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俊朗的男人圍著滑稽可笑的圍裙站在桌子一角,他感興趣般的看著桌上的食材,再研究著老師的白板的食譜,今天做的是香菇炒條嗎?感覺好像還不錯,他喜歡香菇,多放些也不賴。
連綿不絕的視線持續襲來,齊靈犀不以為意,他當初來報這個烹飪班時已經有所覺悟,知道自己會是突出份子,不說自己是個男性同胞,光這外表就已經夠唐突了。
他承認第一堂課感覺簡直是羞恥極了,要他圍上那可笑的唐老鴨圍裙,還要他洗菜,他整個無法接受,可是想到如果可以讓蕭采楓開心一點,他無論如何得撐過這一關!
結果第一堂課後,他愛上烹飪。
那天只是做個簡單的烘蛋而已,他連蛋的火候都拿不準,仔細的聽老師講解,戰戰兢兢的做了三次才成功……比他在處理一個開發案還要難上幾百倍。
但是成功時,那種成就感真是沒話說,他沒想到自己也能做出那麼美味可口的東西,而且根本不難!
回到家後他重複做了好幾次,請傭人吃吃看,大家都意外得很,可是從他們臉上瞧出那驚訝的神情時,他一整個心花怒放。
看著別人享用自己做的食物,心情竟然會如此的喜悅,尤其是廚娘蔡媽,她一臉「你有慧根」的樣子,讓他喜上眉梢。
所以他做出興趣來,願意繼續去上第二堂、第三堂,然後越做越有心得,當然常常有意外發生,但是老祖宗說過:勤能補拙。他一有空就在家練習,打定主意要把整套課程上完。
他超想跟蕭采楓分享這種喜悅感,不過他捺著性子,想等自己有更成功的例子,再與她分享。
那天晚上,他們後來真的去了那間小酒吧,蕭采楓很樂意的答應轉移陣地,用餐氣氛絕佳,她再度喝了龍舌蘭,首次正式見面那種僵硬的氛圍消失,他也聰明的不再提調查韋薇安的事。
時間越晚,她的神情就越輕鬆,甚至鬆開了自己夾在後頭的髮夾,讓那頭直髮披瀉而下。
她的頭髮過肩一些,相當的柔順,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她垂著著長髮的樣子,輕輕的撥弄、撩著,每一個小動作都讓他覺得很迷人。
後來也因為他們都喝了酒,安全至上,他請司機載送她回去,結果那女人果然非常有原則,她拒絕了,自己叫計程車。
他幾乎沒有不送女人回家的經驗,這種獨立性他算是第一次領教,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魅力並非適用於每一個女人。
她無視他的金錢,權力與魅力,他可沒忘記初見面的情況,他引以為傲的條件,竟然還是她最鄙視的。
那個相親宴後,他變得很容易想起她,連在學烹飪時也會想著她,為了怕那晚的感覺消失得太快,他算是處積慮的與蕭采楓保持聯絡,甚至開口請她陪他一起出席大哥的閃電婚禮。
他還記得她一開始猶疑與拒絕的態度,質疑他有一卡車的女人,為什麼要找她參加;他只是誠懇的表示,因為她是最不覬覦他的女性,才讓蕭采楓欣然接受。
他忘不了她穿著小洋裝出現時,那抹羞澀不安的神情,與緊張僵硬的姿態,讓他看得出了神。
蕭采楓出現在他腦海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趁空檔,打了電話給蕭采楓,耐性已達極限,他決定今天認真的煮一頓晚餐,請她吃吃看。
電話那頭有一陣子的遲疑,因為他只是單純的想吃頓晚餐,好一會兒,蕭采楓終於答應他的邀約。
「嘿嘿嘿……」有個太太不知何時站在齊靈犀身後,咯咯笑了起來。
齊靈犀皺著眉回身,那太太一頭卷髮,年紀其實不會很大,不知為何眼睛笑得瞇了起來,竊笑似的瞧著他。
「有事?」他大爺不高興,板起臉孔來。
「噯喲,我就說嘛,像你這種帥哥怎會到這裡來啦。」太太還伸手招呼其他同班的人過來,「那個小娟,你過來,過來!」
叫別人過來幹麼?齊靈犀左右瞄了一下,他站在角落,進退無路,除非把這太太揮走……
「我就說嘛,倫家長得麼緣投,一定是有女朋友了啦!」那太太拉過烹飪班裡的年輕女孩,「他來這裡學做菜,就是要做給女朋友吃的啦。」
叫小娟的女孩子眨了眨眼,她們有幾個即將嫁做人婦的女生都來學煮飯,為的是以後嫁人洗手做羹湯,沒料到班上竟有一個一表人才的俊男,誰不竊竊私語?
