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浩晴走出室外,放眼望去,花白的景觀更令她有股冷寂之悵,她雙手合十,低頭輕哈口氣,藉以暖手。忽然,有人為她披衣,她一怔,迅速轉頭,看見龍華鳳便笑了。
「謝謝你」。她說。
龍華鳳挑了挑眉,瞅著她看,頗富興味的說:「怎麼啦?彌撒剛結束,就急急忙忙的出來,什麼也沒走!」
曹浩晴接過她遞過來的鹿皮手套,一面戴手套,一面無心的說:「看見不想看見的人咬!」
「誰呀!」龍華鳳有些訝異,然後探頭探腦的,「該不會是指我大哥吧!他除了吃喝嫖賭其他別無嗜好,讓他大清早上教堂望彌撒,真得要太陽打西邊出來唷!」
曹浩晴聽了,笑著搖頭,「你對你大哥的『批抨』真是一點也不客氣,你也算瞭解他的,不過,你大哥不是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那還是誰呢?」龍華鳳好奇的緊追著問。
曹浩晴蹩起眉頭,咬了噴唇,「我忘了告訴你,這個人,我邊提都不想提。」
「嘩!」龍華鳳睜大了眼,煞有其事的說:「這麼恨,那個人究竟怎麼得罪你的?」硬是追根究底。
曹潔晴暗自吁口氣,眼神一轉,「我倒想知道,一向得三催四請的人,最近怎麼會自動來教堂彌撒帥」顧左右而言他。
龍華鳳臉一紅,難為情的笑說:「我和你正好相反,我就是為了來看一個人。
「哦!什麼人?居然能消得動龍家嬌貴的小姐來看他,想必是相當不錯的人吧!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呢?」
「哎呀!你胡說什麼呢?」龍華鳳跺了跺腳,身子頂了頂一旁的曹浩晴,嘟著嘴嬌嗲的說:「我知道人家,人家卻壓很不知道有我這個人。而且……我也是聽人說,擺在心上,來看看了,照三個面,根本什麼也談不上。」
「不會吧!」曹浩晴似笑非笑的問。
龍華鳳十指緊揪,「哎呀!再就是……他長得秀俊,在上海也很有身份地位,而且……而且還未有家室。」
「哦!打聽得挺清楚的嘛!」她故意用椰榆的口吻逗龍華鳳,「看來是非君不嫁,芳心默許嘍!」
龍華鳳低著頭,笑而不語。
這下,曹浩晴反而收起笑臉,正經的說:「一個人光看表面或是道聽途說都是不切實際的,何況婚姻是女人一輩的事,你可要小心謹慎的選擇,再說,現在也不興盲婚啞嫁,寧可先交往多瞭解,以免將來反悔。」
「我知道、我知道。」龍華鳳一連串的說,卻是一副敷衍的模樣。「我看他好,也不見得就認定了他,或者,明兒個就又讓我遇上了更了不得的人。」
「你很希望未來的夫婿很了不得嗎?」她杏眼圓睜的問。
「當然噴!」龍華鳳振振有辭的說,「起碼在上海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否則,不就丟了我爹地的臉嗎?」
曹浩晴只是望著她,一臉難解。
「難道,你不這麼希望嗎?」龍華鳳納悶了。
曹浩晴聳了聳肩,「我當真沒想過。」一會兒,又說:「我只希望他能疼我、愛我,並且照顧我的家人,至於是不是大人物那並不重要。」
「怎會不重要呢?」龍華鳳反駁的說,「若不是門當戶對,上流的社交界就會將你摒除在外,那損失可就大了,連帶使你的家人蒙羞。」
「我想為自己而活比為別人而活重要。」曹浩晴由衷的說。
龍華鳳直瞅著曹浩晴看,活似她無可救藥般。「還好,那林瀚文的身份和家世,都很不否則我真要為你的未來感到擔心。」
曹浩晴怔了怔,大惑不解,忙問:「我的未來和林瀚文有何關係?」
「少裝了啦!」龍華鳳頂了她一下,神秘兮兮的,「他對你,任誰都看得出來」。
曹浩晴頓時瞪大了眼睛,呆著。
這時,教堂裡走出更多的人,打斷了她們之間的交談。
「王神父出來了,我有話和他談。」曾浩晴看著龍華鳳,說:「你呢,一起去嗎?」
龍華鳳搖了搖頭,「不了,他見了我,肯定要數落我幾句,我還是在這兒和其他朋友聊聊,你過去,我等你就是了。」
曹浩晴沉思了一下,終究還是把口邊的話嚥了回去,「好吧!不過,你不用特地等我,我也不確定何時會走。」看見龍華風點頭回應,她才轉身走向王神父。
