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一帶乃是唐朝、突厥、渤海國三方勢力的邊緣地帶,她怕再戰下去會讓突厥得利,因此這些日子除了與渤海國大軍對抗,仍非常注意突厥的一舉一動。
丫鬟眉兒眼看著小姐又挑燈鑽進書堆裡去,不禁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她始終不懂,為何在小姐心裡那些硬邦邦的兵書會比針線還要有趣。
她曾偷偷翻看過那些書,才看沒幾頁就快睡著了,而且完全都看不懂,那些文芻芻的怪文字根本和女人家沒有任何關係嘛!小姐究竟是迷上書的哪一點了?
「眉兒,你先去睡吧,別陪我了。」諸葛冰心早就看見小丫鬟頻頻打呵欠,頭也不抬地叫她先去休息。
「小姐啊,不是我愛說你,你老是看這些書不氣悶嗎?今晚聽說將軍為了慶祝得勝,正和沈校尉及眾將官們在主帥營中飲酒呢,你要不要去看看……」眉兒暗示著小姐多少該出去走動、走動。
「得勝?又沒抓回烈焰王子,有什麼好慶祝的?爹爹也真是的!」她哼了哼,和渤海國之戰雖擄回了一名重要人質,可是這並不表示戰爭結束,雙方的關係說不定比之前更為緊張,她對父親如此大意著實感到憂心忡忡。
「唉,小姐,總得讓大家放鬆一下嘛,你瞧,這仗也打了半年多了,不讓大家喘口氣怎能再打下去啊?」眉兒隨口說著。
「戰爭有八成要靠軍心,軍心一渙散就完了,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要讓大家喘太多氣,這仗我看也別打了,乖乖認輸吧!」她搖搖頭,譏諷地道。
「小姐,在軍營中可不能亂說話,別忘了你現在是參將,是皇上派來的密使,要是連你都不看好這場仗,是會影響大家的。」眉兒緊張地說著。
「咦?不錯哦!跟我跟久了,你倒是學了不少。」她被眉兒正經八百的樣子惹得莞爾。眉兒說得對,她不該隨口說些滅自己威風的話。
「是哦!誰要你開口、閉口三句不離這些話,害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眉兒無奈地搔搔耳朵。
諸葛冰心忍俊不住,抿嘴一笑,霎時,女兒家的模樣盡釋,把她眉宇間的英氣給壓了下去。
眉兒看著她清靈秀麗的容貌,想起方才沈校尉似乎在帳外徘徊好久,忍不住在她身旁坐下,鬼靈精地問道:「小姐,剛剛沈校尉似乎來過……」
「哦?他不去喝酒,來這裡做什麼?」她懶懶地掀了掀眼瞼。
「當然是想見見你嘛!可是晃了好久就是不敢進來。」眉兒偷笑道。
「別亂說話,眉兒。」她蛾眉一蹙,明亮的眸子瞥向小丫鬟。
「我哪有亂說?只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對你不同……」
「那是因為他知道我的身份,爹要他保護我。」她認識沈良這個人並不久,由於他負責向她說明戰況,兩人才有接觸,那時她才知道他是兵部侍郎沈士貴的兒子,而沈士貴和她父親交情頗深,因此沈良對她是女人的身份早已知曉,加上她父親更請他保護她的安全,於是他便經常在她營帳外走動。
不過她不是傻瓜,沈良看她的眼神及動不動噓寒問暖的那份慇勤只有呆子才看不出來他的心思。
可是那些終究是白費心思……
「才不是這麼簡單呢,小姐,沈校尉人長得斯斯文文的,個性又和善,和小姐談得很投機……我覺得……他似乎對小姐挺有好感呢!」眉兒骨碌碌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啊轉的,一臉好奇。
她知道老爺不準備讓小姐嫁掉,可是她總覺得這麼漂亮的小姐若是守在將軍府一輩子實在太可惜了,她希望小姐能找到一個體貼又溫柔的男人來照顧她,這樣才叫真正的幸福嘛!
「有嗎?」諸葛冰心故作不解。
「唉,當然有,他對小姐可熱心的呢!瞧瞧,你一倒下他就來了不下十次,那著急的樣子可不輸給將軍呢,而他長得又挺俊的……」眉兒不住地說著。
「怎麼,你這麼在意他?那我請爹爹說媒,把你許給他!」諸葛冰心笑了。看來眉兒比她還注意沈良呢!
