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溫熱的懷抱從後頭將她抱住,她想也沒想地掙脫,回頭怒瞪著他。
「子凜,你是不是誤會我了?」弋照霆軟下姿態。「我答應過你,一定會保住龔閥和底下所有人,可是我沒辦法阻止我父皇,只能想辦法彌補,所以,如今我登基了,從此之後,我絕對會履行我的承諾,讓龔閥在弋風真正的落地生根。」
她微皺起眉,不能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那你為何要傷風華?」
「那是亂中有錯……風華是一代奇女子,我為何要傷她?況且她是你的替身,她要是出事,對你也不是件好事,我怎麼會做任何傷你的事?」
龔不悔無力地閉上眼。這人的表情真誠無比,語氣卑微,彷彿真的駭怕她誤解了他……這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她沒有辦法判斷!
「子凜……相信我。我也答應過你,只要我登基,掌握實權,就能剷除其他礙眼的人,再也沒有人會視龔閥為眼中打、肉中刺,你可以安全地待在我的身邊。」他低啞的噪音帶著懇求,像是就怕她不理他。
「我……」
「我們成親,只要你成了我的皇后,看還有誰敢動你。」
她不禁怔住,「成親?」
「你可知道我盼這天盼了多久?你最愛穿黃袍,現在我就要讓你穿上象徵皇室的黃袍。」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似乎就怕又被她揮開。
龔不悔瞪著他的手,說不出話。原來他指名要她回宮,就是要迎娶她……這該怎麼辦?如果她不從……龔閥能否全身而退?
「子凜……要生我的氣,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輕柔地將她摟進懷裡。
不屬於戰來的男人氣息充盈鼻間,一股強烈的厭惡湧上,教她無法忍受地推著他,然而他卻像是已有了防備,圈抱著她,不容她逃脫。
「放開!」她吼著。
「子凜……」
「我說,放開!」她怒喝著,抬腳踢著他的脛骨,硬是遏他鬆開了手,隨即快速地退往房間角落,尋找任何護身之器。
弋照霆唇角沒了上揚的弧度,沒有表情的臉,令人望而生畏。
門外有人聽見騷動閃入,單膝跪地低聲問著,「皇上?」
她看著那男人,男人有雙細長眼眸,冰冷無情,瞬間腦門竄過一股無法忍受的疼痛,破碎的影像在腦袋裡不斯地閃動著。
「皇上,二爺不是故意的,二爺是……失去記憶了。」儷人看了那人一眼,趕忙道。
龔不悔痛瞇了眼,不敢相信儷人竟拆穿這一切。
弋照霆聞言,大手一擺,比了個暗號,單膝跪下的男人立刻如風般離房。
「子凜……你不記得我了?」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然,這麼一來也就說得通,為何她的態度變得如此冷真,但這也代表婁戰來在說謊!沒了記憶的子凜,不會對救她的人反咬一口……這意味著裡頭有錯誤的訊息。
「我頭痛……」她身子搖搖欲墜。
弋照霆趕忙上前,卻見她瑟縮地往後退,只得啞聲道。「儷人。」
「奴婢知道。」儷人趕緊向前,攙著她到床上躺下。
「可要差御醫診治?」他關切地問。
「不了,總是會這樣。」龔不悔冷淡地拒絕。
弋照霆拉了把待子坐到床邊。「要不要用膳。」
「我不餓,我……很累,想睡了。」她閉眼不看他。走吧,快點離開這裡……
「那麼,你睡吧,朕就守在這裡。」
龔不悔聞言,緊抓著儷人的手,像是不允許她離開,就怕儷人一走,她不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會做出什麼事。
儷人見狀,回頭看了弋照霆一眼。
他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你睡……朕就說一些咱們小時候的趣事。」
龔不悔緊抓著儷人的手假寐,卻無法不聽進他用各種語氣敘述他們的童年。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出生一個月就被抱進宮請御醫診治,只因為她的雙眼緊粘,那時他跑去偷偷地瞧她,見到她肩上的一顆紅痣,因而成了他日後認出她身份的證據。
而後他又說,他是如何疼惜自己,為了她,他和敵視龔閥的皇子周旋,得到各方消息再從中攔阻。還說他來不及阻止先皇派人追殺她,他有多麼心急如笑……
她聽著聽著,混亂了,不知道他話中真偽,但唯一不變的是……她想見戰來。如果他再沒有計謀……那麼等到她要被架進殿上成親前,她也許會親手殺了弋照霆,就算是玉石俱焚也無舫,因為她至少要保住龔閥……
龔不悔一覺醒來,早膳還末備安,已有御醫先來為她診治。
「皇上,這姑娘的腦中確實有淤血,淤血若是消散,也許就會恢復記憶。」御醫把完脈後,如是道。
