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我會暖和些。」他探頭在她耳邊低聲道。
她耳根一陣酥麻,頓時被他陽剛的男性氣息緊緊包圍著,一顆芳心驀地大亂,虛浮縹緲得沒個地方好停歇,只能軟軟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悄悄撫平自己太過急促的心跳。
烈焰大喜,低頭吻了吻她柔軟的髮絲,被她的纖美撩得心花怒放,他低聲道:「抓緊了……」
之後,清嘯一聲,突然和黑雲比起速度,只見黑雲向前直飛,而他駕馭的駿馬也不甘示弱,向前方疾馳。
「啊!」諸葛冰心驚呼著,閉起眼睛更偎向他懷中,任冰刀般的風橫掃過雙頰。
一陣狂奔之後,馬終於停了下來,烈焰氣息微喘,低頭道:「好了,到了。」
諸葛冰心慢慢睜開眼,正欲斥罵他故意策馬嚇人,孰料定眼一看,眼前竟是一個小小的湖泊,而湖畔還有數棵櫻樹,在凜冽的寒風中盛開著淺粉的櫻花!
這……明明還是寒冬,怎麼會有櫻花呢?
她錯愕不已,瞪大眼睛盯著那雪中的奇景。
烈焰躍下馬,笑指著櫻花樹,道:「這池叫月池,是個天然的溫泉池,泉口就在池底,因此小池終年不結冰,而池畔的櫻樹也因為溫泉的關係,總會在這時就開花,尤其當大雪紛飛之時,冰雪與熱泉交織成漫天煙嵐,再搭配上疊疊怒放的櫻花,景色堪稱一絕!」
「太美了……」她愣愣地聽著,被那美景深深吸引,彷彿置身夢境。
「過去瞧瞧吧!」他走近她,將她抱下馬,不待她答應就握住她的手走向池邊。
他的手好暖,熱氣從掌心傳到她的手中,再沿著手臂向心間擴散,那抹溫熱,使她的粉頰也染上微紅的櫻色。
兩人來到池邊,她小心地靠近水池,彎下身輕輕拔弄著池水,被那微燙的水溫嚇了一跳。
「水真的是熱的!」諸葛冰心驚呼。
「是啊,既名為溫泉,水當然熱,不過要小心,這水摸久了會燙人的。」
「是嗎?可是好暖和……啊……」她忍不住又向前跨了一步,不料被一顆石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朝池面倒去。
「小心!」烈焰急道,長手一撈,將她攔腰抱住,攬進懷中。「沒事吧?」
「我……我沒事……」她驚魂未定,依在他胸口喘了喘氣,微微掙扎。
「別把衣服弄濕了,待會兒騎馬回去會很冷。」他沒有放開她,只是小心地輕嗅著她的馨香氣息。
「我知道……」她的心狂跳不止,想掙扎又無力掙扎。
「冰心……」他忍不住愛憐地擁緊她,多日來強迫自己與她保持距離的意志倏地瓦解,壓抑的情感頃刻氾濫開來。
天曉得他花了多大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去碰她,日日夜夜,她近在咫尺,他卻無法靠近,就怕一個失控,他的熱情就會傷了她……
可是,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幾時,她的一顰一笑已控制著他的呼吸,他渴望著她,就如沙漠渴望著水源,那慾望早晚有一天會崩潰的!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呢?他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易碎的她?
諸葛冰心恍惚了半晌,她沉溺於他散發出來的熱情,那活絡充沛的氣息正是她一直嚮往的生命力量,一種她最缺乏的力量。
他捧起她的臉,情難自禁地吻住她的唇瓣,輕柔地、細細地佔領著那兩片他朝思暮想的朱紅。
也許是這仙境般的美景,也許是溫泉的暖意,她竟忘了要抵抗,在他不經意展現的溫柔中,她毫無防備地敞開了心門,卸下了冰冷的面具,放任自己投身在他健碩的臂膀中,在他安穩的胸前,放心歇息。
他驚喜地將她摟得更緊,她的唇不再冷硬如冰,不再拒絕無情,反而透著淡淡的青澀與暖意,那細嫩滑潤的觸感,讓他更加心折,他告訴自己,今生今世,他是絕對不會放開他了。
忘情的兩人在池畔擁吻著,直到黑雲的叫聲喚醒了他們,諸葛冰心才霍地從迷幼中驚醒,她羞慚地推開他,震驚於自己的背叛,竟默許了他的吻……
天!她一定是糊塗了!
