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
我怎麼了?
為什麼想不起來……我是誰?
我是誰?
神哪!如果禰真的存在的話,請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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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爽金風柔柔地吹送著秋意,迎風招展的欒樹最先收到訊息,在枝頭綻出一朵朵歡迎。
該是一幅秋之美景的,偏在那樹梢的點點璀璨中,隱約可看到一雙蓮足在那兒晃蕩著,小腳的主人美眸微閉,雙手合掌,似正虔誠地祈禱著。
少女有著微彎的柳葉眉,明亮的丹鳳眼,一張紅艷若桃的菱嘴兒無聲地唸唸有詞,溫婉嫻靜的俏模樣,讓吹拂的清風也不禁放慢了腳步,輕輕地依偎在她身旁,沙沙作響的枝葉與花團,就這麼地透過少女隱隱約約的身影,提起一段透露著詭異的迷離樂章。
是的,少女的影像是若有似無的,在綠葉的掩映下輻射出淡淡瑩光,彷彿被一襲輕煙薄霧包圍住。
「嘻……」
「換我!換我!我也要玩啦!」
清脆怡人的童音笑語由遠而近,乘著和風從樹底下飄然而至,打斷了少女的冥想。還沒回過神,一個色彩繽紛的不明物體飛撲到她的眼前。
這是什麼?
少女眨眨明眸,盯著眼前那一方氣若游絲,隨風擺弄的五彩斑斕。
「風箏!我的風箏!」
斷了線的風箏毫不留情地逃離小女孩的掌心,斜斜地飛墜在枝椏間。
身邊的小男孩仰起頭,先瞥了眼上方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風箏,再看看哭得像淚娃兒似的小女孩,小嘴一扁,雙手環胸道︰「活孩!誰教妳不給我玩!」
也虧得他有自知之明,不輕易自暴其短。
「不管啦!人家要我的風箏啦!那是媽咪給我的!」小女孩抽抽噎噎地拉著小男孩的衣角哀求道。
「可是……」小男孩承受不了小女孩的淚水攻勢,為難地再往上瞧一眼,然後吞了口口水。
道麼高,他怎麼爬得上去嘛!
但眼看小女孩已經準備要將眼淚鼻涕往他身上甩,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好啦!好啦!」
好可憐哪!
樹梢的少女看著這一幕,同情心不由大起,她伸出手,白皙手指卻如同喣陽般,悄然無息地穿遇風事,透射而去。
哎呀!我忘記了!
少女低嚷,懊惱地將手收回,瞠視自己近乎透明的雙手,她怎會忘了自己現在是異於常人了呢?
我到底是怎麼了?她再次喃喃自問。
難不成就要這樣度過一生了嗎?為什麼不過一晃眼,她的實體就消失不見,連腦中的記憶也不知流落到何方了?
變成這副模樣,她並沒有什麼難過或害怕的情緒,只是覺得有一點點迷惑和無力,反正事實都已經造成了,悲傷恐懼又不能改變現狀,她在意的只有,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惜的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讓她成了遊魂東飄西蕩。求助無門,末了只能求求神明,看奇跡會不會降臨在她的身上。
她再度合起掌,想想又無奈地放下,算了!別傻了!上帝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怎麼會聽得見她一介小女子的請求呢?
悠悠地歎了一口長氣,少女眺向蒼穹,一望無際的蔚藍此時飄過一抹白,淹沒了燦陽,也遮住了她的心。
思緒被輕愁掩蓋,也就不覺樹底騷動已然平息。
「潑辣!」
樹端枝頂猛地一陣顫勤,少女疑惑地轉過頭,赫然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男性臉孔。
彷彿用刀雕出來的面容,冷硬地找不到一絲溫柔,一道由眉端劃至耳際的長疤,將一隻眼從臉孔五官中剔除,更加添了幾許冷然與淡漠。
奇妙的是,那只原本平靜的銳眼,卻在接觸到少女眸中的驚惶後,迅速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光芒。
雖輕卻讓少女逮個正著,他臉上的驚慌轉為驚訝。難道……他看得見我?這是那道光芒所代表的意義嗎?
