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何影豪問。
「還……還好。」楊綠垠還有些呆呆地說。
何影豪微微一笑,柔聲地問:「你叫楊綠垠?」
「當然了,不然你剛給我填的掛號單是假的嗎?」這時楊綠垠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何影豪從皮夾內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楊綠垠,自我介紹著,「我姓何,何影豪。」
楊綠垠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印著:威正法律事務所何影豪律師「你是律師?」楊綠垠抬起臉,看著何影豪。
何影豪點點頭,「我是。」
「你真的是律師?」楊綠垠的眼中透出她的不相信,看他的樣子和穿著應該比較像什麼普通公司行號的職員……不、不、不!像Salesman!為他的穿著實在是太像了!
「不相信?」何影豪以他專業的敏銳洞悉事態,他當然看得出楊綠垠的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楊綠垠很老實地說。
「很像Salesman對不對?」何影豪猜測的問著。
「咦?你怎知道?」話一直接說出口,楊綠垠就後悔了,她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影豪笑笑,不介意地說:「沒關係的,很多人都這麼說我的。」
「真的有人也這麼說?」楊綠垠又開始她的好奇了。
「是啊!沒法子,誰教我的長相不夠像律師樣。」
「你的樣子不像,可是氣質是很像的。」楊綠垠的話雖然是要安慰他,但也是她的實話。
「你很可愛。」何影豪也老實地對她說。
「你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麼甜言蜜語嗎?」楊綠垠可不會因為這句稱讚的話而開心得飛上天。
「你認為呢?」何影豪反問。
「我認為是嘍!」楊綠垠直接地說,「你是律師啊!本來就很會說話的。」
何影豪對楊綠垠的話是只笑不語。
楊綠垠瞥了一眼領藥處上的號碼燈,對何影豪說:「我的藥好了。」
「我去拿。」何影豪話一說完,他便起身去拿藥。
待他拿藥走回來時,楊綠垠便急急地揮揮手說:「你別抱我了,怪奇怪的。」
「會嗎?可是我不抱你,你能走嗎?」何影豪問。
「慢慢走總行的。」說完,楊綠垠便站起身,想到剛才他抱她進來時,有多少人的眼光在看著她,那種感覺真是怪不舒服的。
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認,何影豪是個帥哥級的人物,方才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她啊!那種眼光好似她和何影豪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好吧!」何影豪點點頭,並不強迫她,他伸手扶住她的身於,讓她有個依靠。
上了車後,這次兩人不會再像剛才來時麼沉默了,兩人一路嘻嘻哈哈地聊回去。
「你說你要找工作?」何影豪不太確定地詢問楊綠垠。
「是啊!不過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想到這,楊綠垠忍不住地歎口氣。
何影豪眉頭微皺一下,問著:「需不需要我幫你的忙?」
楊綠垠聽他這麼一說,眼睛為之一亮,開心地問著何影豪,「你們事務所是不是有缺人啊?」
「我們是沒有缺……」何影豪搖搖頭說。
「我就知道。」楊綠垠一臉失望的打斷他的話,「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那麼湊巧被我輕易地碰上一份工作?唉!我呀,我最近的運氣是背透了!」說著說著,她不免為自己的遭遇哀哀自憐起來。
「我話都還沒有說完……」何影豪有些好笑著楊綠垠的急性子。