王神父是美國人,來中國傳道已有二十個年頭,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是位親切的長者。他看見曹浩晴走來,立即伸出溫暖厚實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慈祥的說:「謝謝你的捐獻,因著你的愛心許多深受水患之苦的家庭,能安然度過這個寒冬。」
曾浩晴微笑著,謙和的說:「只可惜不能幫助所有的人,不過,我會告訴我的父親,請他告訴他在商場上的朋友,請他們繼續幫忙的。」
「我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先向你說求謝謝。同發也要告訴你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今早會裡收到一筆龐大的捐款,總算解了燃眉之急。」
「真的?!」
王神父說,「哦!那位善心的朋友,今天也來參加聚會了,你等等,我去請他來,介紹你們認識。」王神父說著,便走了開去。
曹浩晴的眼睛隨著王神父的身後,終於停留在「他」的身上,她不禁眨了眨眼,當心中篤定確實是「他」後,她微微蹩起眉心,悶歎:「哦!該不會是他吧!」看見王神父伸手指向她這邊,她不由得低哺:「糟了!不是冤家不聚頭。」
「說誰呢」」
曹浩晴抬頭一看,原來是龍華鳳,她不知在何時走了過來。
「我說過你不用等我的。」
龍華鳳卻不回答她,兩眼直盯著前面,接著便沒頭沒腦的詢問:「怎麼王神父也認識他嗎?」
曹浩晴不明所以,愣著,「誰?!」
「就是他嘍!」龍華鳳偏偏頭,「和王神父說話的人。」仍瞪大了眼睛,直視著前面。
曹浩晴吃了一驚,忽然明白了。「他該不會就是你想看見的人吧』!」她緩緩的說。
「是呀!」龍華鳳大方坦言,「怎麼?你也識識他嗎?」眼眸散發熱切的光芒。
「不!」她立即說,「不認識。」
龍華鳳明顯洩了氣,沮喪的說:「我還以為可以經由你認識他……。哦嚇!該說讓他認識我,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不用灰心,也許王神父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她說,心裡卻高興有了「擋箭牌」,省得敷衍不想看見的人。
「真的嗎?」
就在龍華民興奮驚呼的同時,王神父和「他」已並同走了過來。這人正是曹浩晴深覺痛惡的羅風。
早在彌撒開始,羅風就已經看見了坐在教堂一隅的曹浩晴,她很特別,因他見她不過三次,卻次次不同的感覺。
像頭一回,在客船上,她霸氣得如同母夜叉,而在百樂門的那一次,她美艷得如同妖姬,而這一次,她卻溫馴得如同陽光下的天使。他禁不住自己,兩眼凝望著她,直到她暮然回首與他的眼神交會。但是,她居然嫌惡的撇開了頭,好似多看他一眼,就會污穢了她的眼。
羅風不是自討沒趣的人,偏偏就是與她有緣,在毫不知情的王神父引領下,他再度與她面對面,為免失禮,他主動的仲出手,客氣的說:「你好!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他怎麼也想不以,曹浩晴居然暗自向後退去,讓所有人以為他是對龍華鳳說話、可惡!她居然再次藐視他贏在,這讓甚少將喜怒表現在臉上的羅風流下了臉,不禁怒火中燒。
所幸,因著龍華鳳極熱情的回應,才未讓緊張的氣氛愈演愈烈。事實上,龍華鳳根本不有異,還為羅風識得她而顯得興奮不已,緊握他的手,熱切的說:「更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眼睛散發光芒,嬌媚十足
「當然!」羅風也不著痕跡,從容的應對,「令尊的威名在上海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龍小姐我是仰條已久,只可惜苦無機會一睹芳容,更想不到今日居然能問你本人說上這一番話,實感榮幸。」