「小姐,你扯到哪裡去了啊?」眉兒雙頰酡紅,送她一記白眼。
「是你先胡扯的嘛!你忘了,爹早就允我不嫁了……」她淡然地道,細緻白嫩的臉上看不出有半點失落,沉靜得有如入定的菩薩。
「小姐難道都沒想過要談個戀情嗎?就算不一定要成親……」眉兒就不相信小姐的心真的成了一攤死水了。
「我命中注定不該有情,眉兒,我的這顆心打一出生就是壞的,承受不了人間的喜怒哀樂與愛恨癡迷,因此從小我就不對任何人、事、物抱有太多喜好,免得說不准什麼時候死去時會留戀不捨,你說,這樣的我有必要談什麼情嗎?」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眼光飄向帳外黑沉沉的夜色。
她早已看開了,此生是不會有任何愛恨情仇,上天給了她生命,卻要她無心無情地過一生,也許這是一種試煉,也許是她上輩子放了太多的情,才會在這一世清心寡慾、無怨無求。
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一直認為自己隨時會死,對人生的一切都不寄望太多,生死對她而言平淡得如同日出日落,她能活到十九歲,已算是萬幸了,哪還有力氣去談什麼男女之愛呢?
再多情愛,當她一死,不又都化為雲煙,那當初又何必去愛,徒惹傷懷……
眉兒聽了她的話,笑臉一斂,眼眶不自主地紅了。
小姐的身體差,一點點的驚擾都會發病,她以為她過得很苦,沒想到她竟這麼達觀,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小姐……我真想去找個什麼神醫的來治好你的病,我想看你沐浴在愛情中的美麗模樣,而不是這麼慘淡的活著……」眉兒哽咽地道。
太沒天理了!小姐是她見過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子啊,為何老天要讓她這麼空虛的活著呢?
「傻眉兒,你難過什麼?人的一生會是何種面貌也許是早就被注定好的了,我不冀求什麼,只盼爹娘別太為我費心就好了,愛我的人愈多,我就愈不安,因為我知道我終將辜負每一個人……」諸葛冰心豁達地笑著,伸手拍拍眉兒的肩。
愛她的人必定會比她更苦,她不想造太多孽,單是父母的恩澤她就無以回報了,豈能再去害別人?
所以,她不愛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來愛,她要獨自一人去面對生與死,這一生,她不願再欠下一丁點的情債。
「小姐!」眉兒的淚潸然滑落。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陪我出去走走吧!」她反過來安慰眉兒,不想見她可愛的臉龐被淚沾濕了。
「嗯……」眉兒點點頭,拭去淚水,為她套上披氅,扶著她走出帳外。
諸葛冰心一走出營帳,陡峭的寒風迎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身子微縮。
「根據天象看來,今年的冬天將會提前……」她仰頭觀看著無垠的夜空,烏雲遮住了星光,天地一片蒼茫,北風挾著冷意吹起,也許,這兩天便要降雪了……
「是嗎?難怪我覺得今年特別冷。」眉兒搓著手心直呵氣。
一陣寒風刮起諸葛冰心的披氅,她略微不安地蹙了蹙眉。
為何今晚她會這麼心神不安?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低頭曲起纖指,但她卻算不出什麼,只能深深歎了一口氣,沉默地走向營帳不遠處的高地。
總是這樣,她能算出別人的事,卻對自己的一切看不清,好像當局者迷般,只要碰上自己的事她就只能聽天命行事。
眉兒跟在她身後,眼睛一轉,忽然瞧見沈良立在遠遠的陰暗處,她在心中暗自偷笑,湊上前對諸葛冰心道:「小姐,沈校尉又來了,要不要叫他過來?」
「叫他過來做什麼?」諸葛冰心心裡正煩著,哪還有心情理會別人。
「說不定可以請他來幫小姐解解悶啊……」眉兒故意道。
「夠了,眉兒,你再這麼饒舌,我就找人替你媒,把你嫁掉!」她白了丫鬟一眼,輕斥著。
「不!我才不嫁呢!我不再亂說就是了嘛!」眉兒急道。
「啊,我怎麼都沒想到呢?他也有十六了吧?跟著我這個半死人有什麼好?還不如早點放你出去找個好歸宿……」她繼續逗著眉兒,粉潤的朱唇揚起一抹笑意。
「才不呢!小姐終生不嫁,眉兒也不嫁。」眉兒鄭重地說。
「真的不嫁?那可不就白白糟蹋了一個小美人了?」諸葛冰心看著這個比自己年幼的俏丫頭,挪榆地道。
「我哪有小姐美啊!要說京城中哪家小姐最好看,我認為小姐你才有資格被稱做天仙呃!」眉兒認真地說著,不自覺又細細打量起諸葛冰心美出塵的臉蛋。
真的不是她愛自誇,小姐的美根本不是城裡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的,別的不說,單是那冰晶剔透的雪白膚色就活似天界下凡的仙女,沒半個女子比得上,即使不上水粉,她的白皙依舊令人炫目,再加上清靈靜秀的五官,眉眼口鼻不沾染半點凡俗的紛擾,怎麼看都像是朵遠離塵囂的白蓮,娉婷裊裊,獨立於人世之外,逕自芬芳……
「還天仙呢!我還沒當成仙,搞不好要先變成女鬼哦!」諸葛冰心自我調侃地笑了。
眉兒心一驚,連忙道:「不會的,小姐只要按時吃參雲大夫開的藥,就不會有事了……」
參雲大夫正是當年那位得道高僧的法號,他寫下的方子一直是諸葛冰心的救命仙丹。
「難說哦,世事無常。」諸葛冰心搖搖頭,抬頭仰望天空的殘霞,那抹不安又增加了。
到底……會出什麼事呢?為什麼她有種泫然欲泣的傷感呢?
