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山野裡,尖利的呼救聲分外刺耳。
圍在火堆旁的眾人紛紛被驚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轎裡傳來了詢問聲。
「少爺,像是有女子呼救的聲音。」莊管家仔細聽了一下:「應該就在附近。」
「荒郊野外的,又是半夜,怎麼會有女子?」他想了一想;「莊管家,你帶上幾個人過去看看,小心點。要是找不著就回來,別走太遠。」
莊管家帶著幾個人往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去了。
隔了不一會,莊管家就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子。
「少爺!」莊管家在轎邊說:「我們在前面不遠遇上了這個小娘子,那幾個江湖人正在調戲她,看見我們過去就跑了。」
「是嗎?」他透過轎簾看著那個低著頭,緊張地拉著前襟的女人,問道:「這位姑娘怎麼會獨自一人,半夜三更的在這種地方逗留啊?」
「奴家……奴家名叫翡翠,和老父在這天城山腳下相依為命,靠採藥為生,近日我父親腿腳受了傷,只能靠奴家去城裡用藥材換些銀兩。沒想到我路途不熟,繞了遠路。本想明日一早繼續趕路,沒想到遇到了……遇到了……」
說到這裡,像是悲從中來,用手掩住臉哭了起來。
這一哭倒是沒什麼,卻沒想到她的衣襟已經被拉破了,一鬆手就露出了大半欺霜賽雪的前胸。
一時間,在場的男人們嚥著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姑娘,你……」他立刻側過了臉,皺起了眉:「請莊重些!」
那叫翡翠的女子好像被嚇壞了,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姑娘!」他不得不揚高了聲音:「你別哭了,快拉好!」
「啊!」這時,翡翠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看光了,連忙拉好了衣服,頭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謝謝公子救命之恩!」看見轎裡再沒有什麼反應,翡翠只能硬著頭皮說:「還請公子好人做到底,讓奴家在這裡待到天亮,奴家實在是害怕再遇上那些強徒。」
他想了好一會,才說:「那好吧!明日一早,你再離開。」
「多謝公子!公子你真是個好人!」翡翠破涕為笑,抬起了頭。
好一個美人!
一道竹簾,根本擋不住那種出眾的美貌。
布衣荊釵,絲毫削減不了那種天生麗質。
就算是他,被那雙秋水明眸一望,心也微微一蕩。
一時間,除了在燃燒的火堆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四周安靜得連根針落到地上也能聽得到。
如此佳人……
「翡翠姑娘。」他輕咳了一聲:「不用太客氣了。」
「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一世不忘。」翡翠眨著她動人的眼睛,誠懇地說:「還請公子出來一見,奴家也好記得恩人的樣貌。」
「這……不必了……」
「公子這是覺得奴家不配?」他還沒有說完,就被翡翠打斷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派楚楚可憐,立刻引起了在場眾人的同情,大家面上雖不敢放肆,可是心裡都覺得自家主子太不近人情了。
「你別哭了,那就見上一見吧!」
說完,他動手捲起了轎簾,莊管家立刻上前扶著他從轎中出來了。
翡翠好奇地看著,等他完全從轎子裡出來了以後,眼睛裡掩飾不住地有些失望。
眼前這個與其說是個人,倒更像個鬼。
瘦得臉頰都凹了進去,一臉病容,連站也站不穩,像是風一吹就會被刮跑,一件藍色的袍子像是掛在身上,飄飄蕩蕩的。
他看見翡翠眼裡的失望,只是笑了笑。
翡翠還以為他是在朝自己獻慇勤,心裡覺得有些厭惡。
這人……長得也太失禮了吧……還滿身藥味,難聞死了!