這番令曹浩晴險些作嘔的話,卻使龍華風眉飛色舞,雀跳不已,甚至認為羅風對她有意,開心的頻放電波,如他聊了起來,而曹浩晴則站在一旁微笑。
「原來你們彼此相識。」王神父笑著說。「那就不用我多作介紹,你們年輕人多談談,我還得向其他的人打招呼,請原諒。」
王神父才走開,曾浩晴便借口要離開,羅風偏不想讓她稱心如意。「龍小姐,可以麻煩你介紹你這位朋友讓我認識嗎?」
「哦!當然可以。」龍華鳳趕忙拉在曾浩晴,將她推到他的面前,直咧著嘴說:「她叫曹浩晴,是我自小就認識的好朋友。」
羅風盯著曹浩晴,見她無可奈何的模樣,暗自笑在心底。「同樣世居在上海,怎麼從未聽說過曹小姐的芳名呢?」他說,有些醋味兒。
「她喜次旅行,這些年歲幾乎遊遍了大半個中國,直到前些日子回到上海定居,知道她的人當然不多。不過,提到她的父親,金融大亨曹思安,相信你必定十分耳熟的。」龍華鳳仍未察出異味,一個勁兒的解說。
如此一來,羅貝對她總算有了些「認識。」,他看得出她出身名門,卻意外她是曹思安的獨生女,也難怪她目空一切,屢次出言不遜,想必是嬌生慣養的嬌嬌女。
「想不到竟能意外結識曹大老闆的獨生女,真是榮幸至極。」他明知故問的說:「曹小姐,相信這是我們頭一回見而吧!」想她在朋友面前,如何自圓其說。
她瞪大了眼睛。這人不單只是「財大氣粗」還「口密腹劍」,居然比她還要會裝算,還要會演戲。這下,曾浩晴對羅風原已不佳的印象,更是惡劣到了谷底。
「抱歉得很。」她不假辭色,不留餘地,冷酷的說:「我想就算我曾經見過先生的面,恐怕也不存任何印象了。」
曹浩晴漠視的姿態,讓羅風放在半空的手,自覺沒趣的垂了下來。「我想我說錯話了。」他笑著低喃,從口袋裡取出煙盒和火柴,緩緩的吞雲吐霧。
「哦!浩晴說話一向直爽,假如你認識她久一些,就能明白的。」龍華鳳急打圓場的說,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該聽出火藥味。
「是嗎?」他用眼角瞅著曾浩晴看,關著說:「我還擔心是不是忘了在哪兒見過曹小姐,才會引得曹小姐的不悅,我這個人實在很健忘,尤其是一些平凡得讓人勾不起一絲記憶的人。沒辦法,一天裡要記的人事物多不勝數,沒必要辛苦自己,是不是?」
「希望你能記住此刻。」龍華鳳熱情的說。
「當然!」他簡潔有力,視線轉向龍華鳳,微笑說:「你很難讓人忘記。」其實他話中有話。
龍華鳳興奮的眉開眼笑,陶陶然。
「有這份榮幸邀請兩位小姐共進午餐嗎?」
「這……」龍華鳳故作矜待,稍候才微笑說:「可以呀!浩晴,你呢?」
龍華鳳總算注意到她了,打從羅風出現開始,龍華風的眼睛就不曾離開過他的,曹浩晴一度以為自己是「擺飾品」,尤其羅風的「冷嘲熱諷」後,龍華鳳根本當自己是「透明體」,恨不能立刻消失。
「我突然覺得羅先生的話非常有道理,所以『平凡』的我最好做「平凡』的事。抱歉!我先走一步。」她只退了一步,立刻又說:「哦!羅先生,忘了告訴你,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很健忘的人,所不同的是我對愚蠢的人勾不起一絲記憶,特別是那些有錢又愛耍猴戲,卻不肯承認自己只不過是個可笑的蠢蛋的人?怎麼了?羅先生,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她打量著他,「哦!你該不會認為找是在說你吧?」
看見羅風咬牙不說話的模樣,她心底漾起一絲快意,表面卻故作無辜狀,聳聳肩,轉過身走了。
羅風立在原地,緊瞅著她的身影,緩緩的伸起雙手放在胸前,他笑了,那笑意有點邪惡。
曹浩晴覺得痛快極了,連帶著步伐也跟著輕快起來。她笑了,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不是不會笑,也不是不愛笑,而是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她都不曾這麼開心的笑過了。
雖然只是一時的口舌之快,但是卻有無比的滿足感。她不會整人,也不愛整人,但整了他,她並不後悔,甚至一再回味他吃癟的模樣,引以為樂。