偌大的夜空有著沉悶的深凝之氣,她細眉深鎖,情緒驀地低落了。
不遠處,深深凝視著諸葛冰心的沈良終於鼓起勇氣走向她,自從與她見過面,他的一顆心就被她牽緊,她的聰慧與美麗都教他心儀不已,怎奈她官拜參將,而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因而多日來都不敢隨便造次。
但今晚將軍開了酒戒,他借酒壯膽,就是想接近始終遙不可及的她,一吐滿腔的深情……
「諸葛……」
他正想喚住她,然而就在這時,天空響起一記低鳴,打破了這份帶點詭譎的寧靜。
諸葛冰心與沈良同時抬起頭,只覺得一股逼人的勁風從他們的頭項掃過,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就赫然瞧見放置糧草的營帳起火燃燒,兩人心中都是一驚。
「小姐!你看……」眉兒驚慌地指著火光處叫嚷。
「快,快去通知將軍!敵人入侵!」諸葛冰心急急催促眉兒去將軍帳。
「糟了!眾將官都喝了酒……」沈良心驚不已,在這種時刻干鞘若攻進來,那就完了。
「快擊鼓!沈校尉,快通知所有人備戰!火雷軍去救火,第一、二軍巡視東北,三、四軍負責西南,五軍去看守干鞘俘虜,其餘的保護將軍及受傷士兵!」諸葛冰心沉著地指揮,盡量不露慌張神色。
「是!」沈良酒醒了大半,哪還有心思談及兒女私情,連忙按她的指示去做。
經過她的調度,混亂場面頓時減輕不少,但是敵人此刻身在何處仍無法得知,她在漫天濃煙中走向將軍營帳,心中那份一直存在的不安愀得更緊了。
諸葛東權與眾將領事情一發生就全都衝出營帳,可是由於酒喝得不少,許多人都舉步顛躓,他自己也是頭重腳輕,反應變得有些遲鈍。
「將軍!」諸葛冰心看了心中有氣,行軍之時飲酒乃是大忌,為何爹爹明知故犯?
「冰心……干鞘來襲了嗎?」諸葛東權強打起精神,焦急地問道。
「是的,他們採用突擊方式,我擔心我們的糧草將付之一炬……」她憂心地看著著火的糧草帳營,心裡明白這絕對是干鞘人的報復行動。
「糧草!這下糟了,沒了糧草,這仗就打不下去了……」諸葛東權老眉深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犯下這種疏失。
「我早說不能大意的!」她責難地看了父親一眼。
「是我不好,得快想辦法救火。」諸葛東權承認自己的錯,他太小看干鞘人了。
「我已派火雷兵救火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些混進營裡的人,另外,最好先確認那位重要人質是否還在……」諸葛冰心有預感這批前來偷襲的干鞘人目的一定是想救回烈焰王子的未婚妻子。
「對,那名人質很重要,來人,去將那個女人帶來!「諸葛東權命令道。
不久,士兵們匆匆回報道:「報告將軍,俘虜營中的人全都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諸葛東權臉色大變。
「第五軍的人呢?」諸葛冰心俏臉一沉,覺得事態嚴重。
「報告參將,第五軍的人全受了傷,他們說遭了自己人偷襲……」
「自己人?」她心中一凜,朝諸葛東權急道:「干鞘人混進軍營裡了!快徹查……」
她話聲剛落,一陣沈如暮鼓的笑聲忽然從營地四周的樹林響起——
「呵呵呵……」
在場的人都駭異地抬頭觀望,想找尋聲音的出處,但只見林木蓊鬱,樹影幢幢,除了塵煙,就只有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是誰?」諸葛東權厲聲問道。
驀地,就在左方一棵巨大的樹上,傳來悉悉卒卒的聲音,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結,仔細一瞧,發現在那樹枝上竟佇立著一個妖魔般的身影。身形佝償,背上長了一對驚人的羽翼。
在場的人個個瞠目結舌,心中無一不驚惶錯愕。
諸葛冰心是第一個回神的人,她才不會被干鞘人裝神弄鬼的伎倆給唬了,連忙傳令,「弓箭手快射擊!」
弓箭手們這才紛紛準備攻擊,但那人影不待大家回神,陡地搭起長弓,朝那些弓箭手連發射出三箭,疾如風速的利箭直透三名士兵的眉心,將他們的頭顱一一射穿,腦血四溢。
「啊……」眾人連連驚呼。
場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亂成一團,弓箭手們膽怯得手腳發軟,哪還有力氣上前去捉拿這個怪物。
沈良正巧在這時領一群部眾前來,看見這畫面也不禁驚杵在原地,瞠目結舌。
諸葛冰心被那人的凶殘嚇住了,她的心跳加速,沒料到敵人一出手就讓我方陣營的每個人恐懼真膺,再這樣下去怎麼了得?
