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挲了挲手,不知道該不該把理由告訴他。
龍焱不愧聰明,一下想出原因。「是我教的關係?」
她臉倏地脹紅。
一瞧她表情,即使她沒開口,龍焱也知道了,心裡暗笑,這丫頭根本藏不住心事。
「時常練習又怎樣?」他再逼。「過個一、兩年,你還不是一樣把我給忘了。」
「不可能!」棗兒急忙接腔。「跟在您身邊的日子,我每天每天都會回想一遍,絕不可能忘記……」
龍焱直勾勾盯著她,冷不防問了句:「你就這麼喜歡我?」
棗兒這會兒已經不只是臉紅,而是像燙熟的蝦子,眼睛看得到的臉啊脖子耳根,全都紅通通的。
「怎麼不說話?」沒想到捉弄她這麼好玩。龍焱壞心眼一起,明知道她怕羞,還故意逗她。「還是我誤會了?」
「沒沒沒……有。」瞧她慌得連話都說不好了。「不不不……不是誤會……」
「你喜歡我什麼?我的廚藝……還是『一條龍』的規模?」
「不是那些。」棗兒用力否認。「雖然我確實很佩服您的廚藝,但我第一次去見您,您什麼都還沒做,只是走來我身邊,我就覺得……心裡滿滿的。」
第一次……龍焱回憶兩人初遇,那時棗兒還穿著男裝,一臉怯怯地站在賬房面前。
「你怎麼確定那就是喜歡?」
「用不著確定啊!」她一臉坦率。「不久之後,您不是要我搬進莊裡?那時我爹一直勸我回來,可我一想到再也看不見您……我從來沒那麼難受過。」
她說完,房裡突然陷入沉默。她不安地瞅著龍焱,實在沒法從他表情猜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還是沒辦法相信,即使她說得信誓旦旦。「如果我不是『一條龍』的當家……」他懷疑她的喜歡,多少是受了他豐厚身家的影響。
「我還巴不得您不是呢,這樣我們之間,就不再是天與地,雲與泥的差別了。」
幾句話,倏地撞碎龍焱固守已久的心防。他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還沒辦法相信,真有人會徹徹底底,只因他是他,就喜歡他。
「我知道您又會覺得我是在騙您,」她一瞼沮喪地挲著袖口。「我也不能怪您這麼想,畢竟是我自己教您失了信心……」
不,這一回,他有點相信她了。
「我剛聽你爹喊你棗兒?」他突然問。
「是啊!我叫石棗兒,就是棗樹上的果子,石草那個名字是黃老爹隨口謅的。」
「為什麼叫棗兒?」
「我爹說是我娘在懷我的時候,非常愛吃棗子……」
龍焱愣了下,突然笑開了。「好在你娘當初愛吃的是棗子,不是包子饅頭。」
石包子?石饅頭?棗兒眨了眨眼,一會兒才會意,他是在說笑。
她嘴一下張大。龍爺說笑?向來嚴肅寡言的龍爺耶!
「合上,」他彈她額。「醜死了。」
可是瞧他眼神,卻沒絲毫嫌她醜的意思。
棗兒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半晌,才大著膽子問:「龍爺……原諒我了?」
「瞧你表現。」他一瞅她,嘴角有抹笑。
什麼意思啊?棗兒還想問清楚,可龍焱已經越過她,逕自步出門外,只留下這麼一句——
「我明天再過來。」
一待廳裡沒了聲息,石老廬立刻探出頭。「聊完了?」
棗兒一望見她爹,臉兒忽地脹紅——她剛光顧著跟龍爺說話,都忘了爹也在家了!
