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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豹 第5章(1) 作者:齊晏
    夜裡,漫天飄起了鵝毛大雪。

    帶著醉意正準備入睡的西神,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剛才面對流金時,差點控制不了自己。

    到底是他愈來愈飢渴?還是流金愈來愈甜美誘人?

    他心底那只飢渴的欲獸似乎只對流金有反應,只要面對她就會甦醒過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自制力強犒,不是個重欲重色的男人,所以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點燃他的慾火,現在才知道他根本誤解了自己,不是沒有女人可以令他失控,而是這個女人一直沒有出現罷了。

    現在,這樣的女人出現了,她一直在挑戰他的自制力,也一直撩撥潛伏在他心底的欲獸。

    一想起她,一股難言的燥熱感就會全身聚集,然後著下腹遊走,像海嘯般地淹沒他的思緒。

    他驀地起身下床,推開窗,迅速從窗口翻身而出,輕盈地躍上房頂。

    他必須讓自己的身體冷靜,讓腦袋清醒過來。

    雖然他身體的靈活敏捷度不及純種豹族,但在房頂或岩石間騰身飛躍對他來說還算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站在房頂,仰望雪花紛飛的夜空。

    不管黑夜或白日,銀盤終年高懸著,此時雪花飛舞,讓黑夜看起來宛如白晝。

    他忽然想到了從人界帶回來的星象圖,長老說星象圖上預測著這一段時日天空會有的異象,據說今日有可能出現蟹狀星雲。

    如果人界看得見異象,那獸界能否看得見?

    他好奇地等候著,等了很久很久,等到雪花紛紛揚揚地落滿他的黑髮、肩頭。

    終於,他看見夜空出現了蟹狀星雲,銀光閃閃,燦亮奪目,但只是短短的瞬間,很快就消失了。

    他繼續等待,期待還能再看見異象,但異象沒有再出現,卻等到了一隻白鴿從迷離雪霧中飛過來。

    純種豹族的奔跑跳躍之速可以如疾風一般,若比奔跑,他這個混種豹人是絕對跑不贏的,不過混種豹人中雖然只有他一人可以穿梭蟲洞、來往人獸兩界,幾乎人人都有另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召喚蟲、魚、鳥族。

    這種召喚能力是所有混種豹人打從一出生就嚴守的秘密,當純種豹族刻意壓迫他們、隔離他們時,他們彼此之間的聯繫就全依賴蟲、魚、鳥族。

    而白鴿通常被他們混種豹人召喚來傳遞彼此的消息。

    西神把手伸向天空,讓白鴿停在他的手上。

    「有什麼事嗎?」他輕輕問白鴿。

    「黎月死了,壽命三十年五個月。」白鴿低聲說道。

    西神愕住,凝望著白茫』茫的天地,寂然無語。

    黎月是花豹族送屍房裡的奴隸,也是混種豹人。

    「所以,現在混種豹人只剩下五十三個了。」

    西神仰頭閉目,無力地低歎。

    「不,還是五十四個。」白鴿說。

    西神微怔。

    「離波剛剛有孕了。」白鴿接著說。

    「離波!」西神驚詫。

    離波是皇宮中織衣房的奴隸,新王上已下令不許混種豹人誕育後代,會是誰敢讓離波受孕?

    「讓離波受孕的是太子蒼穹。」白鴿說。

    「太子蒼穹?!」西神大愕,驚喜萬分。「他是純種雲豹族,將來王位接替的唯一人選,沒想到離波竟然成功引誘到他了!看來新王上的命令也管不了他自己的兒子。」

    「有話帶給離波嗎?」白鴿問。

    「目前有誰知道離波有孕的事?」西神深思著。

    「今晚所有混種豹人都知道了,不過太子尚未察覺。」

    「萬一離波有孕的事被王族的人發覺了,恐怕離波會有危險。」他的雙眸忽而犀利起來。「必須先想辦法保護離波的安全。」

    「你有什麼辦法?」

    「等我好好想清楚,三日後你再來替我傳話。」

    送走了白鴿,他獨自站立在房頂上沈思良久。

    雪花如柳絮紛飛,他期望再看見的異象始終沒有出現了。

    從房頂上躍下來時,他看見流金站在窗前凝望著天空,似乎沒有發現他,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雪?還是她也看見了他剛才看到的蟹狀星雲異象?

    她來自人界,或許對於星象圖上的文字有辦法為他解惑。

    但是,他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接近她又是一次試煉了。

    他深吸一口氣,從她的窗口躍進去。

    流金嚇得駭然抽息,差點驚叫出聲。

    「噓──」他輕輕摀住她的口。

    「你怎麼從這裡進來?」流金驚魂未定。

    「妳剛剛沒看見我上房頂嗎?」他笑了笑,故意問。

    其實他知道,從她的窗口角度根本看不見。

    流金搖了搖頭。

    「下大雪了,你在房頂幹什麼?」

    她不懷疑他會飛簷走壁,在她剛掉進這個世界時,就已見識過了他驚人之速和飛躍的能力了。

    「剛剛天空出現異象,妳看見了嗎?」他輕聲問。

    忽然,他看見她的眼眶微紅,像不久前才擦過眼淚似的。

    「我沒看得很清楚,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天空突然會有銀色的光不停閃亮著。」

    她迅速揚起笑容,掩飾眼眶的潮紅。

    西神凝睇她半晌,猜測她是否因為想家而感傷,不過也懷疑是否因為他說了令她傷心的話。

    「最快,我明天就會送妳回去了,好嗎?」他柔聲說。

    流金心頭一悸,勉強撐出一抹輕鬆的笑容。

    「明天你會有空閒嗎?你不用陪雲翎公主。」

    他不是周旋在雲翎公主和雲黛之間,忙得分不開身嗎?