「哇,你女朋友好幸福喔!」小娟羨慕極了,「我未婚夫就希望我來學,為什麼不來學嘛!」
齊靈犀看著眼前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原本想阻止,但是句句言下之意感覺是在稱讚他,他也就換上笑容,樂意的聽下去,順便搜集一些資料。
果然,男人願意下廚,對女人來說,即使只是偶爾煮個一頓也會讓她們感動莫名。
這是很怪的現象,因性別與傳統各異,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很習慣在上床之後把功夫放在菜餚上頭;隔天早上都會早起做早餐,或是意圖煮頓什麼大餐的,很可惜,他對這種行為沒什麼感動的想法。
他不懂有傭人在何必親自下廚,更別說她們煮的一點都不好吃,還不如去餐廳用餐;而即便煮得好吃,那一副她是他女人的模樣,讓他看了更不舒服,因此他通常選擇漠視那桌菜,直接穿上衣服出門走人。
然而女人卻覺得這是很感動的事啊……真的很奇妙。
「所以呢,你剛打電話給女朋友喔?晚上要請她吃自己煮的飯嗎?」那太太還真是聽得完全。
「咳!嗯!」他覺得有些難為情的點了點頭。雖然蕭采楓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沒什麼女友,從不想去認真經營一段感情,或是認真交往因為沒有女人可以讓他起心動念。
交往是一件累人的事,就像經營一份事業一樣,要去維持、要花時間瞭解、得花時間陪伴。要維持長時間的關係,得先讓他願意跟那女人長久相處,不過這些年證明,他總是把緋聞與風流擺在前頭。
或許曾經跟某幾個人有過較長久的關係,但是那份感覺會隨著時間而風化,仔細算算,最久的好像是學生時代的純純愛戀,維持了一年之久,最後因發現對方比較愛他的錢而告吹。
然後這些年下來,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紅粉知己。
噯!他有臉孔、有家世、有金錢,女人必然趨之若鶩,男女之間的事,還是當做社交活動有趣得多。
「那你等會兒要專心一點喔,火別開太大。」小娟突然好心的建議,「你個性太急了,火太大,菜不一定好吃呢!」
「是嗎?」齊靈犀回過神來,連這即將嫁人的女人,都如此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嗎?
只要他稍微加把勁,這叫小娟的年輕女孩也會是他的囊中物。
不過,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思。
「我們大家今天一幫你好了!」小娟拉了拉那太太的手,「煮頓好料的,讓你女朋友嚇一跳。」
齊屢犀精明的眸子泛出笑意,相當難得的接受他人好意,他已經在腦海時幻想蕭采楓訝異的神情,這給他相當大的鼓舞。
她像是獎品,是他努力烹調後能獲得的大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在意蕭采楓,一開始只是希望能夠博取好感,進而讓她願意協助調查韋薇安而已,但是……很多事情,在那頓相親晚餐、在電話中,在她願意陪他出席哥哥的婚禮後有了變化。
至少他為了她,來參加這種烹飪班!
這件事除了秘書還沒人知道,他下了封口令,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後續效應太大,他還不知道怎麼自處。
他只是單純的很想看她訝異欣喜的模樣。
對,應該只是這樣而已。
蕭采楓人坐在計程車裡,不知道照了幾回鏡子,顯得有些侷促不安;望著外頭綿延的車陣,她又忍不住手錶,像是在趕時間。
指尖在膝上點呀點的,她看著掌心揉了又展開的紙條,上頭是齊靈犀轉述的地址,他下午打電話來,邀她共進晚餐。
她很猶豫,因為最近他的來電頻率開始增加了,雖然不至於說些言不及義的廢話,但是她發現就算他說的是廢話她也很想聽!
更別說他來竟邀她出席齊家長子的閃電婚禮,她是真的嚇了一跳,因為一般來說,共同出席婚禮的都是男女朋友,不過齊靈犀說得很理所當然,因為她是唯一不會以他女友自居的女人,所以帶她一起去是最完美的。
她那時一聽到這個理由就答應了,天曉得她雀躍極了,只是後來才想到,他無緣無故幹麼非帶女伴不可?
