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聞鶯哈哈大笑,銳利的目光從闕無衣看到楚南風,又從楚南風看到闕無衣,「醜事?這世間上最醜陋的事,都讓你楚南風一人做盡了,還有什麼醜事可做?」
楚南風眼睛一瞇,「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是個明眼人,又是個醫術超群的大夫,應該一看就知道,又何必問我呢?」
楚南風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不要這樣暖昧不明的!你到這裡來,究竟想做什麼?你剛剛說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薛聞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視線落在他後頭那一臉無措的闕無衣身上,「西門戩,你瞧瞧這賤丫頭像誰?」
楚南風根本就懶得回頭,他把注意力全放在薛聞鶯身上,提防她又乘機下毒。
薛聞鶯說道:「你不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嗎?不,不能說很像,應該說一模一樣!」
楚南風還是冷冷瞪著薛聞鶯,既沒說話也沒回頭去看闕無衣。
「既然你不想猜,那我就有話直說了,省得你說我心機深沉,機關算盡。你不覺得她長得和你的皇后嫂子一模一樣嗎?」
楚南風一愣,「皇后?你是說明昭皇后闕曼碌?」
「正是闕曼碌那賤人,這賤丫頭正和薛曼碌長得一模一樣,連破壞人姻緣、搶情人的卑鄙個性都一模一樣!」
楚南風搖搖頭,極力回想闕曼碌的長相。他只見過闕曼碌幾次,而且都是在很正式的場合中見到的,所以他從未好好看過闕曼碌。
不過闕曼碌是個風華絕代,極美麗的女子,因此楚南風倒是還記得她的長相,尤其是她那一對水靈靈又活潑有神的眼睛,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眼睛?對了,無衣不是也有一對活潑有神的眼睛嗎?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回過頭看了闕無衣一眼。
或許是心理作用的關係,或許是楚南風受到暗示,所以當他回過頭特別注意去看闕無衣的眼睛時,不知為何,竟有看到闕曼碌的感覺。
霎時,他渾身一震。
不,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這種事,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薛聞鶯冷冷一笑,「你也發現了吧?這賤丫頭的眼睛幾乎和闕曼碌一個樣,既淫賤又會勾人魂魄,若不是看在她還算聽話的分上,我早戳瞎了她那對眼睛!」
楚南風不禁鬆開了薛聞鶯的手,有些結巴地道:「你是說……無衣是……」
「她就是闕曼碌那賤女人的親生女兒,也就是你大哥的親生女兒,你的血親侄女!」
楚南風頓時像被雷擊中似的,整個人連連後退,「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這種事!你……你有什麼證據?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無衣是……我大哥的女兒?」
薛聞鶯瞪著驚愕不已的楚南風,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袱丟給楚南風。「這是我帶她到這兒定居時,她穿在身上的衣裳,你瞧瞧就知道是不是了!』
楚南風抖著手接過那個包袱打開一看,裡頭是一套小女孩穿的衣裳,從大小判斷,差不多是三、四歲左右的娃娃,雖然事隔多年,但衣服上的龍鳳繡紋依舊相當清楚。
不過最救楚南風驚訝的,卻是包袱裡的金鎖片,那金鎖片上鑄著四個字——仙露明珠!
楚南風眼睛霍然瞪大。
他想起十八年前,自己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娃娃時,大姐為了代他祝賀闕曼碌產下皇女,特意命人打造金鎖片,並教他提了四個字,那四個正是「仙露明珠」!只是後來這個小公主長到四歲時,卻跟著這塊金鎖片一起失蹤,任憑所有人翻遍皇宮,就是找不到她,想不到現在居然又讓他看到這塊金鎖片!
難道……難道無衣真是當年那個無故失蹤,不知下落的小公主嗎?果真如此,那他……
只聽得「噹」一聲,楚南風手中的娃娃衣服和金鎖片一起掉落在地,冷汗從他額頭不住冒出。
他伸手抱住自己的頭,天啊!他做了什麼事?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啊?
他……他居然……居然要了自己大哥的親女兒做妻子?天啊!他……他還是人嗎?他還算是人嗎?
