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個陣仗就可以看出來,那女子正是習弄月,而那男子自然就是卓越了。
習弄月替卓越補習已經一個星期,其間卓越出乎意料地認真;但是相同的,在認真之餘他仍不忘對她動手動腳一番,使得習弄月對他一些親暱的舉動已達到麻木的地步,也給他進一步行動的機會。換言之,卓越已經逐步地蠶食她的一切。
如同現在,卓越做完了習弄月出的練習題,一抬頭,見她呆呆地望著他出神,手中的原子筆隨手一扔,大手一伸,習弄月就坐在他的腿上了。
對於這難得的機會,卓越當然會好好地把握,怎可輕易地放過呢?
卓越伸手將她腦勺後的髮夾取下,一頭烏絲如瀑布般一洩而下。手指穿過她的發瀑,帶起幾縷髮絲,輕輕地撥弄後又落回她的肩頭,揚起一陣清清淡淡的髮香。
埋首於她的頸間,在汲取她的芳香的同時,心已迷失在她雪白的頸項上;他不自禁地印下一串的細吻,印下自己的記號,標明她是自己的所有物。
怪哉!
卓越疑惑地抬起頭。
是什麼事奪去她全部的注意力?通常在他吻她頸子的同時,會因搔癢而使得她咯咯發笑。他喜歡看她一邊閃躲他的親吻一邊咯咯發笑的嬌態,可現在她為何沒有反應?
「在想什麼?」卓越附在她的耳邊細語。
習弄月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有了!」卓越的中指和拇指輕輕一彈,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敲擊聲。「我們來玩個遊戲好嗎?」他對著陷在自己思緒中的習弄月開口問道,唇邊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光是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就覺得身上邪惡的細胞似乎蠢蠢欲動,跳躍著爭相發揮自己的本質。「不出聲就當你同意嘍。我們來試看看我做到何種程度你才會有反應。」天賜良機,他當然不能放過,否則就太對不起自己啦。
卓越先嘗試性地在習弄月的嘴上輕啄了下。
沒反應。
太好了!卓越狡獪地一笑。他早就對這種淺嘗即止的親吻感到不滿足。這大概是老天爺同情他而賜的良機,好好地把握才是明智之舉,或許這又將成為他們之間一大進展的開始。
天助我也!卓越真想學電視上的壞人露出得意的狂笑。
俯下臉孔,卓越想在習弄月的唇上覆上自己的氣息。
就在他的唇離習弄月的唇只剩幾公分的距離時,習弄月才回過神來。看著突然出現在眼中的臉孔,她先是驚嚇地瞪大眼眸,緊接著下意識地伸手推開那張貼近的臉龐,將它推離至安全距離外。
「你做什麼?」習弄月大聲地詢問。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習題做完了。」卓越在心底埋怨自己拖拖拉拉地東想西想,結果這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機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它由自己的指縫中溜走。該死!這麼好的機會大概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所謂的樂極生悲大概就是指這種情形吧。
「有必要如此靠近嗎?」習弄月指著他的鼻子問道,氣沖沖地瞪著他,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坐在他的腿上。
「是你自己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為了使你回過神,我才如此地靠近你。」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味狂妄的氣息和一絲理所當然的意味,先前的失望早已不存在卓越的臉孔上。
靠上天、靠他人所賜的機會太沒保障,卓越狂妄地想著,機會是要靠自己創造的,他的雙手會緊緊捉住自己創造的機會,絕不會任它溜走。
「是嗎?」習弄月知道自己方纔的確在發呆,因而為自己對他發脾氣的態度感到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頭。「對不起。」
卓越輕吻下她的鼻頭。
「知道錯就好。」這動作、這行為,卓越做起來彷彿天經地義般自然。
習弄月皺一皺鼻子,鼻頭上的搔癢讓她忍不住露出淺笑。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習弄月皺起眉頭思索,她是他的老師呀!她只是純粹替他補習罷了,怎能允許他對出做出這麼親暱的舉動呢?事情好像愈來愈複雜了。