為了證實,她小心翼翼地開啟朱唇,「你……」
男人都像沒聽見似的,抓了風箏縱身一跳,眨眼已然在樹蔭下。
沒反應!難不成是我猜錯了嗎?少女忍不住胸中澎湃的好奇,也跟著輕飄而下。
就看男人蹲下身。面無表情地將風箏交給小女孩。
「哇!謝謝醫生叔叔!」小女孩接過,用袖子在臉上隨便抹了抹,然後親熟地在男人臉上印下一侗大響吻,和小男孩蹦跳而去。
兩個小孩兒離開後,男人緩緩站起身,晶亮的眸光直射飄在半空中的少女。
好奇特的男人!
少女細細地打量眼前的男人,殘缺的五官孩是讓人望而生畏的,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沉穩寧靜的特殊氣質,又讓人不由自主的親近他,依靠他,更奇特的是,從他身上傳來的熟悉感是如此強烈。
她見過他嗎?或者,他認識她?
少女凝睇良久,這才接力男人黯黑得令人生懼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視著她。
「你看得見我嗎?」少女怯怯地問出一句,怕結果是令她失望的。
男人微揚起眉,右手攤平的手掌漸漸浮現一道澄黃瑩光,緊接著空氣中響起一陣平板的波動,「妳是誰?」
少女的鳳眼霎時不敢置信地瞠大,「你看得見我?你真的看得見我。」她開心地大嚷。
神哪!感謝你!
望著那張泛著笑靨的絕美容顏,男人的烏眸微謎。
醫院的四周都已布下了結界,一般的幽靈應該是無法侵入的,這個少女究竟是……感受不到邪惡氣息,並不代表不具危險性,況且能隱藏在欒樹間而未曾被他發覺,可見這個少女不容小覷。
「妳是誰?」男人又淡淡地問了一句,手中的光芒也不停地擴大,慢慢凝聚成一個光球,一眨眼,光球幻化成一個泛著黃光的輪狀物體,他合掌握住。
少女卻沒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危機,仍隨著輕風在半空中載浮載沉,聽到男人的問話,她的眉眼間挹入一股輕愁,「我是誰?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記得轟地一聲,醒來後就在這裹了,然後腦中就好像被掏空般,什麼事都記不得了。」
記憶剝離?
靈體遭受非自然力量抽離實體,的確會有這種現象發生,可是,是真的嗎?
男人正在考慮少女所說的真實性,少女卻倏地將一張麗顏湊到他的眼前,秀眉微蹙道︰「我以為,你該知道我是誰的……」
探進那雙澄澈如水的瞳眸,男人竟有絲狼狽地微別開臉。
「我?為什麼?」他依舊面無表情的道,心頭卻隱隱浮起了一張脫俗絕塵的容顏,那張容顏上竟有著和少女一般澄亮的瑩眸。
「因為你是第一個看得見我的人啊!」她理所當然地道︰「自從我變成這個模樣後……」她沒有說出心中那股莫名所以的熟悉感,眸中昭然若揭的信任感卻已洩露了一切。
男人看著她,選擇讓沉默代替回答。
和她一模一樣的澄眸,所以,該是無害的吧?