今晚是他一個月來第一次的晚餐邀約,扣掉出席婚宴,又是難得的再次約會,可是他不是相親的對象,因為他是齊靈犀耶,條件優越、投懷送抱的女人眾多,哪可能參加相親。
她知道他所為何來,恐怕是為了說服她協助調查某個失憶女人的背景,但是他卻幾乎沒有再提到那件事。
她得承認,雖然齊靈犀是個霸氣十足的男人,但他還是有人迷人之處!
他風趣、睿智、精明,懂得太多太多,所以無論什麼話題,他都能夠插上嘴。
唉,假相親宴那頓飯,恐怕是她吃過最有趣的一次了。
可惜他不是相親的對象,也不是什麼追求者,那為什麼卻對她再次提出邀約呢?
尤其,這一個月以來,他曾經請花店送來小盆栽,理由是徵信社裡綠化不足,但是那上頭的小花卻教她心曠神怡。
她不敢想那種可能性,但她是女人,還是會期待。
快七點了,她緊皺著眉頭往前方望去,完全不動的塞車,她討厭破壞計劃的任何事情,齊靈犀跟她約七點在紙條上的地址見面用餐,就應該是七點。
「這離目的地還有多久?」她不耐的問著司機。
「小姐,還有三個大路口喔!」司機也很無奈。
「我用跑的。」她給了司機車資,匆匆忙忙就下了車。
「小姐,很遠耶!」司機嚷著,想叫住她,但是她已經關上車門,靈巧的往一邊的人行道去。
三個路口頂多十五到二十分鐘,她如果用跑的……蕭采楓低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行頭,開始後悔下午所做的決定。
今天晚上,她有個相親宴。
但是她不但取消了,還因為齊靈犀的邀約,真的回家去拿了一件非套裝的衣服,回到辦公室換穿。
所以她腳上踩著高跟鞋,要怎麼跑啊?啊啊,她痛恨自己的反常,不按計劃做事的結果,就是會讓她遭遇到許多不可預測的突發狀況,她不該來的!蕭采楓喃喃念著,腳步卻直往前行。
因為高跟涼鞋有繫帶的,一要細細的帶子圈在她的腳踝,這種鞋子只適合拿來走路,絕對不適合跑步!蕭采楓只能跟競走一樣疾步往前走,心再急也沒辦法趕時間。
灰暗的天空忽地迸出一陣銀色光芒,她倒抽一口氣,瞪著那發亮的天空看,不會吧……
三個路口之外的齊靈犀還沒心思顧及時間,他正努力的把下午的成果一一微波加熱,或是倒進鍋裡快炒,對他來說,擺盤是很難的一件事,他正努力的找出廚房裡的餐具。
傭人晚上全給了假,他把所有廚櫃都打開,拿出幾個自己喜歡的盤子。
蕭采楓會喜歡怎麼的風格呢?嘖,算了,管她喜歡什麼盤,重點在他下午辛苦烹調的食物好嗎!
他盡可能細心裝盤,用紙巾擦掉多餘的油漬,電鈴聲忽地大作,他才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
奇怪,他邊走向客廳,邊盯著時鐘瞧,七點二十?這不像是蕭采楓會做的事。
「喂!」他看著對講機的大螢幕,裡頭是一個堪稱狼狽的女人。
「齊靈犀?」那聲音有點發顫,但是口吻聽得出來是蕭采楓。
「你怎麼好像跑百米來似的?」他帶著笑意,為她開了門。
然後側耳傾聽,才發現有些沙沙聲響隱約傳來,在蕭采楓坐電梯上來前,他還有時間往窗外瞧,拉開窗簾時,齊靈犀一怔,外面下雨了?
他趕緊快步往更衣間去,拿了條乾淨的大毛巾,因為他注意到蕭采楓一頭的濕發,恐怕不是他誤以為的香汗淋漓,而是落湯雞了!
他拉開門時,門外剛好站了他今晚的賓客。
不過一瞬間,兩人都以詫異的眼神,直視著彼此。
蕭采楓差一點點以為她走錯地方了!齊靈犀給她的地址不是一間餐廳,而是一個高級社區大樓,她重複看了又看,在傾盆大雨中尋找,才猶疑的往大樓管理處詢問。
地址一報,管理員立刻笑吟吟的為她開門,直說齊靈犀有交代。
這是哪兒?她又冷又濕的打著噴嚏,還一邊猶疑著,這裡絕對不會有餐廳,他請她吃哪兒的晚餐?到他家嗎?
這讓她又驚又喜又懷疑,依照齊靈犀的大男人作風,不可能輕易的邀請女人到他家共享什麼燭光晚餐,要是常這樣的話,他的情史照片就不會永遠出現在哪個名模住處、或是哪間知名的六星級汽車旅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