「你……你們……」石老廬指指門外又指指她,話還沒講完,棗兒已抱著頭鑽進灶房。
「別問我,我也還搞不清楚!」
「那龍爺剛才拉著你去哪兒?」石老廬扶著腰追在身後。
棗兒邊吹旺灶裡的火苗邊答:「找前頭的大娘。」
龍爺一個大人物,找個老村婦做什麼?石老廬想問,可又覺得這不干他的事。要緊的是他剛在房裡聽見的那些。「我聽龍爺剛才跟你說了一堆什麼……喜歡啊,包子饅頭的?」
「就說我搞不清楚了。」棗兒窘死了,打死不肯回頭教她爹瞧見她通紅的臉。
只見她一徑從籮筐裡取來菜葉,切了撮姜,菜油一舀,嘩地炒起菜來。
石老廬瞧瞧女兒背影,再一想剛才龍焱的表情,心頭突然有種微妙的預感。
龍爺——該不會真看上了自家女兒吧?
「他不生我們的氣,決定原諒我們了?」不愧是一家人,石老廬關心的事,跟自個兒女兒一模一樣。
棗兒將鍋裡熱菜盛起,看著她爹搖了搖頭。「我問過,但他沒回答,只告訴我明日會再過來。」
看著忙裡忙外的女兒,石老廬冷不防問:「會不會……龍爺看上你了?」
「您別瞎猜!」棗兒整張臉又紅了。「您快點坐下吃飯,我外邊還有點事,等等就回來。」
端起碗的石老廬覺得好笑,這丫頭,口是心非,心裡分明也這麼期待著。
不過話說回來,龍爺來得真是時候。石老廬想到前幾天,她總是躲著他偷偷掉淚,真以為她泡腫的眼皮瞞得了他似的。
「求求您保佑保佑棗兒,她也夠苦的了……」石老廬雙手合十向老天爺祈求,他只有一個微渺希望,就是讓他的棗兒,能遇上個良人,有個幸福歸宿。
龍焱是不是那個良人他不知道,但瞧女兒久違的歡顏,他很希望是。
第5章(1)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棗兒已興奮到不能安枕。她一直在想龍焱昨天說的話,他說他還會再來,是真的嗎?
不久,答案揭曉。當她拎著木桶開始在園裡澆菜時,龍焱來了。
被腳步聲驚動的棗兒回頭,就看見穿著銀白色綢衫的他,飄逸似仙地立在桲樹下。
他拍拍仍殘著幾顆果子的樹幹,衝著她笑。「原來桲樹長這樣?」
他的笑容——好俊噢!棗兒脹紅著臉,感覺心在胸窩撲通撲通猛撞,好像快從裡頭躍出來似的。
昨早和她把話說開了後,龍焱奇異地好睡,一夜無夢。今早天還未亮,他就自個兒起床換裝,誰也不打攪地走了出來。
見棗兒仍舊站著發愣,他走來輕敲她額頭。「在想什麼?」
棗兒捂著臉連連搖頭,她決定要把他剛才的微笑,當作她一生的寶物,好好藏在心裡。
龍焱左右眺望,仔細審視棗兒一手打理的菜園。「想不到這菜園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他睇著結實纍纍的金瓜誇道:「還長得真好。」
「反正我會的也就這點事。」棗兒彎身,把桶裡最後一點水倒完,再拎著空桶到井邊汲水。
龍焱悄悄跟來,桶子一裝滿,他立刻伸手拎起。
「龍爺!」
他不在時不管,可他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定不會袖手見她拎重。
「傷口還痛嗎?」
「不太痛了,您給的藥真有效。」棗兒跟在他身後。
「是袁師傅留下來的秘方,專門治燙傷的。」他一瞅她。「我還帶了一瓶,你忙完我們再去找大娘換藥。」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棗兒拿著刈刀采收肥綠的菾菜葉,心裡想問,卻又擔心壞了這好氣氛。龍焱也不再說話,只是一味瞅著她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又開口。「我是袁師傅自路邊撿來的,你知道嗎?」
棗兒驚愕抬眼。這是他不說她還真不曉得,那龍爺的爹跟娘呢?他們跑哪兒去了?
就說她藏不住心事。他好容易從她眼裡讀出疑惑。
「我爹是個癆病鬼,我六歲不到就死了。之後我娘帶我一塊改嫁,那人也是皰人,但不喜歡我。對我成日不是打罵,就是把我關在柴房不准我吃飯。一次機會我逃了出來,餓到發昏的時候,袁師傅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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