「怎樣?怎樣?你是不是有認識的朋友在開公司剛好有缺人手?可是我這人是什麼專長都沒有,所以根本都不能勝任那些工作的,我只不過高中畢業而已什麼東西都不會。」楊綠垠再次打斷何影豪的話。
何影豪被她的急性子給打敗了,他不由得露出苦笑,「你別一直說,我話都還沒有說完。」
「那你說吧!我把它聽完再發表我的言論。」楊綠垠閉緊嘴巴,等著何影豪開口。
「我在一家公司擔任法律顧問,總公司就是在我們今天碰面的那個地方,他們現在正好缺一個小妹,我想這個工作是不需要什麼學歷的,所以……」遇到紅燈停下車,何影豪轉頭看了楊綠垠一眼。
楊綠垠想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搖搖頭說:「可是我一向都是做晚上的工作,做習慣了,我沒法子一早起床上班,到時我就天天遲到等著扣薪好了。」
「你總得要適應這樣日間工作的生活,不能永遠都是過那種日伏夜出的夜生活。」
何影豪勸說著,語中充滿他的誠懇。
楊綠垠想了一下,還是用力地搖搖頭,「不妥,不妥,我還是不行。」
「為什麼?你難道一直想過這種不正常作息的生活嗎?」何影豪還是不死心地問,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才不過剛認識面前這個女孩,但就一直有一種想和她有更進一步交往的念頭。
「唉,你別問這麼多啦!反正這種生活我已經習慣了,現在也不想去改變這種生活。」楊綠垠一副不願再多說什麼的表情。
看她這樣子,何影豪也不再多說什麼,「好吧!隨你了,不過有需要你可以再來找我的。」
「我知道,謝謝你的好心了。」
☆☆☆
一片空地上,白予塵和阿鴻站在一部重型機車前,而四周則是站了一小群的人,氣氛是鬧哄哄的。
一名男子走至白予塵的面前,一副大哥的囂張模樣不屑地對白予塵一笑說:「呵!你蹲出來了呀?」
白予塵不說話,也是回給他一個不屑的笑容。
「大B,你找阿塵玩一圈,要賭多少?」阿鴻才不想跟大B多說什麼,立即開門見山地問。
「你們能玩多少?我可不想到時有人欠錢。」大B的口氣顯出他的囂張和自大。
白予塵冷哼一聲,還是沒有說話,對他來說怎麼玩都是一樣的結果。
「怎麼?你帶的錢不夠啊?不然擔心什麼?」阿鴻反擊大B的話。
「我是擔心你們會脫光衣服都賠不完錢。」大B當然不甘示弱地反駁。
阿鴻本要再說,卻被白予塵伸手阻止了,他冷冷地看著大B,嘴邊也露著冷冷地笑容,「你放心,我既然敢來,就有錢玩。」
大B不是不知道白予塵這個人,於是他也不再多麼話,只道:「一圈五萬,玩不玩?」
「怎麼一圈法?」白予塵問著遊戲規則。
「從這裡出發,往大度路直開,繞過聖景路……」大B說明著路線。他的話一落定,白予塵便不說一句話地坐上自己的機車,而大B也走回自己的車前。
「小心點。」阿鴻遞安全帽給白予塵,對他叮嚀著,雖然他是非常相信白予塵的騎車技術,但是還是不免要擔心,畢竟他在監獄裡又待上了一年多。白予塵給他一個要他放心的笑容,隨即戴上了安全帽。
在所有人的叫呼聲中,兩部機車飛奔而出,沒半分鐘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前。
☆☆☆
楊綠垠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份工作,是在士林附近的一家PUB裡工作,也許是習慣了吧!在PUB裡擔任酒保服務生之類的,對她來說是再輕鬆不過的事了。
所以她很開心,至少還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了,雖然腳傷還沒好,可是下了班她還是踏著輕鬆愉悅的腳步,從PUB走出來。
她看看手錶,已經是深夜三點了,「肚子餓了,找家店吃一頓吧!」她自語著,隨即便要越過面前的馬路,走到對面一家專賣清粥小菜的店去好好大吃一頓。
但是當她才一跨出馬路,遠遠地便衝來一部機車猛對她按著喇叭,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機車和刺耳的喇叭聲給嚇了一跳,整個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而就在那部機車要緊急煞車閃過她的身邊時,後頭又緊跟著另一部機車正速地衝過來。
