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東薔、宋清涼、愛瑟兒、喬丹、杉山五郎、徐煥春、克裡斯這些基本船員全站在甲板上,臉上表情不一。
「確定是這兒了?」為首的駱東薔低頭深情的凝視了宋清涼美麗的容顏後,才將目光放到黑人喬丹身上。
喬丹一張臉是苦哈哈的,他略微低頭,稍為拉開了套頭上衣,看著胸口處那只鑲嵌的一塊千古琥珀玉後,他無精打彩的點點頭,「該是這兒了,因為它挺安靜的,沒有再綻琥珀色光了。」
對這塊古玉,這群人對它是絕對的敬謝不敏的,因為這塊玉為他們眾人惹來了那只黑狐精鄭丕文,整件事不僅驚心動魄,還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不過,卻也是這塊神泉之靈屈身的琥珀玉讓宋清涼由女變男後,跌入大海和大家結緣,後來更是由男再變女,和駱東薔成了一對儷人。
只是這過程同樣驚心動魄,眾人都曾因此經歷生死關卡。
照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神泉之靈在將宋清涼救到南極和他們相會後,這緣分也該盡了,怎知,就在駱東薔和宋清涼在一堆冰山和企鵝間喜相逢長吻過後,突然四周琥珀光盡現,待光亮過後,那塊先前瞢在宋清涼胸口消失的玉竟然跑到喬丹的身上,看得每個人莫不呆若木雞。
在陳愛芊挖出小狐狸精宮紫燕所雕刻的碑文後,他們都明白了這塊琥珀玉代表的就是「希望之泉」,但為了不再招惹那只想得到神泉之靈的黑狐精,他們這些天子驕子、驕女的希望不大,僅央求它離開喬丹就行了。
可是它似乎另有所求,非但沒有離開喬丹的胸口,反而綻出琥珀光直奔駕駛艙,眾人在困惑下只好跟著琥珀光走,看著世界地圖上反光的亞洲部位,他們明白了它要到亞洲去,只是他們也納悶,它都能帶著宋清涼從紐約州來到南極,那為什麼還需要他們帶到亞洲呢?它自己不能去嗎?這太不合理了。
但不合理歸不合理,在大家退混沌未明時,帆全部被揚起,置在海中的錨也被升起,般的推動引擎亦啟動了。
瞧這現象大有趕路的跡象存在,大家也只好鼻子摸一摸,上路了。
說起他們這一船人,原本都是愛好冒險刺激的現代人類,但在和黑狐精對峙後,大家是懂得生命的可貴了,因此這一路上總是千拜萬拜託的對著喬丹胸口的琥珀玉說——請它行行好,只要別再讓他們碰到鄭丕文,那他們也會快速的將它送到亞洲。
到達亞洲後,神泉之靈似乎也有些舉棋不定,它並沒有再在地圖上指出它要去的地點,直到半個月前,它才再綻琥珀光指了中國大陸南方一點點的位置,於是他們到了建外海,但卻頻頻閃著微光,讓大家實在搞不明白到底要做什麼?
