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和這位年紀最小也是唯一尚未出嫁的小妹之間相差了十歲,但對於雁婷,他還是最疼愛有加的。
只是他雖身為大哥,可也從來無法改變他這位小妹所決定做的任何事。
就像現在,他已經向她提了第三次了,得到的答案,竟只是她用力搖頭的拒絕。
「大哥,我知道找房子很困難,但是我一個人有能力照顧自己,你放心好了。」徐雁婷哪敢跟她大哥回去,這不就壞了她往後要進行的工作了嗎?
那可不行,以她聰明的腦袋,這場獵夫行動可不能敗在她手上。
「你真的不再考慮?」
「是啦!爸和媽就交給你了。」她現在才知道她大哥真是有夠囉嗦的。
「好吧!有什麼事再聯絡大哥。」徐世彥終於放棄說服她,往屋子走出去。
徐雁婷這才鬆了一口氣,往後仰躺在長沙發上,她現在可沒閒工夫應付她那些對她關愛有加的哥哥姊姊們,她該擔心的是明天的會面時刻。
這可不比一般的相親飯局,她要表現的絕不是十足的女性化,或者是那些一掐就死的嬌貴千金。
因為在價錢尚未談妥之前,她都不能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當然,她徐雁婷可是一點也不軟弱,就在她這麼想的當兒,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趕忙接起電話,聽到彼端傳出她二哥低啞的聲音時,她的心裡不禁犯起嘀咕了。
因為她知道二高肯定又和她大哥一樣,要開始說服她住進他那兒了。
唉!她又要開始接受嘮叨了,所以她就說嘛!有眾多兄姊也是挺惱人的。
而且,這才是她排行第二的哥哥,接下來還有她的大姊、二姊,和三哥。
天啊!才光這麼數著,她已經開始頭痛了。
***
程士徹一臉狐疑地打量著現在正躺在床上似乎就要氣絕身亡的祁家基,他不怎麼相信昨天還好好的他,現在竟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憔悴模樣。
「你看起來好像就要死去了一般,家基,你會不會演得過於誇大了?」程士徹傾下身子,仔細盯著他精神不濟的臉。
「你這人可真沒同情心,我都病成這副模樣了,你還有那分閒情逸致消遣我?」祁家基一副虛弱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程士徹揚起嘴角笑了。他還摸不清家基這會兒在玩弄什麼玄虛嗎?
家基現在心裡正在打什麼主意,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想說穿罷了。
明天可是他和那位女孩見面的時刻呢!所以,可想而知,家基不裝病也難了。
因為這兩天來,家基說服他的任何計畫,全都被他看穿了,自然到最後還是沒有辦法讓他加入,因此,裝病可說是他最後的招數。
「你真的生病了?」他看見祁家基用力點點頭時,他故意滿是遺憾地歎口氣,並接下去說道:「那麼就慘了,明天不正好是你和那女孩見面的日子嗎?這下你病倒了,好機會可能就消失了。」
「所以我才把你請過來啊!」
「請我過來照顧你?我是很樂意照顧你,不過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大男人,恐怕對病人沒什麼耐性,所以——」程士徹有意激怒他,他就要看看家基能忍到幾時。
祁家基一向不是挺有耐性的人,不過這會兒他倒是反常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只見他依然病懨懨地躺在那兒,一副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
「我是真的生病了,否則我哪捨得放棄這難得一次的好機會呢?唉!這場大病來得真不是時候,都怪昨天和你去喝酒時忘了多加一件外套。」祁家基哀聲歎氣著。
程士徹愣了好一下,才回過神笑了,要是再不小心,他恐怕真會被家基給唬去了。
他原以為家基會氣得從床上跳下來,直呼他是個沒情感的傢伙,沒想到現在家基的忍耐功夫這麼好,想激怒他竟還不容易呢!
看來,他得多下功夫了。
不過,聽他的語意,他好像把他會犯感冒的過錯推給他了。
想這樣逼他就範?沒這麼容易的,程士徹在心底愉快地思忖著。
「是啊!因為這樣就生病,實在是太可惜了,你真該好好保重自己的。」
「士徹,從頭至尾你就不能多少關心一下我嗎?再怎麼說,我可也是你結交多年的好友啊!」就因為是結交多年的好友,他才肯把那女孩轉讓給他,順便讓他替自己賺一筆錢。
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絲毫不領情,他到底是不是腦袋裡缺根筋啊?這樣的女孩子他竟然不肯接受,還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裝病的事實?