「小心!」前一部機車的騎士對她喊著,並且停下車伸手拉開她,免得她被後面來的機車撞到。
就在一拉一扯之間,後頭的機車一閃而過楊綠垠的身邊,差點撞上她,而她一個驚嚇,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摔跌在地上。
楊綠垠嚇得臉色騫地蒼白,傻傻地看著面前救了自己的騎士。
「你還好吧?」白予塵並沒有下車,只是拉起他頭上安全帽的護目鏡,詢問著她。
楊綠垠就著路邊的路燈似乎隱約地認出騎士,「你是阿塵?」她的口氣卻顯示出她仍在驚嚇之中的樣子。
「你是誰?」白予塵問著她,心裡卻疑惑面前這個陌生女人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我……我是上次被你救,而我也救過你的楊綠垠。」楊綠垠已嚇得口齒不甚清晰。
「楊綠垠?」白予塵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他一向對女孩子不感興趣,所以通常都不大記得他們的長相,尤其是三次遇上楊綠垠,一次是在他半昏迷的狀態,一次是他背著她,再一次只是在暗暗看不清楚的PUB裡,所以他根本都沒有仔細看過她,也就認不出她是誰。
「是啊!你不認識我啊?阿鴻沒告訴你嗎?」楊綠垠追問著白予塵。
白予塵並不想跟她多說什麼,畢竟自己現在是在比賽,輸了可就不好玩了,「上車!」他對楊綠垠喊著。
「什麼?」楊綠垠一愣。
「上車!」這次白予塵幾乎是用吼的命令著。
「喔。」然而面對他的叫吼,楊綠垠竟也沒有反抗就乖乖上車。
她一坐定,白予塵立即加速衝了出去,這一路上的超高速,嚇得楊綠垠是臉色蒼白,只差點沒有口吐白沫、倒地抽筋而已。
她不知道為何白予塵要把車騎得這麼不要命的快,但從自己緊緊死抱著他的身子傳來的感覺,她好像感覺得出白予塵似乎在趕著什麼、在追著什麼,她不敢看,因為他騎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嚇死人了,每每有車子從旁經過的時候,她都感覺好像要撞上去,都讓她不禁發出一聲尖叫,最後她乾脆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不怕」。
在隔了約有十來分鐘之久,楊綠垠感覺到車子被碰撞了一下,她又是嚇得慘叫一聲。
「抱緊我!」白予塵的聲音從前頭傳過來。
這不用說她也知道,她早已死命地緊抱著他,才不敢亂放手咧!而在幾次感覺車身不穩地晃動後,楊綠垠又感覺她整個人要往前倒了。
過了不久,車子緊急煞車停了下來,「好了,沒事了。」白予塵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楊綠垠並沒有立即將眼睛全部張開,她只是緩緩地、慢慢地張開,而耳邊傳來的陣陣叫嚷聲,讓她知道自己似乎到了個人多嘈雜的地方來了。
「咦?綠垠?」阿鴻的聲音傳來。
楊綠垠聞言立即張開眼,轉頭一看,只見阿鴻驚訝地站在她面前,「阿鴻?」
她有氣無力地輕喊一聲。
「下車吧!」白予塵脫下安全帽,轉頭對還抱著他不放的楊綠垠說著。
楊綠垠此時才發現自己竟死命抱著一個男人不放,她不好意思地立刻放開自己的手,乖乖地下車,但是她腳才剛落地,卻因為早已嚇軟的雙腳不聽使喚,整個人就要倒下。
「小心!」白予塵眼尖地一把拉住她。
「謝謝。」楊綠垠虛軟的說。
「你還好吧?」阿鴻也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詢問著,「我看你的臉色很差、很白。」
「是嗎?」楊綠垠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你嚇壞了,是吧?」阿鴻猜測的問著,想當然耳嘍!一個女孩子坐阿塵的車,哈!不嚇死也掉了魂!
