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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緣書 第3章(2) 作者:董妮
    乍然被揭破情事,他臉紅了下,隨即,心頭便浮起一陣難堪。

    「你不會以為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她吧?」

    「當然不會。感情講究的是兩情相悅,而非一廂情願,她的心意,你願意接受便接受,想拒絕就拒絕,這一點我是管不著的。」

    「你怎麼會管不著……」他有些著急地說。偏偏小二剛好送上飯菜,他不得不停下話。等閒雜人等走後,他才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唉,比賽未分勝負前,你的話可別說得太滿。」她又把包袱丟回去了。那玩意兒真是越看越討厭。

    「不管咱倆最後誰勝誰負,橫豎總是要成親的,這名分既定,為何不能管?」那包袱他真的沒臉帶,所以再丟給焦俏。

    焦俏也不想要,繼續扔。

    就見一隻小巧的花布包在兩人間丟過來、扔過去,鬥氣的意味很濃,濃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心眼,竟連個包袱都要斤斤計較。

    「說到底,你還是介意惜春做我的貼身丫鬟嘛!那簡單,回去我就把她調走,這樣你可滿意?」

    「你要調誰是你的事,跟我說幹什麼?」包袱飛過來、飛過去,一不小心,咚,落入了湯碗裡。「啊!」焦俏趕緊伸手一撈,把包袱拿起來,可惜已經濕了一大半!「這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反省,自己的作為真是太幼稚了。

    不過……摸摸心頭那熄下去的怒火,似乎自己是因為吃醋才無理取鬧,這習慣很不好,得改改才行。

    她趕緊把包袱打開,抽去鮮艷的包巾,換了就是,何必以此壞了交情?現在包巾弄髒了,正好名正言順地換掉。

    他扔了包巾,用自己的披風暫時充當外包,重新打了一個素色包袱。

    「現在你願意幫我帶著這只包袱了吧?」他戲謔地說,低沉嗓音帶著一絲挑逗。

    她面紅耳赤,羞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見她頰若霞棲,柳眉彎彎、鳳眼氤氳,猶如帶著一層水霧,竟是說不出的嬌艷。

    他心頭一震,只覺她美得像把火,燒得他渾身一熱。

    她接過包袱,眼睛完全不敢看他,逕自找來小二,又換了一碗湯。

    她努力平復自己,好半晌,才漸漸緩和下激動的情緒。

    「喂,吃完飯,幹什麼去?」她把包袱放到椅子上,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刻意轉移話題。

    見她不再生氣,並且小心地將包袱收起,他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湧上一股莫名的甜意。

    他的東西就放在她身邊,緊貼著她的身體,那感覺好奇怪,彷彿他們之間似乎被拉近了。

    而他很喜歡這種「親密無間」的感受。

    當然,若換成是他與她兩人的「親密無間」……他忍不住心跳如鼓,也許他不只是欣賞她,他比自己意識到的更加喜歡她。

    「喂,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焦俏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

    「今天輪到你出題,我客隨主便。」他說。

    「這樣啊……」因為比賽太久了,足足四個年頭,什麼遊戲沒玩過,她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新鮮事。

    突然,外頭敲鑼打鼓,連續十幾頂轎子打從客棧門口經過,轎後兩排家丁,個個又提又扛,那禮物幾乎從街頭排到街尾了。

    「這是在幹什麼?迎親?」不像啊!沒見過大紅花轎。她頗為納悶。

    他站起身,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那個啊……」這也是件新鮮事,他忍不住笑了。「城東最大的茶行劉正經劉老闆,你知道吧?」

    「煙城裡,誰不曉得那位劉大官人娶了十八房妻妾,通房丫鬟、婢女無雙,號稱享盡人間艷福。」她最討厭那種花心大蘿蔔了。

    見她又起嗔意,他趕緊解釋。

    「他也是不得已的。劉家已經有十八代都是單支獨苗,傳到劉老闆時,劉老太太打他出生,便向神明許願,只要他能順利長大、並且為劉家開枝散葉,劉家願修橋鋪路、捨粥濟貧。劉老太太還在自家後園裡蓋了間小庵,每天都在裡頭唸經,常年茹素,就求劉家後代有傳。誰知劉老闆妻妾是娶了,卻怎麼也生不出孩子,一轉眼,劉老闆都五十了,劉老太太差點絕望,以為劉家要從此斷根。前些日子,老太太帶著眾兒媳上天寶寺廟苦求,足足跪了三天,才讓劉老闆勸回去。可誰也想不到,天寶寺這一求,半年後,劉老闆四十歲的髮妻居然被診出懷孕三月,這下子劉家上下轟動,都道天寶寺的神佛有求必應,才有今天的大手筆還願。劉老闆還說了,倘使夫人生出來的是兒子,他便給佛像重塑金身,以謝神恩。」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這倒有趣。「不過……我倒覺得有沒有孩子是老天注定的,強求未必是福。」