烈炮是她的敵人吶!她怎能在他面前卸甲?怎能棄守自己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
她摀住嘴,轉身衝向馬。
「冰心!」烈焰上前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才稍微感受到她的軟化,他不想再讓她躲回冰冷的世界。
「放開我!」諸葛冰心轉身低斥。
「不,我永不放手!」他一語雙關。
「大烈焰!」她直呼他的姓和名,又急又氣。
「你逃不了的,冰心,我終會征服你的心的。」他神采奕奕而固執地看著她。
「不!別再對付我了,我的心早就壞死了!沒有感覺了!」她猛搖頭,卻搖不掉心頭那份被他佔領的影子。
「有,你有!只是你不敢去承認,我看得出來,你那冰冷的心正在融化!為我融化!」他非要戳破她的頑強不可。
「我沒有!我不會允許自己向你降服的,我甚至可以發誓,我若對你有情,必遭天打雷劈……」諸葛冰心發狠地發下毒誓。
「不要說!」烈焰驚恐地倒抽一口氣,「不許你這麼說!」
她竟為了拒絕他而起毒誓,竟然詛咒自己……
「你對我再好也沒用,大烈焰,死了這條心吧!別再為我費心了,若不將我送回營州,就一刀殺了我!」她只求一死,省得為情所苦。
「別想!我不會讓你走,更不會讓你死,我要你的人,活生生的人,還有你的心,一顆熱騰騰的心,你儘管拒絕我,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非讓你成為我的人不可!」他含怒的語氣中有著狂烈的深情,霸道之餘,更令人心驚。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沒見過像他這樣無禮又囂張的男人,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
「你已經沒有藥了,幸而羅勒已將你給的方子中各種藥材都找齊,前天就開始製藥,我讓他做一批讓你服用,以防病再犯又要痛苦難當。」他逼近她,卻在離她一臂的距離前站定,克制地盯著她。
「我不會吃你弄的任何藥!死也不吃!」諸葛冰心倔強地揚起下巴,口氣強硬。
「不許再提那個『死』字!」烈焰一把揪住她的肩,狂怒地喝止。
她一呆,被他臉上閃過的不安與驚痛震掉了聲音。
「別再把死掛在嘴邊!」他嘶啞地責備著,眼底慍火交雜著憐愛,以毫不遮掩的情感凝視著她。「別再拿死恐嚇我,因為就算你死了,我也會追到地獄去,去向閻王把你要回來!」
一股熱氣驀得衝上了她的眼睛,他那無止境的感情及濃烈的關愛不顧一切地注入她那顆脆弱得隨時會瓦解的心中,讓她幾乎負荷不了。
她的心好亂,明知不該,但她還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明明很努力要把持住自己了,卻一再地淪陷在他深得能將她溺斃的情海中。
天!她要怎麼辦?要怎樣才能重拾沒遇見他之前的平靜與無慾,要怎樣才能從他的狂愛中存活?
是與非的撕扯,理智與感情的交戰,不斷地耗去她僅存的心力,她覺得自己就要在愛與不愛烈焰的抉擇中化為碎片……
「不管你上天、下地,都別想甩開我!」
「別說了、別再說了!我……我……」諸葛冰心摀住耳朵,痛苦得大喊,不料一個哽咽,胸口被纏困多時的矛盾情結給刺激得大痛,說到一半,突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閉眼倒下。
「冰心……」烈焰驚急地攙住她,駭然叫道。
她聽見他飽含恐懼的聲音,這個驍勇的常勝烈王,為了她一個小女子,膽怯了……
就為了她……
在知覺被捲入黑暗之前,她霍然明白,自己此生最大的劫數將是這個情關,不管過不過得了,她都會失去許多東西,而那些東西中,很可能包括她的心或是生命。
「王爺,萬萬不可!」
烈王府見心樓前,別拉罕、羅勒及兀延都著急地勸著烈焰,他們神色驚慌,對他輕率的決定都不敢苟同。
「別再給我囉唆!快點去把藥拿來!」烈焰怒氣衝天,氣得直想揍人。
「王爺,何苦為了一個女子做這樣的犧牲?你要午時出生的男子,屬下立刻去為你找來,可別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兀延著慌地大嚷著,他就知道女人碰不得,瞧,現在可碰出麻煩了吧!