「在下傅雲蒼。」他拱了拱手。
翡翠連忙低頭回了一禮。
「多謝傅公子救了奴家!」
「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只是舉手之勞。」傅雲蒼掩起嘴咳了兩聲。
「啊!公子你沒什麼事吧!」翡翠連忙靠了過來,居然像是想幫他順氣。
「我沒事!」傅雲蒼急忙退了一步,臉都有些紅了,也不知是因為咳得厲害還是在害臊。
「公子……你身子不好嗎?」翡翠擔憂地說:「看上去很辛苦呢!」
「一直是這樣子,我也習慣了!」傅雲蒼客氣地回答:「有勞姑娘擔心,雲蒼愧不敢當。」
「公子……真是見外……」翡翠看著他的眼睛,整個人竟然軟綿綿地靠了過來。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傅雲蒼慌忙後退。
「公子救了奴家,奴家當然要以身相許了!」翡翠嬌笑著,雙手纏上了傅雲蒼的頸項。
「你!」傅雲蒼無力把她拉開,急忙去看身邊的僕人們,卻發現大家像是中了邪一樣,動也不動:「你做了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人?」翡翠笑得愈發張揚:「什麼是人啊?你們這些才是蠢人!」
傅雲蒼想退回轎裡,卻被翡翠雙手纏住,動彈不得。
「我就是知道你的轎子被人貼了符咒,不好下手,所以才把你引出來的。」翡翠勾過他的臉龐:「你別想回去了!」
「你是……妖!」傅雲蒼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由有些慌張。
「什麼妖?我們明明是仙啊!要不是憐憫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我們怎屑與你們來往!」翡翠一把抓過他的下巴,臉上的笑容變得狠歷:「你有膽子得罪我,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原來你和那個妖女是一夥的!」傅雲蒼面色一變,冷冷地看著她:「我破例放她一條生路,就知道是姑息養奸!」
被他的目光盯著,翡翠有一剎那的緊張。
然後她立刻暗暗罵自己,不過就是個病歪歪的凡人,有什麼好怕的!
「傅雲蒼,你落到我的手裡,我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翡翠心裡更加怨恨這人:「你等著吧!」
「很抱歉,我要趕回家去,沒什麼時間和你在這裡折騰。」傅雲蒼出乎她意料地說了這麼一句。
「你……」
「你知道你哪裡做得不夠好嗎?」傅雲蒼一直沒有什麼神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那些江湖人的確是沒什麼腦子,不過說到鬥力,我這些僕人總不好和他們相比的。這裡又不是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他們跑什麼啊!難道說他們調戲你還覺得心虛了,所以見人就跑?」
翡翠臉色一變。
「太可惜了,原本我還想和你多玩一會的!」傅雲蒼抬頭看了看天色:「就快天亮了,一早我們就要上路了。」
「好!我現在就殺了你,你好好上黃泉路吧!」翡翠被他氣急了,雙手朝他脖子扼去。
傅雲蒼把手一翻,七彩光芒從他手腕射出。
「啊──!」翡翠摀住自己的頭臉,淒厲地尖叫起來。
傅雲蒼的手腕上用紅繩綁了一塊光華四射的琉璃,就是那琉璃發出了七彩的光芒。
「不要啊!」翡翠像是被那光芒牢牢地釘在了原地,只能不斷扭動著身子。
漸漸地,隨著尖叫一聲低過一聲,翡翠軟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翻滾著。
「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翡翠喉頭咯咯作響,全身開始冒出青煙:「求求你饒了我!念在我修行不易!不要殺我!」
「妖就是妖!」傅雲蒼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我本不想殺你,是你自找的!我現在要是饒了你,只怕你轉眼要來殺我,那可要糟了!」
「傅雲蒼!你等著!我要報仇!我要報仇!」翡翠突然一口咬斷自己的舌尖,一口鮮血朝傅雲蒼噴了過來。
傅雲蒼連忙閃開,卻還是濺到了幾滴,一陣輕響過後,衣衫下擺被蝕穿了幾個小洞。
趁傅雲蒼躲避的時候,翡翠往地裡一鑽,霎時消失了蹤影。
傅雲蒼知道她命不長久,也不去追趕。
他的眼神暗淡下來,彎下腰猛烈地咳了一陣,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樣。
咳完之後,他搖搖晃晃地走回了轎子裡,靠在軟墊上,重重喘著氣,忍受著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莊管家!」覺得好些以後,他高聲地叫著。
「少爺!」轎外傳來莊管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天亮了嗎?」
「天亮了!少爺,剛才……」
「你是說那位姑娘嗎?她剛剛走了,你沒瞧見嗎?」他咳了一聲:「莊管家,兼程趕路實在累了吧!可是我還是想早些回去的。」