「又在想什麼?」雙手佔有地環在習弄月的腰上,卓越頭棲在她的肩上對她耳語。
「你不可以隨便吻我。」習弄月嚴厲地盯著他,不自覺地挺了挺肩膀,想加強自己的氣勢。「私底下我們雖不以師生相稱,但這只是稱呼上的差別,實際上我仍然是你的老師,所以你對我應該要有對老師應有的尊重,豈可如此隨便。再者,我並非你的女友,你更沒有權利吻我。試問你是否對每一名女子皆是如此隨便?總而言之,從今以後,你一些無謂的親暱舉止都得全部收起來,知道了嗎?」
如此一番義正辭嚴的訓示,任何一名有羞恥心的人皆會恥於自己的行為,然後發憤、上進,努力成為一名有前途的青年。
但是,各位看倌注意:卓越並不是一般的尋常人,因此一般的通則是不能套在他的身上。
「我早就說過,我——要——你——成——為——我——的——女——朋——友!」卓越在她的耳旁發誓般的宣告。
「別鬧了。」習弄月皺起眉頭焦躁地說:「我是和你說真的,結果你一直在開我玩笑。」如此下去,事情要如何談出一個彼此皆滿意的結果呢?
「我也是認真的。」難得看見卓越的臉孔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已經讓步任你稱呼我月芽兒,所以請你別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我知道我大你沒幾歲,所以你一直無法將我當成老師;那無所謂,反正我原本就不希望因我這個老師的身份和你們造成很大的距離,你可以將我當成一個能幫助你的朋友,以隨和的態度來和我相處。但是請你切記,隨和和隨便是不同的。」佯裝沒聽見卓越那句話,習弄月自顧自地開口。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對你一見鍾情。」彷彿是在各說各話,卓越回答一句完全無關的答案,他只想將自己的心意表白出來。他不會強迫她一定要接受,但是他也絕不准許她裝迷糊,或將他的一片真心當成嬉鬧的行為。
轟!
彷彿是一記電擊,使得習弄月腦子一片空白,茫茫然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不致於傷了他的心。
「我希望你先當我的女友,待我畢業後,我們就結婚。當然如果你不想這麼早結婚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的,我們可以先訂婚,不過最多只能拖三年就必須結婚,我家的人都是很早結婚的。我大哥已經有個五歲的兒子了。二哥打算等二嫂大學畢業後再生孩子,他不希望二嫂一邊讀書一邊懷孕,他認為那太辛苦了。至於我三嫂,她現在也有四個月的身孕了。我們家的人喜歡小孩子,所以以後你也必須加油;如果你怕麻煩的話,我可以替你照顧孩子,但我可無法替你生孩子。」卓越的下巴靠在習弄月的頭頂上,敘述著他家中的情景,並且將她因驚嚇而說不出話的反應當成是同意他的提議。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習弄月慌亂地岔開他的話語。不過內心卻為他所描繪的景象感到嚮往,但理智又為這種心情感到罪惡。
「我還以為你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卓越蹙起眉頭。他好想重重捶一下她的腦子,期望能將她那鴕鳥心態趕出她的心房。「你難道不能坦然地面對事實嗎?」
「什麼事實?」並非故意佯裝不知道,而是習弄月真的不明白。
「你愛我。」卓越直接地說。
「我愛你?」習弄月以一種訝異萬分的口氣重複,一張嘴微開地愣在那兒,腦袋瓜子一下子無法接收、消化這句話的意義。
「沒錯。」臉上又浮現那抹教人厭惡的笑容。他自己已經決定了這個事實,縱使她一再否認,可是卓越一旦認定的事,是無論如何也改不了、消不掉。
習弄月真想將他那抹得意的笑容撕爛。
「錯了。」習弄月堅決、肯定、不容置否地開口否認。嬌羞、尷尬、先前的不知所措全部都消失了,現在留在習弄月臉上的是正在沸騰的怒火。「我從頭到尾、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愛過你。」
「何必否認呢?難道要承認你愛我的事實真的有那麼困難嗎?」有些煩躁、有些厭惡、有些疲累、有些莫可奈何,還有一些心煩意亂,卓越對於彼此一直僵持在這個話題,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吼一頓或是找幾個人來打架。這該死的一切惹得他心煩不已。
「哈!哈!哈!」習弄月虛假地乾笑三聲。「你不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嗎?」她不明白為何卓越的一句話居然會令她如此地怒火中燒,平時無論他說了什麼話,她從未像現在一樣地失去理智。是因為他說中事實真相嗎?