一直到駱東薔猜測還是要到台灣島時,便不再閃光了。
所以大伙重新漲滿風帆來到基隆,準備乾耗時間等待它的指示。
駱東薔看看大家,拍拍手,「這樣吧,既然來到這兒就到處走一走。」
喬丹那張俊秀的黑色臉龐馬上緊張的搖搖頭,低聲的道:「還是在船上安全些,誰曉得那只黑狐精會不會冤家路窄,就在路上碰到了?」
愛瑟兒也是嘗過黑狐精的虧,她全身像萬蟻啃蝕的痛楚還印象深刻呢,只見金髮碧眼的她也猛徭頭,喃聲道:「我還有劫後恐懼症,待在船上還是自在些。」
駱東薔看著大家顯然沒有興致又戒懼恐歡的臉孔,歎息一聲,「其實依鄭丕文在躍下瀑布後就消聲匿跡的情形判斷,他不是遭遇不測,便是忙於奔走神泉的下落,所以以宮紫燕的例子看來,我認為他也不會再回來找我們,因此我們該是安全的。」
「只是神泉之靈為何要我們將它帶來此處呢?依宮紫燕的碑文所知,它該會去找它的有緣人,為何它卻需要我們帶它來?」宋清涼芙蓉般的美麗臉孔仍是濃濃的疑雲。
「除非——」一向就喜愛看些傳說古籍的徐煥春思忖了一會兒道:「也許那個有緣人並不是普通人,因此可能必須借助喬丹的身體來給予另一個我們無法探知的輔助。」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已想到許久了,但顧及大家對狐精的恐懼,他一直沒有說出。
聞言,眾人臉色一白,喬丹那張黑臉差點沒給嚇成白臉,「我的媽呀,徐煥春,你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可是這是我長久思索起來的惟一答案。」既然說出來,他更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駱東薔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他拍拍宋清涼的手,再看看大家,故作輕鬆的道:「是福是禍躲不過,大家就抱著冒險的精神來看待這件事吧。」
這話說得簡單,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沒有一個人的心情是輕鬆的,尤其是那只黑狐精要的東西就在喬丹的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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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車廠外,凌裕飛瞪著鏡中那張滿臉落腮鬍,還有一頭亂髮的憔悴臉孔,歎息一聲,他翻翻白眼,將鏡子放在胸口坐了下來。
三個月了,看來水藍是不會回來了,而且她可能也沒有回到鏡中的世界,否則她沒有理由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他雙眼無神的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潮,以前水藍也曾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三個月,當時的她外貌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對她就已思念極了,而今,她第三次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卻已是個曾經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了,所以他對她的思念是更加濃烈了,只是不管他如何的思念,她都不曾出現在他的周圍,他的鏡中及他的夢中。
瞪著遠方的落日餘暉,他拿起鏡子站起身,回身走到洗手間,再將鏡子放在洗手台上,打開水籠頭,大力的搓揉著臉。
近一個月,父親被他的憔悴給嚇到,三不五時的總過來看他,成了標準的「現代孝子」,而那個後母和柏錦玟倒是不曾再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洗完臉,低頭看了表一眼,五點了,再過半個鐘頭,那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婆一定又會經過他的大門,然後,他就可以上樓沖個澡繼續和鏡子對話了。思忖至此,他牽強一笑,曾幾何時,他也習慣了在老婆婆經過瞥他一眼後才上樓沖澡?
深深一歎,他突然注意到小鏡子裡好像有東西,他趕忙拿起鏡子,定睛一看,裡面竟有一個張著翅膀的老奶奶天使,她看起來應該也有好大的年紀了,可是慈愛的臉蛋上並沒有幾條皺紋。
他眉心緊鎖的瞪著她,喃喃的道:「水——水藍,你怎麼變成這樣?」
俞潔的白眉皺了一下,歎息一聲,「我不是水藍,我叫俞潔,水藍現在恐怕比我還蒼老呢。」
凌裕飛錯愕一下,「怎麼會這樣的?」他焦急的對著鏡子大吼。
她掏掏耳朵,白他一記,「我老雖老,但耳力好得很,還不需要你這樣大吼大叫的。」
「好,我不大聲,那水藍呢?她在哪裡?」
