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地伸展身子,酸痛不適是可以預料的。
環視一圈,房內沒有莫危的身影,她尚來不及納悶他人去哪兒,就聽見玄關處傳來開門聲,接著,那道印象中的熟悉身影出現在眼前。
「醒了?」
「嗯!我肚子好餓。」面對故人,她一點也下掩飾自己的想法。
她不像那些成天夢想飛上枝頭的痲雀,用矯揉虛偽去討好他+她就是她,而莫危熟悉的就是這樣的她,
「起來梳洗梳洗,我帶妳下去填肚子。」雖然很想念她的手藝,可他想今天並不適合讓她太過操勞。
她已經陪自己溫存了一整夜,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體力可以撥給晚餐。
「你請客?」這年頭流行各付各的帳,她很小心的詢問。
「小姐,我像是那種要女人付錢的人嗎?」莫危的男性自尊被她的話給傷了,她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總之不是我付錢就好。」
迅速梳洗完畢,她隨著他到飯店的西餐廳用晚餐。
飯後,莫危驅車送她回租賃的公寓。
「我真的不介意妳繼續住我那,這種公寓怎能和我那兒比?」
「要是又和你住一起,我怕我每天上班都會遲到。不對!我根本連上班的機會也沒有,因為你會直接施壓要上頭開除我,好讓我天天在家煮飯暖床。」
「我有那麼獨裁嗎?況且我又沒說一定要睡我房間,妳可以隨便挑間看得上眼的房進駐。」他家空房多得很,他不介意分享一間出去。
「騙誰啊?換湯不換藥,我敢保證就算我挑儲藏室,半夜也一定會有人摸進來。」屋子是他的,他手中必定握有每間房間的鑰匙,鎖門也沒用。
她才不相信他是那種非禮勿「入」的人。
「妳真聰明。」莫危好扼腕,像她這種人才最好趕快網羅進自己公司。
他是沒見識過日初的能力,但以她讀書的用功程度與對家事負責任的態度來判斷,應該不會太差。姓向的已經包了秘書職位,日初可以來當行政助理,相信有了她的加入,他的加班時間可以縮短。
「哼!誰不知道莫大總裁您在商場上一向是最奸詐狡猾、心根手辣,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偷拐搶騙樣樣來,小女子我哪及得上你十分之一?」
「喂!」還在盤算怎麼拐她的男人出聲抗議。
「喂什麼?」她才不接受某人的抗議,逕自解開安全帶準備要下車。「不聊了,我得趕快回去翻報紙找新工作。」
「不用勞心了,妳來我公司上班,明天就可以報到。」
「明天星期天,不好意思。」她回了他一記衛生眼。
「抱歉,口誤,是後天。」
「謝了,你們仕颿又沒應徵人才,我突然冒出來別人會怎麼想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想因為走後門進去而被人貼標籤。」
「如果我現在故技重施用錢釣妳,妳有沒有那意願上鉤?」莫危是那種言出必行,說到做到的男人。既然對她餘情未了,何不讓她回到自己身邊,說不定哪天心情好,帶上法院公證也說不定。
嗯!原來他已經開始考慮成家的事,思念果真是在分手後。
「多少?」聽到有條件可談,還是關於錢的,她的興趣些微被挑起。
「一個月十萬,加班費額外付。」比她之前一年一百萬的年薪還高。
他可是不計成本的利誘。
「我怕月洛知道了會馬上飛回來找你練拳頭。」自己離開莫危後,月洛三不五時就來探聽消息,絕不讓他們兩人藕斷絲連、再有牽扯,最好連碰面也不要。
她是有要月洛多少尊敬一下讓他順利出國的恩人,但老弟的回答永遠是一聲鼻音,然後加上一句「大不了還他錢」。
錢?多叫人心動的字眼。
五百萬,十年給他去慢慢賺吧!
「有種就要他真來找我單挑。」莫危就不信自己會輸給一個連里長都沒投票過的小毛頭,到時被扁成豬頭是誰都還未可知呢!