心中這麼一轉念,掌中的泛光物體也就於瞬間消弭於無形。
「岑……岑大夫!」一句呼喊突兀地撞進兩人的對談中。
少女回頭,一名白衣護士戰戰兢兢地站在男人身後十步之遙。
「複診的時間到了,麻煩請你……」一句話竟是結結巴巴地說不完全,護士臉上的恐懼顯而易見。
「她很怕你?」少女察覺。疑惑地問出一句。
「……所有人都怕我!」岑嶧不以為意地道,顯然已留以為常。
「喔!」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聽到岑嶧身後的護士猛地倒抽一口氣,驚懼的雙眼也睜得更大。
果然!醫院裹的傳聞果然是真的,岑大夫真的怪怪的,聽說他還可以通靈,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說不定就是……
想到這,護士瞪大一雙眼,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
岑嶧瞥她一眼,「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護士吞嚥下一口口水,瞧了眼岑嶧上方的綠葉黃花,然後頭也不回地逃回那一排鋼筋水泥中。
望著那奔竄的身影,少女的柳葉眉再度皺起,「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岑嶧微愕,有點抓不住少女話語中的疑向。
「……她為什麼要怕你?」少女又將一雙明眸湊到岑嶧眼前,眸中明亮的疑問訊號清晰可辨。
岑嶧眉頭微攏,怎麼這女孩說話都帶著問號?「你說呢?」他反問。
「我?我怎麼會知道?」少女眼中的疑惑更深,臉上的表情也更困惑,「我又不怕你,」她頓了頓,「我該怕你嗎?」
「為什麼不?」又是問句,岑嶧幾乎要失笑了。
「你很可怕嗎?」少女認真地東瞧西看,可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的眼神很溫暖,那道疤也挺性格的,除了獨眼外,身體也沒什麼缺陷,「還是因為你很奇怪?」
岑嶧挑起一邊眉,「奇怪?」
「對啊!」少女頻頻頷首,「我剛說過了,你是第一個看得見這樣的我的人,可是你又不認得我,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岑嶧沉默了會,才道︰「聽過幽體嗎?」
「幽體?」少女閉起眼,半晌才搖頭道︰「沒聽過!」
「那……靈魂?」岑嶧換了個較簡單易懂的字眼。
雖然殘忍了點,但她終歸是要體認到這個事實的,四處遊蕩對靈體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到她該去的地方才是符合自然法則的。
「靈魂?」少女瞠大雙眸,兩個字在腦中轉了一圈,「你該不是說。我現在是靈魂吧?」
岑嶧看著她,緩緩地點了下頭。
「不會吧?」少女壓根兒不信,「你看,你不是看得到我嗎?普通一般人應該是看不到靈魂的,除非你不是普通人。」
岑嶧還是盯著她。窒人的沉默飄散在空氣中。
經過良久以後,少女才輕喟道︰「看來,是真的嘍?」她垂首低語,「可是……為什麼?」
岑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少女低著頭在半空中晃來蕩去,「不過,一個會通靈的醫生,聽起來滿有趣的,」她忽地抬起頭來,「通靈醫生,請問你抓過鬼嗎?」
「你不擔心你現在的處境?」岑嶧不得不承認這女孩讓她訝異,這麼看得開的靈體實在是不多見。
「擔心也沒用啊!既然無力改變現狀,何不讓自己開心一點,至少,你看到我了,憑這一點,我就該感謝上蒼垂憐了,不是嗎?」她對他微笑。
岑嶧無言了。
少女唇邊的笑容放大,「嘿!別扯開話題,你到底有沒有抓過鬼?」
「有吧!」
有吧?這是什麼答案?少女狐疑地謎起眼。不過,沒聽到否定句,那就算是有抓過吧?可她想想又不對,「那你為什麼不抓我?」
岑嶧將兩道劍眉揚高,「理由?」
鬼和幽體是完全不同的非生命體,不過和一個靈魂解釋這個似乎有點荒謬,所以岑嶧決定省卻解釋所浪費的時間。
「理由?」少女怔仲,「什麼理由?」
「你走吧?」岑嶧不答,只是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巡診的時間拖太久了,他也該回去了。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一個靈體上,即使她有一雙「她」的眼睛。
漸離了庭園,他前行的腳步倏地停頓。
「為何跟著我?」
少女的身影隨著問話輕飄到岑嶧眼前,「因為,你叫我走,可是我不曉得該走到哪裹去啊!」
唇角泛著笑,鳳眼兒中卻有一絲依稀可辨的驚惶與失措。
那樣的眼神是他似曾相識的,在另一雙相同的瞳眸中……