一陣得意的笑聲,發自薛聞鶯口中,「西門戩,不,現在應該叫你楚南風。楚南風,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楚南風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外表美麗,內心卻醜陋得無以復加的女人。
「因為你們兄弟兩個,甚至連闕曼碌那賤人在內,都自詡為正人君子,尤其是你和闕曼碌,更自認為自己守禮守節守聖人之教,瞧不起凡夫俗子,瞧不起男女之欲,我行我素,孤芳自賞,毫無同情心與惻隱之心,所以我就讓你們嘗嘗這種敗壞人倫,敗壞聖人之教的苦果,哈哈哈!」
楚南風滿眼通紅,聲音沙啞得救人驚訝,「哼!說的比唱的好聽,還把我大嫂也拉進來!其實你會這麼做,只不過是想報復我拒絕你罷了,不是嗎?」
薛聞鶯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抹既愛又恨的複雜光芒。「沒錯,如果你曾經試著接受我、關心我,不,其實只要你對我有對那賤丫頭的一點點好,就算要我受盡天下人的恥笑,要我一輩子老死宮中,為奴為隸,甚至為了你死我都願意!可你沒有,你不但拒絕我,還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去告訴闕曼碌,讓闕曼碌在大庭廣眾下,當著後宮所有嬪妃的面前羞辱我,你……你好狠的心啊,楚南風!」
想起當年闕曼碌如何以皇后之尊羞辱她,如何在後宮所有嬪妃面前剝光她衣服鞭打她、杖責她,又如何奏請楚南風的親大哥,也就是西門靳在一夜之間將她貶為奴隸,發配去外頭挑糞洗馬桶的恥辱,她就心中有恨!
楚南風已經恢復鎮靜,可是他眼中仍有掩不去的傷痛。「就算如此,你也不需要把怨氣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甚至將年僅四歲的她帶離爹娘身邊,帶到這與世隔絕的深山裡,任她自生自滅,既不教她也不養她,還鎮日折磨、羞辱她,這難道就不狠心嗎?」
「你懂什麼?你又知道什麼?」薛聞鶯瞪著楚南風,「要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有時候並不是直接去傷害她,而是奪走她最心愛的人,讓她心愛的人受苦,這樣才能真正讓她痛不欲生!
我恨闕曼碌,如果當年她不是那樣地羞辱我,或許我還不會想到要去搶走她的女兒,但如果不這樣,我還不知道報復一個人,可以報復得多徹底!你想想,如果闕曼碌知道她最心愛的小女兒,居然讓她最尊敬的小叔給玷污了清白,她會怎麼痛苦?你再想想,如果你的大哥知道他失蹤了十四年的小女兒,竟然成了自己兄弟的女人,他會怎麼難過?
而你,你這個堂堂的西魏國十殿下,尊貴無比的敦煌昱天,如果讓天下人、讓你的兄嫂知道你居然做出這種玷污親侄女的人倫醜事時,他們將會如何看你?」
「你!」楚南風恨得簡直想掐死眼前這個已經變成惡鬼的女人!「你究竟想如何?你到底想做什麼?」
薛聞鶯微微一笑,「你說呢?我處心積慮把這小賤人養大,費盡心思讓她去找你,你說我到底想做什麼?」
楚南風沒有說話,但她的心思,他已經心裡有數了。
「我要你!雖然我經歷這麼多痛苦,雖然我曾經恨過你,但我還是喜歡你,還是要你!只要你肯答應和我在一起,那麼天底下,將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除了你,除了我,除了這個小丫頭外,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我甚至可以答應你,讓這小丫頭留下來,我和她一起侍奉你……」
楚南風冷冷打斷她的話,「你少做夢!我寧可接受天下人的唾罵,寧可成為千古罪人,也絕不會接受你的條件!」
「你……好!算你有本事,算你有種,反正你可以帶著這丫頭躲回敦煌,藏在鳳宮中一輩子不出來,但是她呢?你想過世人會怎麼看她嗎?一個和自己叔叔相戀的下賤貨,一個誘拐自己親叔叔的淫蕩小娃子,一個置自己師父於不顧的逆徒!」聽到這話,楚南風身子不覺微微顫抖起來,是啊!他可以不顧世人的感受,不管世人的批評,但是無衣呢?無衣怎麼辦?她是那麼地純真無瑕啊,怎麼能讓她背負這種亂倫的罪名活下去?
