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安之鳳放置在山洞裡後,便聽到他不絕於耳的咒罵聲,仿似對他有著無盡的忿恨。然而對他這樣的反應,宇文迅羽反倒是瞭然於心。
壓根兒不理他的咒罵,逕自將他強壓在地,輕而易舉地壓制住他的掙扎。
「你……你要做什麼?」安之鳳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簡直是可惡透頂,真是氣死他了,他居然想在碰過別人之後再來碰他……可惡,這件事彷彿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做過……難不成是現世報嗎?
他被詛咒了!
全都因為他這個妖孽!
「我都告訴你,在我房裡的人是逆天了,你還不信?」宇文迅羽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卻懂得如何讓人安靜下來。
他驀地吻上安之鳳聒噪不已的嘴,忘情地糾纏交疊,大手猛地扯開他的衣袍,輕撫著他結實的胸膛,倏地扯開他腿上的束帶,連帶著褲頭上的繩束也一併扯下,放肆地竄進他身下熾熱的慾望。
「不……你這個混帳東西,身旁有個墳呢,你居然……」
他這個妖孽又打算要迷惑他了,是不?太可惡了,他到底是把他當成了什麼?倘若他要逞一時的獸慾,大可以找其他人,犯不著非要他不可!
「那又如何?你真能對我說不嗎?」他低喃著,夾帶著迷亂神智的魔力。
可不可以不要亂下結論?他什麼都沒說啊……安之鳳無奈的在心底喊著,即使閉上眼,卻仍是揮不去那停留在體內的魔力,那種弔詭的氣息逮住了他,他有一種預感,倘若他不逃的話,他永遠都逃不了了。
「我還是你的英台,知道嗎?」宇文迅羽遏抑不住那充塞全身的激揚快意,不斷地將濃厚的鼻息吹拂在他的俊臉上。
告訴他,到底有哪一門子的英台會對山伯霸王硬上弓?
安之鳳半掩著眸子,感到羞辱卻又感到心悸,對於體內那股忽視不了的浪潮衝擊,顯得無助又期待。
完了,這樣下去,真的要天誅地滅了……
是誰害得他淪落到這般羞於見人的境地的?他說愛他……可不可以不要愛他?他不想要他的愛……可是又好像有一點點希望他愛他……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怎會有這種想望?他怎能對他有所期盼?為什麼他不過是告訴他,他愛他,他的心底便有一種甜蜜蔓延?
他還有爹,他還沒傳宗接代,他還有一群小親親,他還有……
呃……不行了,他沒有辦法再思考了。
※※※
有鳥清脆悅耳的啼叫聲,有狂風颯然呼嘯而過的沙沙聲。而耳畔有著均勻安撫心神的呼吸聲……好暖,是誰這樣緊緊地抱住他?
安之鳳輕輕地歎息著,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抱住他的人,驀地——
「啊!」天啊,妖孽!他竟然在這個妖孽的身旁睡著了,而且不著寸縷……真的萬劫不復了。
「你醒了?」宇文迅羽以手撐起上身,慵懶的勾魂魅眸斜睨著他。
「你……」安之鳳囁嚅的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恁地沒操守的人,無怪乎爹要他上書院修心養性,可是他養啊養的,不只狎花娘褻道姑,甚至連男人也一併玩上了,呃……不,是他被玩弄了,被一個男人給玩弄了,而他居然還樂在其中!
倘若爹知道了,一定會把他打死,順便將他趕出家裡,讓他狼狽地流落街頭為乞。依爹的性子,絕對是有可能的。
「放心,一切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擔心。」宇文迅羽輕啄了他泛白的唇瓣,隨即再將他摟進懷裡。「橫豎事情便是這樣成了定局,你什麼都不用多想了,待在我的身邊便是。」
「你這個妖孽,誰要待在你身邊!」他努力地使勁,使出他一輩子都不曾像現下這般的力量,卻只是輕輕地讓他赤裸的胸膛離他遠一點而已。
實力太懸殊了,他注定只有被欺負的份,但事情也不能就這樣成定局,他得趕緊懸崖勒馬,否則的話,大事不妙矣。
「你不待在我身邊,你要待在哪?」他說得霸氣十足,噙笑的魅眸直瞅著他,兩人的距離返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氣息,感覺到彼此的心跳,甚至也包括交纏的肉體上頭的所有反應。
「你……」天底下豈有這麼容易的事,叉有誰會如此大方地對一個男人訴愛?「這書院是你小叔主持的,難道你不怕他發現了向你爹通風報信?」
說出這一點,他可就怕了吧?
「那又如何?」宇文迅羽笑得張狂、不可一世。「我爹便是知道我這性子,索性將我丟到書院來,我也不怕被知道這些事,至於我小叔的話,更用不著擔心了,他光是忙自個兒的事都分身乏術,哪裡管得了我?」
「他再怎麼忙,也不可能認同這種事吧?」安之鳳難得聰明地提出疑問,只為了讓他知難而退,也可以適時地遏阻幾欲沉淪的自己。
「他自個兒也搭了個男人,他有什麼立場同我說?」
「嗄?」宇文迅羽無情的答案,徹底地將安之鳳推入了深不見底的淵谷之中。
竟會有這種事?這出口一不是擺明了天要滅他?
「咱們改變不了世俗的眼光無妨,我也沒蠢到要改變這一切,我只要自己過得高興便成,我才懶得去管不干自個兒的事。」宇文迅羽直言:「咱們可以待在這裡一輩子,這裡很適合我們。」
安之鳳瞠目結舌,對於他所說的話,只感到過分天真。
事情真要有那麼簡單,那他還怕什麼?