「大家別慌,那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快保護將軍,其他人繼續射擊!」她揚聲突破大家慌亂的心思,指著樹上那個人影下令。
弓箭手於是開始反擊,幾十支利箭分別朝那人射去,可是那個人獸難測的怪物輕盈地在樹枝幹間穿梭,身如鬼魅,由枝幹往下飛縱,幾個輕躍之後,挾著森寒的怒氣,竟筆直地朝諸葛冰心撲來。
「冰心,小心!」諸葛東權急忙擋在她身前,不明白為何這怪物會突然轉向諸葛冰心攻擊。
「賽—諸—葛!」那人猛地怒喝一聲,突然間,他的翅膀飛離了他的身體,諸葛東權只感覺到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翅膀掃得滾向一旁。
諸葛冰心睜大眼睛,來人根本沒有翅膀,那對翅膀只不過是只龐大的巨鳥停在他背後所製造出來的錯覺!
至於那只黑羽白爪的大鳥,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只海東青!
在這種地方,擁有這種珍禽的只有一個人……
「你……你是烈焰王子!」她脫口驚呼。
那人一凜,身形沒有停滯,挾著煞氣欺近她,雙眉高聳,森森然地說:「好個賽諸葛!真有本事……」
他正是趁夜前來偷襲的烈焰,身著唐軍袍服,混入唐營,由於唐軍失於防範,他輕易就燒了唐軍的糧帳,引起騷動,將花卓及其他俘虜救出,可是這還不夠,他此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將賽諸葛的人頭帶回去。
經過他掩在樹林中觀察,這個身著文人服飾,看起來斯文俊俏卻又能指揮若定的年輕人必定是他要找的賽諸葛,否則唐營士兵不會對他惟命是從,諸葛東權更不會對他關愛有加。
「烈焰王子?他是烈焰王子!」諸葛東權大驚,怎麼也想不到敵營主帥會親自蒞臨。
「啊……」諸葛冰心只覺得喉頭一緊,脖子已被烈焰的一隻大手攫住。
「放開她!」沈良怒斥地搶過來救人。
「滾!」烈焰手握長弓朝他一揮,立即將他甩出了十丈遠。
「你……」諸葛冰心難受地攢起細眉,瞪著眼前蒙著半張臉的烈焰,被他強大的侵略氣息驚攝得差點休克,脖子上的大手更像是要把她的空氣全掐空似的,讓她的呼吸更顯得急促紊亂。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對她的怒恨,一種非置她於死地不可的恨意。
「原來寒諸葛竟是個弱不禁風的臭小子!」烈焰眼露殺機,手頭的力道也更用強了。
「快放開她!」諸葛東權見諸葛冰心被制,心急不已。
「放開他?哈哈……我正是為了賽諸葛而來,豈能輕易放了他?有本事你們就射箭啊!」烈焰將諸葛冰心緊扣在身前,朝著一群不敢輕舉妄動的唐朝士兵們冷笑。
「將軍……別管我,快放箭!」諸葛冰心勉強擠出這句話來。
「這……」諸葛東權怎麼狠得下心?他只能焦急的瞪著女兒被制,方寸大亂。
「將軍,快放箭……別顧慮我……」諸葛冰心急得大喊,無奈喉嚨被鎖住,聲音沙啞而模糊。
「哼!賽諸葛果然有種,留著終究對我渤海國是個禍害。」烈焰陰鷙地瞇起眼,被她不怕死的態度惹得更火,手也掐得更緊了。
此該,眾射手早已將箭瞄準了他,但大家都遲遲不敢動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傷了皇上的密使賽諸葛。
沈良在這僵持之時迅速調來更多士兵,意欲從後包夾,救出諸葛冰心,但當他領著士兵們要圍向烈焰時,樹林後方雙有兩名蒙面漢子從天而降,他們在墜落的同時射出短箭,將那些士兵們一一打倒,之後有如天兵神將護在烈焰左右。