他嘴巴一張,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此時,一直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的闕無衣卻突然開口:「楚大哥,我不在乎!」
楚南風一愕,轉過身抓著闕無衣那小小肩頭,「無衣,你說什麼?」
闕無衣仰起臉看著他俊美中卻透出一股抑鬱之氣的好看臉龐。「我不在乎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什麼人,我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是……是你的親叔叔,你知道嗎?」
闕無衣搖頭,小臉上寫滿真誠,「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對我好,只知道我喜歡你,想嫁你做你的妻子,其他的我都不想管。」
「無衣,這不是你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因為這是鐵的事實,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誰都無法違逆的!」
「那又如何?我就是不想管。打小我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你們所說的那些什麼事實、什麼關係從來就沒有管過我。現在有了楚大哥你,我更不想管那些什麼事實、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會很不開心,我會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自己死翹翹為止,大哥,你忍心看我死翹翹嗎?」
楚南風又是感動又是心痛,他知道這丫頭從小天不收地不管,什麼禮教人倫,對她來說全是身外之物,全然不具任何作用!
但是他不一樣啊!他是敦煌九鳳,又是西魏國的十殿下,他豈能不管?敦煌九鳳雖把名利權位視為糞土,把功名利祿當無物,卻不能不將人倫禮教當一回事啊!
「無衣,我……」
薛聞鶯上前握住楚南風的手,「南風,我知道你很為難、很痛苦。但其實你不需要痛苦,只要你不說、我不說、無衣不說,這件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楚南風甩開她的手,「確實如此,只要我們不說,確實沒有人會知道!問題是,天知、地知、鬼神知,還有我的良心也知!」
「那又如何?你是個大夫,都可以見死不救,更何況是這種事?」
「這是不相同的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
「不能相提並論?難道你不想和無衣一起相守到老?南風,我知道你很喜歡無衣,否則也不會答應跟著她上山。既然你喜歡她,那何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個世外化人,享享齊人之福?我願意跟她一起……」
楚南風縱聲狂笑,「薛聞鶯,你把我楚南風當作什麼了?享齊人之福?別說現在我心裡有無衣,就算我沒有遇上無衣;沒有愛上她,我還是不可能接受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薛聞鶯瞅著他,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就這麼討厭我?這麼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楚南風冷哼一聲,「不是討厭,而是沒感覺,我對你,從來就沒有任何感覺,何來討厭與喜歡之說?」
薛聞鶯連連倒退,「你……楚南風,你果真面冷心冷,我行我素,見死不救啊!」
楚南風握起闕無衣的手,一面說一面往外走。「我承認我是我行我素,見死不救,不過那是因為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救,有些人則是根本沒資格跟我談條件,就像你!」
眼看著楚南風和闕無衣就要離開,突然,薛聞鶯握住一把匕首往自己心窩扎去。「楚南風,你回過頭來看我!」
楚南風連頭也懶得回,大跨步就往外頭走!
