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多的波折,馬拉松代賽終於還是有驚無險地按時舉行了。
所有的運動員站在各自的賽道上,其中包括學校和大家的驕傲——高暉,穿著醒目的黑紅相間的運動服,臉上是志在必得的自信。發令槍一響,運動員們像離弦的箭一樣躥出起點。
整個足球場都沸騰起來,按快門的聲音,加油聲,揮動小旗子的聲音此起彼伏。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第十圈,第十三圈……第二十圈,第二十五圈,第二十九圈,高暉不負眾望,一直處在運動員的先列。
終於,到了最後一圈,第三十圈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住場上高暉活力依然的身影。三百米,兩百米,一百五十米,高暉一個猛衝,超過了在他前面的運動員,高暉真的成為了馬拉松大賽名副其實的冠軍。
所有的觀眾都從看台上站起來,為學校的英雄大家的英雄爆發出如雷的歡呼聲,連丹汐也激動地大喊:「高暉!好樣的!」
好久之後足球場上灼熱的氣氛才逐漸平靜。運動員們一一退場,高暉被省電視台的記者直接請到錄影棚接受採訪了,同學們也一邊熱烈地討論著一邊準備離開。丹汐轉過頭正想問李然是否拍下了高暉剛才奪冠的瞬間,卻發現李然人已在發令台上。
「大家好,我是學生會長李然。下面我想請大家幫一個忙。請大家暫時不要離開看台,下面還有一場額外的比賽。」
莫名其妙!作為體育部長的我怎麼不知道有額外的比賽啊?丹汐站起來,準備過去把抽風的李然給拉下來,卻被身邊的斯蕤按在椅子上,「丹汐你坐著,好好看比賽吧。」
「嗯?什麼比賽?我怎麼不知道?」還是在雲裡霧裡,怎麼連討厭跑步的斯蕤都知道,自己卻一無所知?真是詭異的事實。搞什麼啊。
「是我和李然的比賽,為了丹汐的比賽。」斯蕤溫柔地笑著,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丹汐手裡,「現在先不要看哦,等我們分出勝負再看。我走了,為我加油啊!」最後揉揉丹汐的頭髮,往十三年來從未踏及的跑道走去。
剛才放在丹汐手心的斯蕤小時候的照片。這是李然的要求,斯蕤也不知道是什麼用意。昨天李然突然找自己談判,說他也非常喜歡丹汐,如果自己想要和丹汐在一起的話,就要在今天的比賽中贏過他。想到丹汐曾經為了說服自己而參加最討厭的冬泳比賽,斯蕤覺得如果要獲得喜歡丹汐的名正言順的資格,自己也是時候該克服自己對與跑步的恐懼了。
冬天淡金色的陽光下,兩個高挑帥氣的男孩子站在跑道的起點上,眼神專注地望著前方。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在同一條直線上,沒有給人緊張的競爭氣氛,反而讓人覺得很和諧狠溫馨。
「那麼斯蕤,你準備好了嗎?」
「嗯。」
「那我們開始跑吧。一,二,三……」像是兩隻飛翔的鳥,從起點處輕盈地躍了出去。
丹汐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阻止,也沒有離開,而是真的乖乖地坐在看台上觀看著兩人跑動的身影。雖然剛才高暉的馬拉松比賽讓人熱血沸騰情緒激昂,但是眼前斯蕤和李然的比賽卻更讓人移不開視線,不,是捨不得移開視線。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氣氛,那種氣氛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的眼睛忍不住發酸……
一圈,兩圈,三圈……終於到了最後一圈,兩個不擅長跑步的人,都是氣喘吁吁,步履踉蹌,然而還是一前一後堅持著,直到離終點還剩幾米的時候,李然先倒在地上,斯蕤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著腳步。剛才斷開的屬於勝利者的綵帶在斯蕤的胸前飄揚。
「丹汐!我贏了!」
「是啊,你贏了!所以斯崎哥哥說得沒錯哦,我家蕤蕤是最厲害的。」說話的卻不是躺在地上的李然。而是李然身側身體半透明的天使。
