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知道鈴蘭小姐對少爺的重要性,也知道您一定會娶鈴蘭小姐為妻,但你們倆畢竟尚未成親,加上男女有別,少爺即使有心想親自照顧小姐也是諸多不便,屬下認為還是請個大嬸來照顧小姐比較適宜。」
「我已告訴她我們是夫妻。」
「什麼?」陸武難得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只要是夫妻,就不再有什麼不便之處了。」段磊告訴他。
「您早決定好了要自己照顧小姐?」陸武終於明白。
「她現在的情況,我不放心交給別人照顧。」段磊點頭說。
「但是您撒這個謊,等小姐恢復記憶之後,您要如何善後?」陸武輕皺眉頭,總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
「你認為呢?」段磊不答反問。
陸武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睜大雙眼,恍然大悟了起來。
「您想趁這機會逼小姐和您拜堂成親!」他脫口道,「一方面既可以親自照顧受傷的小姐,另一方面在事後又可以正當理由達到讓小姐與您成親的目的,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段磊輕扯了下唇瓣,終於露出在鈴蘭出事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誰說危機不是轉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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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在房裡輕輕地搖曳著,房門外萬籟俱寂,夜愈來愈深了。
突然間,遠方傳來打更人的聲音。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了。
鈴蘭靠坐在床柱上,看著坐在桌案前、不知道專心在看什麼看到忘了時間的人,忍了又忍,終於再也忍不住的開了口——
「已經很晚了,你還不回房休息嗎?」
甯靜的夜裡,她的聲音顯得異常清明,讓專心於桌案前的段磊驀然抬起頭來,轉頭看向她。
「你想睡了嗎?」他柔聲問道,直接起身走到床邊欲伸手扶她躺臥。
「等等。」她急忙伸手阻止他。
「怎麼了?」他的動作一頓,不解的抬頭凝向她的雙眼,柔聲問道。
「不是我想睡了,而是已經三更了,你還不回房休息嗎?」她說。
「三更了嗎?」他輕怔。
「剛敲過,你沒聽見嗎?」
他搖了搖頭。
鈴蘭頓覺無言以對,有點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麼,竟然看得如此專注。
「已經很晚了,你是否該回房休息了?我也想休息了。」她對他說。
從下午在大夫走後,她一覺醒來,他便一直待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晚膳時還想餵她用膳,吃藥時也一樣,把她嚇得不知所措。
她明白他想寸步不離的照顧她,但到了晚上該休息時,他也該回房休息吧?
「回房?」段磊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這裡不就是我的廂房嗎?」
「什麼?」鈴蘭愕然呆住。
「我們是夫妻,本就該同房、同床而眠不是嗎?」
鈴蘭被他說的話嚇呆了。同床而眠?他的意思該不會是今晚要與她一起睡吧?
就睡在這張床上,她身邊,與她蓋同一床被子?
「不可以。」她倏然激動的搖頭道。
「什麼不可以?」他挑眉問。
「你不可以睡這裡!」
「我們是夫妻。」
「但是我忘了,不記得這件事了。」
「即使如此,你依然是我妻子。」
「可是不行……不可以……你……我……」她慌得快要語無倫次了。「你不能在我想起一切之前,暫時睡別的廂房嗎?」她哀求的看著他。
「不行。」他斷然的拒絕。
「段公子——」
「叫我磊,你平時都是這麼叫我的。」他打斷她柔聲道。
鈴蘭心急如焚,沒心思理會叫法的問題,他要她怎麼叫,她就怎麼叫。
「磊,」她直接改口喚道,請求的凝望著他說:「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們不能暫時以朋友的方式相處嗎?」
「不能。」他再次拒絕她,「大夫說了,照尋常相處的方式有助於幫你恢復記憶,所以我們還是一切照常較好。」
「可是——」
「別說了,該休息了。」他說著俯下身來親吻她一下,然後在她呆滯間扶她躺下之後又轉身去熄燈,不一會兒便上床躺臥在她身邊。
鈴蘭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亂動。
她真的快要被自己的自作聰明給逼進死胡同裡了,事情怎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夫妻?