楊綠垠還是那張僵笑的臉,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是……是吧!我不知道,我被嚇到了嗎?」
「你陪她一下。」白予塵對阿鴻交代一句,便走向大B的面前去。
阿鴻的眼光直盯著白予塵和大B,深怕會有意外出現,因為大B的那張臉實在是臭斃了。
然而當他看到大B很不甘願地將五萬元鈔票交給白予塵時,心裡卻是和大B有著相差十萬八千里遠的情緒——帥翻了!
「走吧!」白予塵將其中一小疊鈔票遞給阿鴻,便重新走回他的車子前,跨坐上去。
「我自己叫車回去。」阿鴻看了一眼在一邊的楊綠垠,很識趣地說,畢竟他是和白予塵同騎一輛車來的,現在多了一個楊綠垠,總不可能讓一部重型越野機車載三個人,或是要楊綠垠一個人自己叫車回去吧!
白予塵露出一個淡得幾乎都看不見的笑容,對好友說:「小心一點。」
「知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一個人深夜坐計程車不會有多大的事情的。」阿鴻露出一副白予塵多擔心了的模樣。
「小心別碰到變態的計程車司機。」白予塵難得出現他的一點點的幽默感。
「少烏鴉!」阿鴻啐罵了一句,便笑著揮手轉身離去。
白予塵看著還呆站在原地的楊綠垠,對她說:「上車吧!」
「還要上你的車?」楊綠垠一聽,整個人是嚇得動也不敢動,雙眼睜得大大的,她似白予塵是個怪物。
看著她的樣子,白予塵臉上的笑意加大了一些些,他對她開著玩笑,「怎麼?
捨不得走?待會兒這裡的人作鳥獸散後,那你就一個人在這,小心被經過這裡的變態色狼給姦殺了。」
楊綠垠一聽,整個人打了個寒顫,害怕地問:「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你留下來試試看就知道了。」說完,白予塵便發動車子要走。
「等一下!」楊綠垠急急叫住他。
白予塵看著她,等她的下一句話。
「你……」楊綠垠有些困難地吞口口水,「可不可以別騎那麼快?」
「坐我的車,還有要求?」白予塵仍是逗著她,口氣裝出不悅的樣子,他真的感覺面前這個女孩的可愛,第一次,他會想耍去捉弄一個女孩、想去認識她。
「但是你騎得真的很快呀!」楊綠垠老實地對他說,「我剛才都快嚇死了,你想死,我可還不想死,我才剛過二十歲耶!」她才不想在自己人生的「精華」時期,就這麼因為坐快車而很不小心地一命嗚呼到天堂報到了。
「隨你了。」白予塵才不理她的話,可是心裡卻已經笑開了。
楊綠垠不甘願地看著他,心裡直罵著自己是發什麼瘋,竟會上他的車來到裡?
簡直是自找苦吃嘛!
「好吧!」她現在也只能答應上他的「死亡便車」了,不然待會兒她可真的慘了,被變態給……天!她寧可賭命上白予塵的車。
然而,白予塵並沒有騎快車,他只是以正常的速度騎著。
「等一下!」騎到一半,楊綠垠叫住白予塵,「你送我到你剛才碰到我的地方,我的機車停在那裡。」
白予塵沒有任何的應聲,只是聽著她的話,騎車回到剛才他遇上楊綠垠的地方。
「謝謝。」楊綠垠下了車,雖是心裡還怨著白予塵先前讓她上了亡命飛車,但是她還是必須感謝他「很好心」地送她回來。
「不用。」白予塵打開安全帽的護目鏡說著。
「你快回去吧!」楊綠垠催促著他。
「我等你發動車子一起走。」白予塵好心地說。
楊綠垠擠出笑容,揮揮手委婉地拒絕著,「不用了,我還沒有要馬上回答,我想去吃點東西再回家。」雖然剛才被嚇到了,可是對楊綠垠來說,這意外是不會減低她的食慾的,還有可能刺激她的食慾,因為她驚嚇過度,需要吃大量食物來補充她嚇壞的身子。
白予塵沒有立即說話,好一會兒,他才將自己的車子停在一邊說:「我和你一起去吃吧!我正好也餓了。」
如果換成別人,楊綠垠會以為他是對她有興趣,可是今天這個人是白予塵,一個黑道浪子、一個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的男人。
她沒有拒絕他的理由,而且就算拒絕,他還是可以去同一家店吃消夜的,沒意思嘛!而且也只會顯得她小家子氣。
「好啊!」楊綠垠大方地說。