「那麼,跟我走吧!」
好半晌他才察覺,這聲音,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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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殘陽,斜斜地迤邐進醫院微暗的長廊。餘暉籠罩的暈黃中,除了幾張匆匆閃過的護士臉孔,瀰漫著的只有醫院獨有的刺鼻藥水味,和似乎永無止境的寂靜與窒悶,與人影雜沓的普通病房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裹是特殊病房,位在醫院的最頂樓,能在此通行無阻的只有少數主治醫生及護士,只因進駐此樓的,全是位高權重或是擁有特殊身份的大人物,死寂般的寧靜也因此成了這層樓不可或缺的要件之一。
「嘎嘰!嘎嘰!」
由遠而近的輪軸轉動聲。驀地緩緩滑進這片空寂中,聲音並不突兀,自然地像隨著樂音揚起的詩歌,一字一句地敲人人們的心坎裹,恍似這個聲音就該存在於這個悄然的空閘中。
只是,在那富含節奏的聲響中,隱隱摻雜了輕微的喘息聲。
「馨小姐又來了!」
兩名穿梭在走廊上的護士低聲地交頭接耳,眼眸中飽含了同情與憐憫。
「唉!說起來她也真可憐,本來行動就不方便了,現在父母過世了,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日子怎麼過喔!」
想到前雨天的意外事故就讓人欷吁不已,怎麼也想不到堂堂T大醫院的院長竟會死於非命,慘死於車輪底下,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老婆跟著他走了,留下兩個女兒,一個變成了植物人,恐怕一輩子都要癱在病床上,另一個女兒,也就是裴家現在惟一能做主的,也是個半身不遂的殘障,唉!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什麼一個人,她不是還有一侗姊姊嗎?」
「哎喲!說難聽一點,寧小姐現在那副模樣,跟死了有什麼兩樣,死了倒還好,不用拖累人,馨小姐也省得麻煩,不用每天那麼辛苫地兩地奔波。」
「你說話留點口德好不好,人家都已經那麼慘了,你還落井下石!」
「我哪有!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嗎?」
「噓!別說了,她來了!」
「咦?主任也在!」
「閉嘴!」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對來人輕輕地點頭示意。「主任!馨小姐!」
伴著骨碌聲出現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輪椅上,略顯蒼白的臉色遮掩了原該有的明艷動人,但只要探進那雙我見猶憐的翦水大眼,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怨歎老天怎會讓如此人間慘劇,降臨在這樣一個女孩兒的身上,再看那肅立一旁的男人,不論從外貌或從氣質看來,再再都顯出此人乃人中龍鳳,是站在人口金宇塔最頂端的優秀人才。
女孩微微揚起嘴角算是回禮,男人則是瞥了她們一眼,再不屑地把眼光移開,彷彿這樣已經是紆尊降貴,施以極大的恩惠了。
兩個護士互看一眼,識相地趕緊抽腿走人。
兩名護士走後,范睿民低頭看向輪椅上的女孩兒,迅速換上一張充滿柔情與疼惜的臉,「馨兒,」他柔聲道,不難聽出甜膩的語氣中滲了點諂媚,「別逞強了。還是我幫妳推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裴馨兒抬頭對他一笑,淡淡地婉拒。
「可是,瞧妳喘成這樣子……」范容民一臉不敢茍同。
「不要緊,我已經習慣了,我……不想再麻煩別人了!」雖是垂首低語,仍是不小心洩露出了話語中的疏離。
范睿民察覺到了,「那……隨便妳吧!」他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不再多說。
他瞭解裴馨兒,別看她外表如此溫柔纖細,一旦她決定的事情,別人再多說什麼都沒用,這丫頭的脾氣實在倔,也堅強得可怕,害他連一點英雄救美的機會都沒有。
「別陪我了,我一個人去看姊姊就可以了,你不是很忙的嗎?」裴馨兒奮力地邊推著輪椅邊喘氣道。
范睿民搖搖頭,「醫院這個時候還不怎麼忙,我還有一點時間可以……」
話還沒說完,醫院的廣播器正好傳來,「外科主任范睿民醫生,范睿民醫生,請即刻至急診室報到……」
裴馨兒唇邊漾起一抹輕笑,明眸睨他一眼,彷彿在無聲地說著︰你看吧!