「難得見你笑。」
身旁突然揚起的聲音令她大吃一驚,、她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看見了他——羅風。
「想不到我們會這麼快又見面吧!」他回答她的表情
「你…」
「怎麼?」你真的那麼健忘,不記得我了?那個你口中所稱的『愚蠢的人』!」
「你要做什麼?」她警戒的向後退去,雙手不由得交握。
他跨步向前,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要追求你。」他說,眸裡閃著獵奪獵物的光芒。
她愣住了,「什麼?」
「我說,我要追求你。」
「為什麼!」曹浩晴本能反應。
羅風笑了,「很簡單,我喜歡你。」
「胡說!我們見面不過三次,而且我們活脫是上輩子就結了冤的仇家…」
「很多情人都是由冤家開始結緣的。」他打斷曹浩晴的話。
「你……你瘋了!」
「是呀!愛情讓人癡也令人狂。」
曹浩晴傻住了,半晌不語,接著,猛然甩開他的手,拚命的跑。
他反應極快,一個箭步就攔住了她。
「放手!」她吼,極力掙扎。
「答應我的追求,我就不必放手了。」
「你有病!我知道了,我整你,你生氣,所以你想整回我。」
「那一切正是我喜歡你、想追求你的原因。」
「夠了!」曹浩晴低吼:「我不玩了。」
「恐怕由不得你。」
她眉心緊終,氣得直跺腳,「你究竟想怎樣?」
「想要你答應我的請求。」羅風不溫不火的說。
她衝著他看,一瞬也不瞬。
「如何?」
她咬了咬牙。「好!」她忽然說,口吻十分果斷,
「我答應你,有任何本事儘管使出來,追不追得上那麼是另一回事了,我保證你會後悔,最後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兩個健忘的人一輩子也不記得誰。」
「只要你肯答應,咱們就等著看吧!」羅風有十足的信心。
她閉了閉眼睛。
「嘿!」他大笑說,「別把事情想得大糟,我是個很不錯的人,只是你還不瞭解罷了!」
曹浩晴瞪者他,「我不想瞭解你這種人。」
他收住笑,一臉無窮。「你不喜歡的,我可以都改掉。」
「我不喜歡你抓著找的手。」她馬上回他。「羅風立刻鬆手,宛若她神聖不可欺。
「聽好!」她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咬牙切齒的說,「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死了心吧!」說罷,她掉頭就走。
羅風笑了,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居然想為自己的瘋狂大聲喝采。
一直尾隨羅風身後的陳京生,這時小心翼翼的問道:「開玩笑嗎?」
「當然!」羅風立即說,「我要一份曹浩晴的資料。」
「當真嗎?」陳京生迷糊了。
「是的。」他很快的說,「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找出曹浩晴所有的一切,包括她週遭的朋友。
陳京生皺眉,不解的望著羅風,「你愈來愈奇怪。我不懂,也真難懂。
羅風沉默了一會兒。「該有人教訓她的驕傲,挫擔她的銳氣。」伊然理當如此的神氣,「我願意暫時放下一切,和她玩玩。」
陳京生瞪大了眼睛。
這真是一場惡夢。
相信任何一名女子都曾幻想過出嫁的景況,曹浩晴當然也不例外。她夢到自己身穿純白雪紡禮服,那是最摩登的婚禮,在聖潔的殿堂和神的跟前立誓互盟,接受,眾多親朋好友的祝福,但,新郎卻遲遲不見……
相同的夢境,在曹浩晴的腦海裡出現不下十數次,所不同的,是新郎出現的時間愈來愈遲,尤其在她獲知白思齊和端敏的婚訊之後,新郎的位置便空了,只留下哭泣的新娘。
好些日子,她總是在哭泣中醒來,但今夜,她卻是驚醒的,因為—一羅風居然出現在她的夢中,可惡的是,他居然取代了新郎的位置!這一驚非同個可,嚇得她一身冷汗。
哦!老天!打從那天羅風瘋言語之後,她的日常就生活就開始遭受他的嚴重干擾。而現在,就連她的夢境他也要霸佔!