「格調真低。」君子動口不動手,兩個小人。
「怎樣,剛剛的條件妳考慮得如何?」他將話題轉回。
蘭月洛不重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有得是方法擺平。
先將日初拐上手比較實際。
「等仕颿刊出求才廣告,我會考慮去應徵。」打開車門,蘭日初下車背對莫危揮揮手,「謝謝你送我回來,路上好走,掰。」
莫危坐在車上目送她進入大門,過了好半晌,他拿起手機。
「加班免談,加薪請便。」
電話一通,他不意外地聽見這句開場白。
「同學,一個月八萬七你還嫌不夠啊?」哪有秘書這麼好賺的?他這當冤大頭的都沒說話了,他還心心唸唸著加薪?
「反正你錢多,讓我拿回家孝敬兩老剛好。」那頭的向懷遠並不買他的帳,
向懷遠是獨子,在莫危雙親意外過世後,向爸爸、向媽媽便將他納入自己羽翼下一同照料。莫危出國留學時還三不五時寄點台灣土產給隻身在外的他,寫信叮嚀他需要注意的事。
失去雙親後,莫危每年過年都是在向家過的。
「你還真有理由,算了,今天不和你吵。聽著,我要你立刻登求職廣告,內容就寫我們仕颿要征行政助理、月薪十萬不含加班費,車馬費由公司全額補助,住宿也由公司包辦。」
「靠!起薪竟然比我還多?少爺我不幹。」
「同學,這招若有效,你的薪水比照辦理。」怎樣,夠大方吧?
「該不會是為了你的小日初吧?」
「你說呢?」
「記住你剛剛說的,交給我,明天報紙立刻就能見到。」
「很好。」結束通話,手煞車都還沒放下,莫危的手機又響了。
「莫大少、莫大爺,今天星期六,別告訴我你還、在、加、班!」曲碩修憤怒的聲音爆出,雖然莫危每次赴約都遲到,但這次也遲得太嚴重了。
「抱歉,你再等一下,今天我請客。」難得好心情,思及日初一定受不了金錢誘惑--雖然她不是那種拜金女--但憑她那股見錢眼開、搶錢搶成習慣的拚勁,這麼好康的工作自然不會白白放過。
呵--今天心情真好。
他將車駛離巷道,不知亮燈的公寓裡有人心情不如他這般好。
回到家的蘭日初,紊亂的心情只能用百味雜陳形容。
深知莫危是那種說要就一定要的人,她明白升宏是倒定了。然後,明天的報紙一定會出現仕颿的征才廣告,她見到後,大腦會自動執行命令寄送履歷表,誓言不爭到這份工作絕不甘休。
「日初妳終於回來了。妳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擔心嗎?妳第一次無故不歸,打妳的手機妳又都不接,害我以為妳慘遭老董毒手被拖去開房間了。」
見到室友完整歸來,童夕築早先的擔心瞬間瓦解。
「沒那麼嚴重啦!偶爾我也想靜一下嘛!畢竟今天起我就是失業人口了。」慘遭毒手?嗯,好像有。開房間?好像也有,但對像不是死胖豬。
總括來說,夕築想像的狀況她都經歷了。
「那妳也挑個好一點的時間靜一靜,至少別在這種前提下。」最重要的是:害她又少了一頓好吃的週末晚餐,嗚。
「好啦!下次我會注意的。」
蘭日初這時才想起失業人口並不只有她,而是全升宏的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室友。
「小夕,為了妳好,這次一定要聽我的話。我勸妳最好趕快辭職去找新工作,相信我,升宏快倒了。」
「哪這麼神?」身為行政體系下的小職員,童夕築嗅不出一點危機氣氛。
「別管他神不神,反正妳趕快跳槽就對了,不走得快些小心連最後的薪水都拿不到。明天放假,我陪妳一起翻報紙。」
「有必要這麼十萬火急嗎?」
「妳以為我辭職是辭好玩的?別忘了我可比妳更接近企業核心?」
「可是……」童夕築很猶豫,她好不容易才習慣這份工作的。
「不要就算了,不勉強妳。」蘭日初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放輕鬆。「人各有志,妳喜歡待在升宏我也沒資格說什麼。」
「算了,既然妳這麼堅持,明天我買三份報紙一起來翻好了。」知道日初的判斷能力遠比自己好,對情勢的分析也比自己靈敏,童夕築放棄掙扎。
見到她不捨的樣子,蘭日初失蹤已久的罪惡感再度冒出。
「對不起,都是我害妳失去工作的。」如果她不陪老董出席那場晚宴、不喝下那杯有問題的雞尾酒,升宏的員工或許不會因此這麼快面臨失業問題。
「妳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反應一向不快的童夕築不解室友的話中意,為什麼她會說自己即將失業是她的錯?