「是是!我們要上路了!」莊管家如夢初醒地招呼起了僕人,把那些個模糊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突然聽到一片叫嚷聲。
「怎麼了?」
「少爺,是那些江湖人,去湖邊取水的人說看見他們都死了!死得慘啊!像是被什麼猛獸給襲擊了!」莊管家有些緊張地回話:「還好我們沒有和他們在一起!」
「是啊!」他揮揮手:「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他感覺到轎子被抬了起來,往前走去,於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
「山主!山主!」全身泥濘血污的翡翠趴在光可鑒影的白玉地板上,淒厲地哭訴著:「您要為翡翠報仇!您一定要為翡翠報這個仇啊!」
坐在階上白玉座裡的男人終於放下了在手裡把玩的玉玲瓏。
「翡翠啊!」他平平和和地開了口,和地上氣急敗壞的翡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遲早會被自己的自以為是給害死。不過八百年的道行,還要為人強出頭,落得這個下場能怪誰啊!」
「山主請看在我服侍了您多年的份上,求您為翡翠報這個仇,否則的話,翡翠死不瞑目!」翡翠用力地用頭撞著地板,原本就已經血肉模糊的臉更加慘不忍睹。「求求山主!求求山主!」
「現在知道來求我了?」他揚了揚眉毛:「自作主張的時候是不是忘了來知會我一聲?」
「翡翠知錯了!山主,山主!」
「不過呢!」他緩緩舒了口氣:「雖然你算是咎由自取,不過……敢這麼明目張膽和我作對的人能不能放過,就是另一回事了!」
「山主!」他身邊的人立刻想說些什麼,但被他舉手阻止了。
「我自有分寸!」他朝著地上的翡翠說:「你安心去吧!」
「多謝山主成全!」說完這句,翡翠七竅流血,掙扎了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快拖下去!」他身邊的人立刻高聲喊道:「不要讓她露出原形,污了大殿。」
原本空蕩蕩的大殿裡立刻閃出了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個把翡翠拖走,一個清洗地上的血跡。
他又拿起了玉玲瓏,放在手裡把玩。
「山主。」他身邊的人恭敬地問道:「山主難道真要為了一個不知尊卑的小妖……」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我怎麼做了?」
「請山主恕罪!」那人連忙跪到了他的腳邊。
「傅雲蒼嗎?」他笑笑,把手裡的玉玲瓏拋上了半空。
玉玲瓏悄無聲息地落到白玉座上的時侯,大廳裡已經沒有半個人影。
長明燈同時熄滅,原本輝煌明亮的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
***
惠州城!傅家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負責通報的小廝一路喊了進去。
不一會,屋裡的眾人都趕到了大廳。
軟轎也一直被抬進了大廳。
「少爺!」轎子停下以後,莊管家撩起轎簾,在轎邊輕聲說著。
「嗯!」他應了一聲,半睜眼睛環視了一下。
「雲蒼!」
「少爺!」
被他看到的人都半是畏懼,半是緊張地向他問好。
「爹!大娘!」他邊咳邊說:「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他父親的正室李氏站前一步,笑著說:「這一趟出門實在是辛苦你了,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
「爹,大娘,我累了!關於此行,等我休息好了再向你們稟告吧!」說完,他點了點頭,莊管家放下了轎簾,僕人們抬著他往後院去了。
「老爺!」李氏拉住一旁的傅老爺:「你看他……」
「你敢說他你自己說去,我可不管!」傅老爺甩了脫她,快步地離開了大廳。
傅雲蒼靠在鋪滿軟墊的躺椅上,聞到了漸漸濃郁起來的藥味。
已經是午時了啊!
「少爺。」婢女捧著藥碗出現在門邊:「該服藥了!」
他接過了藥碗,爽快地仰頭喝了下去。
把碗遞了回去,異常苦澀的味道在他嘴裡翻騰著,他卻已經習慣了這種常人覺得難以忍受的味道,絲毫不覺得難受。
婢女收了碗就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他笑了笑,拿起了手邊的書籍,翻到了用檀香片夾著的那頁,慢慢地看了起來。
陽光穿過窗欞照射在了他的身上,沒一會他就有了倦意,把書隨手放在身上,淺淺地睡去了。
恍惚裡,總覺得有人進了他的屋子。
他覺得有些奇怪,如非必要,這個家裡的人從來不會主動踏進他的院子。
想睜開眼瞧上一瞧到底是誰,偏偏眼皮重淂抬也抬不起來。
有個影子遮住了他身前的陽光。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個人身上發出的淡淡熏香味道,可就是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是誰?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