這事讓他爹知道的話,定會同他斷絕父子關係的,到時候他可就一文不名了,要他怎麼生活?
他活在這世界上,唯一學會的便是如何大方花銀兩,如何擺闊,其他的他都不會,如此一來,要他如何活下去?
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的……
※※※
「我先到頊卿的墳上上香。」突地傳來男聲伴隨著腳步聲,令在山洞內的兩人同時起身。
「誰?」天啊,他沒穿衣服耶,只要眼睛沒瞎的人一看,都可以猜出他們幹過什麼勾當……完了、完了,他注定要當個乞丐了。
「爹?」宇文迅羽低喃著。
不可能吧,但是這聲音……
「迅羽?」宇文透才剛踏進山洞,便見到兩抹赤裸的身影,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自個兒的兒子竟然在這兒造孽……虧他還特地到書院接他回府過年,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爹。」宇文迅羽撇了撇嘴道。
安之鳳瞪大雙眼直往宇文透望去……
爹?他是他的爹?好極了,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他無臉見人了,與其這麼難堪,與其當乞丐,他寧可死!他至少還有尋死的志氣!
「逆天,你倒是同我好好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宇文透怒不可遏地吼著身後的人。
「你先讓他們將衣裳穿好,有什麼事咱們回小舍再談。」宇文逆天難得斂笑地道,雙眼直視著他們兩人,感覺心底有一股傷痛。
「你要我怎麼能夠這麼好興致地等他們?我……」
宇文透怒不可遏地狂吼著,卻突地聽到宇文迅羽驚喊了一聲。
「之鳳!」
安之鳳連回眸也不願,抬起長腿,身上僅以衣袍狼狽地遮著,毫不理睬身後的人呼喚,往前方一躍而下……
電光石火之間,宇文迅羽哪管身上不著寸縷,隨即拔腿狂奔,在千鈞一髮之際,在崖邊拉住了他的手。
「上來,快點!」宇文迅羽怒目欲皆地瞪視著掛在空中的安之鳳。「別放開我的手,用力地抓住我!」可惡,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對待他,倘若讓他拉上來的話,他定要毒打他一頓!
「不要……」安之鳳抗拒著。
他看著原本遮在自個兒身上的衣袍飄揚在半空中,他冷得幾乎要抽筋了,心也快被嚇得痙攣了,然而他卻仍不惜以死謝罪。
開玩笑,倘若他不愛他的話,那倒還好,可偏他愛他,他也發覺到自個兒不正常的情愫,他豈能不好好思忖一番嗎?反正這一切都不合於世,一切都失常脫軌了,倒不如讓他死……
「你敢說不要!」宇文迅羽咬牙切齒地道。
他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待在他身邊嗎?
「我愛你,英台。」到最後,他還是這樣喚他,畢竟……當他初見他的第一眼,當他自坡道上走下時,他便已被他擄走了心魂,不管他是男是女,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你……」宇文迅羽錯愕得說不出口,卻感覺到自個兒的力量一點一滴地消失,他的手自手肘慢慢地滑落到手腕,甚至到指尖。「握住我的手!」
他的怒吼揪魂挫魄,然而安之鳳卻心意已決,讓自個兒往下滑落,這是他這一輩子最有勇氣的一刻,只是他卻用錯了方式。
「之鳳!」心神俱碎地厲吼,宇文迅羽幾乎沒有猶豫的隨著他一起滑落。
「迅羽!」
宇文透和宇文逆天同時奔上前去,卻已來不及……
「你方才為什麼不幫他?」宇文透悲切地狂吼著。
「那你又為何要逼他?這樣的情景同十年前的我,不是如出一轍嗎?」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如迅羽這般絕決地往下跳。「十年前的事,你也是見著了,為何十年後的你,一樣不變,你和爹一樣,你們一直在重複著同樣的事!」
宇文逆天森寒地瞪視著自個兒的大哥,看得宇文透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任他厲聲控訴。
「我只是……」他只是希望自個兒的孩子可以傳宗接代,他沒想到宇文家的第二個噩夢竟會落在自個兒的孩子頭上。「倘若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不會再逼迅羽,我會隨他,一切都隨他……」
至少他還可以擁有一個兒子的,是不?
「是嗎?」宇文逆天冷笑著。
很幸運啊,迅羽真的很幸運,讓他羨慕不已。
「你在笑什麼,好歹迅羽也是你的侄兒,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宇文透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大哥,你知道嗎?」宇文逆天的神色縹緲得教人心疼。「十年前,頊卿自這斷崖摔落,我便在下頭架起了大網,只為了杜絕憾事再發生……你說,迅羽是不是很幸運?」
「嗄?」網子?
「以迅羽的武功底子來看,他大概也快要上來了吧。」宇文逆天再走近斷崖,說時遲那時快,宇文迅羽猶如一隻悍戾的鷹隼,自崖底飛躍而上,手上還抱著已昏厥的安之鳳。
「迅羽!」
宇文透連忙將他倆的衣袍拿過來,蓋在他們身上。
「爹?」宇文迅羽疑惑地睨著他。
「沒事就好,咱們先回小舍,有什麼事咱們再好好談。」宇文透輕拍著他的肩,大手仍是戰慄不已。「你要感謝你小叔,倘若不是他的話,你不會還有命待在這裡同我說話。」
宇文迅羽回眸睇著仍站在崖邊的宇文逆天,見他恍惚的神色,仿似隨時便會掉落以的,不禁有點愕然;想上前將他拉回,他卻突然轉過身。
「走吧,你爹總算願意同你好好地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