少爺他怎麼可以撇下這樣的瞞天大謊,說他們倆已經成親,是夫妻了呢?更過分的是,他竟然還要與她同床共枕?他該不會是早已經看出她失憶的事是造假的,想利用這種方法逼她現出原形吧?
鈴蘭渾身僵直的躺在床上,腦袋亂亂轉。
是的,她並沒有失去記憶。
或許剛從昏迷中醒來時,她對於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完全想不起來,但是經少爺簡單的說明經過之後,她便慢慢地想起了一切。
她會順水推舟的裝失憶,完全是鬼使神差所致。
這一切還得從她在段家宅邸裡、突然遭受不明人士襲擊而失去意識後說起。
那天,當她再度甦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手腳遭受捆綁,嘴巴被布巾摀住,人疑似正處在一個快速移動的馬車裡。
當時的她除了驚恐之外,只覺得難以置信,想不透自己為何會一再遭遇這種事?難道這回又是為了她懂得未卜先知的謠言嗎?
她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正當她求救無門、胡思亂想之際,馬車猛然劇烈的一晃,然後無預警的停了下來。
「前面怎麼會有這麼多樹幹擋路?你去把它們移走。」馬車外響起陌生男子的聲音。
「是。」另一個聲音應答。
馬車停下來了,這是個逃走的機會。
這是她當時唯一的想法,於是便不計代價拚命的扭轉被捆綁在身後的雙手,激烈到連手腕被磨破了皮、流了血都不自覺。
她壓根兒就沒懷疑怎會有樹幹擋路,直到外頭突然響起兵器交擊的混戰聲,她這才驚疑不定的猛然停止一切動作,連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停了下來。
山賊?強盜?
沒多餘時間讓她胡亂猜想嚇自己,馬車前方的布簾驀然被人掀開,露出她熟悉不已的一張臉。
陸武。
是陸武!少爺來救她了!
她不由自主的喜極而泣,迫不及待想見他,結果他卻沒來,不在前來營救她的人群中。
他足足晚了十天才出現在她面前,其間她被陸武藏在城外一處偏僻的小村落裡,說是少爺吩咐的,還告訴了她這回指使綁架她的主謀就是夫人。
她有多震驚、多難受可想而知,但比起自己的心情,她更擔心少爺的感受,擔心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少爺一定傷透心了。
所以當少爺出現在她面前,決定帶她去巡視分佈在各地的段家產業時,她沒有絲毫異議,點點頭就跟他離開了嵐州。
這一走就是半年多的時間,而且還離嵐州愈來愈遠,大有一去不回的態勢,讓她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少爺他該不會打算不再回段家了吧?
旅途中她曾試探的問少爺何時要回嵐州,他沒有回答她。
她也曾在他提及想與她早日成親時,回答他想回到嵐州得到夫人的首肯後再舉行婚事,結果他提了兩次都得到她同樣的答覆後便絕口不再提起此事。
她真是愈試探愈擔心。
夫人就只剩下少爺一個孩子,少爺也只有夫人這麼一個至親而已,原本該是母慈子孝的一對母子,卻因她而反目成仇,從此不再相見,這樣的罪責教她如何擔待得起?
她一定得想辦法讓少爺返回嵐州,讓他們母子倆和好如初,她一定得想辦法。
因此她才會鬼使種差的想到利用失憶這藉口,看看少爺是否會為了幫她恢復記憶而返回嵐州段家,畢竟她在那裡充滿了許許多多的回憶,那些回憶甚至包括了府邸裡的一草一木。
她有信心,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為了幫她恢復記憶而打道回府。
只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呀?
她到底該不該現在就坦誠自己沒失憶的事?還是要咬牙再撐一撐?
她呀,還真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作繭自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