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姿。」冷峰放了一迭文件在她桌上。「週末東區冷氏百貨剪綵,你要出席嗎?」
剪綵?想到那人山人海的景象,還有鎂光燈一定閃得她張不開眼,一堆不認識的人講著言不及義的話,更別說一堆記者的犀利問題,可能會逼得她窒息,冷姿忙不迭地搖頭,冷汗都快滴下來了。
「利少杭也會到。」冷峰放出誘餌。「他是沙夏的代表。」
連利少杭都抬出來了,分明就是要她非去不可,會來問她只是形式上徵求她同意而已,冷姿可憐兮兮地望著大哥,希望他大發慈悲,同情她這個沒膽的小女人,可以饒過她這回。
不過顯然冷峰沒那麼好心。「冷氏同意沙夏進駐,不僅僅代表美食街的改造,也代表著要逐漸轉變企業形象,這是冷氏百貨的大事,我希望你參加。」
「有你們兩個就很有噱頭了啊……」她不依地咕噥著,可卻也不敢在哥哥面前說不。
「還不夠。」冷峰笑的精明,可惜單純的冷姿看不出來。「如果只有我和他,少了一點紅花點綴,似乎太無趣了。」
緋聞男女一同出席,遠比兩個大男人站在一起有話題多了,只是冷峰不需要向她解釋這些,她選擇和利少杭交往,就必須學著自己面對一些事。
什麼意思?冷姿似懂非懂。「紅花是指女人嗎?」
「可以這麼說。」冷峰意有所指。「何況冷氏和沙夏合作只是開端,我們還是需要一些長期性的話題,才能持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說是吧?」
長期性的話題?大哥的一番話,觸動了她心中的一絲靈感,只是她習慣接受大哥的決定,一時間居然開不了口。
「連喬治都肯定你了,你更應該要相信自己,以後即使在你哥哥面前,也不必害怕,大聲表達自己的意見。」
冷姿突然想起利少杭先前提點她的話,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開口說道:「哥,我有一個建議……」雖然起了頭,但多年被冷峰的威勢壓迫,她還是說得吞吞吐吐。
「喔?難得你也有建議,說來聽聽。」冷峰被勾起了興趣。
「沙夏冰淇淋準備舉辦冰淇淋公主選美大賽,我想我們新開的百貨是一個很好的活動地點,如果讓這個比賽在我們百貨進行,可以帶動人潮順便拉抬名氣,你覺得怎麼樣?」
「是利少杭要你提的?」如果是這個原因還比較合理,只是這樣他就要開始懷疑利少杭的心機了。
「不,是我自己想的……」冷姿惴惴不安,「你說要紅花嘛……冰淇淋公主不就是一堆花嗎……還有,這個比賽可能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也算長期性的話題了吧……這個提案不好嗎?」
冷峰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原來妹妹從頭到尾搞錯他的意思了,他本想以冷姿和利少杭的緋聞做賣點博版面,因為他是個商人,能利用的事物他自然不會放過,這點他自認利少杭也一樣,所以不擔心利少杭不配合,想不到她卻提出了更具建設性的意見。
兩家公司互相抬轎,更能彰顯冷氏和沙夏的合作,真虧她想得到。
「不,你的提案很好。」冷峰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
「真的?」她吐了吐香舌,有些不好意思。
「老天,收起你的舌頭,你的臉根本不適合裝可愛。」冷峰啞然失笑。「我以為你好不容易有點長進了,但其實根本沒什麼變嘛。」
「哥!」冷姿不依地嬌嗔。
「不過……」冷峰不明所以地盯著她,突然又說道:「看到現在的你,我還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妹妹和利少杭交往後能有所成長,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她的改變是因為另一個男人,而不是為了他這個一直很疼愛她的哥哥,不禁讓人有些吃味。
「你說的事我會慎重考慮,至於沙夏那邊,就由你去洽談吧。」說完,冷峰帶著既欣慰又遺憾的表情,離開冷姿的辦公室。
唉,這年頭,哥哥還真難當啊!