☆☆☆
他們一進去一家清粥小菜店內,就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叫了一大堆小菜,大概有五人份的東西吧!看得店內的所有人都不禁多看他們一眼。
「多吃一點啊!」白予塵對她說。
「你也是啊!別老叫我吃。」楊綠垠也同樣催著他。
「我吃很多了。」白予塵指指面前的一盤花生麵筋,「這是你點的,你要負責吃完它。」
「你也是。」楊綠垠當然也不甘示弱地指著另一盤花瓜,「你要把它吃完,這是你點的。」
「這盤是你點的。」白予塵又指了另一盤菜。
「那盤是你點的。」楊綠垠指著另一盤。
「那盤也是你點的。」
「喂!」楊綠垠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手叉腰,「奇怪,你幫我吃會死嗎?」
「我吃不下了。」白予塵老實地直接回答。
「你吃不下,我就吃得下啦?」楊綠垠反擊回去。
「我吃了三大碗的稀飯了,你才吃兩碗而已。」
「那又怎樣?我是女孩子也!食量本來就比你們男人小。」
白予塵搖搖頭,不認同地說:「這不是定理,我才不認為。」
楊綠垠把小嘴嘟得老高,反辯他的話,「對我而言是如此啊!我平常一天只有吃一餐,而且頂多也只吃一碗飯,你認為我的食量有比你大嗎?」
白予塵眉頭微皺,看著楊綠垠嬌小瘦弱的身材,難怪她看起來這麼小,「為什麼一天只吃一餐?有人虐待你嗎?」
「沒有啊!我一個人住而已。」說完,楊綠垠又勉強自己硬塞了一口稀飯下肚。
「你爸媽呢?」白予塵忍不住地問,他不是個好奇之人,但是楊綠垠卻莫名其妙地挑起他內心僅有的一些些好奇心。
楊綠垠聳聳肩,輕鬆自在地回答著,「我爸在我十歲的時候就上天了,我媽後來改嫁,沒多少年也跟著上去找我爸了。」
白予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沒想到她的背後也有著這一段不開心的故事。
楊綠垠喚口氣,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往事一一開閘,讓它浮現在腦海裡。
白予塵看著她臉上微微變化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讓她想起不必要想起的痛苦往事,「我們走吧!」他起身打斷她的思緒。
楊綠垠被他這突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一臉茫然地問:「去哪?」
「去散散心。」說完他不等楊綠垠的回答,轉身便走到店外頭。
楊綠垠沒有反對她起身跟著出去,然後上了他的車子,任由他帶著她去任何的地方、任何的角落,然而白予塵並沒有帶她去多遠的地方,他只是帶她到淡的沙侖海灘。
白予塵席沙地而坐,望著面前黑暗的一片大海,四周闃無人聲,只有潮水聲一陣陣地傳來和海風迎面吹拂在臉上。
「我喜歡一個人來這裡。」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但目光還是直直地落在眼前看不見盡頭的大海。
楊綠垠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轉頭問著他,「那你今天為什麼帶我來?」
「不知道。」白予塵很直接,也很老實地回答,「我剛看到你似乎不是很開心,所以直覺就想拉你來這裡。」
楊綠垠沒有說話,她心裡此時卻異樣地起了變化,她的心似乎很開心白予塵會帶她來到這個地方,而且算是破例帶人跟他一起來這裡。
「你知道嗎?你是我第一個不會排斥的女人。」白予塵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老實地對楊綠垠說出自己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和楊綠垠一起相處他竟有可以放心地和她大談心中事的感覺,甚至他最不願談的往事,那段他痛恨的過去。