突然又冒出這兩人,諸葛東權不禁揣測烈焰究竟帶來多少人馬,他老臉一沉,朝烈焰喝道:「快放手!你再不放手,我會將你們三人射成蜂窩!」
「射啊,在我成蜂窩之前,你們這位聰明的軍師將會先成為斷頭鬼!」烈焰冷冷地威脅。
「不,你不能……」諸葛東權倒抽了一口氣,烈焰的陰狠口氣徹底削弱了他的氣勢。
「我倒要看著,沒有他,你們大唐的軍隊還能有什麼作為?」他輕蔑地哼了哼,手勁更緊了。
諸葛冰心的胸腔又開始緊繃了,她困在他的手裡,心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收縮著,那股熟悉的痛感似是又要發作。
「住手!別……別傷她……」諸葛東權看見女兒臉色發白,急得跳腳。
「賽諸葛,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烈焰獰笑著說。
「終究……你也只能用這種小人方法取勝……「諸葛冰心虛弱地嘲弄。
「你說什麼?」他一怒,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拉近眼前。
迷濛的光線下,眼前的「賽諸葛」出乎他意外的有張清靈細緻的小臉,過分的蒼白,過分的柔弱,也過分的俊美……但這樣面孔下卻有雙令人不能忽視的堅毅眼眸,明亮、深邃、潛沉……與謎樣的絕望……
他的心震了一下,毫無道理地,被她的眼神吃去了向來凝聚不散的心神。
這個「賽諸葛」……怎麼瘦弱得像個女子?
這樣一捏就碎的男人真是沙場上用兵如神的賽諸葛?
「王爺,快動手!」別拉罕小心地護著他,急急催促。
烈焰吐了一口氣,朝諸葛冰心冷冷地道:「殺了你,方能消我心頭之恨,你認命吧!」
「殺了我你也逃不出這裡……」諸葛冰心的臉色愈來愈白,氣息也愈來愈亂,彷彿全天下的空氣都離她遠去。
「我要來要走,從沒人攔得住!」烈焰狂妄地說著,抽出腰間的小刀便往她的胸口刺去。
「冰心!」諸葛東權驚狂地大吼,拔劍奔了過來。
「不……不准碰她!」沈良也舉劍揮向烈焰。
「不要啊……」眉兒驚得尖叫連連。
就在小刀即將刺進諸葛冰心體內之前,她的心猛地一陣抽搐,無限的痛楚像隻巨獸將她一口吞噬,她揪住自己的胸口,喘不過氣來,陡地失去知覺,整個人往後倒下,頭上那頂白緞僕帽隨勢滑落,一頭黑亮的青絲像黑泉般在烈焰眼前傾洩而下……
烈焰驚住了!小刀硬生生地打住,手中長弓一扔,他幾乎沒有細想就伸手將她摟住,也將那一頭黑柔的長髮掩進他的胸前。
昏暗中,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諸葛冰心的女兒身份,烈焰驚疑不地盯著懷裡的佳人,腦袋幾乎一片空白。
「拿下他們!」諸葛東權不再顧忌,揮手下令。
一干士兵聽命舉刺槍上前,朝烈焰等三人圍去。
「放開她!」沈良見心儀的女子倒地烈焰臂彎中,一股妒火瞬間點燃,他不顧一切地以劍相向,朝烈焰頭上吹去。
「王爺!」別拉罕架開了沈良的攻勢,閃到烈焰身邊保護著他。「快動手,我們得走了!否則寡難敵眾……」
「此地不宜久留,王爺,快走!」兀延忙著與四周的士兵們對打,著急地叫道。
烈焰愣愣地盯著懷中嬌弱昏厥的絕色美女,一顆心竟怦跳得靜不下來,他萬萬沒想到「賽諸葛」居然是個女子!
複雜的情緒使他收手,然後他突然將她找上肩,舉刀橫掃,繼而乘隙轉身躍回林木這中。
「王爺?」別拉罕緊隨著他,驚詫萬分。
「我要帶走她!」烈焰沉聲決定,揚聲吹哨,黑雲便聰敏地護在他身邊,替他揮掉許多疾射而來的利箭。
「但是……」別拉罕不明白主子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