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了一個願意吃紅蘿蔔的乾女兒巫水笙──噓,這是秘密。
他找到了一個他有高度意願想追求的對象巫淨──唉,一個忙到沒空跟他多聊幾句的女人。
不過,他也不管巫淨是真忙還是假忙,反正這女人事業心重,錢是一定不會少賺的!
於是乎,就在他打聽到巫淨帶巫水笙到花蓮海洋公園的確定日期之後,立刻找了個攝影小組,以拍攝廣告為由,光明正大地帶著她們母女倆搭機抵達他位於花蓮的度假木屋。
「WELCOME。」風勁文打開木屋外的大門,笑容可掬地對著巫淨比出一個歡迎光臨的手勢。
小木屋位於花東海岸線的土地上,是單棟式的白色木造建築。
白色木屋建在一片如茵綠草間,木屋旁用淺色木板和帆布搭出一個小型咖啡座,而造型各異的海洋浮木就是最搶眼的桌椅。木屋左邊的大樹掛著一個藍色吊床,右邊的大樹則吊著一隻黃色鞦韆。
一切的一切在澄藍色天空的映照下,都夢幻美麗得很不真實。
「怎麼樣,還滿意這裡的環境嗎?」風勁文一手拉著巫水笙,眼睛盯視的卻是巫淨的表情。
「我實在是愈來愈討厭你了。」巫淨回頭瞪他一眼,同時深吸了一口花蓮的新鮮空氣。他怎麼可以擁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實在是太讓人嫉妒了!
巫淨不快的反應,讓風勁文傻了眼。他做錯什麼了嗎?
「這裡好漂亮喔!」巫水笙拉著他的手大聲說道。
「笙笙,謝謝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正常。」風勁文假意嗚咽了兩聲,親熱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巫淨看著他們親密的模樣,再一次加深了她對風勁文的嫉妒。
沒錯,她那個怕生的女兒早早就被風勁文給收攏了,他們這一大一小總是隨時處於一種相依相偎的友好狀態下。
她見了心頭難免會不舒服,但是風勁文陪著笙笙的耐心,卻著實讓她甘拜下風。他可以一整天什麼事都不做,就只是陪著笙笙畫圖、說故事。
好吧,她承認自己這陣子的確是愈來愈有恃無恐,確信風勁文絕對不會知道他和笙笙的關係。畢竟,精子銀行如果不懂得為捐精者保密,以台灣的民風,男人怎麼還敢去捐精呢?而撇去風勁文和笙笙的血緣關係不談,他的確是個不錯的免費保母。
無視於略強的風勢,巫淨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看著前方的海景,心情也隨之鬆懈。
「媽媽,海!那裡有海耶!」巫水笙衝到母親身邊,興奮地指著前方。
「我看到了。」巫淨笑著向女兒點點頭。
「你真的很會潑人冷水。」風勁文把巫水笙抱到鞦韆上,讓她坐在鞦韆上迎向海風。
「不然我該怎麼回答?」巫淨瞥他一眼,仍然沒有什麼表情,但眉宇之間卻已不再緊繃。藍天白雲讓她的心情非常好!
「你該回答說,這裡既然有海,那媽媽待會兒就去換上泳裝,帶你下去徜徉在大海的懷抱裡。」風勁文俊朗的臉上漾出邪氣的笑容。
「你腦子有問題嗎?今天風勢強得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這時候還下去游什麼泳?」巫淨柳眉一蹙,故意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停、停、停,我的滿腔熱血都被你澆熄了。你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啊?」風勁文捶胸頓足地哀嚎著。
「因為我認為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毫不留情地回應,已習慣了和風勁文這種唇槍舌戰的對話模式。「廢話少說,我和笙笙的房間在哪裡?」
「小的馬上帶路。」
風勁文牽著巫水笙的手,轉身走向小木屋。
說實話,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有被虐狂,要不然怎麼會覺得和巫淨這樣你來我往的過招很有趣呢?