    「但香火有傳,終是件好事,也算劉家人潛心禮佛的回報吧!」

    「也對,他們做了這麼多好事,那經文也不知道念了幾千上萬遍,終於得償所願,確是樁美談。」她眼珠子一轉,心中有了主意。「不如咱們賭賭劉夫人肚裡的孩子是男是女?」

    「她懷孕才三個月,等答案揭曉,還得再七個月,難道這中間我們就什麼也不幹,傻等著?」

    「的確,這樣就有點無聊了。」她一手支額想主意,可惜玩得太久,能玩的差不多都玩完了,真沒新鮮事。「要不……這回禮讓你先出題,我下回再出。」

    他想了一下,一計上心頭。

    「可以。」他對她勾勾手指,讓她附耳過來。「咱們各自從家裡選出一名刁奴,送到對方家門,交由你、我二人調教,誰能把那奴才教得又乖又聽話,便算誰贏。」

    「少來。」他這主意分明不安好心眼。「你肯定是想把惜春送到我家,讓我給她一點下馬威,斷了她對你的不當心思,是吧?」

    他不好意思,心思被拆穿了,難免尷尬。

    她對他擠眉,吐了吐小舌,可愛的模樣又讓他一陣心悸。

    「告訴你,惜春的問題我是不會插手的,省得落個妒夫惡名。你不喜歡她,就自己想辦法打發她,休想我替你出主意。」

    「難道你想惜春一直卡在你我中間,弄得我們日子都不得安寧?」

    「那簡單,你認輸,『嫁』入焦家門,我保證焦府裡沒有惜春那種極品貨色,我們的日子絕對很愉快、很幸福。」

    「休想。」要他做倒插門女婿,別作夢了。「不過……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已經不排斥我們的婚約,並且期待著勝負分曉,早日嫁作任家婦——唉喲!」

    焦俏沒讓他調侃完,一支筷子扔過去。

    「你臉皮可以更厚一點沒關係。」

    他不說話,卻笑得很得意。本來嘛!她肯提到將來,就是有心結連理,這麼美妙的事,怎不令他心花怒放?

    焦俏不理他,埋首吃飯。這人有時候討厭起來,比蒼蠅更惹人煩。

    不過……她俏臉紅似火燒,怎麼自己就如此大膽,主動要求他「嫁」進焦家?

    因為覺得能跟他牽手過一輩子,也是件不錯的事?

    因為在不停的競賽中,他越來越吸引她的心思?

    因為……她心裡其實已經收進了他的身影。

    她喜歡他,不知從何時開始,但愛苗卻在萌芽後,日復一日地成長茁壯,將她的情絲悄悄地牽扯、纏繞他的身。

    見她沉悶,任十美不禁有些急了。

    「喂,開點小玩笑,你不是那麼小氣吧?」

    「誰有空跟你開玩笑,我在想題目。」說是這麼說,她卻不敢看他,怕緋紅的頰洩漏了情絲。

    「喔!」還好她沒惱火,他鬆了口氣。「你慢慢想,反正也不急。」他還希望她想久一點,這樣他就能一直坐在這裡,一直看著她。

    他當然不急,她卻有些不服氣。怎麼自己獲勝的機率越來越小,難道自己真如此差勁?

    不行,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贏過了,老是打和,要不就是他贏,她嚥不下這口氣。

    「有啦!」一點靈光閃過她腦海。「我聽說城裡最近在選花魁,最出色的分別是風花雪月,清風、百花、瑞雪、明月四大美人,不如你我各選一人扶持,看誰選的人得中花魁,誰便勝利。若我們選擇的人都落敗了,就算打和。如何?」

    「那你想扶持誰?」

    「這四大美人,我一個也沒見過,更不清楚她們的才藝,怎麼知道要扶持誰?」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感受。

    「那你打算怎麼選?」

    「上她們待的青樓,會遍四大名妓,再做選擇嘍!」

    「喂,你是大姑娘耶!怎能上青樓?」

    「喂,你長得比大姑娘還漂亮耶!為什麼你就能上青樓?」

    「不管我長得怎麼樣,我終歸是男人,就算出了事,也不會吃虧,可你——」

    「我扮男嘍!況且……」她一拍腰間長劍。「想讓我吃虧,也沒那麼簡單吧!而且還有你啊!真出事,你難道不幫我?」

    「我——」他怎麼可能不幫她,問題是焦家。「若讓你家人知道我帶你上青樓,你那些哥哥們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他們敢!」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得罪她的人。她拍拍他的肩。「放心,有我罩著你,沒事的。」

    他一腦袋咚地撞在桌上。天啊!帶自己的未婚妻逛青樓,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離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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