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在賭誰先勝一百場,輸者便披上大紅嫁衣,嫁入對方家裡?那他們第一百場到底賭了什麼?怎地莫名其妙,任十美就成了那個贏家?
無數的賭場老闆扼腕歎息,任十美贏了,他們少賺了好多啊!
當然,開心的也不少,那是押焦俏輸因而贏得彩金的人。
總之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不過,至少任、焦兩家多半是開心的,少數看不得別人好,比如任二姐,那就不用理會了。
這一晚,任十美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畢竟焦家的男人們不捨啊,費盡心思養大的一朵嬌花就這麼被摘走,這不灌得他趴下,他們就不姓焦!
也幸好任十美早有準備,提前請藥鋪的古大夫密制瞭解酒藥,味道很臭,跟垃圾差不多,不過效果很好。他暗中服下,果然千杯不醉,否則這個洞房花燭夜就平白浪費了。
任十美被灌了二、三十斤的女兒紅,終於「醉倒」,讓小豆子扶進新房裡。
焦俏的叔伯兄弟們同時拍手歡呼——臭小子,誰教你娶走我們的心肝寶貝、亂翻我們的珍藏,害我們一世英名盡毀,不給你一點教訓嘗嘗,你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任家人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興奮,不過開心好啊!成親大喜,不一起同樂的,就不是一家人了。
任十美顛顛倒倒地被扶進新房裡,因為婚期定得太倉促,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只在房裡添入一座妝台,再貼上幾張囍字,便算完事。
為此,任十美的耳朵差點被大夫人念到流膿。任家獨子的婚禮怎麼可以如此草率?但任十美堅持——如今他要做的事,已經沒人改變得了了——嗯,或許焦俏是唯一的例外。
但任家人,包括任老爹,也影響不了他,只能乖乖地在他的指揮下大撒銀兩,盡快辦出一場還算可以看的婚禮。
任十美踏入內室,一眼便看見那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窈窕玲瓏的身子帶著一股練武人的柔韌,既健美又充滿魅力,全天下也只有他的寶貝焦俏能如此誘人。
任十美眼裡的醉意瞬間消散,並且推開小豆子的扶持,站直身子。
「少爺,你——」小豆子很納悶,少爺這酒醒得也太快了吧!
「噓,別聲張,出去。」任十美把人往外頭趕。
小豆子終於瞭解,少爺又在騙人了。這少爺鬼主意真多,難怪現在連老爺也不是他的對手,任家幾百個人都得聽他指揮。
小豆子走後,任十美迫不及待地挑去焦俏頭上的紅巾,龍鳳花燭下,一張嬌妍麗彥,艷勝薔薇、質勝牡丹,果真是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兒。
「焦俏……」他聲音有些沙啞。五年了,他終於得到她,這其間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今朝心願得償,他竟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他看著她,怔怔的,一動也不動。
焦俏被瞧得臉龐越來越熱,不知不覺升起一股羞惱。
「你看什麼?看這麼久,你不膩啊?」
「不膩。」他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一輩子也不膩。」
她現在不只臉紅、耳朵紅,恐怕全身上下都紅了。
可她有個缺點,明明心裡很甜,嘴上就是要強。「你不膩,我可膩了,尤其一坐大半天,頂著幾十斤的鳳冠,你再不替我把它拿下來,我脖子就要折了。」
「是是是,馬上拿。」瞧他現在的奴顏卑屈相,哪兒有半點任家掌門人的威風?
焦俏噗嗤一笑。這人啊!從前見到他,總跟她硬槓,好像不贏過她,他日子就過不下去似的。
但隨著相處日深,他也開始知冷知暖了,將她捧在手心裡,活似珍珠寶貝般。
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並且越來越喜歡,才會事事順著她,只要她喜歡,恐怕叫他拿張梯子,爬上天給她摘星星,他都願意。
五年了,他變得真多。
可她不也是如此嗎?瞧他第一眼是那麼地討厭,十四、五歲的少年便塗脂抹粉的活像小倌倌裡出來的,手上還拿著條手絹揮呀揮的,噁心得要命。
現在……他隻手就拿起了那頂鳳冠,這力氣也是為了她而鍛煉出來的吧?
所以她一顆芳心也漸漸落在他身上,情絲緩緩地纏繞,愛戀深濃到她已經不去想那場比賽了。
就算他沒贏到一百場又如何,她仍心甘情願披上嫁衣,成為他的妻。
她對他的愛並不比他少,不過她的硬脾氣是不會說出來的,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一定會對他好,不管未來他老了、病了,或者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會握緊他的手,永不相離。
任十美替她除了鳳冠,便拿來交杯酒,一隻給她、一隻他自己握著。
「喝了交杯酒,我們就正式成為夫妻了。」可以完全地得到她,他作夢都會笑醒。
她紅著臉,接過酒,與他一起共飲交杯酒。
烈酒添情慾,一杯飲下,他心中的情也熱烈地燃起來。
他定定地看著她,將她看著渾身不自在,羞惱之下,又想發火。
他突地打橫將她抱起,放在喜床上。
「你——」她口才開,他便激狂地吻她,好像恨不能將兩人揉在一塊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焦俏、焦俏……你可知我等這一天,像等了一萬年那麼久……」他伸向她腰帶的手居然在顫抖。「你讓我等得好苦啊……」
就因為這五年的相思折磨太重,現在他將她擁入懷中,竟有種彷彿墜入夢境之感。
焦俏輕笑地探出藕臂,摟住他的脖子,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臉龐。
這眉眼是多麼地漂亮啊!濃濃的眉是兩道最黑的墨彩,雙瞳黑白分明,明亮得像盛了滿天星子,他的鼻如刀削般挺直,厚薄適中的唇,既溫柔又多情。
成長的男人已經褪去了年少的華美,卻一點也不減損這五官的魅力。仍如當年,他一走進客棧包廂,滿屋子的光采便落在了他身上,將他點綴得閃亮,好比一顆綻放的星。
休說相思磨人,相思一樣在她心底扎根茁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滿心滿眼只剩他一人了。
「你以後再不用等了。」她半支起身子,在他唇上輕啄一口。「打這一刻起,我們將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
「焦俏……」他壓下她,深深地吻住,舌頭探進她的唇腔裡,勾引她的丁香,反覆地追逐糾纏。
很快地,火熱的吻讓她的身子漸漸燒燙起來。
「唔……嗯……」她甜膩的呻吟助長了他正狂燒著的欲焰,他再也忍不住,撥開她的衣襟,細細的吻落遍那每一寸蜜色肌膚。
常年練武讓她的身子充滿彈性,輕輕一吻,就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似的,興奮得他額頭都出汗了。
當他的吻來到她美麗的胸脯,便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他的逗弄讓她緊張而興奮,尤其當他的手沿著長裙,探向她大腿內側時,她覺得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撥動了,讓那壓抑不住的呻吟一記又一記脫口而出。
「十美、十美……」她不知道該叫他停下來,還是讓他加快動作,不由得顯得焦躁。
「怎麼了?我做得不對嗎?」原諒他還不熟悉,難免遇到一些問題。
「我……」她眼眶含著薄霧。出嫁前一晚,娘親確實教導過她怎麼服侍夫君,但是……沒有這一項啊!