當初想要用他的男性魅力來征服巫淨的打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沒辦法,誰教巫淨實在是太聰明了,老是在他開始放電的第一時間就潑他一桶冷水。
「進房囉,請脫鞋。」風勁文把巫水笙放到紫檀地板上,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飄著柚木的香氣,原木色的傢俱造型典雅而簡單,落地窗邊放置一張古典大床,刺有金色刺繡的白色床組,看起來十分柔軟舒適,四根床柱繫著白紗帳,躺在大床上,剛好可以看海、看樹、聽海潮。
「這是主臥室,讓給兩位美女住。」風勁文把巫水笙抱到大床上,故意放下白紗帳,假裝把她關在裡頭。
巫水笙笑著、叫著,在白紗帳內跳得不亦樂乎。
「你這棟度假木屋實在太讓人嫉妒了。」巫淨撫摸著一盞手工玻璃立燈,愛不釋手。
「你的讚美聽起來很像是在詛咒人,不過,我寬宏大量地原諒你的刻薄。」風勁文往床邊的大搖椅上一坐,長腿在地毯上晃啊晃的。
「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喔。」巫淨推開落地窗,讓窗外的海景完美地呈現在眼前。
「老闆,小的送行李來了。」工作人員在門口喊道。
「請進──」風勁文大喊一聲,仍自在地坐在搖椅上看著巫淨著迷的表情。
她喜歡這間房間,而他喜歡她驚喜的表情。
工作人員幫忙把行李提進房裡,自然也不忘偷偷打量巫淨幾眼。嗯,五官分明而優雅,是個很有時尚感的高挑女性,看起來相當能幹、聰明,和經常出現在老闆身邊的女性友人莉迪亞是很不一樣的類型。
「老闆,你這回轉性了,居然把女朋友都一塊兒帶來了,很認真喔。」工作人員開口揶揄。
「哎呀,飯多吃一點,話少說一點。感謝你幫忙提行李過來,你可以走了,再見。」風勁文手一揮就要送客。
「小的就不打擾兩位的蜜月時光了。」工作人員笑嘻嘻地說道。
巫淨的視線從窗前的美景移開,正好看見巫水笙爬上了一旁的大桌子,把玩著那一整排的木雕娃娃。而風勁文半閉著眼,一臉愜意地坐在搖椅上,彷彿他們三人是……一家人。
巫淨胸口一窒,她猛一甩頭,很快地撇去這個胡思亂想。男女間的感情需要妥協的空間,而她沒有時間去學習「妥協」。
「你是不是帶每個女朋友來都叫員工這麼說?」巫淨決心要找碴,讓他們之間保留一點煙硝味,這樣關係才不會變質。
「嘿,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我心機沒那麼重。而且,如果我使出這一招,那些女人會以為我打算和她們天長地久,那太可怕了吧。」風勁文挑眉,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沒錯,這年頭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還真的不少,所以,某人才能繼續縱橫情海。」巫淨不客氣地說道,對於他的過往情史,隨口便拿來譏諷一番。
「女人,如果我需要這種忠言,我會告訴你的。」風勁文一挑眉,雙臂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還有啊,你能不能不要在度假的時候還這麼冷言冷語,這樣很沒人緣耶。」
「我就是這種個性,沒人叫你一定要理我。」巫淨抿緊唇,冷漠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傲慢。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不討喜,也不想為誰而改變,他如果不想面對她,可以直接走開。
「女王陛下,我宣佈投降,你的冷若冰霜確實無人能敵。」風勁文朝她的冷臉扮了個鬼臉。知道她有點不開心了,他乾脆起身開始做簡單的室內導覽,「這邊是浴室,裡頭有個按摩浴缸,你可以一邊泡澡,一邊看天上的星星。」
巫淨聞言,跟著走進浴室,看向那個足以容納三個人的按摩浴池,及浴池上方的露天設計。
「沒有人因為你的得天獨厚而想唾棄你?」她脫口說道。
「從來沒有。因為我這人一向是有福同享,所以得到的都是別人感謝的眼光。」風勁文斜倚在浴室門口,沉靜地看著她。
「謝謝你把主臥室讓給我們。」巫淨立刻轉過身,從善如流地說道。必要的禮貌與客套,可以保持距離。
「感謝你的識相。」風勁文笑了,就知道她是一點就通的聰明人。「還有,順道一提,我們建設公司剛上軌道時,我一天工作十八小時,所以,沒有人會認為我現在的享受是理所當然的。」
「真的假的?我還懷疑你根本沒有受過挫折。」巫淨懷疑地看著他。