可闕無衣卻回頭了,她一眼瞧見薛聞鶯手執利刃,嚇得忙掙脫楚南風的手,奔回薛聞鶯身邊!「師父,你不要這樣,你不要死,師父!師父!」
就在這時,薛聞鶯卻伸手將闕無衣拉近自己身邊,同時按下山壁上一塊突出的石塊。
但聞轟隆巨響,亂石紛飛,一瞬間就將洞口封閉住,隔絕了裡外兩個世界,而闕無衣就這麼和薛聞鶯被關在山洞裡,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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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不要緊吧?你有沒有讓石頭打中?」闕無衣趴在地上,雙手抱住小腦袋瓜,小屁股翹得高高的,生怕掉下來的石頭會打中自己。
黑暗中傳來薛聞鶯那冰冷怨恨的聲音,「我死了,你豈不是更稱心如意?」
闕無衣搖頭,爬起身子,摸索著來到薛聞鶯面前。「師父,你受傷沒有?疼不疼?你放心,楚大哥會想辦法救我們的!」
「救我們?是救你還是救我?或者是我們兩個都救?」
「當然是救師父和我啊!」
「你錯了!他要救的是你而不是我,他巴不得我快點死,又怎麼會來救我?」
闕無衣還是很堅持,而且非常有信心,「楚大哥不是那種人,他或許會見死不救,但他對師父,對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楚大哥一定會采救我們的!」
薛聞鶯一哼,「楚大哥?到現在你還叫他楚大哥?他是你的親叔叔,不是你楚大哥!」
「我才不管楚大哥是我的什麼人呢!總之,他永遠都是我楚大哥,他也答應我可以嫁給他,所以我要嫁給他!」
「你不能嫁給他,如果你不想讓他身敗名裂,遭受天下的辱罵恥笑,你就不能嫁給他,也不能把你們已經成為夫妻的事讓別人知道!」
闕無衣不解,「為什麼?」
薛聞鶯幾乎是用吼叫的,「因為他是你的叔叔,你懂不懂?」
闕無衣還是不懂,「叔叔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楚大哥變成我的叔叔,我就不能嫁給他了?」
薛聞鶯快被這天真到幾乎愚蠢的小丫頭給氣死了。「叔叔就是你爹的弟弟,所以你不能嫁給他!」
「爹爹?我有爹爹?那我爹爹在哪裡?師父,我爹爹在哪裡?我還有沒有娘?師父,我有沒有娘?」
「你當然有爹娘,而且你爹還是西魏國的皇帝,叫西門靳,你娘,是西魏國的皇后,叫闕曼碌,至於你,就是他們兩人所生的小賤種!」
闕無衣絲毫不在意薛聞鶯那尖酸刻薄又帶刺的話,只是很開心又有點著急、有點不解地問:「既然我有爹娘,那為什麼我爹娘不要我呢?」
「他們怎麼會不要你?只是他們找不到你罷了!」
「找不到我?」闕無衣似乎懂了,「師父,是不是你把我帶走了,讓我爹娘找不到我?」
「沒錯!我就是要報復你母親那個賤人,就是要報復那對無情無義,眼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的兄弟!」
「師父,我爹娘和楚大哥,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師父的事,讓師父很生氣很生氣,所以才把我抱走出氣?」
「對不起我的事?他們何止對不起我?他們欠我的太多太多了。」
於是薛聞鶯把當年自己怎麼進宮受寵,怎麼和闕曼碌爭風吃醋,互相鬥法,又怎麼遇上回宮探視兄嫂的楚南風,怎麼愛上年僅十四的楚南風,又怎麼被闕曼碌發現,怎麼失寵貶為奴隸,怎麼偷抱小孩離宮的經過說了出來,聽得闕無衣嘴巴張得好大,久久都合不起來。
這些事情她剛剛已經大概聽過一次了,只是雖然有聽,卻聽得一頭霧水,可現在聽薛聞鶯蠅蠅道來她才知道,原來師父會把自己抱走,不讓爹娘看到自己,是因為她受了這麼多委屈!.
想著,闕無衣趴在地上,對著薛聞鴛恭恭敬敬地磕頭陪罪,嘴裡嘟嘟嚷嚷說個不停:「師父,對不起,我替我爹娘還有楚大哥向師父陪罪,請師父原諒他們吧!我想他們應該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事情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而且楚大哥說,生氣對身體不好,師父身體本來就不好,如果一直這麼生氣的話,病會加重的。萬一嚴重到死翹翹的話,無衣會很傷心的!求師父不要生氣,原諒他們吧!無衣在這裡向師父磕頭,求師父不要生氣,絕對絕對不要生氣喔!」
薛聞鶯詫異極了,這丫頭……這丫頭竟然向自己磕頭道歉?