「是嗎?」楊綠垠有些吃驚,雖然她才真正認識白予塵沒有超過幾個小時,但是她知道他所說的話都是真實、都是出自內心的話。
白予塵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說:「我最痛恨的就是女人。」
「為什麼?」楊綠垠立即本能反應的問著,「你以前被女人耍過、騙過嗎?」
白予塵搖搖頭,算是回答楊綠垠的話。
「那為什麼?我們女人……不、不,不,我才剛過二十歲,應該還算女生。」
楊綠垠像是對自己說話,隨即又換了另一個方式問著,「他們女人惹到你了嗎?不然你恨他們總有個理由吧?」
白予塵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再拿出一支煙,點燃它緩緩地吞雲吐霧了起來。
楊綠垠微微地皺起眉,她最討厭煙,不,應該說是痛恨煙!「我痛恨煙。」她也很老實地說,口氣帶著她不希望白予塵再抽煙的意思。
白予塵轉頭看著她,口氣沒有驚訝,反正本來就有很多人討厭抽二手煙,「拒抽二手煙?」
一陣陣的裊裊煙霧絲飄向楊綠垠,她已經馬上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不順起來了。
白予塵感覺到她的呼吸開始不太對勁地微喘了起來,「你怎麼了?」他問著,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深怕她會倒下似的。
楊綠垠搖搖頭,然而搭在她肩上的手有一隻是拿著煙的,噢!煙味讓她更受不了了,她本能反應地立即推開白予塵。
「你……」她的行為動作令白予塵微微一愣。
「我不能聞到煙味,我有嚴重的氣喘。」楊綠垠向他解釋著。
「氣喘?!」白予塵一驚,本能反應的立即將手中的煙往身邊的沙中一丟,並抓起一把沙掩蓋住煙。
楊綠垠順順呼吸,過一會兒才微微一笑說:「謝謝。」
「好多了吧?我不知道……」白予塵對她充滿著抱歉。
楊綠垠回他一個不介意的笑容,「沒關係,你也不知道,所謂不知者無罪,而且在PUB工作,天天都得聞著煙味……」
白予塵立即打斷她的話,「既然你有氣喘,那你還去那種地方工作?這根本是……」
「找死,對不對?」楊綠垠也打斷他的話,接下去說。
白予塵沒有說話,只是用沉默回答她的話。
楊綠垠笑著,緩緩地說:「我當然知道我自己是在找死,不過那又能怎麼辦?
我也不想這麼虐待我自己,可是……」說到這,楊綠垠的聲音有些沙□了。
「為什麼?」白予塵不明白地詢問著她。
楊綠垠搖搖頭,露出一個苦笑,「我只是想快點賺到一筆錢……」
「賺錢也不是像你這麼賺法的。」白予塵不贊同她的作法。
「我知道,但是我能做什麼呢?我才高中畢業,沒有一技之長。」楊綠垠很現實地說,「在這個社會裡,有誰要一個沒有任何一技之長的人?去便利商店或是去速食店上班嗎?那些微薄的薪水在領到之時也馬上繳房租繳是所剩無幾了。」
「但是在PUB工作,也沒有高薪到哪裡去。」白予塵提出個事實。
「但是至少不會讓我一點錢也存不到,而且PUB裡雖然有很多的煙味,可我有隨身攜帶氣喘藥。」
「你根本是在虐待你自己快點死。」白予塵的口氣雖然直接,但也帶著他對楊綠垠些微的關心。
楊綠垠笑笑,無奈地說:「如果我很快就死了,那也是我的命,是那個沒天良的老天爺想要我死。」說到這,她忍不住地歎口氣,才繼續又說:「其實我的氣喘並不是真的非常嚴重,只是我的心裡多於身體上對它的排斥。」
「我不懂。」白予塵搖頭。
「我媽是死於氣喘的。」楊綠垠慢慢地道出自己的過往,「她才是有嚴重的氣喘,而我的繼父他卻非常地喜歡抽煙,他對我媽也不是真的很好,有一天他和我媽大吵,猛抽著煙,我媽受不了,結果氣喘病發,而我繼父卻不理她,認為我媽是在假裝。