「聽不懂沒關係,就當我神智不清在胡言亂語好了。」蘭日初舉步往自己房門邁進,想早點上床補眠。
雖然莫危難得的善心大發讓她在飯店睡了一下午,但飽受踩躪的身軀可沒法子單憑那半天的睡眠而恢復正常。
「早點睡,明天開始就要為履歷表、自傳怎麼寫比較動聽而傷腦筋了。」
「沒關係,寫不出來妳可以幫我代勞。」
「呿!妳想得可真美。」蘭日初連笑帶罵地關上房門。
行經穿衣鏡前,她注意到自己頸上佈滿男女激情的痕跡,這些印記已有整整一年沒出現在自己身上……
抬手輕撫頸間,她幻覺眼前的影像漸漸轉換成五年前那身著橙紅色小禮服的自己,站在陌生男人前輕解羅衫,只為那不能重來的初次夜度費。
直到現在,她仍舊想不透當時自己究竟是被酒精醺昏理智,所以願意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還是她真的有那麼大的勇氣與偉人情操,為了弟弟願意犧牲一切。
無解的迷惑並未隨著與莫危分離而遠去,午夜夢迴時,它仍舊在心頭縈繞,久不離去。
是她自己選擇讓天之驕子莫危與她這平凡人有了生命交集點,若說莫危因此而迷戀上她,也該說是自己的榮幸而非悲哀吧?
默視自己在鏡中的倒影,昨日彷彿就像是場夢--一場她作了五年,卻還未清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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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這一定是在騙人、一定是的。」隔日一早,蘭日初剛從廚房端出做好的早餐,就聽見在客廳裡的童夕築對著報紙大呼小叫。
「那邊的,先吃飯,別再企圖瞪穿報紙。」
「日初妳快瞧!」童夕築拿著報紙舉到她面前。「征行政助理一名,月薪十萬不合加班費,車馬費全額補助,連住宿都可由公司包辦。這錢會不會太好賺了點?」
「妳說什麼?」
蘭日初搶過報紙,凝神看清上頭登的廣告後,她由衷佩服莫危真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誠實到讓她都想替他母親痛哭流涕一番。
「好樣的,他竟然真的這樣寫!」
「誰?」蘭夕築咬著三明治問,她不記得日初有認識的人在仕颿工作。
「沒事,妳幻聽。」白紙黑字寫得如此清楚,既然都擺明了是在釣她,她何不乖乖給他釣?「我想我的下一份工作有著落了。」
「別傻了,這份廣告一刊出,多得是出國留學喝過洋墨水的高材生,再不就是一堆本土碩士博士擠破頭搶那唯一一個缺額,哪輪得到妳這種小蝦米出線?」
童夕築的話點醒蘭日初太過激動的舉止。
猶豫靜默了一段時間,她最後還是決定不將自己的過往說出來,那畢竟不是段多值得炫耀的經歷。
現在的她,是個全新的蘭日初,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不再欠任何人情。
「夕築,妳太低估我的能耐了。」
是也,童夕築當下的不相信,在一星期後全面翻盤。
一封由仕颿集團發出的面試通知離奇地出現在兩人住屋處的信箱裡。
「單憑那張紙都可以攻上一壘,果真是我太低估妳了。」
「豈止一壘,我保證可以奔回本壘,妳等著瞧。」蘭日初猜測那一大迭履歷表是由莫大總裁親手過濾的,否則她那寥寥幾行、豐功偉業嚴重缺乏的履歷表不被第一個扔進資源回收桶才有鬼。
「日初妳好有自信喔!」童夕築眼中充滿了敬佩的光芒。
「過獎過獎,我不過是肩上有重擔,凡事比人拚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覺得自己承受不起夕築這種崇拜的眼神。
她根本就只是在陪莫危合演一齣戲給人看。
「好啦!接下來就看三天後的面試了,好好替我加油吧!」
「嗯!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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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十七號,蘭日初小姐。」
聽到點召,在其他有幸入圍,卻也注定要落選的人士注目下,蘭日初邊回以令人傾倒的微笑,邊踩著高雅步伐進入會議室。