「你真的能完全否認你的心底對我有一絲好感嗎?」卓越的手撫上她的臉,目光灼灼地直視習弄月的眼睛。他又在使用自己獨特的魅力使她迷亂不已,雖有些勝之不武,但為了勝利,可就得不擇手段了。
「當然!」習弄月撇過臉,避開他的目光。
「看著我。」卓越抓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回直視著他。
「我……」看了卓越一眼,習弄月迅速地垂下自己的眼瞼,心虛的目光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直視他。突然,她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腿,在她的腿底下……是另一雙腿?誰的?目光再向上移,然後定格,環住她的腰的那隻手是……再順著手臂向上……習弄月飛快地跳下他的腿。「我怎麼會坐在你的膝上!」
「是你自己跳上來的,你忘了嗎?」卓越又回到那副嘻皮笑臉的表情,漾著一抹嘲弄的笑。
「不可能。」習弄月拚命地搖頭,似乎認為如此一來就可以將發生過的事全部擦掉。
「是真的。」點點頭,卓越一臉同情的神色。
「騙人。」習弄月扯出一抹慘兮兮的笑容,無力地想否決這個可能。難道自己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洩漏真正的心情,才會如此主動、大膽地爬上他的腿?難怪卓越會堅持她愛上他了。
「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是有些困難,但這是事實,無論你如何的否認,這都是事實。」在心底偷偷為自己的謊言懺悔,不過他不會說出實情的。「我想你的心底是對我有意,但是你的理智實在是太老古板了,硬是將師生的關係套在我們身上,且以你的年紀比我大為由,否定你的情意及我的真心。」
卓越非常瞭解習弄月是以什麼為藉口,硬是說他們兩人不相配,他希望自己有法子將這借口、這阻礙通通敲碎,但是她的腦筋就是無法變通。卓越不知道自己還要花多少時日才有法子說服她。
他說的是真的嗎?
習弄月心中一驚。迷惑、不安、恐懼、驚慌、羞恥各種情緒在心中交織著,布成一張大網,將她緊緊地捆住。
她真的愛上他了嗎?
她真的為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綁住嗎?
她的想法當真是不合時宜嗎?
哦!天哪!她的腦子好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該選擇什麼,所以她膽小、懦弱的選擇逃避;如果她像鴕鳥一樣選擇將自己的頭埋入沙坑內,那麼是否一切都會消失、不再煩擾她呢?
