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她準備到公司開第四次檢討會——也就是聆聽收視率調查報告的宣判日,臨出門前,意外接到一通來自日本的越洋電話。
「如泠?!」卓翎驚喜的大喊。
溫柔甜美的衣如泠已是一個男孩的母親,但她們之間的友誼並沒有因為時空的阻隔而消失,反而歷久彌堅。
「卓翎,近來好嗎?」衣如泠柔聲問候。
「好極了!」除了辜競堯那傢伙老是拿斜眼瞧她、一達到機會就對她冷嘲熱諷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
「我看到你的節目了,主持得很棒喔!」
「你看到了?你怎麼可能看到?」這個節目並沒有中日兩地同時播出,她怎麼可能看到?
「是晴子把節目錄下來,寄給我了。」
遠籐晴子是卓翎的哥哥——卓越的日籍妻子,而衣如泠又嫁給遠籐晴子的兄長——遠籐崇史,複雜的姻親關係將她們緊密聯繫,所以只要她們之中有任何風吹草動,彼此一定能夠很快知道。
「大嫂是存心讓你看我出糗的樣子啦!」
卓翎後來才知道「六點半先生」是指性功能有障礙,無法勃起的男人,而不是工作到六點半的人。至於「馬上風」,那就更糗了!
「才不呢!卓翎,你好棒,能夠大方的站在鏡頭前,幫助那麼多電視機前的觀眾解決問題,真的好厲害!要是我,一定會怕得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我也很怕呀!只是我懂得掩飾,不容易看出來罷了,電視機前的觀眾可看不見我縮在裙子裡發抖的雙腳。」
「不管怎樣,你還是很棒,我以你為榮。」
「謝謝!」卓翎感動極了,就算這個月的收視率未達百分之三十,她也能夠笑著退場,了無遺憾了。
「卓翎,好久沒聯絡了,除了主持的工作,你還有什麼想和我分享的?」
「嗯……有啦!」卓翎向來藏不住心事,叫她有話憋著不說,實在很難受,不過這件事她不敢告訴裘莉,只敢告訴衣如泠。
「什麼事?」
「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是誰?」衣如泠驚喜極了。
她和卓翎是維也納愛森堡音樂學院的同學,又一起住了兩年,自然瞭解卓翎的個性。
雖然卓翎外表豪放,也喜歡交朋友,卻一直沒遇上真正喜歡的男孩,眼看著和卓翎同齡的她都已結婚生子,卓翎卻依然小姑獨處。
「是我們電視台的總監,名叫辜競堯。」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呀?」卓翎望著天花板,辜競堯的影像立即清晰地浮現眼前。「他很高,長得也不錯,不過有點嚴肅,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既然是你喜歡的,我想一定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千萬不要錯過了。」
「算了!人家未必喜歡我。」卓翎歎息。
「這不像我認識的卓翎會說的話喔!我認識的卓翎是個積極勇敢的女孩,她不會在還沒嘗試以前,就說出這種喪氣話。」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但有,還有兩個呢!」
「有兩個、三個我並不擔心,如果只有一個,我反而會勸你放棄。」衣如泠笑著說。
「為什麼?」
「你想想看,如果是要好的女朋友,何必需要兩個?所以我想那兩個女孩子,都不是他真正心愛的女人。」
「真的嗎?」驚喜只在卓翎臉上停留幾秒,又隨即消失。「還是不行啦!」
「為什麼?」
「他討厭我!每次看見我,總是沒好臉色,他對別人都不會這樣,惟獨對我特別嚴苛,不但常找我的碴,說話還夾槍帶棍的,把我氣得半死。你說這樣惡劣的關係,怎麼可能變成一對戀人?」根本不可能嘛!
「可是如果換個角度來想,他常常找你的碴,就表示他一直在注意你呀!他對別人不會這樣,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他們。」
「是這樣嗎?」卓翎愣住了。
這種說法,她連想都沒想過,一心認為他是因為討厭她,才存心找她麻煩,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我不敢肯定,不過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的觀察呀!就算他真的討厭你,也不表示他會、永遠討厭你,你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勇於爭取,說不定在你遲疑的當會兒,真愛就與你擦肩而過了,像你這麼積極、有自信的女人,應該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才對。」
「是沒錯啦!可是……我該怎麼給自己機會呢?」
「那就看你的智慧!」衣如泠俏皮的回答。「啊!我老公好像在叫我,我要掛電話了,如果有任何進展的話,別忘了打電話告訴我。拜拜!」
掛上電話,卓翎的腦子還是混沌不清。
她是該聽如泠的建議,加入這個愛情的戰場,和龔若青與唐薏蘋一起爭取辜競堯?還是乾脆放棄他,讓她們去拚個你死發活算了?
她不知思索了多久,視線不經意瞥過牆上的咕咕鐘,才跳起來大喊:「糟了!」
她居然浪費了半個鐘頭在這裡胡思亂想!