曹浩晴以為羅風是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的,結果大出意外,他不但清楚她的一舉一動,還瞭解她的喜好厭
早晨,她張開眼睛之前,便已聞到玫瑰芳香,她想桃花的人的確用心,不但選了她喜愛的品種,還是她最欣賞的鮮紅色,株株含苞待放,嬌艷欲滴他佛才從花園裡採下來。但是,當她知道「仰慕者」不是別人正是羅風時,心中原有的驕傲和興奮全數報去,而垃圾堆成了花朵的墓地,每回皆如此。
他如佛有預知的能力,知道她何時會出門,或者,他就一直守候在哪兒,等著她出門。無論如何,她看見他時,總是厭煩的,高高的仰起下巴,甩都不甩他。
他跟蹤她嗎?她不知道!只是,當她去冠生園用了餐時,會有人幫她買單,去沙麗文西餅店時,可以買到特別留給她的蒙果冰淇淋;而去永安公司或先施百貨時,有專人替她提貨品;到光明戲院,可以免費欣賞葛麗泰的影片;到華夏飯店喝咖啡,可在最佳的位子上了望碼頭區以及上海的天際景色……
而昨天,她至收到了法國領事的邀請函,這種珠榮,就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也未必有資格,莫怪曹思安吃味的說:「原來你比爸爸還要有本事!」一副後生可畏的模樣。
她當時只有苦笑。看來羅風是玩真的,當然,他是指他說要追求她的「話」是真的,而不是真心硬追求她。
死纏爛打的男人最難擺脫,何況羅風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根本不懂知難而退,再說他財大氣粗的性子,本來就喜歡為所欲為,想要求玩世不恭又不負責任的他放她一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曹浩晴想。
這時敲門聲響起,不一會兒,何嫂走了進來。「早呀!小姐」。她禮貌的說。
「直接會去扔了,不用再來問我。」曾浩晴以為又是鮮花想也不想的說。
何嫂笑了,「不是,今天沒有小孩送花來。」
「哦!」她輕呼,為這不同放往常的早晨感到訝異,竟有些不能適應。
「但是,」何嫂又說,「有個禮盒,指名要送給小姐的。」說著,便將捧在手中大大的長方形紙盒,遞到曹浩晴的面前,「這次不是鮮花,所以來間問小姐,是不是一樣扔到垃圾堆裡呢?」她終於說。
何嫂輕巧的將禮金放前在梳妝台上,卻讓曾浩晴看見她嘴角的笑意,曹浩晴一時氣惱,總說:「還是下去扔了吧!」
何嫂一怔,不安的望著曹浩晴,半晌過去,她才依命行事。
「等等!」曹浩晴又喊,她看見何嫂捧起禮盒往外走,心就煩躁起來,實在想一探究竟。
何嫂被攪得前也不是後也不是,索性站著不動。
「還……還是擱下吧!」
何嫂直盯著曹浩晴,等待她最終的指示。
「我說擱下,你就快擱下吧!」
「這回可是真的,不改了吧?」何嫂咕嚕,「何嫂年紀大了,轉兩圈就暈頭轉向,禁不起小姐的折騰唷!」
曹浩晴打五歲起,阿嫂就照顧她,看著她長大,對她的脾氣是十分瞭解的,再說自小沒了親娘,而自己又是沒兒沒女的寡婦,對她就像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著。現在,見她口是心非、舉棋不定的模樣,便逗著她玩。
「好啦!好啦!不丟就是嘛!好何嫂,你就擱下來吧!」曹浩晴嬌嗲不依的說。
何嫂笑著搖頭,「你嗜!女兒家心事難捉摸。」
「何嫂,」她喊,急忙跳下床由何嫂手中捧過紙盒。
曹浩晴緩緩走到床前,慢慢揭開紙盒,一件玫瑰崇絲的純白禮服便呈現在她的眼前,她將禮服撐了起來,抖落、抖落,那是最新穎的剪樣式,她早想請裁縫師父量身打樣做一件,但是一定沒有這件美,讓她打心底喜歡上,忍不住穿上身。
尺寸無誤,完全合身,曹浩晴瞧著鏡子裡的美人,覺得有些虛幻不真實,彷彿見到的不是自己。
哦!她不由得歎息,為羅風的神通廣大。他可以花錢由裁縫師父那兒得知她的身材尺寸,但,他如何知道她喜歡何種衣著?又怎知這樣的衣著能襯托她呢!
忽然,她發現紙盒裡的信箋。
穿上它,在法國領事的邀宴上作我的舞伴。
羅風
羅風式的口吻,羅風呀羅風,依舊愛命令人,即使是他有求於她的此刻。
曹浩晴搖搖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