「現在上哪兒去找?府裡的壯丁羅勒都問過了,沒一個是午時出生的!除了我……」烈焰將長辮一甩,怒視著眼前三個阻止他的忠僕。
「這也許是賽諸葛的毒計!王爺,你千萬別上當。」別拉罕濃眉緊蹙得快打死結了。早知道諸葛冰心會弄得主子團團轉,他就該在當時一刀將她宰了。
「她能有什麼毒計?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午時出生!」烈焰怒斥道。
「這可難說了,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不定早就算出你的命格,先迷惑你,再利用這招逼你流血至死……」兀延誇張地說。
「流這點血,死不了的。」烈焰哼道。
「誰說一點血?依她的藥方,得滴一盆吶!」兀延怪叫著,愈想愈覺得女人的心夠歹毒。
「這方子會要了王爺的命,羅勒,你可別做!」別拉罕朝羅勒喝道。
「這方子的確很奇怪,王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放血,萬一有什麼差錯,這……」羅勒眉頭一皺,對諸葛冰心給的藥方仍然存疑,那些藥放在一起明明會產生毒素,為何能治諸葛冰心的心症?
「聽聽,連羅勒大夫也都覺得這藥方有問題,王爺,你可要三思啊!」兀延急道。
「你們閉嘴,冰心此刻正需要藥,誰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砍誰!」烈焰已經心急得不耐煩了,諸葛冰心的病又發作,他只想早點治好她,即使流乾了血也不在乎。
「王爺……」兀延叫了一聲,得到一記凌厲的眼神,話又吞了回去。
「羅勒,藥在哪裡?」烈焰朝羅勒喝道。
「在見心樓的膳房裡,正在熬著……」羅勒道。
「好。」烈焰說著便衝進見心樓的膳房。
別拉罕及兀延心不迭地跟了進去。
膳房內,爐上正熬著一鍋黑色藥汁,那味道帶著腥臭,聞起來令人作嘔。
「這哪可能是藥?這麼難聞!」兀延捏著鼻子嚷嚷。
「這……就是冰心的藥?」烈焰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是的,她之前放在藥瓶的是乾燥成藥丸的,那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只能先讓她喝藥汁……」羅勒簡單說明。
「這麼說,只要再加上我的血,這藥就大功告成了……」烈焰說著便從腰間抽出小刀,直接往手臂割去。
「王爺!」兀延和別拉罕同時搶上前,企圖奪下他手裡的刀。
「你們退下!」烈焰轉頭怒喝道。
「王爺……」
「全給我滾出見心樓!」
兀延和別拉罕悶著臉離去,烈焰待他們走後,手伸向一隻大碗,刀子一揮,手腕處劃出一道血口,將血滴進碗中。
羅勒看得心驚,又不敢多說什麼,小心地接起那鮮紅的血液。
半晌,一大碗的血已盛滿,羅勒立刻為烈焰止血上藥,包紮傷口,道:「夠了,王爺,你趕快去房時躺一下,我讓下人幫你弄點燕窩補身……」
「不,我要去看冰心。」烈焰強撐起微微虛弱的身子,非要看諸葛冰心將藥喝進去才行。
「王爺,你不該……」
「快拿藥進去。「他催促道。
「是。」羅勒不再多話,舀了一碗藥汁,進了諸葛冰心的廂房內。
烈焰跟了進去,來到床沿,諸葛冰心昏迷著,羅勒無法將藥灌進諸葛冰心的口中,他於是接過那碗藥,扶起她,先喝一口,再將口中的藥餵進她的嘴裡,就這麼慢慢地將藥喂完。
但才剛放了一大碗血,他一喂完藥後只覺得眼冒金星,剛要站起,整個人就搖搖晃晃的,坐倒在床上。
「王爺……」羅勒嚇得衝上前扶起他。
「好好照顧她,放血這件事別讓她和下人們知道。」烈焰臉色蒼白地交代完這句話就閉上眼睛。
羅勒急得召來兀延和別拉罕,大家忙著把主子扛回他的寢樓,王府中頓時亂成一團。
經過這一事件,守在烈焰門外的羅勒、別拉罕和兀延便決定務必將賽諸葛帶離主子身邊,那女子不僅是個禍端,更是個禍水,再留著她,只怕主子這條命早晚會斷送在她手裡。
諸葛冰心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也渾渾噩噩地作了一個長夢,夢中,烈焰始終追著她不放,不管她到何方,他都窮追不捨,那份執著一直讓她驚悸慌亂,甚而,當她走投無路,跳斷崖決定了結自己時,他竟然也義無反顧地縱身而落。
她震懾得無法思考,這個豪放颯爽的男人為什麼願意陪她一起死?
難道他連死也要纏著她?
不!她不想欠他什麼!她不要任何羈絆,來此生走一道,她來得自在,也想走得灑脫,她不要他用任何東西來困住她!
「冰心。」他向她伸出手。
不要過來!她在心中喊著。
「冰心。」他離她愈來愈近了。
不要……她不要他死!不要他為她而死!