「挫折隨時隨地都有,包括現在。我只是對於挫折的承受度比別人高一些罷了。」他一聳肩說道。
「你現在被媒體稱為建築業的金童,應該沒有那麼多挫折要忍受吧?」
「媒體不會知道,董事會懷疑的目光,經常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大豬頭。」風勁文苦笑著,眼神也變得沉鬱。
「你指的是你以高出底價一倍的價錢,買了精華地段蓋高級住宅區的事情?」直到話說出口,巫淨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都在注意他的新聞。
「你也知道啊。」風勁文驚訝地看著她。
「我看報紙,OK?」
「我的前任女友連廣告傳單都不看。」他打了個冷顫,現在回想起那段戀情都還覺得發毛。
只能說他那時候心靈空虛,迫切需要人陪伴吧。
「不要拿我和你的女友們比較。」她眉頭一擰,抿緊了唇。
「我想……她們沒一個比得上你。」風勁文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巫淨迎視他灼亮的眼,握緊拳頭,卻假裝沒聽見他的話,逕自走向浴室門口。
但,問題來了──
風勁文站在浴室門邊,僅留下兩個手掌寬的距離。
除非他退開,否則他們勢必要有肢體上的接觸。
他的眼神帶著挑釁,所以她的腳步沒有停。
「請讓開。」她皺著眉說道。
「不。」他微笑地拒絕。
他的臉朝她寸寸逼近,而她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乎,所以選擇了不躲不閃。
「你還想被過肩摔一次嗎?」她面帶微笑地問,卻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我想還滿值得的。」
他勾起她的下顎,她倒抽了一口氣,圓睜的杏眸看著他含笑的眼一寸寸逼近,他眼中有著太露骨的慾望,讓她逃避地選擇閉上眼。
她聽見他沙啞的笑聲飄在她的唇間,唇瓣隨即被他調皮地咬了一下。
「笙笙還在房間裡,我們晚點再繼續。」他低語著。
巫淨陡然辣紅了臉,驀地睜開眼,還來不及給他一巴掌,他已經帶著一臉粲然的笑,一溜煙地跑掉了。
她捂著自己的唇,站在原地生著悶氣,腦子裡卻全是他剛才的笑容。
該死的,她怎麼會表現得像個亟欲索吻的女人!
雖然風勁文是個吸引人的男人,雖然他擁有一種開朗明亮的特質,雖然他飛揚的神采很容易影響別人,但是──
她是巫淨啊!
重重敲了下腦袋,她很不滿意自己腦子裡全是他的笑容。
終於,她背脊僵直地走出浴室,鬆了一口氣地發現風勁文已經離開了。
「笙笙,你要不要跟媽媽一起泡澡?」她走到女兒身邊問道。她現在需要好好放鬆,她的腦袋需要淨空,好摒除雜念。
「好!」正在玩木雕娃娃的巫水笙抬起頭來,奇怪地看著母親,「媽媽,你的臉為什麼那麼紅?」
「呃……可能是因為穿太多衣服了吧。」
巫淨撫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只希望她剛才在風勁文面前不是這副德行。
「媽媽先去放熱水,你去拿自己的睡衣。」她邊說話,邊脫下了身上的正式套裝,露出穿著水藍色蕾絲內衣的好身材。
她拿著沐浴用品和休閒服,再度跨進浴室裡。
心神不寧的她沒注意到門檻,腳踝一拐,整個人被絆倒在地上。
腳踝傳來的劇痛,讓她立刻紅了眼眶,冷汗佈滿了整個額頭。
她嘗試著要站起來,卻立即倒抽一口氣,扭傷處傳來的尖銳刺痛讓她瑟縮了下,不敢再移動。
「媽媽……」巫水笙衝到母親身邊,害怕地直掉眼淚。「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笙笙,你去跟風勁文叔叔說媽媽跌倒了,爬不起來,請他帶我去看醫生。」巫淨握著女兒的手,盡可能鎮定地交代著。
「好。」
巫水笙一點頭,轉身就往外跑。
一等女兒的身影消失,不再需要在女兒面前做榜樣,巫淨整張臉馬上痛苦地扭曲起來,痛呼出聲──
「好痛好痛好痛……」她屈著身子抓著自己的左腿,痛到眼泛淚光,痛到嘴巴必須一直喊痛,才有法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該死,她最怕痛了,更不喜歡看醫生,所以她凡事小心,從不給自己進醫院的機會,沒想到這回卻疏忽了。
待會兒不會要打針吧?她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愈來愈不舒服了。
「巫淨!你怎麼了?」風勁文砰地衝進房間,奔進浴室裡。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看見這麼養眼的鏡頭!