「月芽兒!」卓越伸手欲拉她。
「不!」習弄月很快地縮回手藏在身後。「別干擾我的思緒,讓我將這團混亂理出頭緒來。」
「當然。」卓越雙手一攤,臉上浮現喜悅的笑容。至少她願意正視這個問題,那就代表事情有進展。
「你說我主動地坐上你的腿是嗎?」習弄月背著雙手在狹小的客廳內來回地走動。提出問題後,卓越贊同地點點頭,她又緊接著開口:「你也知道那時我在神遊太虛吧?」
「當然知道,所以無意識的行為是最誠實的。」卓越笑著回答。太好了,她一條條地歸納出結果,最後的結果就是證實自己心底的情意。
「嗯!」習弄月贊同地點點頭。「那我的確是在無意識的情形下做出這件事。「那時我的腦子將你看成是我的父親,以為回到童年時,所以才會做出這件事。」她做出一個自己相當滿意的推論。
但,卓越可不開心了。他還以為她終於擺脫那些枷鎖,願意正視彼此之間那股隱隱約約的情愫,誰知她竟是費盡心思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無論如何都要否認彼此的情意。
「你這話是想說服我還是說服你自己?」支著下巴,卓越冷冷地盯視她。
他的問題,她無法回答。
習弄月偏過頭避開他那冷然的目光,伸手抓起桌上的習題。
「我來看看你做對沒。」低著頭審視手上握著的本子。
「你別轉移話題。」卓越沉穩的聲調中有壓抑的忿怒。「我才不在乎我的習題是否做對了,我只在乎你的心意。」
「別和老師開玩笑。」她的目光仍停留在本子上。
「如果這個身份是你阻止我追求你的唯一阻礙,那麼我可以讓你永遠做不成老師。」忿怒地威脅她。
習弄月聞言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
「該死!」卓越捶了沙發一拳。他知道這威脅是永遠也無法實行的,除非他打算讓習弄月恨他一輩子。
習弄月幽幽地歎了口氣,目光又放回手中的本子。這情結究竟要如何才解得開呢?
「承認愛我有這麼難嗎?」卓越不甘心地開口。
「相信我不愛你有這麼難嗎?」頭未曾抬起,習弄月咕噥地由口中吐出一句含著雙關意味的話語。
「月芽兒——」
「你的習題都做對了。」習弄月打斷卓越的話。抬起頭,含笑地開口:「我只教過你一次你就全部都會了。我時常在想,若不是你的天資過人,就是你明明就會算,卻騙我為你補習。」
卓越生氣地盯著她,一把抓起她手中的本子丟到一旁。
「我才不在乎這些鬼習題。」他抓住習弄月的雙臂,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習弄月有些害怕地看著他,她從未見過卓越失去控制過,這樣的目光教她心慌。
「我……」習弄月吞吞吐吐,腦子一片空白而不知該作何反應,想不出任何話語。
「我無法再忍受這種情形了,我非要你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不可。」語畢,卓越伸手將習弄月摟入懷中。
卓越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他的表情沒有防備,好溫柔、好溫馨。但是他的嘴巴緊緊抿著。
習弄月懷疑地盯著他。他打算做什麼?
當卓越向前靠時,習弄月的身子自然地向後仰,卓越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腦勺,將他的嘴唇貼上她的。
天哪!習弄月嘗起來的味道就如同他想像一樣美好,甚至更為甜美、芳香。
她的嘴唇好柔軟、好甜美、好醉人……她的嘴唇一直在誘惑他、邀請他,而現在他終於有一償宿願的機會了。
現在她的腦子仍呈現空白的狀態,理智迷迷糊糊地尚未恢復過來,所以她沒有拒絕他的吻。
她的嘴唇尚未完全張開,卓越趁習弄月未猜中他的意圖前,滑入舌頭。
習弄月急喘一口氣,呻吟了一聲。
兩人愈吻越深,習弄月雙手下意識地伸到他的頸後,愛撫著他的頸子,感受到他的灼熱體溫……
卓越想知道她所有的味道、每一寸肌膚的滋味,徹底地滿足自己;而習弄月很自然地反應他的吻。
漸漸地,吻變得火辣、吞噬、激情,卓越知道自己快失去控制了。
他的唇一直摩擦她的唇,舌頭一再地探索、輾轉沉迷於她口中的芬芳。
天哪!,他永遠也吻不夠她。
這是他經歷過最不可思議的吻,若不是她開始顫抖,若不是他認為自己再不停下來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絕對不會停下來。
她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記低吟,這性感的聲音使他幾乎失去理智,使他想再次將嘴唇貼上她的唇。
卓越終於推開她了,但習弄月卻呆住了。他背過身去,雙手握成拳,眼睛緊閉,呼吸急促。
習弄月先是茫然、不知所措地盯著他的背,然後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能力全回到她的腦子。
老天爺啊,她快羞死了!