「冰心!」他抓住她了!而且,身影與她合而為一。
不要啊……烈焰……
驚駭中,她猛地醒來,心有餘悸地盯著床帳上方,久久無法平息那份震撼。
「小姐,你醒了!」多雅驚喜地奔到床邊。
「我……我睡了多久?」諸葛冰心迷茫地坐起,看著丫環。
「小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天吃過藥也未見效,真把我們大家都急死了……」多雅邊為她倒了杯水邊道。
「吃藥?我不是沒藥了?」諸葛冰心的手擱向胸口,卻不覺得悶痛,深感訝異。
「羅勒大夫幫小姐熬了新藥,是王爺親自喂小姐喝下的。怎麼樣?感覺好多了吧?」
「新藥?他們找到了『陽血』?」她自言自語地低呼。
「什麼?」多雅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不……他們又害了一個年輕男子?我早說過別救我的!我……」她生氣地捶著床褥。
「什麼年輕男子?」多雅奇道。
「烈焰呢?我要見他!」她憤怒地問。
「王爺?王爺病了!」多雅的臉頓時佈滿憂愁。
「病了?」諸葛冰心錯愕地睜大眼睛。
「是啊,王爺那天把我趕出廂房,他親自餵你湯藥,不知為何一喂完就倒下……」多雅對烈焰為諸葛冰心放血的事並不知情。
諸葛冰心心一震,急道:「他是什麼病?風寒嗎?」
「不……不清楚,我偷聽到別拉罕和兀延在說,王爺好像是失血過多……」多雅搖搖頭。
一聽到「失血」兩字,她臉色大變。
烈焰該不會……該不會……
「我要去看看他……」諸葛冰心的心口在發疼,她的聲音在發顫,她的冷漠在瓦解。匆匆地下了床,她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王爺還未痊癒,羅勒大夫交代過不准任何人去吵擾王爺,小姐還是別去吧!」多雅幫她將外衣穿好,小心勸著。
「不,我一定得去看看他!我必須……」酸澀的情感在她心口決堤,那熟悉的悸動在她四肢百骸亂竄,若不去證實她的揣測,她根本靜不下來。
奪門而出,她步履不穩地朝烈焰坐落於見心樓另一頭的廂房奔去。
「小姐啊……」多雅隨後追了出去。
雪不知何時又下了,紛飛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因為此時她的血正沸騰著,激盪著。
然而,她一來到烈焰的寢房外,就被守在門外的別拉罕攔下,他那方正的臉上有些不悅,沉聲道:「諸葛姑娘,你來做什麼?」
「我想看看王爺……」
「王爺現在不方便見你,你請回房去吧!」別拉罕不客氣地拒絕。
「他……王爺他……聽說他失血過多而倒下?他沒事吧?」諸葛冰心只想確認他是不是做了傻事。
「只要你離他遠一點,他就沒事。」別拉罕沒有正面回答她,他只是把烈焰的倒下全都歸咎於她。
她愣住了,別拉罕對她的敵意從沒這麼深過。
「別拉罕,小姐只是關心王爺……」多雅幫著諸葛冰心說話。
「這沒你插嘴的份,把諸葛姑娘帶回房去。」別拉罕打斷她,口氣益發顯得不善。
「我聽說他失血過多……」諸葛冰心不問個清楚是不會回房的。
「要不是你的藥房,王爺也不會幹這等蠢事,你把他害成這樣,該滿意了吧?」別拉罕責難中等於回答了她的問題。
「天……他竟然……」她震驚地後退一步,烈焰居然真的浪費自己的心來救她?
「若非怕王爺傷心,我早就一刀將你解決,免得他再為你神魂顛倒,腦袋全糊了!」
她說不出話來了,腦中只是一直響著一個聲音……
她身上流著烈焰的血……流著他的血……
閉起眼睛,她的眼眶微濕,心海如同狂風來襲,翻騰洶湧。
「讓我見他。」久久,諸葛冰心才開得了口。
「王爺還沒醒,他失血過多,需要調養……」別拉罕不讓開,硬是堵在門前。
「別拉罕,王爺最想見的就是小姐,若是看她無恙,王爺身體才會好得快吧?」多雅幫著諸葛冰心說話。
別拉罕無言以對,昨夜,王爺迷迷糊糊中喊的全是諸葛冰心的名字,他和羅勒都聽得一清二楚。
「讓小姐去看看王爺吧!」多雅再道。
別拉罕悶著氣,移開了身子,不悅地道:「進去可別打擾王爺,要是又讓王爺傷神,我可饒不了你!」
多雅見他讓步,忙推開門,讓諸葛冰心進去。
同住在見心樓,這卻是諸葛冰心第一次踏進烈焰的廂房。繞過小前廳,左方是書房,右方則是烈焰的寢室。
烈焰正躺在床上沉睡著,諸葛冰心悄然移近,在床沿坐下,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心中有說不出的激動。
早知道就不把「陽血」的事告訴他,早知道他是午時出生的話……
瞧她把他弄成什麼樣子了?器宇軒昂的模樣全沒了,那兩道英氣逼人的劍眉即使在沉睡中依然刻著凝重的憂鬱。
不自禁地,她伸手輕輕撫著他的眉心,想把他眉間的愁紋給撫平。
烈焰在這時動了一下,她微警,縮回了手。
「嗯……」他翻個身,忽然睜開眼睛,見到坐在床邊的倩影,以為自己在作夢,閉起眼,又再度睜開。
這下子他可看仔細了,眼前如水的佳人不正是諸葛冰心?