弋照霆微揚起眉,「既是如此,那就趕緊開藥方。」
「可是……」御醫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龔不悔不由得看了御醫一眼,弋照霆以為她擔憂自己的傷勢嚴重,便拉著御醫到外頭談。
兩人一走,她才鬆了口氣。
「二爺,要不要奴婢差人準備早膳?」
「不了,我吃不下。」她坐起身,模樣疫憊極了。
睡了一覺,腦袋卻像是被弋照霆的行動嚴重干擾著,讓她睡醒了更倦,更怪的是--「好奇怪,宮中是在燒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我好像一直聞到一股燒焦味。」
儷人眼皮一跳,張口欲言,卻終究還是忍住。
看著門口,確定弋照霆不會立刻進門,她才壓低聲響問。「儷人,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質子府?」
「可是……」
「就算你是弋照霆的內應,我還是可以相信你吧。」她突然道。
聞言,儷人雙膝立刻跪下,「二爺,我……」
龔不悔閉上眼。沒想到不過稍稍試探,她就真承認了。「我不過問那些,我只想知道戰來現在好不好。」
儷人垂眼好半晌才啞聲道。「奴婢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當今的皇上安插進龔閥,可是奴婢從未背叛過龔閥,從未出賣過龔閥,皇上只要奴婢好生伺候著二爺,想辦法接近二爺、保護二爺而已。」
她微張眼。「你還想替他說話?」咋晚聽弋照霆說了近一整夜的話,她無法辨別真偽,也不打算細想,不容他左右她的想法。
「不,奴婢只是想說,皇上有些做法也許有失公允,可他都是為了二爺。」
「不要打著為了我的旗幟,盡做些殺人放火的勾當,我無福消受!」龔不悔不襯地低喝著,「一句話,要不要幫我跑一趟質子府?」
「奴婢……」
「怎麼了,儷人犯了什麼錯,教你發了脾氣?」弋照霆推門而入,唇角禽笑,笑意卻不達眸底。
「皇上,二爺想吃觀永的梅烙,可咱們弋風並不時興梅烙,所以……二爺不開心。」儷人迅速答道。
龔不悔表面上不動聲色,卻不解儷人為何編說了,彷彿他們剛剛的時話都不該讓弋照霆知道……這意味著,她對她忠心?
「梅烙……那是什麼樣的東西?」弋照霆問。
「回皇上的話,那是一種包了甜餡,掐成梅花狀,再煎炸而成的一種點心,二爺很喜歡。」儷人比劃著形狀大小。
「那還不簡單,你去告訴御膳房怎麼做,務必要做出子凜喜歡的梅烙。」
她微怔了下,表情隨即恢復尋常,抬眼問著主子。「二爺,還想吃嗎?」
「我……不用了。」儷人那眼神好似要她留下她,別自個兒和弋照霆獨處。
怪了,她剛剛不是還在說弋照霆的好話,如今倒像是把心都偏到她身上了。
「就算不想吃梅烙了,但還是得用膳。儷人,去差御膳房備膳,擺在後花園裡。」弋照霆不容置喙道。
儷人聞言,神色道變,可又不便再說什麼,只能欠了欠身,「奴婢遵旨。」
龔不悔看著神色有異的儷人,想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餘光瞥見弋照霆接近,她立刻起身,「不是要去後花園嗎?」
「是啊,你向來最喜歡待在後花園的清池亭,咱們走吧。」他主動地牽著她的手,力道極大,不像是怕她掙脫,倒像是藏不住怒氣。
她微吃痛地瞇起眼,掙脫不了也就由著他,但總覺得剛剛他和御醫一道離開之後,就變得有些古怪。
「你可記得你為何最喜歡清池亭?」兩人走出暖房外,他才低聲問著。
「我不記得。」
「因為朕就是在那兒第一次吻了你。」
龔不悔眉頭深鎖,不想聽見這些,那讓她有種背叛婁戰來似的感覺。別過頭,不想搭理,卻瞥見隔著一座園子的建築像是燒燬了,一片焦黑,還傳出陣陣焦味。
「……那裡是哪裡?」沒來由的,她的心劇顫著。
這裡可是宮中,豈會有建築莫名起火?
弋照霆狀似不在意地看了眼,「質子府啊,你連這兒都給忘了。」
她怔住。質子府?戰來咋兒個不就是待在質子府嗎?而她從咋晚就聞到了陣陣的燒焦味……
「燒了就燒了,朕覺得沒必要再設質子府。」他笑睞著她,眸光卻冰冷刺骨。「如今是朕主持大局,朕說不需要了,質子府就沒必要存在。」
龔不悔怔怔看著他。他把話說得漂亮,可她想知道的是--「婁戰來呢?!裡頭的其他質子呢?」
逃出去了吧……逃得了吧!難怪剛剛她要儷人到質子府,她卻支吾其詞,原來是質子府已經慘遭祝融吞噬!
「有幾具焦屍,一時之間分辨不出誰是誰,你說呢?」弋照霆笑抹冷鴛的眸。
她暗抽口氣,那笑意教她心底竄起一陣惡寒。
那藏在笑臉底下的殺氣,像是江底暗流,從江面看不出端倪,可一旦誤入,就會被捲入吞噬……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了她和戰來之間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