難道當真要氣死他,他才滿意是不是?
「我還不夠朋友嗎?我人都在這了,你就好好休息一晚,說不定明天還能赴約會呢!」
「你一定要我把話說白了、說穿了,你才肯幫我是不?」祁家基瞪著他道。
「什麼把話說白了、說穿了?難道你真是裝病來著?」他一副被他說對了的表情瞅著祁家基。
看得祁家基暗自生起悶氣,他早該有自知之明,他是怎麼也鬥不過士徹的,他把自己的口才訓練得太好了,就連被稱為快嘴的他,恐怕也比不上他程士徹呢!
「我沒事幹嘛裝病?是說難道你真希望我一個病人向你要求明天由你代我去嗎?」這正是他的意思!祁家基心裡喑加一句。
程士徹根本沒有半點吃驚的樣子出現,從頭至尾他就知道這才是家基真正的心意。
不過,他也真夠有決心了,這教他實在是哭笑不得!
「說什麼我也不會去的。」他搖頭直截了當拒絕。
「士徹,就這一次。」
「少來!一次也不行,你的公司裡面不是還有不少人在等候生意到來嗎?找他們去吧!」他毫不在意地揮揮手。
「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她是怎麼樣的一位女孩?」祁家基沒忘記前些天士徹看見徐雁婷的表情。
士徹分明對她很感興趣,為什麼就偏偏不答應他?
就算他當真討厭做個任人挑選、評頭論足的羅密歐,也不差充當這麼一次嘛!
他實在也找不到到好辭兒可以說服他了。
「我自然對她很是好奇,不過還沒好奇到為她下海。」
「下海?士徹,你老是歪曲我的工作性質,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我做的是正經的生意,不是什麼午夜牛郎?」祁家基簡直就要動怒了。
他那模樣教程士徹笑了。「算了,要我明天替你去,你就找個像樣的理由吧!」反正他今天要是不答應,家基也會吵得他耳朵不得安寧。
倒不如他盡快讓自己解脫得好。.
「真的?」祁家基不相信地直呼道,他原以為自己就要敗北了,沒想到士徹先行放軟了態度。
「你也真是的,我就是想不透你為什麼一定非要我去不可,你只要隨便找個公司那些隨時待命的職員,不也一樣替你賺一筆錢嗎?」
「正所謂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看到有好的女孩子,我哪裡會眼睜睜看著機會喪失,而不替你加把勁爭取呢?」祁家基說得倒是挺溜的。
程士徹卻只是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聽到他這番謬論,實在也夠好笑的了。
「你還是留著替自己爭取吧!」
「我自己有幾兩重,我可是清楚得很,要不然我幹嘛開了這家中心啊?還不是為了要替我自己尋覓對象嗎?結果——」
「結果自然是找到了喜歡的女孩,你也會為了賺錢而把她拱手交給別人去執行工作,而你於是乎開始一張接著一張忙著數你手中數也數不完的大把鈔票,家基,勸你一句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你用不著說了!我累了,你確定明天會去吧?」他心裡想的,還真是只有一個「錢」字。
「我既然答應了,我就會信守承諾,不過,我慎重告訴你,我這是第一次幫你,也是最後一次幫你,等和這女孩一說再見,可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他表明立場。
「知道了。」
「那麼明天再給你消息,大老闆。」程士徹說著往門口走去。
「士徹,關於價錢的問題——」
「我會和她算清楚的。」他頭也不回說道,他還在想家基要多久才會提出錢的事呢!
「千萬別忘了。」祁家基交代著,他可不希望他到最後被那女孩迷得忘了該談妥價錢。
「知道了。」程士徹把門帶上,看著外面,他喑自在心底笑了。
其實要不是他想看看那位名叫徐雁婷的女孩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女孩,家基是怎麼也沒辦法說服他的。
就因為他對明天那女孩充滿了好奇,所以他同意了。
明天!他等不及想看看那女孩的反應了。
***
徐雁婷坐在約定的餐廳裡,眼光隨著走進來的客人移動著,仔細地辨認著胸前帶有紅色手帕的人。
根據中心給她回覆的消息,她知道對方認得她,而她當然必須靠著紅色手帕辨認人選。
遠遠地,她看見了一位身穿——老天,不會是這種人吧?但他胸前口袋裡分明就帶有一條紅色手帕啊!
不,她再怎麼想像也料想不到和她見面的會是這種人,「羅密歐出租中心」裡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這類型的,這太嚇人了吧!