完了!她一定會被辜競堯扒皮。
草草套上鞋子,她飛快衝下樓,跳上一輛計程車,要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開到寰宇電視台。
計程車司機以為她要趕通告,便用開賽車的速度將她送到寰宇電視台,史無前例的只花了二十分鐘。
「謝謝!」
卓翎將一張五百元大鈔丟給司機,來不及等他找錢,就轉身衝進電視台。
一路跑到會議室,她已經快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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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她剛推開大門,正好和辜競堯迎面相撞,她趕緊退後一步,緊貼著門板。
「對不起,我遲……遲到了!」
「你也知道自己遲到了?」辜競堯的臉比馬糞還臭,一雙黑眸死瞪著她,冷凜嚴峻的氣息,差點沒將她凍成「急凍人」。
「真是非常抱歉!」
「大家都在等你一個,還不快找位子坐?」他忿忿走回會議桌的首位。
卓翎像只挾著尾巴的小老鼠,躡手躡腳地拉開裘莉身旁的椅子,迅速坐下。
「你怎麼這麼慢?」裘莉小聲的嘀咕。「辜總監擔心你出意外,差點親自衝到你家去找人呢!」
「找人?」依她看,他是打算衝到她家去宰人吧!
「請安靜!」
辜競堯的利眸掃過來,裘莉和卓翎立刻閉上嘴,不敢再多話。
見她們停止交談,辜競堯才開口說道:「今天這場會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評估『亞當與夏娃的對話』這個節目應不應該繼續,現在先我們請業務部的賴主任為我們報告這一個月來的收視情形。」
「是!」業務主任賴士雄拿起手中的資料,笑容滿面的起身。
「各位同仁大家好,根據我們委託蓋洛普公司進行的調查,這一個月來的收視率,從最初的百分之十開始,一路直線攀升,到昨天為止,『亞當與夏娃的對話』的收視率,是百分之三十八點四,遠超過我們所預期的百分之三十。」
他的話一說完,現場立刻爆出熱烈的掌聲,卓翎傻愣愣的環視拍手的眾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事實。
「我成功了?」
「亞當與夏娃的對話」的收視率,真的超過百分之三十了?
「沒錯!」裘莉高興地摟著她的肩,跳躍著歡呼。「卓翎,你真的辦到了!太棒了!」
「我真的成功了?」卓翎呆愣地喃喃自語,抬頭搜尋辜競堯的蹤影。
她必須親耳聽到他的確認,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事實。
「你確實有一套,恭喜你正式成為寰宇的一份子!」辜競堯極有風度的開口致賀。
「謝謝!」聽到他給予的肯定,讓她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
「依照約定,今晚我請大家到晶華酒店吃Buffet。」
「哇,太好了!」聽到有美味的大餐可吃,大家全樂翻了。
卓翎趕緊問道:「辜競堯,我記得你說過,只要收視率超過百分之三十,就答應我一個要求,這個承諾還算數嗎?」
「只要是我承諾過的,當然算數。你的要求是什麼?」他想,不外乎升職或加薪吧!
她回頭看看吵雜喧嘩的會議室,低聲要求道:「我可以私下告訴你嗎?」
「可以。到我的辦公室來!」
辜競堯逕自轉身,帶頭走向他的辦公室,卓翎則快步跑出會議室追上他。
走進辦公室,卓翎順手關上門,辜競堯單手插在褲袋裡,側臀坐在辦公桌上,諱莫如深的凝睇她。
「說吧!你要什麼?」
「你確定你要聽了?」她緊張地舔著唇瓣。
「是的。」
他早料到她會獅子大開口,所以已經有了因應的對策。
合理範圍內的酬勞,他絕對不會吝於給予,但如果她貪求太多,那就別怪他不替她留情面。「我想……我想成為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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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說什麼?請你再說一次好嗎?」
辜競堯定定注視著她,既不驚訝、也不震怒,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最近他太忙、太累,才會以為自己聽到這麼荒謬絕倫的要求。
卓翎想做他的女朋友?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像她這種性感嬌娃,會缺男朋友嗎?