她中了什麼邪嗎?變得如此的放蕩、如此的厚臉皮、如此的……她竟然在享受他的吻。
習弄月看著卓越緊緊鎖著的濃眉,她知道自己一定惹得他十分的不悅。
罪惡感湧上她的胸口。他還只是個學生呀!他成年了嗎?自己是否誘拐了未成年少年?
她好想哭哦!
「卓越?」習弄月猜想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定像是快要大聲哭出來了。
他沒有回答,但是他的歎息表示他聽見了。
「我很抱歉。」她低下頭,絞緊自己的雙手;由雙手微微的顫抖看來,她尚未由方纔那熱情的一幕恢復過來。
卓越被她的道歉嚇了一跳,他迅速地回過身來看著她。他心底的慾火翻騰幾乎要竄出體外,這股慾望攬得他的心情不甚愉快,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抱歉什麼?」卓越沒好氣地開口。被慾望惹怒的聲音聽起來很粗暴、很憤慨。
卓越知道自己嚇著習弄月了,因為她馬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細小的肩膀抖得好厲害。卓越在心底暗自咒罵自己沒有耐心、說話太大聲、表情太凶狠。當他伸手想拉她入懷好好安慰她時,她終於開口回答——
「誘拐你。」她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什麼?」卓越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這真的是他這一輩子當中所聽過最為荒謬的回答。
笑容取代了臉上的皺眉,老天爺!現在他真想大笑出聲。習弄月的思緒、想法真是太異於常人。
在喉嚨邊的笑聲硬是被他隱忍了下來,化成一聲拉長的低吟。
但習弄月還是聽見了。她心想卓越必定非常的鄙視她,他一定不會再對她有好感,不會再愛她了。
其實若是卓越不再愛她,習弄月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她不明白心中的失望所為何來。她馬上說服自己,使她相信心中的失望並非來自他不再愛她,而是擔憂他不再尊敬她這名老師。
「我保證。卓越。」習弄月故做若無其事地開口:「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卓越揚起一抹奸詐、狡猾、不懷好意的笑容,伸手圈住她的腰,將她拉至身邊。
「我向你保證。」卓越語氣輕佻地開口:「它還會一再地發生,月芽兒。」
習弄月覺得他簡直就像在發誓。
「我不會讓它發生的。」語氣及態度都十分的強硬。
「何必如此的堅持呢?」卓越撫弄著她的耳垂。「我們彼此都十分享受這個吻,不是嗎?」他認為她只是一時的害羞,因此他並沒有將她的拒絕放在心上,語氣輕鬆地和她打趣。
「方纔所發生的事情是個錯誤。」一想到方纔的事,習弄月馬上臉紅心跳,簡直快要無地自容。
「你在開玩笑吧?」聽出她語氣中的果決,卓越訝異地注視她的臉孔,不敢相信發生方纔的事後,她還敢否認彼此的吸引力。
「不!」她仍態度堅決地搖頭。
卓越放開圈住她腰的手,雙手握成拳放在身後。若不如此做,他怕自己在盛怒之下會一把掐死她。
「我以為方纔的吻就足以證明我們之間強烈的吸引力,可是你偏偏要一再地否認。我真不明白,難道愛上我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卓越有些無可奈可地笑說。
習弄月訝異他在說出這番忿怒言語的同時還能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她幾乎也想以微笑來回報他。但她注意到他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所以她決定不作任何表示。
「你知道嗎?月芽兒。」他語氣平穩地開口:「鴕鳥是種自以為聰明的鳥類,它把頭埋進沙裡,在見不到敵人的同時,認為敵人也同樣看不到它。而你,更加的聰明,自己將頭埋入沙中尚嫌不夠,也要將對方的頭一起埋入沙中。」
他的語氣溫和,但到底是在讚美還是促狹?抑或是諷刺?習弄月無法確定。她仍不作任何反應,以免她說錯話,只是徒惹他一番恥笑罷了。
「你是否以看我如此慌亂為樂?」卓越苦惱地再開口。他過去所發的脾氣加起來還沒有今天發的多。
「我才不會如此惡劣。」習弄月為他的指控感到備受污辱。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怎麼看不出他有何處慌亂了,說慌亂的人應該是她吧。
「那你為何一再地折磨我?」卓越抓住她的雙臂,瞪視著她。「你為何不說出你真正的心思?」
「我真正的心思就是我是你的老師,而你是我的學生。」習弄月不耐煩地大吼,今天這一整晚他們需要一直為這個話題爭吵嗎?