他像被雷劈到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一雙眼完全沒法離開巫淨!
風勁文作夢都沒想到,巫淨居然擁有足以媲美賽車SHOWGIRL的曼妙身材,細腰豐臀,胸部的大小剛好完美地撐起她的蕾絲內衣,性感到讓人想流口水。
「你看什麼?還不先拿一條浴巾過來給我。」巫淨臉色還是很慘白,眼神卻已經恢復狠勁。
「想不到你的身材這麼養眼。」風勁文吹了一聲口哨,順手抓了條浴巾,走路的速度卻是慢得可以。
「走快一點!」巫淨斥喝一聲,雙手環住胸部。
「你的禮貌很糟耶,這時候該說『請』。順道一提,你這樣雙手抱胸的姿勢,只會讓你豐滿的胸部看起來更加引誘人犯罪。」風勁文的視線滑過藍色蕾絲下的性感乳溝,順勢來到那雙讓他讚歎的修長美腿上。「老天爺,你是九頭身美女耶。」
「閉──嘴!」
「媽……媽……」巫水笙害怕地喚道。
風勁文一挑眉,乖乖把浴巾拿到巫淨面前,不是因為她的臉已經臭到快爆開了,而是因為站在門口的巫水笙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巫淨不客氣地一把搶過浴巾,匆匆地覆住自己的身子,在身側打了一個牢牢的結。她想移動身子,腳踝的刺痛卻讓她只能待在原地,任人宰割。
「巫淨,我對身材好的女人向來比較沒抵抗力。」風勁文蹲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對著她微笑。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防備地看著他。
「以後你和我鬥嘴時,我會盡量讓你的。」他撫著下巴,壞壞地一笑。
「你還敢說,我會跌倒都是你害的!」巫淨沒好氣地回嘴。她走路從來不曾這麼心不在焉過!
「我怎麼害你?」
「你……」總不能說自己在想他吧。她眉頭一擰,隨口找了個爛理由:「你門檻沒事弄那麼高幹什麼?」
「這位小姐,你現在是在無理取鬧嗎?」他不客氣地反問。
她沉默了好久,才動了動嘴角,低聲說道:「抱歉,我只是想到好不容易帶笙笙到花蓮來玩,結果腳扭到了,現在什麼事都做不成了。」而且還要去看醫生。
「小事一樁,我可以陪你們去──」
「哈啾!」巫淨捂著唇,打了個噴嚏。「我們能不能回房裡再談?我需要換衣服,可能也要麻煩你載我去看醫生。」她吸了吸鼻子,雙手把自己環抱得更緊了些。
「回房裡談,當然沒問題。」風勁文眼睛一亮,雀躍地盯著她。
他最喜歡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了,不過,前提是要美人願意求他。
「那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巫淨不客氣地問。
「喔,原來我幫忙你是義務喔?」風勁文濃眉一挑,表情相當不以為然。
「麻煩你扶我起來。」巫淨抿著唇,不快地說道。
「你的口氣可以再和善一點。」他真是個好心人啊,這種時候還願意提供「技術性指導」。說著,他乾脆在地上盤腿坐好,一副打算要和她長期抗戰的模樣。
「請你扶我站起來,可以嗎?」巫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發誓等她的腳好了之後,一定要一腳踹掉他臉上的笑容。
「帶點微笑請求我,如何?」難得有這種拿喬的機會,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巫淨瞪他一眼,抬頭向站在浴室門口的女兒說道:「笙笙,把媽媽的手機拿來,媽媽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樣就惱羞成怒了?真不好玩。」風勁文扮了個鬼臉,單膝跪在地上,健臂一舉,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
突如其來被擁入他懷裡,巫淨根本來不及防備,他的氣息已乍然襲上她的臉頰。
她屏住氣息,感覺他溫厚的大掌正貼在她的大腿肌膚上。
「我正依照女王陛下的命令,把你送回房裡更衣啊。」風勁文一派輕鬆地說道。
「我很重!」巫淨僵住身子,因為腳痛不能用力踹人,又不敢胡亂掙扎,怕萬一掉下去又撞到左腳,那她一定會不顧形象地痛哭出聲的。
「我最近剛好沒空去練臂力,今天趁機練一下也好。」風勁文低頭對著她直笑,凝視她的眸光愈來愈濃烈。
