺起了眉。
她卻只是慢慢坐了下來,輕輕抬眸,眼睛幽幽地看著他,「元哲哥,如果你早點來帶我走多好?」
她原本以為,他會說,現在要不要一起走?
可是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讓她看不懂的表情來,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看他一眼,心下無比失望。
若說為難,多少次的為難都過去了。
她只念著,為什麼他不可以早點來找她,他可知道,她在這樣的日子裡,熬得已太久?結果直到此刻,她便是想抽身,只怕也不可能了……
可是他不說話。
他什麼都不說。
她覺得她已經看不懂他了。
他明明知道她在哪裡,他明明知道她的不開心,可是他居然在她身邊可以隱忍那麼久,看著她為了他難過傷心而毫不動容,若不是她逼著他承認,她真不敢想像……他會不會瞞她這一輩子?
杜岳汶曾經問她有沒有想過,若是元哲真的活著,那麼他還會不會喜歡她八年後的這個樣子,那麼這樣看來,是已經不喜歡了吧?
既然不喜歡,那麼又何必要回來這裡?又何必加入古堂?
為什麼……
無數問題糾纏在一起,她想到葛醫生的話,眸光一暗,心下凜然,突然有奇怪的念頭聚在心底,隨即便突然靠近他,伸手撫過他的眉他的眼。門關著,沒有人會看到她所做的一切,手指所到之處,技巧地要挑起他的情慾,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緊緊握住她的手,「小若……」
她不說話。
驀地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抱起來,走到那長桌前,伸手一揮,上面的東西全部被拋落在地,她的背抵住涼的桌子,可是她心裡卻在想,若是他再有下一步動作,那麼她便有話要問他——
可是,他卻突然收了手。
她躺在那長桌上,旗袍的下擺撩了起來,纏在腿上,寶藍襯著雪白的肌膚。她知道,他的停手,絕對不是因為他不想這麼要了她。
剎那間融會貫通。
她目光冰涼,緩緩坐了起來,「原來你……」
元哲狼狽萬分地移開了目光。
可是她一字一句問得清楚:「你既然已經是這樣了,我只想問,為什麼顧煙煙會認為你跟她之間出了事?」
他緊抿著唇,什麼都不肯說。
她的心逐漸朝下沉去,逐漸變得暗淡,突然笑了起來,眼睛裡卻隱隱有淚,「元哲哥,你是恨著的吧,所以……連我也要一併算計嗎?」
即便是在她認為他死去的時候,她的心也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而他,就像那日被她終於逼出了他的身份的時候,一臉又驚又怕的表情看著她。
她細細喘息,只覺得彷彿若不逃離這裡,便如脫水的魚兒一般,必然窒息而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走不了,心疼得漸漸麻木,眼中淚影閃過,眼前的人的容顏漸漸模糊,「你是為了報仇吧,所以才要連我也一併算計……」
居然直到現在才知道,過往的一切都清晰起來。
跟竹幫羅長勝合作的失敗,古堂被杜岳汶和竹幫的人一起合攻。
讓顧煙煙誤以為他們之間有了肌膚之親,惹來顧容錦上門生事,若不是處理得當,只怕又是一場血戰。
再然後,保羅遇襲,顧煙煙死亡,再次惹出禍端。
每一次,都將古堂置在風口浪尖上,讓古堂受敵。
只是為了報復,報復古千城當年對他所做的一切,所以……
「保羅呢?他一直把你當作朋友,你就這麼對他?」她慘然一笑,「還有我,你居然連我都騙過了……」
他終於澀聲開口:「八年來,我從不曾忘記過古千城加予我身上的一切,我回來,就是為了報復,」他的眼神幾似癲狂,「你永遠也想不到,這八年來,我在美國過的是什麼日子!」
「可是……元哲哥,我是小若啊,」她低聲開口,眼淚盈盈,掛在長長眼睫上,「你怎麼可以連我也一併報復,你可知道,若是一不小心,我就會死在別人槍下?我熬了那麼久,還能活下去,都是因為……」
她驀地伸手擋在眼前,眼淚瞬間滑落掌心。
他活著,她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有多開心?
即便不能夠再和他在一起,可是她總以為,一別之後,雖然將會永遠隔著咫尺之遙的距離,可是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可是怎麼會想到,原來一別之後,便已萬水千山,再回不到從前。
她仍將他當作昔日的元哲哥,可他卻已經不再是昔日的元哲哥。
而他,甚至間接害死了顧煙煙,那麼單純的女孩子,她覺得,他就彷彿親手殺死了當年的她一樣……
「你是小若?」他冷笑,空落落的,彷彿身體是個空殼,一聲聲落在那裡,發出「鏗鏗」的干響,「八年了,你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若了,我看不到你的恨,也看不到你的怨。如果不是因為古千城,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你卻還是待在這裡,接受著他留給你的一切,享受著他留給你的一切。你把他手下的那些人當兄弟,你會為了他們而想辦法避免跟其他幫派的人衝突,你會對他們笑,你過得似乎並不錯,但是……他們的命值錢,那我的呢?我的人生被毀掉的時候,誰會為了我考慮?」
房間裡電燈的光突然變得刺眼,他急切地張著手,想要訴說出自己的怨恨和不平。燈光映出他的影子在雪白的牆壁上,張牙舞爪的,彷彿變了形的巨獸,終於脫籠而出,開始噬人。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那影子,暗暗下了決定。
原來,她做的一切,對他來說,還是不夠心狠,她應該在氣死了古千城之後,再找借口讓古堂所有的弟兄們去送死,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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