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 >> 流雲隨水作者:未稚 | 收藏本站
流雲隨水 page 9 作者:未稚
    「不過呢,倒也不知為何,兩方忽然在二十年前斷了聯繫,從此便是陽關道與獨木橋,互不相干。」雲絳砂忽又訕訕地笑,而後涎皮地貼近了他身道:「這些都是絳砂道聽途說來的,自然是虛構的成分居多,三少爺可千萬不要介意啊。」

    「自是不會。」水源沂冷冷一笑,語帶自嘲,「可還有別的?」

    「別的?」雲絳砂眼眸一轉,掩住眼底狡黠,而後又笑吟吟地接著道:「噯呀,別的可都是些荒誕無稽的八卦了。比如水家如今的財富其實是由一個窮乞兒白手起家得來的啊,比如癡情老爺與溫婉夫人的海天連理啊……」

    她一面說著一面還煞有其事地掰起了手指來數,「還比如為何大少爺總是奔波在外鮮少歸家啊,而大少奶奶一大把年紀了都生不出個娃娃啊以及太后賢明愛才,因而會破了先例提拔二小姐為女丞相之類的……」

    她倒真是沒個避諱越說越帶勁,恨不得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細數個遍,水源沂終也忍不住輕咳一聲,打斷了她漫無邊際的扯談:「夠了。」嘖,水家的風流韻史,可也「多虧」了那些愛嚼舌的說書先生們四處宣揚了。

    雲絳砂便又頑皮一笑,很識趣地岔開了話題:「說起來還要謝謝三少爺啊,若沒有你的秘密當擋箭牌,恐怕絳砂早就被她先屠為快了。」果然自己料想得沒錯,那女人對這位三公子同樣很感興趣吶——自己只是一時情急胡謅出一個「三少爺的秘密」,便能將她騙入圈套。

    水源沂淡淡地「嗯」了一聲:「戲演得不賴。」他瞪了她一眼,一貫疏冷的臉色卻微微有了些動容。醉酒裝睡,這丫頭果真也狡猾得很。

    雲絳砂嬉笑著應了一聲「當然」!轉念一想,又多了幾分不平,「真是,我原以為豪門的夫人小姐起碼會知書達理一些,不會像我這麼俗氣,沒想到撒起潑來也跟鄉野村婦沒個兩樣嘛。」切切切,又會踹人又罵粗口的,怎麼看也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你總是這樣看輕自己嗎?」水源沂忽而冷冷地問出一句。轉而望進她的眼睛裡,那樣犀利地注視著,彷彿是要將她看穿。

    「啊?什麼?」雲絳砂困惑地眨眨眼睛。娘咧,這玉佛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沒什麼。」水源沂淡漠地別過臉去。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悶氣,毫無來由的。這個女子,究竟要何時才會正正經經地說句話?

    這樣想著,他更覺得心煩意亂,轉身便要離開,卻被雲絳砂急著扯住了衣袖,「三少爺先別急著走嘛。」不理會對方眼底的疏離,她又厚著臉皮黏了上去,「所謂知恩要圖報,我今日助了你,那,明日的推薦函——」

    「離開水家。」水源沂忽然打斷了她,語氣冷硬。

    雲絳砂的身體陡然一顫,「什麼?」像是沒聽清他的話,她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了什麼?」聲音竟恍惚得像在夢囈。捲翹的睫毛下,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睜得很大,卻空得望不見底。少女的臉上落了一層很薄的陰影,模糊地覆住了一切,看不出任何表情。

    「離開水家,我不想再看到你。」水源沂冷淡地丟下這句話後便甩袖而去。

    望著他決然離開的背影,雲絳砂失神了許久,忽然卻放聲地笑了,「哈!你以為就憑你一句便可以讓我放棄嗎?要我離開水家?你——做——夢!哈哈……我追了你十二年,好不容易追到了,就不會再放手!」話語一哽,她慌忙用衣袖拭了一把眼睛,用力眨去眼底的霧氣,微紅的眼眶似染了一層嫣俏的胭脂暈。