她喟歎一聲,「為了愛你,為了和你在一起,她選擇了一條絕路一條天上人間都無法得救的不歸路不過——」她哀傷的臉龐一下子亮了起來,「剛剛我聽到另外一位繞了世界大半周回到這兒的守護天使聊起她所守護的宋清涼的傳奇故事後,我覺得水藍有救了,而這世界果然是充滿奧秘的,有許多可知,不可知的奇事就存在於我們的周圍——」
瞧她一副讚歎世界美好的模樣,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到底如何救水藍?她現在又是在哪裡?」
俞潔神秘的朝他眨眨眼,「她離你很近,要救她就帶她一起去拜訪現在就停靠在基隆外港的『貴族頹廢號』,同宋清涼及駱東薔詢問有關神泉之靈的事就對了。」
「神泉之靈?」凌裕飛濃眉挑起。
「沒錯,一個希望之泉的靈魂,或許能借用它神奇的力量挽回水藍岌岌可危的生命。」語畢,她即在鏡子中消失了。
見狀,他一愣,放聲咆哮,「回來呵!那水藍呢?你還沒告訴我她離我很近是在哪裡?」
「她已經快走到修車廠門口了,注意看她的眼睛,你會認得她的。」
一聽到水藍就快到門口,他想也沒想的就扔下鏡子朝外奔去,只是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老婆婆拄著枴杖的佝僂身影時,他傻了。
「她的樣子是比我蒼老多了。」俞潔的話再度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一瞬間,他也突然記起了水藍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如果說我會變成一個滿臉皺紋,一頭白髮的老太婆,在你身邊逛過來逛過去的,你怎麼說?」
凌裕飛腦袋「轟」的一響,冰意竄進四肢百骸,他的血液在瞬間全失了控,他呆了,傻了,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直往那名老婆婆走近。
水藍對他的接近倒沒有什麼感覺,因為一個多月的瞥視,凌裕飛從不曾正眼看過她,就算他現在舉步走近,也可能只是要經過她而已。
可是她的想法錯了,冷不防的,他竟一把拉住她,還略顯粗魯的抬高她的下顎瞠視著她。
在和那只魂牽夢縈的晶亮眼眸相對時,凌裕飛整個人傻掉了,他難以置信的頻搖頭,眼眶泛紅的咬牙低吼,「水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眼眶跟著一紅,淚水快速的凝聚,她伸出干扁滿是皺紋的小手抱住他,但僅僅只是一秒,她想到雞皮鶴髮的自己,連忙以顫抖的手費力的要推開他,但他反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他痛哭失聲的頻問:「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幾乎只能倚靠在他腰際的水藍仰起頭,潸然的淚水直落而下,但她卻摀住嘴以掩飾那已無皓齒的唇瓣後,再以暗沉衰老的聲音啞聲否認,「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
突然,一滴,兩滴,三滴的熱淚連續滴落在她的臉頰,她愣了愣,隨即將目光對上凌裕飛,卻看到他同樣淚水盈眶的黑眸。
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平息刀割似的痛楚時,卻也注意到路人及鄰居困惑的目光,於是,他硬將眼淚逼了回去,一彎身橫抱起水藍即走回修車廠。
「你——年輕人,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水藍。」她焦急的摀住嘴道。
他哽咽一聲,直直的睇視著她,「我認得你的眼睛,就算你的外貌變了,聲音變了,牙齒也沒了,你眼睛對我的那份柔情之光卻不曾改變,俞潔說得對,只要看你的眼睛就會認得你了。」
水藍怔愕一下,沒有掙扎的讓他輕輕將她放到車內後,再看著他繞到前面進入駕駛座,捂嘴道:「你怎麼會知道俞潔的?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她。」
凌裕飛心疼的朝她微微一笑,「你承認你是水藍了?」
她語塞。
「告訴我所有的事吧,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裡了,而你也知道我有多氣你的不坦白。」他發動引擎,將車開出修車廠。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面露不安。
「救你的地方,俞潔說你的性命已岌岌可危了,我待會兒會將她說的話全部轉述給你聽,可是我要先聽你的事。」瞟了她一眼蒼老的面容,他對她是又氣又愛。
輕輕的一聲喟歎,水藍知道他這次絕對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只是在得知她為了他捨棄永生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面容後,他會作何感想?
第一句話一定是朝她大吼「笨蛋」吧!