「什麼鬼老師!」他在她的耳畔吼出他的不滿。
聞言,習弄月胸腔的火藥被他引爆了。
「我真的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到你。」累積許久的煩悶及苦惱,全部一古腦地傾洩而出。「好不容易才圓了小時候的夢想成為一名老師,正打算好好地作育英才、引導迷途羔羊,就遇上你這一個煞星。不但使我想成為一名出色老師的夢想破碎,還成為全校師生之間的笑柄,平白無故遭受你的愛慕者的仇視。然後校長一聲令下,我不但要擔任你的導師,下班後還必須替你補習。結果你不但沒有感激,還一天到晚拿著一個無聊的問題逼問我,且不准我有否定的答案。」愈說愈是生氣,習弄月理直氣壯地整個人站在卓越的眼前,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開罵:「我告訴你,我未來的老公一定是個年紀比我大、成熟、溫柔、體貼,無不良嗜好的好男人。」
卓越的反應是咕噥了一大串她聽不懂的咒罵。
「你根本不合乎我的擇偶條件。」暢快地將心中的想法一吐為快後,心情快樂不少,她的語氣自然較為柔和。
「你要的好男人是不存在這個世上的,我看你下地獄去找吧!」卓越嘲諷地說。
「你……」習弄月驚喘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復的好心情及冷靜即將崩潰,她好想朝這個傲慢、說話尖酸的男子尖叫,最好能使屋頂塌下來將他壓死。
彷彿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太過於刻薄,卓越試圖挽救地開口道歉:
「對不起。」卓越苦惱地看著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冷靜是如何離他遠去,他一直想保護她,卻又自相矛盾地以言語刺傷她,是可笑亦是可惡。
「你回去吧。」習弄月疲憊地揉著自己的眉宇,多麼混亂的一天呀!
「月芽兒……」
「請吧!」她拉開大門,擺出送客的姿態。
「你不能一直這樣子逃避下去。」卓越覺得今天沒有把事情說清楚,那麼大概永遠沒機會。「我愛你呀!」
「你很自私又很卑鄙,你知道嗎?你只是一味地強調你愛我的事實,沒有考慮到我是否愛你,就硬強迫我接受你的愛,而且必須以相同的愛來回報你。」她嘲諷地一笑。「可惜我是不接受威脅而販賣我的愛。」
「別把這些莫須有的罪冠在我身上。」卓越怒斥。
「隨你。」習弄月無力地聳聳肩。「請吧!我累了。」
卓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悻悻然地跨步離去。
拖著沉重的步伐,習弄月把身子拋到床上,昏沉沉地欲入夢鄉之際,她突然憶起卓越今天沒有同她吻別。
心中那抹失意隨之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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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踩著重重的步伐,每一舉足、每一踏地都像是在洩恨。
他生氣、他失望!他悲哀地想著,如此真心地對待她,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原來從頭到尾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
不!他才不相信是他自己在唱獨腳戲,由她的態度、由她的反應,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習弄月受到他吸引。但是,他從未想過四歲的差距居然可以造成如此大的阻礙。
以他狂妄的個性看來,愛就是愛了,週遭的一切完全不用去在意,但這滿腦子道德規章的小女子就無法如此放得開了。
該死!為何不能大方些呢?如此婆婆媽媽真教人生氣。
卓越走到自己停放機車的地方,拿起安全帽——