眼前一片深濃的綠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心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的眉因為這痛緊皺到了一起,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本能地掙扎起來,一個翻身摔到了地上,因為抓著了身旁矮桌的桌布,一拖之下,桌上的茶壺茶杯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模糊的視野裡,那種綠色一閃而逝,暖和的陽光重新照到了他的身上。
迷迷糊糊地,像是聽見莊管家衝進他房裡的腳步聲和叫人的聲音。
漸漸地,屋裡嘈雜起來,他被移到了床上。
然後……意識飄遠……
***
這個時候,在傅家另一處小樓的屋頂上,正站著一個衣袂飄搖的暗綠身影。
那人正看著傅雲蒼的屋子,看著他被一群慌亂的人們圍著,看著他面無人色地躺在床上,看著他的手捂著自己的心口,看著他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人也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同樣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疼痛。
「奇怪……」他喃喃自語:「怎麼會……」
***
臘月十五,五行水日。
宜祭祀,出行,會友。
忌採納,動土,嫁娶。
臘月十五,傅雲蒼去城南的弘法寺會友。
弘法寺的主持言智大師,不但精於佛法,而且擅長琴棋書畫。
傅雲蒼和言智大師是忘年之交,每當他身體好些,可以出行的時候,常常會到弘法寺來找言智大師辯禪下棋。
最近的天氣不是很好,昨天開始下的大雪到了今早才停,雖然有了陽光卻還很十分寒冷。
傅雲蒼的精神卻特別好,早晨起床後,看見天地間滿眼的雪白,就興起了踏雪訪友的興致。
「你們在這裡等我,今天我自己走過去。」在離言智大師居住的禪院只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傅雲蒼讓轎子停了下來。
「可是少爺……」莊管家扶著他,為難地說:「還是讓我送您過去……」
「不用了,就這麼一段路,我自己可以。」他搖了搖頭:「你們去前殿休息好了,我要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差人去叫的。」
他雖然身子孱弱,但在人前素來有一種無形的威懾,所以從來沒有人敢違他的意願。
揮退了僕人,他拉了拉身上的裘皮披肩,慢慢地沿著已經被清掃出來的小徑往方丈禪院走去。
他走得很慢,走兩步就停下來歇歇,走兩步就停下來歇歇。
這樣慢慢地慢慢地。
臘月正是寒梅怒放時節,絲絲縷縷的香氣在梅林裡洋溢,在陽光下晶瑩的白雪為這傲立枝頭的梅花更添了幾分色。
他停了下來,嘴角若有似無地掛上了一抹微笑。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技依病看。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淡泊,溫柔,堅定,孤傲。
在傅雲蒼一生之中,從來沒有僅僅憑一個聲音同時聯想到這麼多的詞語。
傅雲蒼微微一驚,往聲音來處看去。
白雪寒梅,還有梅林中的那人。
一個淡綠色的身影,宛如春日裡的第一抹新綠。
那人抬起了眼睛,看了過來。
傅雲蒼心口忽然一窒,隱約像是心疾發作前的徵兆。
他急忙靠到了路旁的梅樹上,被他一撞,積在樹上的雪和著梅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梅花雪裡,有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他向下滑落的身子。
傅雲蒼抬起了頭,看進了一雙奇特的眼睛。
烏黑中帶著一絲暗沉的綠,閃動著難以描述的光芒……
那人為他撣了撣落到肩上和發上的雪,用淡定溫和的聲音問他:「這位公子可是身子不適?」
傅雲蒼深吸了口氣,覺得心上那種滯郁不暢的感覺似乎消失了,急忙搖搖頭,站直了身子。
那人放開了他,雙手負到身後。
傅雲蒼自幼僻居,也不喜多言,轉身就想離開。
「公子可覺得這梅花長於苦寒,長伴白雪,香氣淡雅高潔,品性正如世間少有的君子。」在他身後,那人仰首看著枝椏間點點寒梅,像是有感而發,卻是對著他說的:「愛梅者眾,卻少有人懂它心中立意。就如真正品性高潔的人,看在世俗人的眼中,難得欣賞一樣。」
傅雲蒼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那人正伸手在枝頭折下了一枝帶雪的梅花。
「我一見公子,覺得公子就像是這雪中寒梅,讓人感覺高雅潔淨,心生仰慕。」那人朝他微微一笑,邊把手中的梅枝遞給了他:「我能和公子相逢於此,必定是有前世的宿緣。今日折梅相贈,望他日還能有緣相遇。」
傅雲蒼不由伸手接了過來。
淡淡暗香繞來鼻翼,竟比記憶中的梅香多添了一絲清冽。
再抬頭時,只看見那個淺綠色的背影已漸行漸遠。
直至那人背影消失,傅雲蒼覺得手腕一熱,連忙抬起手看了。
原本七彩的琉璃失了其他色澤,瑩瑩泛著碧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