「你……冰心!」烈焰驚喜地坐起,難以置信她會來到他的房內。
「我……我只是來看看……你……」諸葛冰心連忙站起,後退一步,垂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對他毫無抵抗力的此刻,他的一點點熾熱眼神都會燒痛她!
「你的病好多了?」他高興地問。這是她首次主動靠近他,主動來看他,他實在太開心了。
「是的……我好多了……謝謝你。」她故意說得冷淡,不想讓心裡的情緒洩露半分。
「太好了!」看她精神不錯,他的那些血沒白流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回去了。」諸葛冰心說著轉身要走。
「不!別走……」烈焰跨下床想拉住她,豈知才動了一下就覺得天旋地轉,人往前栽下。
「烈焰!」她一回頭,急急地將他扶回床上,嚇得連連抽氣。
他喘著氣,抬起頭看她,薄唇漾出一道愉快的弧線。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接近我。」流點血能換得她的關心,值得了。
「別說話,你快躺下。」她沒時間去偽裝冷漠了,他的臉白得讓她心驚。
「你別走。」他握緊她的手。
「好,我不走,你快躺下……」
「我不礙事的,只不過頭有些暈而已。」他還是笑。
「流那麼多血……還說沒事?你這個……這個……」她想不出要罵什麼,忽然瞧見他含笑的眼睛,索性別過頭去。
「只要能治好你的病痛,我的血流乾都無所謂。」他靠坐在床頭,欣賞她為他擔憂的美麗表情。
「別說這種話!你不該浪費你的血來救我的!」諸葛冰心臉色一斂,兩道細眉全蹙在一起。
「浪費?救自己心愛的女人怎能叫浪費?」烈焰將她的手拉到胸口,熱切地道。
「你……」怎麼會有人能將情愛掛在嘴邊,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這個蠻夷男子!
「你別擔心了,我的身體壯得很,這點血很快就能補回來的。」
「誰擔心你了?你若就這樣倒下,以我大唐正好……」她倔強地瞪他一眼,將手抽回,口頭上仍不軟化。
「哦?那你也希望我死?」他眉一挑,早就看穿她冷漠面具下的焦灼。
她心一震,不知為何,單是聽他說那個死字她就心驚肉跳。
「不!」她脫口而出。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
「我……我回房去了,你休息吧!別再……別再想用那些血來打動我,我早說過不想欠你的情,你……」她想逃了,從他的身邊逃開,從對他愈來愈深的感情中逃離。
「冰心!」他卻不願在這時放走她,她難得真情流露,他不要她就這麼逃掉。
上前想攔她,但暈眩未止,他悶哼一聲,側著身倒向方枕。
「烈焰……」諸葛冰心著急地探向他,審視著他的臉龐及鼻息。「烈焰!」
他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烈焰!你怎麼了?烈焰……快醒來……」她顫聲地喊著他,急出了眼淚。
烈焰在這時動了,他手往她的細腰一攬,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中。
「啊!」她驚呼一聲,嬌軀朝他壓去。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以及她眼中盈盈的淚珠,心頭一窒。
「這些淚,是你冰冷的心融化後的水嗎?」烈焰低啞地道,胸口幾乎要爆開。
「不是……不是……」她想否認,但來不及拭去的淚水早已說明了一切,事實上,對他的感情隨著淚水傾洩而出,再無法隱藏。
「哦,冰心,冰心……」他低喚著,拉下她的雪頸,吻去那晶瑩如珍珠的淚。
她閉上眼睛,不再去抗拒了,不管是對是錯,不管承不承認,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
他的吻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四片唇瓣交鎖著兩顆早已互屬的心,多雅及別拉罕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房裡只有他們彼此怦然跳動的心音,靜靜地傳遞著無言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