范睿民喃喃低咒一聲,無奈地交代道︰「好吧,妳自己小心點,我去忙了!」
「我不以為我在這家醫院裹需要小心點什麼,」裴馨兒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別再管我了,趕快去吧!姊夫……」
聽到這個稱謂,范睿民皺起了眉頭,「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妳姊夫!」
「你是啊!要不是因為這次事故,你和姊姊應該早就……」
「夠了!馨兒!」范睿民倏忽低下頭與裴馨兒平視,雙眸中跳躍著兩簇火焰,「不要一再提醒我對妳的背叛,妳應該很清楚,這樁婚事是你父親一手促成的,身為下屬的我,根本投有否決的權利!」
裴馨兒看著他,蠕動的雙唇似要說些什麼,末了卻別過頭去。不復多言。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范睿民伸出手將她的頭轉過來,深情款款地捧著她的臉頰道:「而且,妳該知道的,我愛的只有妳一個,從以前到現在愛的只有妳一個而已,我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還有,關於Baby的事,我的難過遺憾並沒有少妳分毫,畢竟他也是我的……」
「別再說了!」裴馨兒垂下眼簾,淡淡陰影掃過她的臉龐,「都已經過去了!」
「可是,馨兒……」范睿民還有話要說。
裴馨兒稍仰起頭,唇邊綻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快去吧!有人在等你呢!」她提醒他,也同時下了逐客令。
「馨兒!」范睿民微怒,雙手轉而抓住裴馨兒的肩膀。
「我該走了,也有人在等著我呢!」裴馨兒輕輕掙脫他的箝制,換上哀戚表情,轉動輪椅向長廊的另一端行去。
望著她的背影,范睿民憤怒的臉孔微微扭曲,臉上的柔情與愛憐在瞬間消弭於無形。
碎!這女人還真難搞,早知會變成這樣,當初下注時就不該臨時抽手,搞到現在兩頭不是人,難收拾得緊,他在心中懊惱道。
哼!轉念一想,邪笑彎曲了范睿民的唇瓣。
沒關係!我有得是辦法,就不個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等著瞧吧,院長的位置到頭來一定會是我的。
他將嘴角的笑容擴大,隨著醫院廣播的再度響起,他轉身離去,在昏黃夕陽的掩照下,忽明忽暗的身影隱隱透露出一絲詭譎……
另一頭,嘎嘰聲滑進長廊盡頭的特殊病房。
裴馨兒吃力地將門關上,轉頭將眸光落定在前方躺在病床的人兒上。
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如瓷玉般散發出了無生氣的光澤,讓人不禁猜想,若把活力與紅潤帶回這張臉上,該會是怎樣的明鐫動人,傾國傾城。
裴馨兒緩緩地移近病床上那全無知覺的軀體,臉上的哀慟已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唇邊泛出的冷笑。
想不到,妳也會有今天吧?
尖細的指甲劃過白玉,滲出一道怵然血痕。
別急!慢慢來,妳欠我的還不只這些,我要把妳加諸在我身上的,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呵呵呵呵……
倘若看仔細點,將會發現,原本映在窗邊的美麗容顏,不知何時已轉變成另一張臉孔,一張被仇恨覆蓋的惡魔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