卓翎真的以為他沒聽見,所以又說了一次:「我說,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她的雙頰因為羞澀而浮現美麗的桃紅色,嬌艷得宛如三月的桃花,美得讓人屏息。
他沒聽錯!辜競堯驚訝地瞪著她,不敢置信,她居然想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為什麼?我們根本不對盤!」
是否她最近太缺男人,才會把歪腦筋動到他身上?辜競堯暗忖。
「因為我……喜歡你呀!」
她的神情有些害羞,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向一個男人示愛。
「你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嗎?」他望著她,平靜地問。
「我知道呀!」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來湊熱鬧?」他簡直想不透。
「那我先問你,為什麼同時和龔若青與唐薏蘋交往?」
「因為她們都是理想的結婚對象,只是目前我還沒決定該和誰定下來,所以才會同時和她們交往,直到我選定其中的一位當做結婚對像為止。」
「你愛她們嗎?」
「我欣賞她們。」但是他很清楚,那不是愛。
他是個理智過了頭的男人,腦中沒有一個浪漫細胞存在,有的僅是理智與責任,像他這種人,很難燃起愛情的火花。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不能加入她們,成為第三號候選人?」
「因為我不欣賞你!」他直言不諱。「你很美,也有主持的天分,但是很抱歉,我並不欣賞你這樣的女孩子,我想我們恐怕很難好好相處。」
「為什麼?因為我老是和你鬥嘴、爭吵不休?」
「那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他蹙著眉,思考著該怎麼說。「我們的個性差異太大,我喜歡端莊嫻靜、溫柔婉約的女性,而我認為你……並不是這種女性!」
「沒錯,我不是!」她個性活潑開朗、愛笑愛玩,要她像傳統女性那樣,謙卑地服侍男人,以男人為天,她可能會發瘋。
「雖然我不是你期望的那種女人,但你怎能因此斷定我們不適合?要是我們能夠截長補短、互重互諒,要和平相處、甚至培養感情,又有何難?」
「你把感情想得太容易了!」他不敢苟同她的觀點。
「是你把感情想得太困難了!」她反駁。「我認為沒有嘗試過,就不能斷定我們不適合!你明明答應過我,我的要求你一定辦到,難道你想狡賴不認帳嗎?」她嘟嘴問道。
「你——真的決定要做我的女朋友?」見她冥頑不靈,他驀然拉下臉,寒冰似的眼珠冷冷地瞅著她。
「嗯!」她用力點頭。
「不後悔?」
「不後悔!」
「很好——」他突然大步上前,猛力將她拉進懷裡。
「啊——」
「既然你剛剛成為我的第三號女朋友,那麼我是否該吻你以示慶賀?」他譏諷道,雙唇冷酷地扭曲著。
「我只要求當你的女朋友,沒要求你吻我!」她拚命扭動身軀,想擺脫他的鉗制。
「既然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有資格吻你!想和我交往,就一切都聽我的。」
他倏然低下頭,在她的驚呼聲中,狠狠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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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放……放開我……」她快不能呼吸了!
「我說過,一切全聽我的!現在——閉上你的眼睛、張開你的嘴。」
他再度襲向她的唇,她微啟雙唇想說話,正好被他侵入的舌封住。
「好甜的唇……」他貼住她細緻的唇瓣,嘎然低語。
他不是沒吻過女人,可是從來沒有這種無法停止的感覺。
龔若青和唐薏蘋都是他理想的結婚對象,但她們的唇一點也吸引不了他,每次和她們接吻,他都像進行例行公事般,草草地結束。
他甚至是貼著她們的唇,在心中默數三秒鐘,然後挪開。
他當然也懷疑過,如果她們其中之一變成他的妻子,如此微薄的熱情,足以吸引他上她們的床,共同孕育下一代嗎?
「唔……」
他的舌頭在她香甜如蜜的唇舌間遊蕩穿梭,激情從兩人的唇齒相接處漫開,她嚶嚀一聲,無力地垂下眼皮,將柔軟誘人的身子偎入他懷中,墊起腳尖,熱情地回應,伸出香舌,輕描他的唇型。
「你這該死的小蕩婦……」他粗嘎地怨聲嘶吼,卻無法把自己的唇移開。
他急躁地扯開她白襯衫上的鈕扣,大手從領口伸進去,握住一方渾圓,恣意揉捏把玩。
「嗯……」
這是什麼感覺?某種灼熱感像潮浪一般,一波波湧過來,她想要逃開,卻無力移動身軀。
她微睜開眼,看見他晶亮的眼中,滿是岩漿般滾燙的激情。
「這就是你所要的!」
他再次強調,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我要的不是這——啊!」
「總監?」秘書程淑芝的聲音突然從電話的擴音器裡傳出來。「唐薏蘋小姐來了,她說和您約好一起吃午飯。」
聽到唐薏蘋的名字,辜競堯立刻像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恢復理智,他飛快推開卓翎,急促地大口喘息。
他居然被這隻小妖精迷惑,差點在辦公室裡要了她……天哪!他怎麼了?
「總監?」程淑芝以為他沒聽到,再次開口確認。
「聽到了!請她先等一下。」
他粗嘎的氣息讓程淑芝嚇了一跳,他不是一直在辦公室裡嗎?怎麼像剛跑完三千公尺一樣喘?
辜競堯稍稍整理儀容,隨即開門離去,從頭到尾,都不曾再看卓翎一眼。
卓翎怔愣地看他離去,忽然懷疑,自己真的可以忍受他同時擁有另外兩個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