「你別哭。」她的淚嚇壞了他。「要不……我們重來一遍……」
「我……」她雙手摀住通紅的臉。「我不曉得……」
「那……繼續好嗎?」他問。
她搖頭、點頭、又搖頭……老天爺,她也沒有經驗,讓她說什麼才好?
事到如今,他已經搞不清楚她到底想怎樣了,只能依著本能,繼續探索她。
「啊!」當他觸碰到她女性的柔軟時,她弓起身子,似乎想要逃離,卻又貼近他。
這種表現……應該是快樂吧?他猜測,繼續愛撫著她。
她呻吟越來越高亢。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她說不出來,但它實在是太美妙了,她覺得應該跟他一起分享。
於是,她模仿著他,親吻他的身體,另一隻手探向他的男性雄風。
當她開始模仿他的堅挺時,她看見了他古銅的胸膛上佈滿點點紅痕……突然,她的記憶被帶回了那日,她親眼目睹惜春在他身上為所欲為的情景。
那時的他,不也像現在一樣嗎?滿身都是情慾的味道。
「不……」她捧著胸口,突然覺得心裡好痛。為什麼會這樣?那事明明不是十美的錯,全是惜春在作怪,她不該怪他,可她就是無法停止想起那一切。
「焦俏,你怎麼了?」任十美也察覺了她的不對勁,憂心問道。
「我——」她不知道怎麼說,可當他的手再度環上她的腰,想擁抱她時,她再也忍不住滿心的作嘔。「對不起——」她用力推開他,衝下床去,就著妝台上的銅盆不停地嘔吐。
「焦俏!」他嚇壞了。她不會發了什麼急病吧?「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立刻去請大夫!」說著,他披衣下床,就要往外跑。
「別去。」她蒼白著臉喊住他。「拜託,我真的沒事。」
「可是……」
「讓我休息一下就好,別驚動他人,好嗎?」她祈求地望著他。
他如何拒絕得了她?只能憂心忡忡地點頭。「但你若有什麼不對勁,千萬別忍,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焦俏點頭,道了聲謝。
「何必這麼客氣,我們是夫妻啊。」他走回來,由後頭摟住她的腰。
「不——」她用力掙脫他,又開始吐得稀里嘩啦。
他很擔心,她這樣吐真的沒有事嗎?
焦俏吐完,喘息半晌,任十美適時送來茶水,讓她漱口清潔。
「謝謝。」她緩慢收拾好一身骯髒後,才虛弱地坐在妝台前的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喘息。
任十美聽她說不要驚動旁人,便沒叫下人,親自端起銅盆,將穢物拿出去倒掉。
待他一離開,她看著妝台上那燃了一半的龍鳳花燭,一個不安的感受浮上心頭。
怎麼辦?她若克服不了惜春一溜下來的惡夢,如何與十美白首偕老?
她一定要忘記那件事,非忘不可……但是……她閉上眼,惜春佔盡他便宜的畫面又在腦海裡翻騰。她睜開眼,卻是惜春那既噁心又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憤怒地握緊拳頭,瞪視著那已然不存在的身影。就算惜春先霸佔了任十美又如何?她才是最終的勝者。
他是她的,一日是她的,一輩子都是她的,她永遠也不會放手,惜春休想再接近他半步!
「我會克服的,我一定能忘記那日噁心的一切,我還要跟十美過漫長的日子,我們要在一起一年、十年、五十年,直到白髮蒼蒼,哪怕雙雙嚥了氣,屍體也要葬在同一穴——」她對任十美的感情就是這麼地執著強烈。
只是她從沒想過正因她的執著太強,因此對於愛情,她無法忍受瑕疵。她是他的,除了他,她絕不容許別人碰自己。
同樣的,專屬於她的任十美也不容許他人玷污,一旦憾事發生……那劇烈的打擊豈能如此輕易忘懷?
她用力敲敲腦袋,叫自己不要再想那天的事,錯誤即已鑄成,憤怒無用,只有想辦法解決。
可是……記憶印入了腦海、刻入了心坎,不管她睜眼、閉眼,它們都出現在她眼前,她該如何做才能將它們除去?拿刀割嗎?如果割得掉,她情願挨那一刀。
天知道面對自己最心愛的人,卻無法擁抱他,她好痛苦、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