    「妳歸心似箭,我只能想辦法抽身送妳回去。」他無奈笑笑。

    盡快送她回去也好,此刻,他有很多正事要做,只要多留她一天,心底潛伏的躁動就會更難壓抑,尤其在他發現她對他的感覺也有了變化,甚至已經產生情愫時,這個領悟更刺激著他心底的某種慾望,讓他不自覺地產生對她的佔有慾。

    然而,在一切未明朗化以前,他不想拖她下水,她還能有更多選擇。

    流金扯出僵硬的苦笑。

    歸心似箭?

    是他現在覺得她礙眼,所以急著想把她打發走吧?她在心底反駁著。

    她根本就沒有歸心似箭的興奮和雀躍。

    自從聽到他將要與雲黛成婚的事,她就莫名地不想離開了,甚至於莫名地傷心,莫名地流淚,連她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處境很無助,全都依賴著他細心溫柔的照顧,像他這樣的男人令她如何不心動?

    當她得知他將要屬於另一個女人而引發心中強烈的痛苦時,她才明白自己原來有多麼喜歡他了。

    嫉妒雲黛的感覺好酸澀,為他傷心落淚的感覺好難受。他愈想送她回去,她卻愈不想不回去。

    但是,她又憑什麼留這裡?

    是她擅自闖進來的,這裡本來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她不該遇見西神,更不該喜歡上他。

    他是雲黛的。

    「那就……有勞你費心了。」她落寞地低歎。

    「如果明日還是這樣的大雪,會是送妳回去的好時機。」他微笑說道。

    「為什麼?」她怔忡良久後才有反應。

    「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啊!」西神的表情忽然認真起來,想起正題。「流金,我有件事想問妳,妳對星象瞭解嗎?」

    流金緩緩搖頭,不解他為何突然問起星象?

    「那妳在人界時有聽說過日食嗎?」

    他記得他從人界帶回來給長老的星象圖上提到了一句「六月之交,朔日申初,日有食之」。

    流金點頭,並不意外的神情。

    「大約半年以前,朝廷就已經出文告了,要百姓們在日食這天做好準備。」她疑或地望著他。「這裡也有日食嗎?」

    「妳果然知道!」西神掩不住熱切與驚喜,用力握住她的手。「六月之交,朔日申初,日有食之,對嗎?」

    「是啊,據說上回日食出現是三百多年以前,所以舉朝上下都在關心這件事,算算時間,應該就是下個月初一了吧。」

    她由他握著手,腦袋有點發昏,又不希望他太快鬆開來。

    西神欣喜地笑著,轉而抬手握住她的雙肩。

    「妳知道嗎?三百年前,一次日食吃掉了人獸兩界的交界,那一段短短的黑暗讓許多人獸彼此誤闖進對方的世界,一度誕育了不少混種豹人,我想,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認真地著看她,眼中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什麼機會?」

    他的雙眸太明亮,讓她迷眩不已。

    西神沈吟,彷彿思索著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

    「我還不知道可行性高不高,反正那時候妳也已經回去了,等到了日食那一天,妳就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異象出現。」他神秘地一笑。

    她深深望進他的雙眸,彷彿被催眠了般。

    「如果……我不想回去了呢?」她輕柔的細語幾近無聲。

    西神一愣。他知道原因,不敢提出疑問。

    「不回去難道想再到屠宰室當奴隸?」他假裝不懂她的心思。

    流金艱困地嚥了下喉頭。

    如果妳遇見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呢?妳會怎麼做?

    「我記得你對我說過,我可以對外聲稱是你的奴隸,但私下……」

    她抿緊雙唇,雙頰燒得紅透。

    西神心口強烈悸動著,氣息變得急促而凌亂,如果不是極力克制,他會將她用力抱進懷裡,一一滿足他腦裡所思所想的一切渴望。

    「我不需要奴隸,雲黛也不會容許我留下妳,所以妳除了回去,沒有其它選擇。」

    他盡可能用不傷害她的語氣,溫柔地對她說。

    他不要她。被拒絕難堪讓流金羞愧地咬緊了下唇。

    「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這世上總還會有人要我的。」

    她堅強一笑,但眼中載滿了失望與困窘。

    「流金……」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龐,直覺想安慰她,但是他一觸碰到她的臉頰,就害她的淚水震出了眼眶。

    她的偽裝崩解,眼淚抑止不住,不斷地滾落。

    「別哭好嗎?」

    她的眼淚像岩漿般燙痛了他,也融化了他的理智,讓他的自制力失常,方寸大亂。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吻住她,又是何時進犯她柔軟的唇舌,當他猛然抓回神智時,她的衣襟幾乎被他扯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而她的唇紅腫嫣紅,一看就知道經歷過多麼濃烈而火熱的纏綿。

    他深深吸了口氣,猛然抽身退開,雙眼仍籠罩濃濁的慾望。

    「我得立刻送妳回去,否則一定會害了妳。」他立刻旋身離開。

    流金看著他開門離去。

    她失神了許久,恍惚了許久,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格外清晰,撲通撲通地迴盪在胸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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