「冰淇淋公主選美大賽在冷氏百貨舉辦?」
一到利少杭家,冷姿便追不及待拉著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告訴他這個連大哥都說好的提議,只是……
利少杭用充滿疑惑的眼神一直打量她,害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不、不好嗎?」她好不容易生出來的一點點膽子,又縮了回去。「我……我哥說這個意見還不錯呢……」
他還是不說話,而且面無表情,直到看到她神色越來越驚恐,才緩緩說道:「是很不錯,我明天就回公司和駱晉紳商量看看。」
「太好了!你也覺得好嗎?」她一掃方纔的疑慮和緊張,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不過嘴上還是忍不住咕噥兩句,「那你剛才還那麼嚴肅,嚇死我了。」
「我是想看你的膽子有沒有長進,看來還是……」利少杭故作心痛狀,「幸好你這個點子本身就很好,否則憑你這種談判功力,只有排隊候補的份!」
「至少……至少我敢對哥哥提了嘛……」首次出擊就有不錯的結果,冷姿可是很得意。
「是,你越來越棒了!」他輕捏她的小鼻子,寵溺溢於言表。
其實在他看來,她已經進步很多了,至少在他面前,她不會再戰戰兢兢的,甚至還敢跟他鬥嘴了呢!
「為了鼓勵你有所進步,給你一個獎勵如何?」利少杭微微一笑。
「什麼獎勵?」她很期待。
「上次你帶回家的冰淇淋吃完了吧?」他摸摸下巴,表情有些奇妙。
「早就吃完了……」她突然杏目一睜,驚喜地望向他,「你又要送冰淇淋給我嗎?」
「可以這麼說。」他起身往廚房走去,「不過這次的冰淇淋,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轉身趴在沙發椅背上,看著他打開冷凍庫,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圓形容器,又走回客廳。
「你吃吃看就知道了。」他坐回她身邊,遞給她一支湯匙。
冷姿回身,先看了看容器內的冰,表面又黃又紅,還有一些不明顆粒,詭異的外觀實在令她有些怯步,不過看他一臉期盼的樣子,猜想可能是沙夏研發的新口味想讓她試吃,衝著他們品牌老口味好,所以她硬著頭起挖起一大匙,心一橫就塞進嘴巴裡……
「咳咳咳……」這種口味只能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叫她吐出來也不是,吃下去也不是,「這冰淇淋……為什麼又鹹又辣的?還有好恐怖的油味……」
「這麼難吃嗎?」利少杭遺憾地皺眉,連忙遞給她一杯水。
「我老實說……沒關係吧?」得到他的首肯後,她才吶吶地道:「是超級無敵難吃,發明這種冰淇淋的人,如果不是腦袋壞了,就是不想賺錢。」
聽到這樣的評語,利少杭只能苦笑。「那個腦袋壞了的人,就是我。」
「你?」冷姿隨即知道自己糗了,連忙想要補救,「其實也還好,沒有那麼難吃啦……」
利少杭用一隻手捂著心口,一臉悲痛地道:「我看你那麼喜歡吃冰淇淋,特地請沙夏的研發人員教我做,想說如果我學會了,以後就可以親自做給你吃,相信你會更開心,沒想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單純的冷姿不疑有他,慌張地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所措。「你不要難過……」
「唉,如果你肯親親我的話,說不定會好一點。」他仍然露出一副很難過的表情,但眼底卻閃過不明的光芒。
冷姿二話不說,輕輕在他頰邊落下一吻,然後擔心地問:「這樣好一點了嗎?」
利少杭更悲情地用力搖頭,看起來傷心欲絕。「我親你有這麼敷衍嗎?」
所以是要她學他嘍?冷姿為難的吞了吞口水,他那種……色情的親法,她怎麼會嘛——
不過為了撫慰他受傷的心靈,她還是硬著頭皮湊上前去,怯生生地銜住他的唇,微微吐出香舌挑逗他,這個吻雖然生澀,那種含蓄中帶著試探的情趣,卻讓利少杭心更癢,也本能地回應她。
許久,兩人才結束這個吻,利少杭看來意猶未盡,但冷姿卻已滿臉通紅了。
「你……」她不好意思直視他,只好轉移話題,「你這個冰淇淋是什麼口味,怎麼吃起來那麼難……呃,獨特?」
「這說來話長了。」利少杭的目光,戲劇性地變得有些悠遠,「沙夏冰淇淋要打入台灣市場,就要做出符合台灣人的口味,而台灣人喜歡吃些什麼,麻油雞、人蓼、當歸、豬腳……但我後來發現,這些口味的冰淇淋都有人做過了,所以我決定要找一個能代表台灣,卻又沒人做過的口味。」
「所以這是……」她臉部肌肉有些抽搐地指了指桌上的冰淇淋,在聽到他剛剛說的那些食物時,她的心裡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
「麻辣鍋口味!」利少杭一臉正經地轉向她,「結果不好吃,對吧?下回我會再研發更符合台灣人口味的冰淇淋,要不然試試蚵仔煎或是鹽酥雞口味,應該都不錯。」
冷姿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直到他露出促狹的笑,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耍了。