    「哼!不就是封推薦函嗎?姑奶奶我偷也要將它偷過來!」

    第二日清晨,水府斯淨堂。幾十名舉止得體的丫鬟列成整齊的一排,靜等著他人來喚。

    「下一個,花寨柳家的千倌。」晚榭字句輕快地按著冊簿登記喚出新進丫鬟的名字,一面往右邊的紅箋上謄,頭也不抬。她的身側便坐著藍茗畫,支著腮半闔著眼,她的眼下留著淡淡的暗影,神色頗有一些慵懶,卻依舊嫵媚至極。

    「噯,千倌在此。」一個俏麗的丫鬟微笑著迎身上前,朝藍茗畫盈盈一拜,「大少奶奶。」

    藍茗畫狹眼掩去一個呵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嗯。」她拿過千倌手上的推薦函,掏出信封裡頭的紙箋,瞇細了眼睛認真審視了許久,而後素手寫意一揮,「好,下一個。」

    ……

    拜託,一張破紙幾個爛字而已,又不是什麼書法名作,有必要研究得這麼細緻嗎?站在豎排中央的雲絳砂連連在心底下哀呼不妙,藍茗畫這女人,不,這半仙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萬一她瞧出自己手上的推薦函是偽造的……

    這樣心虛地想著,不禁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信函,忽感覺身後一陣細微的騷動,伴著幾個丫鬟間竊竊的耳語:「快看啊,竟是三少爺呢……」

    雲絳砂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回頭,便望見了那張清冷懾人的絕色容顏。不變的狹長的鳳眼微抿的唇,不變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絕塵風骨,不變的眸底的荒漠與疏離。只是——

    他那鐵青的臉色,怎麼看怎麼像來討債的哦……呃,錯覺吧?

    「天哪是三三三三三……三少爺……」一個站在排尾的小丫鬟激動得舌頭都打了結,「我我我我我……我居然看到三少爺了……」

    「居然是三少爺本人噯!啊呀可要死了,這還是我來水家第一次見他呢!」

    全然不理會丫鬟們興奮的私語和緋紅的臉頰,水源沂只徑直走至雲絳砂面前,二話不說便奪走了她手裡的那份推薦函。

    「為什麼還在這裡?」他冷聲問,眼神鋒利。

    「啊……我……」雲絳砂避開他的目光,垂著頭侷促不安地絞著手指,「那推薦函……其實不是……」她嘴裡嘀咕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水源沂瞇起眼睛冷冷一笑,臉色卻越發青白難看,「君子多情,止乎於禮。你做出此等不齒之事,竟還有臉待在水家?」聲聲句句咬牙切齒。

    話一出口,便只聽四週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所有的丫鬟皆滿面羞容更禁不住要浮想聯翩。不齒之事?難道——難道她對三少爺做了……啊呀可要死了!

    雲絳砂更是狠命嚥了一大口口水,瞪大了眼睛直直望著眼前的人。這這這……這「不齒之事」……咳咳,好吧她承認,雖然她沒少做過這類的春夢……可是,可是等等!蒼天可鑒啊!雖然她垂涎他已久,卻也一直是有這色心沒這色膽的啊……

    再偷偷瞥一眼他俊顏肅凝儼然一副「還我清白」的表情……娘咧,不是吧?雲絳砂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哪晚夢遊的時候實在情難自禁於是真對他做了什麼什麼……

    「三公子。」一聲酥媚的輕喚打斷了雲絳砂漫無邊際的遐想。抬眼,方纔還坐在正座上的藍茗畫已笑意盈盈地朝兩人走了過來,蓮步婀娜,媚眼如鉤。

    雲絳砂慌忙舉袖掩面,頷首福身,「大少奶奶。」她恭恭敬敬地朝來人行了大禮,並趁機暗抹了一把掛在嘴角的不明液體。

    藍茗畫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掠過鄙惡之色,轉而卻又朝水源沂笑得嫣然如畫,「三公子特意來此,是否與這丫頭有何過節?」

    水源沂鳳眼一狹,清傲地道:「本少爺不想再看見她,而這推薦函——」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函,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狠色。而就在雲絳砂瞬間反應過來卻還來不及阻止時,那推薦函已在他手中化為灰末,「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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