「無衣,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是我,是我薛聞鶯讓你從小沒爹沒娘,從小跟著我吃苦受罪,你知道嗎?」
「知道啊!是我的爹娘先對不起師父,所以我代替爹娘來服侍師父幾年,讓師父消消氣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可是……我設計讓你和楚南風叔侄亂倫,你也不生氣嗎?」
闕無衣天真地搖頭,「當然不生氣,如果不是師父叫我去偷楚大哥的九鳳決,我一輩子都不會認識大哥,所以我還得謝謝師父呢!」
「但他是你叔叔……」
她毫無心機地說道:「我才不在乎呢!我就是喜歡楚大哥,就是要嫁給他,即使會死翹翹的話,我也要嫁給他!」
薛聞鶯默然了,這丫頭善良得教人忍不住心疼啊!
她想起這幾年來,自己刻意疏遠她、冷落她,甚至不給她東西吃,不教她讀書識字,她不但沒有絲毫怨恨,還每天開開心心地陪著自己,乖乖地在山上等自己回來,甚至自力更生,到外頭抓野兔、摘野果填飽肚子,一點也不怨天尤人!
「無衣,你……你和你娘完全不一樣,你比你娘更好、更善解人意,師父……師父對不起你,師父……咳咳咳!」
闕無衣忙撲上前,扶著薛聞鶯,「師父,你不要緊吧?你忍忍,我去叫楚大哥快點……」
薛聞鶯一面搖頭,一面猛烈咳著,「別、別去,無衣,你別去,別去……」
「師父,可是你咳得好厲害……」
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薛聞鶯一陣猛咳,跟著「哇」一聲,大口大口溫熱的液體就這麼全吐在闕無衣手上!
闕無衣嚇得哇哇大叫:「師父,師父,你吐血了,對不對?對不對?楚大哥,你快點來啊,師父吐血了,楚大哥,楚大哥!」
薛聞鶯喘息著,緊緊抓住闕無衣的小手,「別叫他,叫了他也聽不到,誰教我自作孽,還連累你也跟著被關在這裡?」
「可是……師父,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翹翹的,我不要師父死翹翹,我不要師父死翹翹……」闕無衣說著,眼淚撲簌簌地掉在薛聞鶯手上。
薛聞鶯心頭一熱,這世上,竟然有人會為她掉淚?「無衣,你在為我掉眼淚,為我哭嗎?」
「嗯!你是無衣的師父,你就要死翹翹了,我當然會哭。」闕無衣扯著薛聞鶯的手,「師父,你等等,我去把石頭搬開,叫楚大哥進來!」
說著,她還真跑到洞口,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搬,也不管這樣得搬多久,反正闕無衣就是很單純地想,只要把石頭搬開,楚南風就可以進來了;只要楚南風可以進來,那師父就不會死翹翹了!
看到這個小丫頭如此為自己擔心,如此盡心盡力想救自己,任憑是鐵打的心腸也會軟化,何況是看著她長大的薛聞鶯?縱使薛聞鶯對於西門靳、闕曼碌夫妻有著太多的怨恨,縱使對楚南風又愛又憎,可是在闕無衣這麼個純真善良的小丫頭面前,她已然毫無怨恨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悔、是慚愧、是自歎不如,無怪乎驕傲、冷淡如楚南風會愛上她啊!
「無衣,你過來,師父有話跟你說。」
闕無衣正拚命搬石頭,拚命想救薛聞鶯,「師父,你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把石頭搬開了。」
「無衣,聽師父說,我記得你娘在還沒有人宮冊封為皇后時,就已經懷了你,我曾經問過你爹這件事,你爹卻只是笑,什麼也不肯說。如果你可以活著出去見到你爹娘的話,一定要記得把這件事問清楚,這樣一來說不定你和楚南風可以……可以……咳咳咳!」
闕無衣非常非常努力地搬著石頭,根本沒有聽到薛聞鶯所講的這段要緊話。突然,薛聞鶯劇烈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嘔出鮮血。
闕無衣見狀,連忙丟下石頭跑了過采,「師父,你怎麼啦?」
同一個時間,一片漆黑的山洞,突然射入一道光芒,原來楚南風命守在山腳下的竇青和侍衛,上山把阻塞在洞口的石頭給搬開。
楚南風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奔入山洞便問:「無衣,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事?」
闕無衣淚眼汪汪地看著楚南風,滿臉塵土,「楚大哥,師父死翹翹了,師父她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