「你只是把我當成試吃的工具嘛!」她氣得別過小臉——這也已經是她所能做出最大的抗議舉動了,要她口出惡言或出手打他做為報復,還不如等她下輩子重新投胎比較快。
「別氣別氣嘛……」利少杭強忍著笑,哄道。
能把這隻小老鼠逗到生氣,也算他利少杭厲害,但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也不枉他鋪梗鋪得那麼長,因為未來兩人還有許多相處時間,她總不能在他面前還老是怕這怕那的。
「我去找研發人員學做冰淇淋可是真的,你不能質疑我的用心。」
「為了我?」聞言,小臉又轉了回來,晶瑩的眸瞳裡水波流轉,像是在期待他的答案。
「當然是為了你。」他捧起她的小臉,疼惜且慎重地親了一口,「如果我能做出你最愛的口味,就能天天做冰淇淋給你吃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甜言蜜語果然是對付女人最好的武器,尤其對像還是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女人,一下子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嚶嚀一聲直接縮進他懷中。
利少杭瞧著她的嬌態,不自禁又印上一記熱吻,接著上下其手,親自驗證她套裝下的美好身材。這副玲瓏的嬌軀,一舉一動都在引誘他,何況現在佳人主動投懷送抱,更教他難以忍受。
感覺到他的體溫越來越高,雙手也越來越放肆,冷姿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別……我們還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忍得都快爆炸了,動作更是急切。
冷姿低呼一聲,壓住他亂來的手。「我……我哥哥還沒正式同意我們交往……」
一想到冷峰,就算利少杭有再大的慾火,都先被澆熄了一半,他深吸口氣,又長長地歎出,緊緊抱住眼前這個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惹火尤物。
「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全部的你呢……」這句話一語雙關,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同時也在感歎在冷峰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的愛情似乎難以圓滿。
冷姿卻是調皮一笑,被他訓練了這麼久,再怎麼膽小,也學到幾分耍嘴皮子的功力。「你成功做出我最愛的冰淇淋口味那天……我就答應讓你擁有全部的我!」
冷氏百貨開張,冷峰帶著冷姿,還有一些關係比較密切的合作廠商,一起為新百貨剪綵。
當眾人剪刀落下,鞭炮聲頓時響起,如雷的掌聲此起彼落,眾多人潮湧入百貨公司,看來東區的百貨勢力得重新劃分,新的戰爭又要開打了。
開幕酒會就在冷氏百貨頂樓的宴會廳舉辦,冷峰同時宣佈沙夏公司的冰淇淋公主選美大賽欲在冷氏百貨進行,驚歎與讚美皆有之,而在冷姿和利少杭的緋聞甚囂塵上的當下,兩人難得同台,記者的鎂光燈閃個不停,攝影機也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畫面。
趁冷峰在回答記者問題時,冷姿偷偷扯了扯利少杭的衣袖,他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做什麼,便牽著她溜到一旁休息,他知道她不喝酒,便拿了杯果汁給她,她一口氣就灌不大半杯。
「天啊,我快緊張死了……」若不是化了點淡妝,大家一定都會看出她的臉色有多慘白。
「有你哥坐鎮,還有我這個護衛在身旁,你怕什麼!」利少杭投給她一抹安撫的微笑,目光卻不經意瞟過遠處意氣風發的冷峰。
兩個男人其實已經暗自交換過幾次視線,他知道冷峰只是因為疼愛冷姿這個妹妹,才沒有阻止兩人交往,但這不代表冷峰贊成他的行為。
他伸出大手刻意攬了攬她的肩,也算刻意向冷峰示威吧!他的表情充滿自信,他相信只要是他想要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
有了他的安撫,冷姿心緒終於平復一點,正想要說些什麼時,卻被一道尖銳的女聲打斷。
「看來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還以為只是媒體穿鑿附會的謠言呢!」一個穿著時尚的短髮女郎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表面雖然客氣,但看向冷姿的目光卻隱含著敵意。「兩家公司才剛合作,你們就交往,時機還真是巧啊!」
「我想,我們的事不需要和外人交代。」利少杭不想和她說太多。
「外人?利副總裁真見外啊,好歹我們也在一起過幾天,現在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女人主動向冷姿伸出手。「你好,我是麗達公司的公關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