「那時我剛下課回家,看到我媽那個樣子,我嚇壞了,馬上找藥要給她,然而藥剛好沒了……我救不了我媽,救護車還沒有趕來,她就死了……」說到這,楊綠垠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白予塵靜靜地聽著她說,原來她的童年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楊綠垠吸吸鼻,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所以我從那時起就痛恨死了煙,本來我就有遺傳到我媽的氣喘,自從我媽死了之後,我對煙就更加地排斥,甚有時痛恨得一聞到煙味就氣喘病發。」
白予塵收起煙,當初他抽煙是為了要氣他父親的,他在國中時就學會了抽煙,然而這一抽就抽上了癮。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子是打壞了你的興致。」楊綠垠不好意思地說。
「不會。」白予塵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楊綠垠並不想把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太死、太沉,於是她站起身,走向前幾步,深吸了一口含有濃濃鹹味的空氣,然後轉身對著還坐在沙灘上的白予塵轉移話題地問:「你知道我這一生的願望是什麼嗎?」
白予塵看著她,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楊綠垠露出笑容,公佈答案,「我想到世界各處走走,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有多麼地吸引人。」
聽著她的願望,白予塵沒想她是個這麼樂觀的女孩,其實她的遭遇比他壞多了,而她抱持的人生態度卻和他這般地迥異?
楊綠垠走向他,伸出手,白予塵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伸出了他自己的手。
楊綠垠用力地一把拉起他,要他起身,口裡還一直叫嚷著,「起來吧!別一直坐著,多沒意思啊!既然來了就應該下水玩玩嘛!」
「我不喜歡玩水。」白予塵委婉地拒絕她。
「唉呀!」楊綠垠才不管他,只是拚命地想用她的小力氣要拉起白予塵的身子,「別這麼掃興嘛!快點啦!」
「天黑別下水玩。」白予塵仍是不願意。
楊綠垠才不管他咧!只是用力地拉著他的身子要他起來,「我不管啦!我一個人玩很無聊的耶!快點啦!」
看著她的玩心大起,白予塵也不便破壞她的心情,於是他站起身陪她一起下水去玩。
兩個人在海水中玩得不亦樂乎,尤其是對白予塵來說,他早已經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快樂,可是他今天找到了,他找回這種感覺了,這全是因為楊綠垠。
她的真、她的純、她的一切一切都麼地牽動他的心,他雖然還不能理解這個奇怪的感覺,但是他卻能清楚地知道,和她在一起是真的很快樂。
「天要亮了。」楊綠垠站直身子,手指著遠方的海平線,興奮地大叫,「好棒!
你快點來看!我第一次看到日出也!」
白予塵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常在這裡一個人等待著日出,看著朝陽升起,所以他已經不足為奇,但是他的心此時卻被楊綠垠感染著,竟然也開始有些興奮地等待著旭日東昇。
在一段的等待後,溫柔的旭陽冉冉地升起,楊綠垠興奮得哇哇大叫,而在這快樂的氣氛中,兩人才踏上回家的旅程。
楊綠垠坐在機車的後座,環抱著白予塵的身子,她突然有種安全的感覺,這種安全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給的,她喜歡這種感覺。
她對他完全的信任,一直以來,她怕信任別人,但是只有這個白予塵,竟讓她有相信無疑的感覺,讓人覺得可靠,所以她讓自己無所懷疑地上了他的車、無所懷疑地吐出她的身世、無所懷疑地讓他帶著她去任何的地方。
在不自覺地,楊綠垠露出了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