車子上路後,她亦娓娓道來天使界變為凡人的代價及這些日子的生活。
聽完整個故事後,凌裕飛大概靜默了三秒,凝聚的怒火像排山倒海般的直奔腦門,他猛地煞車,惡狠狠的瞠視著面露侷促的她放聲怒吼,「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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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頹廢號」上的七人神色備侑的看著凌裕飛和水藍。
瞧這男的是一臉落腮鬍,憔悴得像是好幾夜都沒有闔眼了,而女的簡直像百歲人瑞。
可詭異的是這一對年齡差距甚大的男女在對視的眼光及動作上,卻又像極了一對恩愛非常的情侶,讓眾人看了是一臉霧煞煞。
只是大家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凌裕飛一開口就說明來意,「我叫凌裕飛,她是水藍,我們是為了詢問神之泉而來的。」
眾人互視一眼,心中警鐘皆起。
凌裕飛見每人面露凝重之色,眉一蹙,不由得再次出聲,「我實在沒時間和你們囉唆,你們哪一個是宋清涼,哪一個是駱東薔?你們應該都知道這個希望之泉的事,不是嗎?」
此時,喬丹忙不迭的以右手護住胸口,分別拉了駱東薔和宋清涼到船艙一角,低聲道:「你們幫幫忙,上次來跟我們要泉之靈的是只黑狐精啊,誰知道這次來的是什麼妖怪?你們可別害我,那塊琥珀玉在我身上啊1」
駱東薔拍拍他的肩膀,擁著宋清涼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想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神泉之靈的事?」
明知自己有求於人,但凌裕飛只要多看水藍那張蒼老的容顏一眼,他的心就再添一分焦慮,這口氣自然就不怎麼好了,他抿嘴道:「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教我們如何做?如何向它祈求?好讓水藍變成一個正常的凡人,更讓她能恢復成原來的容貌。」
正常的凡人?!眾人面面相覷,全嚇白了臉,而喬丹馬上跑得遠遠的,「我的媽呀,你們全聽見了,他要那個老婆婆變成『正常的凡人』,那不代表她先前不是正常的凡人了。」
「那你——」宋清涼不安的瞥了水藍一眼,握緊了駱東薔的手,勇敢的問:「你不是凡人嗎?」
水藍看了眾人面無血色的臉孔後輕輕的點點頭。
瞧她點頭了,眾人臉上的血色更是一滴都不剩了。
駱東薔直覺反應的將宋清涼拉到身後,而喬丹則是縮在牆角,徐煥春、愛瑟兒、克裡斯及杉山五郎也是嚇得紛紛離座。
凌裕飛感覺水藍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他忙將她擁緊再大聲對著這群怪裡怪氣的人怒罵,「你們一群人也是長得人模人樣的,甚至男的俊,女的美,怎麼看她這麼老就將她視為妖怪?」
駱東薔眉頭一擰,「她不是妖怪嗎?」
「你們才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呢!看人用斜眼,說話還低聲啐念的。」凌裕飛沒好氣的罵了回去。
「那她為何承認她不是凡人?」徐煥春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因為她確實不是凡人,她是天使,是守護人類的守護天使,你們明白了嗎?」凌裕飛怒氣沖沖的解釋。
水藍輕輕的拍拍他的手,凝睇著他,「別這樣,或許你將所有的事都跟他們解釋清楚,他們就會願意幫助我們了,我能感覺到他們都是好人,心中也有善念,你就好好的跟他們說好不好?」
明白她的話是對的,凌裕飛只好壓下怒火,但卻缺乏耐心,劈哩啪啦連珠炮似的從他七歲在鏡中和水藍的相識開始,一直說到今天和俞潔談及神泉之靈後,雖然是挑重點說,但說完後,已是兩個多鐘頭以後的事了。
駱東薔等眾人相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轉頭看東看西的,彷彿想看看自己的身後是不是都有一個守護天使守護著他們。
瞧他們那副呆樣,凌裕飛著實沒了耐性,「我該說的話全說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神泉之靈的事了?」
眾人相視一眼,全點點頭,反正來的是「仙」不是「妖」,他們也不需太緊張了。
徐煥春是全場惟一讀完小狐狸精宮紫燕碑文的人,因此就由他出面說出整個神泉之靈的來龍去脈,而後,再由駱東薔簡述宋清涼由女變男的事。
聽完了整個故事,水藍終於明白了鄭丕文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是什麼?對他的不擇手段雖然感到心寒,但卻不由自主的起了另一股憐憫,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那個在冰棺中的愛人啊。
凌裕飛瞥了水藍一眼,「老實說,那些日子雖纏著你,但日後又安排你到農舍住的那個妖怪,是不是就他們所說的黑狐精?」
水藍瞧瞧眾人,輕輕的點點頭。
見狀,「貴族頹廢號」的七名成員全傻了,這鄭丕文竟然就在台灣!而他們「貴族頹廢號」的旗幟就在船首飄揚著呢,會不會將那只妖怪引了來?