負責面試的考官只有一位,那面孔十分眼熟……
是向懷遠。
「蘭小姐,好久不見。」向懷遠習慣性地推推鼻樑上偽裝成分居多的平光眼鏡,率先問候不算陌生的應徵者。「坐啊!別客氣。」
「是啊!當真是好久不見,我很驚訝樓上那位竟然沒下來主考。」她停下腳步,沒有坐下的意圖。
他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用食指及中指夾起桌上一紙薄薄的、近乎空白的履歷表。「總裁併不需要替以這種態度應徵的人費心。」
「這樣說也沒錯,反正人選都內定好了,來不來都一樣。」她很自然地走至他面前,伸手奪下自己的履歷表。
「我本來想說寫個名字意思意思就好,填這麼多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蘭小姐真幽默,我由衷地為妳將成為新同事而感到高興。」
「少來,你是在高興自己因辦事有力而加薪吧?」
向懷遠光臨莫危住處十分頻繁,算是她五年裡第二熟悉的男性,他的個性自己若沒瞭解個十成十,至少也摸中了八成。
「托妳的福,今天起我的月薪由六位數起跳。」
「嗯哼!恭喜恭喜,姓莫的可真凱。」嘖嘖,為了引她這尾蝦米上勾,莫危還真不惜成本。
「向他要錢千萬別手軟,好東西就是要和好朋友分享。」
「聽你在瞎掰。」蘭日初回送他一句不怎麼動聽的評語。「我的正式職稱到底是什麼?我不認為貴公司有必要每月花十萬元請個泡茶小妹。」
行政助理?聽起來挺像是個閒差,但也頗符合莫危的目的。
「總裁專屬行政特別助理,辦公室和我同一間。據上頭的旨意,錄用者隔天即開始上班,需不需要我帶妳先上去瞭解一下工作環境?」他修長的身子住真皮椅背上靠去,好心地向她建讓。
這副模樣還真挺有高層主管的架式。
「我想還是免了,免得我到下午五點都還回不了家。」
「既然這樣,那就請蘭小姐……不,蘭特助回家好好準備準備,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可別遲到了。」
向懷遠的嘴角有道不容忽視的笑痕,看得蘭日初心裡毛毛的。
「你肯定有話沒說清楚。」上了賊船,她不得不變得更機伶些。
身邊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她這只綿羊有得小心了。
「我想這些話還是請當事人自己向妳說比較好。」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要等到何年何月而已,也許他們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也說不定。
他實在太明白莫危是怎樣的一個男人,而蘭日初又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要他們把愛說出口實在很難。
用做的可能都比較快。
「那可真令人期待。」蘭日初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轉身離開會議室。
油壓大門緩緩關上,向懷遠並不急著會見下一位面試者,反倒抄起話筒撥了通內線電話,向某人打小報告。
「喂!蘭小姐剛剛出去,你要不要現在到門口劫人?」
「向秘書,這是你和長官報告的態度嗎?」遠在頂樓的莫危早就透過視訊系統目睹蘭日初整個面試過程。
「小蘭花變辣了,你自己當心點。」
「儘管放心,她再辣也辣不過你,我早免疫了。」
「哼!事情幫你辦完了,別忘記下個月我薪水該有幾位數。」
「沒問題,晚上去吃頓大餐如何?」此刻莫危的心情好到筆墨難以形容。
思及明天起日初就要與自己共處一室,他忍不住想吹口哨。
「有何不可?等我處理掉外邊那群,下班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那你慢慢玩吧!下班後停車場見。」
莫危愉悅地掛上電話,向懷遠在心底替蘭日初默哀三秒。
以一個甫出社會的新鮮人而言,蘭日初的表現和敏銳度可圈可點,但她好像忘了莫某人與他都比她大上十來歲,論手段、論經驗,她還嫩得很呢!
「十八號,傅啟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