斯蕤愕然轉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一直衝著自己溫柔微笑的天使,視線開始模糊,「斯崎哥哥?言南哥哥?不,你到底是誰?」
丹汐翻過手心的東西,一張舊舊的照片,是一個小孩子微笑的臉。這張臉……丹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是一張和慕言南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突然什麼都明白過來。
「言南!」
時間回到十三年前。
陽春三月的天氣,兩個穿著一樣衣服的小孩並肩坐著,還手拉著手。
「斯崎哥哥,明天你真的要幫蕤蕤嗎?」忐忑地問,另一隻小手不安地絞著地上的草。
「當然啦,因為我是蕤蕤的斯崎哥哥啊。」小手伸過來握住正在絞草的小手。
「嗯,那等斯崎哥哥贏了之後,蕤蕤在兒童樂園等斯崎哥哥一起玩好嗎?」
「不要。」
「啊?斯崎哥哥……」小手著急地把另一隻小手握得更緊了。
「呵呵。」開心地笑出聲來,「因為斯崎哥哥會現在兒童樂園等蕤蕤啊,斯崎哥哥跑得比較快啊。蕤蕤不要讓斯崎哥哥等太久哦!」
「嗯!我們拉勾勾。」
「嗯。拉勾勾。」斯崎伸出手,和斯蕤的小手指親暱地碰了碰,小小地在心裡決定,明天無論如何也一定要贏。
斯崎,斯蕤,你們要做世界上最相親相愛的雙胞胎兄弟哦,爸爸媽媽說,斯崎是哥哥,要時刻幫助弟弟哦,斯蕤是弟弟,要始終聽哥哥的話哦。
今天兩人在院子裡玩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孩手裡攥著東西過來炫耀道:「看!這是我爸爸媽媽給我的兒童樂園門票哦!明天我們要一起去那裡坐旋轉木馬玩。」
斯蕤拉拉斯崎的衣角,「斯崎哥哥,什麼是兒童樂園啊?」
「兒童樂園就是有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的地方。」
「那為什麼蕤蕤的爸爸媽媽不帶蕤蕤和斯崎哥哥去兒童樂園騎馬呢?」斯蕤睜著大大的圓圓的眼睛。
斯崎看著小孩手裡的票咽嚥口水,捏捏斯蕤的臉安慰道:「因為爸爸媽媽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啊。不過沒關係,蕤蕤可以和斯崎哥哥一起去坐啊。」
「嘻嘻,你們沒有票是不能去兒童樂園的。不能去兒童樂園怎麼坐旋轉木馬呢?」鄰居小孩笑道。
「那我們比賽好不好?」斯蕤突然提議道,「我們比賽,如果我贏了,你就把票給我和斯崎哥哥。如果你贏了,我就把我的變形金剛給你。」
鄰居小孩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被變形金剛誘惑了,「好。可是比什麼呢?」
「比跑步。誰跑得快誰就贏。」斯蕤沖斯崎眨眨眼睛,斯崎哥哥放心,蕤蕤跑步最快了。蕤蕤一定會贏的。然後蕤蕤和斯崎哥哥一起去兒童樂園騎馬。
結果下午時,斯蕤的腳卻在玩耍的時候扭傷了。
斯崎看著鏡子裡面和斯蕤一模一樣的臉,決定代替蕤蕤和鄰居小孩比賽,雖然爸爸媽媽和天叔叔一直告誡自己說不能跑不能跳,但是想到剛才蕤蕤受傷以後哭得好傷心的小臉,斯崎決定就不聽話這一回。
第二天約好的時間很快就來了。斯崎讓蕤蕤坐在樹陰底下,然後走到鄰居小孩面前,「我們開始吧,斯崎哥哥做我們的裁判。」
於是兩個小孩子朝著小樹林的盡頭飛快地跑了起來。
斯蕤看著斯崎漸漸消失的身影,有些害怕起來,「斯崎哥哥,你一定要快快回來啊!」
然而斯蕤沒有等到斯崎,卻等到了嚇得直哭的鄰居小孩,「斯崎!斯崎!蕤蕤他倒在地上不動了!」
斯崎從一出生就有心臟衰竭問題,當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斯崎已經完全沒有呼吸了。
斯蕤看著哥哥躺在白色的床上沒有動作不會說話的身體,突然感到從來沒有的害怕,「哇」地哭出聲來,「斯崎哥哥,不要不理蕤蕤!不要不理蕤蕤!」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媽媽把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斯蕤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