見他們每瞠目結舌並面露驚恐,水藍不由得幫鄭丕文說起話來,「其實他不是一個陰狠毒辣的狐精,他有他的無奈及善心,否則他不會幫我也不會關心我。」
「你不是說他的愛人也跟你一樣是個折翼的守護天使?若不是如此,他會理你?」
凌裕飛一開始對鄭丕文就沒有好感,在知道鄭丕文是只恩將仇報幾乎殺光了整座狐狸島的黑狐精後,原本對鄭丕文還懂得買食物及衣服給水藍的那點感恩也在瞬間消逝了。他搖搖頭,決定不再浪費唇舌談他的事,他正視著顯然為這群人之首的駱東薔,「依你們剛剛所說的,神泉會去找它的有緣人,那世界之大,水藍如果和它無緣,我們又該到哪裡去找?」
話語一歇,整間船艙突然佈滿琥珀色光,而喬丹京覺得胸口奇熱無比,逼得他不得不脫掉上衣。
此時,眾人訝異看到那塊琥珀玉竟緩緩的離開喬丹胸口,以平行的線條直奔向水藍。
凌裕飛看傻了眼,直覺的伸手就要撥開它,好在駱東薔眼明手快的拉開他,「別亂來,它就是神泉之靈,而且是引領我們從南極來到這兒的,我現在可以確定它是為了水藍而來的,或許正在成全你和水藍的願望呢。」
凌裕飛點點頭,靜靜的看著水藍緩緩的閉上雙眸,整個人沉浸在琥珀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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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飯店的客房內,鄭丕文疲憊的閉上眼睛,他目前是以台灣為中心點,以法術來往於周圍的各個國家,尋查有何異象。
他會以台灣為中心,或許就是水藍的關係,因為他能嗅出她的氣息已經愈來愈弱了,或許再撐幾日,她便香消玉殞了。
折翼的守護天使一旦蒼老死去便會成為一堆白骨,他的惻隱之心要他在死後將她的那些白骨埋葬起來,因為這天地雖大,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來處與去處。
只是——他眉頭突地一緊,水藍的氣味為何突然變得濃烈了?就像他在機場時感受到的氣味相等。
不可能,她氣息明明弱了,為何——他倏地起身,施展法術,直奔水藍的位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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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貴族頹廢號」的眾人均將目光凝聚在水藍的身上,因為經琥珀光在她身上流轉近半個鐘頭後,她的頭髮變黑了,皺紋不見了,皮膚變得晶瑩剔透,紅艷艷的唇瓣下是潔白整齊的貝齒,身材變得婀娜多姿,成了一個傾倒眾生的美人兒。
凌裕飛開心得嘴都闔不攏,他抱起水藍在原地轉起來,嘴巴還喃喃念著,「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其他人也感染了他們的喜悅,全面帶微笑。
但這個笑容在見到一身黑衣眨眼間就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鄭丕文時,所有的笑容全僵在嘴角。
愛瑟兒一想到上一次所吃的苦頭,她毫不猶豫的就脫去上衣,指著胸口的位置,「它不在我身上。」
見狀,喬丹頻頻在心中念著,感謝上帝,謝謝阿拉,阿彌陀佛,因為若水藍他們晚一會兒到,那神泉之靈就還在他的胸口呢。
這樣一想,他更是放心指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也不在我身上。」