「你確定習弄月是住在這裡嗎?」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
「沒錯。」回答的是個說台灣腔國語的男聲。「偶(我)打聽得很清尺(楚),絕對沒有錯啦。」
「好,那我們走吧。好好的修理她一頓,再將她抓回去。」先前開口的男子又開口說。
「很好。」站在一旁陰暗處的卓越陰寒地開口:「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由我手中將她抓走。」
突然出現的聲音教那群惡人嚇了一跳,接著在他們的目光適應黑暗後,看清對方只是一名年輕的小伙子,而自己這方有十五個人,也就不把他放在眼裡。
「小伙子。」為首的那人開口:「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
卓越陰惻惻地一笑。
「我就是喜歡惹禍上身。」他的心情正好不佳,眼前就有幾個出氣包,他哪肯輕易放過。
「好,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我不會放過你的。」為首的那人手一招,一群人一起朝卓越湧去。
嗯!太精采了。
一拳飛來,一拳飛回。一腳踢來,一腳回敬。太精采了,打得好不熱鬧,圍觀者看得目不轉睛。
卓越的臉頰受到一拳重擊,嘴唇滲出些許血絲。他伸出手臂抹去那血絲。
「你們還不錯嘛!」卓越揚著一抹冷冷的笑容,如豺狼般的眸子緊盯著他們。
「知道就好,如果你認輸的話,我可以饒你一命。」為首的那人佯裝強悍地開口,心裡實則害怕萬分。雖然對方只有一人,而他們這邊有十五個人,但他們一點也佔不到便宜。打了這麼久,對方中了一拳,嘴唇破皮,而自己這邊已有三人倒在地上。
「可惜我不知道認輸二字怎麼寫。」卓越自夾克內抽出兩截棒,然後將它們接在一塊,又衝入敵陣中。反正都已經受傷了,一拳是傷,兩拳也是傷,那麼就不用去在意吧。
他一味地猛力攻擊,對於落在身上的拳腳一點也不在意。不一會兒工夫,對方除了為首的那人之外,全部倒在地上呻吟。
「說!」卓越抓著那人的衣領。「是誰要你們來抓習弄月?」
「黑虎幫的陳老大。」那人害怕地開口。
「是他。」卓越自言自語道。隨即又換上一副臉孔瞪著他。「陳老大為什麼抓她?」
「陳老大的女兒告訴他,習弄月是雷火盟的四少主的意中人,只要有她在手中,一定能威脅雷火盟。」急忙地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全供出來。
「陳老大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卓越又問。
「我不知道。」
卓越生氣地握起拳頭朝那人的腹部重重地揍了一拳。
「你敢騙我。」他的臉貼近那人的臉,威脅道:「我會讓你死得非常難看。」
「我……我……我不敢。」那人害怕地搖著顫抖的手。「我……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我只……只知道她……她是……翰林高中的學生……」好好的一句話,他居然能分成如此多段,可見他有多害怕。
卓越鬆掉抓住他領子的手。
「滾吧!趁我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他伸腳踢了踢癱在地上的男子。
望著那群狼狽離去的人,卓越的目光不自覺地沉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替習弄月帶來了危險。看來她說的不錯,他的確是她的煞星。
今天陳老大是不會再派人來對付習弄月了,所以今晚她暫時還算平安,但以後可不見得。
如今最好的法子是叫習弄月搬進雷火盟,那麼他就可以就近保護,不用時時刻刻擔心她的安危。
不過,經過今天的事情,他已沒有把握她會聽他的。
麻煩呀!戀愛。
卓越跨上機車,再次不捨地望了望習弄月的住處。發動機車呼嘯而去,一切事暫時拋向腦後。
明天,即使是用綁架的法子,他也要把習弄月帶到雷火盟。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