近距離地看她的皮膚,才發現她的皮膚細白到幾近吹彈可破的地步。原來,巫淨擁有最女人的條件,只是用刻薄和幹練掩去了她性感的特質罷了。
巫淨飛快地別開臉,避開了他那雙像是要把人吸入深淵的黑眸。
她筆直地看著前方,卻一直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龐上,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果然,人是很容易被引誘的感官動物。巫淨力持鎮定地想著。她一定不是真的對風勁文動心,只是太久沒有享受這種被呵護的感覺了。
慢著。她蹙起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似乎從沒有好好地談過一場戀愛,就已經決定要當單親媽媽了。
她很快地瞥了風勁文一眼,他的眸子也正巧鎖住她。
四目交接,是誰先移開視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浴室走到房間床鋪的這段距離,突然變得很漫長。
果然,人類是很重氣氛的感性動物。風勁文心情大好地想著。
之前,他相當享受和巫淨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很欣賞她的性格和聰明的腦袋,雖然她說起話來總是得理不饒人。然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他很清楚地認知到他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
他不客氣地把巫淨攬得更緊了一點,完全確定自己對她的興趣已經提升到男女之間的那種曖昧層次。
「王子也是這樣抱白雪公主的。」始終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巫水笙覺得好奇,在他們身邊繞著圈。
「沒有這麼老的王子和公主。」巫淨直覺地反應道。
「拜託──」風勁文白眼一翻,低頭笑瞪了懷中的她一眼。「你也太嚴肅了吧,你有沒有童年啊?」
「風先生,床鋪已經到了,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她根本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風勁文把她放到床鋪上。
巫水笙立刻爬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
「哎呀呀,你的腳踝腫得像顆肉包一樣。」風勁文坐在床邊,一手握住她的腳踝,緊緊地皺起眉。
「你不要抓我的腳。」巫淨倒抽了一口氣,看著他小麥色的大掌握著她的腳踝,讓她覺得不自在到了極點。
「讓我檢查一下,不會少掉一塊肉的。」
風勁文仔細地檢視著她的腳踝,然後起身拿了條毛巾,到廚房裹了一些冰塊,輕柔地覆於她的傷處。
「這樣會不會太冰?」
「不會。」方才趁著他離開,巫淨強忍著痛楚,快速地換上了休閒服。此刻,她褲管被捲高,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腳,冰敷她扭傷的地方。
她覺得這樣的氣氛太親密,她覺得他對她太呵護了,她覺得自己移不開視線,她覺得……很恐怖!
「我抱你到車上。」在她還來不及反對前,風勁文再度彎身把她打橫抱起。他低頭向巫水笙交代道:「笙笙,你用這個毛巾幫媽媽壓住受傷的地方,會不會?」
「會、會!」巫水笙抓著毛巾壓著母親的腳,緊挨在他身邊。
「我可以自己走。」巫淨蠕動了下身子,不喜歡身子被他的體溫偎熱的親密感。
「怎麼走?用你扭傷的那隻腳走嗎?」他低頭揶揄著她,唇邊帶著笑。
「你可以扶我。」完了,她為什麼覺得四肢無力?巫淨握緊拳頭,不想自己像攤泥一樣地融化在他懷裡。
「然後被你說我性騷擾,偷摸你的腰、屁股之類的?我這樣抱你,反而是最安全的吧。」風勁文大笑著,璨亮的眸子直視著她。
巫淨別開眼,懊惱地發現自己找不到理由反駁他。
風勁文一本正經地抬頭挺胸往前走,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巫淨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沒發現──
她柔軟的胸部此時正靠在他的臂彎上啊!