其他人相視一眼,徐煥春、克裡斯、杉山五郎也趕忙脫去上衣,然而,宋清涼卻朝駱東薔搖搖頭,因為她早從男兒身恢復成女兒身,她實在無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袒胸露乳的。
駱東薔明白的點點頭,看著一臉陰冷的鄭丕文,「沒想到我們還會碰面,只是神泉之靈在你出現前的五分鐘就已在我們面前消失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次它去了哪裡。」
鄭丕文將目光移向水藍,她上前一步,不過,凌裕飛馬上將她拉回。
她搖搖頭,再拍拍凌裕飛的手,「別這樣,他的無奈及苦衷,我全知道,你讓我和他談談吧。」
凌裕飛瞄了一臉陰森森的鄭丕文再看著一臉堅決的她,終於點點頭,「小心點。」
在眾人的目光中,水藍再次接近鄭丕文,輕聲的道:「我知道你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可是我很抱歉,我想替你留住,但它對你似乎也有許多的怨懟。」
鄭丕文眉頭一皺,「你們有了交談?」
水藍搖搖頭,「應該不算,是我在聽它說,它要我告訴你,它不會再停駐在在場的這些人身上了,要你別再找他們麻煩。現在,它將前去尋找最後一個有緣人,然後它便會了結你和之間的恩恩怨怨,所以它說你也不需特別的去尋找它,因為一旦完成了該完成的事,它會主動來找你。」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會成為它的有緣人,是因為我是折翼天使,就這個特殊身份,它說你會有耐心的聽完它想告訴你的話,另外還有一首詩要你謹記在心的,『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變幻成蒼狗』。」
是杜甫的可歎詩!鄭丕文漠然的看著水藍誠摯的臉孔,神泉之靈會主動來會他?
「在琥珀光中,我看到一雙淒美絕麗的眼眸,而它在輕喃這些話語時也有著深濃的哀怨,可是我也聽到了它的誠意,所以請你別再傷害任何人了,它會回頭幫你的,我可以感覺得到,請你耐心的等待吧。」水藍美麗的眸光閃著動人的光彩。
不過,鄭丕文並沒有將水藍後半段話聽進去,在聽到那雙淒美絕麗的眼眸時,他的腦海馬上閃過一個女人絕塵妍麗的臉孔——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一來回看了眾人一眼,它是要他不再動殺機而故將這些曾和泉之靈有關的人全集中在這裡?
不,不對,知道這件事的還有一個人,他冷笑一聲,知道下一個有緣人是誰了。
沒有一句話,他身形一旋在眾人的面前消失了。
這一走,眾人發出呼聲,剛剛他們一仙一妖的對談可讓大家緊張急了,這下警報終於解除了。
宋清涼握住了駱東薔的手,「他那個冷笑怎麼讓我全身毛骨悚然?」
駱東薔俯身親吻她一下,「別想太多,至少他放過大家了。」
而凌裕飛則開心的擁住水藍,「那個神泉之靈有沒有跟你說,再來的你永遠都是這個樣了?」
水藍注視著他,搖搖頭。
「沒有?」他皺眉。
她頓時笑開了嘴,「它說我會一起和你慢慢變老的。」
凌裕飛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力的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再看向笑咪咪的注視著他們的眾人,「我和水藍分開了三個多月,有好多事要做,還有好多話要私下講,你們這游輪看起來很豪華,不介意撥一間房間招待我們吧?待我們聊完後,再好好自我介紹做個朋友,如何?」
駱東薔笑笑的指了指右方,「最後一間,我和清涼的房間就借給你們了。」
在眾人的嘻笑聲中,凌裕飛橫抱起滿臉通紅的水藍直朝房間奔去,而這天的星空是分外的璀璨,海風也特別的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