難道……她其實還滿信任他的?他嘴角上揚,開心到不行。
「叔叔,你在偷笑嗎?」巫水笙拉拉他的褲子,仰頭問道。
「沒有啊。你媽媽受傷了,我哪有心情笑?」他連忙鎮定臉色,免得他的心思露餡。
女王陛下可是很倔強的,面子一旦掛不住,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對他的所有好感全都丟到太平洋的。
「可是你看起來很像在偷笑。」巫水笙相當堅持。
巫淨聞言,立刻板起臉打量著風勁文。
「那是因為同時有兩個美女陪在我身邊,我很快樂啊。」他低頭對巫淨露出一個粲笑,見她又匆匆別開眼,神態看起來竟有點害羞,他於是更樂了。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笑話,逗巫水笙開心的同時,也給了自己一個光明正大偷笑的機會。
巫淨的臉頰偎在他的胸膛上,看著女兒一再被逗笑的可愛模樣,她不由得擰眉,第一次對女兒和他感到內疚。
她自作主張的懷孕生子,剝奪了笙笙擁有雙親的機會,這點她承認。可是,對於風勁文,她毋需內疚吧?
以風勁文這種不羈的個性,是不會走入任何婚姻的。如果不是她用了他的精子受孕,他根本不會有孩子的。
一念及此,巫淨本來是該放心的,可想到他的不羈,卻讓她覺得心煩起來。都怪他!幹嘛那樣看她,幹嘛這樣抱她!
嘟嘟嘟──嘟嘟嘟──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風勁文傾身向前,以一種溫柔的低音對她說道──
「我現在沒有手拿,幫我接個電話好嗎?手機在我胸前的口袋裡。」
巫淨沒有拒絕的理由,伸手從他的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超薄手機,打開後貼到他的耳邊。
風勁文感覺她的手就偎在他的臉頰邊,心情愉悅地對著手機說道:「喂,我風勁文,有事嗎?」
「經理,我要下班了,口頭跟你報告一下今天的狀況。」
「好,請說。」
「有幾個陽明山的地主想賣地,我已經整理好資料,傳到你的電子信箱了。還有,××銀行傳出有意標售手中閒置的土地,已經請經理去瞭解狀況了。中部新宅的報表出來了,銷售量大紅,文件也傳到你的信箱裡了。」秘書停頓了一下,傳來了翻動文件的聲音。「對了,還有一封精子銀行寄來的信,我認為事關隱私,所以沒有拆。」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品質優良,他們一定是又要叫我回去貢獻了吧。」風勁文得意地大笑出聲,「把那封信放著吧,等我回去再看。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BYE。」
巫淨把手機放回他的口袋裡。
風勁文在她的發上印下一吻。「謝謝。」
巫淨抿了下唇,假裝不知道他的舉動。
風勁文拉開車子的後座車門,把她安置到位子上後,再抱起巫水笙,讓她也坐在後座。
三人都上車後,他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再按下音響鈕,讓輕快的爵士樂瀰漫於車內。
「對了,我記得之前在精子銀行見過你,你去那裡幹嘛?」風勁文笑嘻嘻地從照後鏡看了巫淨一眼。
「我……去找一個……朋友。」找一個願意幫她仲介取卵、合成受精卵的朋友。
而風勁文,正是她朋友推薦的人選。
巫淨感覺到自己的手正不停地發抖,只得把手壓在大腿下。
「你那時候的表情好冷漠,而且還對我一臉的不屑,所以我才會對你印象那麼深刻。」風勁文笑著又說。
「抱歉,我現在不想說話,我想休息一下。」巫淨僵硬地說道,表情又回復成平素的寒漠。
她現在沒法子思考,如果再繼續說下去的話,肯定會露出馬腳的。她必須先躲到面具後面,鎮定一下心神。
聽見她冰冷的聲音,風勁文眉頭一凜,往照後鏡一看──裡頭映出的是一張淡冷的容顏。
她以為她真的是女王嗎?所有人都活該要忍受她的陰晴不定嗎?
「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的喜怒無常。」風勁文板著臉,心情頓時低落下來,眼神陰鬱地瞪著前方。
「我不想解釋,而你也不必再忍受了。」巫淨閉上眼假寐。
風勁文下顎一緊,他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風聲呼呼地吹嘯而過,車內的氣氛也在此刻降至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