她真不敢相信,她根本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出現,說她已為今天見面的情形喑想了好幾次,但裡面卻沒有一次是這種情形的。
要她嫁給這種出租的羅蜜歐,已經是難事了,沒想到對像還是一個坐五望六的老頭子?
算了吧!說什麼長相英俊且性感的愛人?這大概是在形容這位老伯伯年輕時候的樣子吧!
她並不是一個以貌取人、重視外表的女孩,但至少在年齡上也總該有個限度吧?
她怎麼可能和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談戀愛呢?老天,饒了她吧!
於是,再也不能忍耐的徐雁婷站了起來,往那正走進來的老先生走過去。
「這位先生,很對不起,我們的生意取消了,再見!」她說完,馬上往外面走出去,才不管那位老人家會怎麼想。
什麼玩意兒?這種羅蜜歐!簡直是在羞辱她嘛!徐雁婷憤憤不平地在人行道上怒罵著,不過,聲音不是挺大的就是了。
而餐廳裡,正坐在角落裡把這一切都看盡眼裡的程士徹,終於忍不住爆出笑聲,在看了那女孩好笑的表情反應後,他不笑死也難。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女孩會把一位老先生誤認是出租中心裡的羅密歐,這也未免差太多,且太誇張了吧?
今天要和她見面的主角就坐在她斜對角,她竟然看也沒看他一眼,卻把一位老先生認做是中心指派來的人?
怎麼?他的紅色手帕還不夠顯眼嗎?程士徹低頭看向自己,這一看他總算看出問題是出在哪裡了。
原來他根本忘記把紅色手帕塞進口袋裡了,難怪那女孩沒看見他就坐在這兒,這要讓家基知道,不氣得他雞飛狗跳才怪!
看著她逐漸走遠的身子,程士徹打掉思緒,站了起來;他再耽擱下去,恐怕會搞砸了家基的賺錢機會,還是追上去向她說明一切吧!
***
徐雁婷一路上還唸唸有辭地暗罵著,看她現在怎麼完成這場賭約,這根本已成為不可能的事了嘛!
一個足以做她父親的羅蜜歐?才光這麼想,她就快昏倒了,怎麼可能當真去執行任務。
老天爺可真善待她徐雁婷啊!給艾梅一位完美體貼又瀟灑的丈夫,輪到她時,卻安排給他一位教人意外的老人家?
這教她如何不感歎上天是多麼的不公平啊!
「徐小姐——」身後已傳來一道呼喚她的叫聲。
徐雁婷非常明白,一定是出租中心安排的那個人已追了上來,於是她忍了好久的怒氣,這下可直接從她心口裡冒了出來;她用力轉身,開口便是一連串的大吼叫——「我告訴你,老先生,我取消我們的生意了,我才不需要一個老——」話未說完,她才意識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剛才那一位老先生。
反而是一位穿著時髦、打扮得體的年輕人,她立即傻了眼,直瞅著他看個不停。
老天!他真是帥呆了,男性化的臉龐、高挺的鼻子、堅實而方正的下顎、深邃的眼睛;很快地,她又把眼光轉向他的嘴唇,他的嘴可絕對不會令人生厭。
意識到自己直盯著人家打量個不停,她馬上又移開視線,看向別處,且很不客氣地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她當然不會認為他就是出租中心派來的人。
若說這麼好看的人,卻是一個靠長相吃飯的人,那麼實在是太可惜了!
程士徹沒有回答她,只是同樣從頭至尾打量著她,剛才他並未仔細看過她,現在他總算看清楚她的真正模樣了;她的身材甚至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女孩都還有看頭。
她穿著一件乳白色的貼身短褲,緊裹著玲瓏的臀部,露出一雙赤裸的長腿,當她生氣大叫時,她的眼睛更是教人驚歎!
這麼迷人的一雙靈動大眼,教人不禁著迷了。
從來就只有她衡量別人的分,這會兒換作是他人來打量自己,徐雁婷心裡很不是滋味!見他又只是直瞅著她看,對於她詢問的問題,他像是沒聽到似的,也不回答。
怎麼?看了這麼久,他還嫌不夠嗎?
徐雁婷瞄了他一眼,輕哼一聲轉回身,正想離去。他不回答也就算了,反正她現在可是一肚子氣,他最好識相些,少招惹她。
才跨出一步,就看見他拿出一條紅色手帕,伸到她面前來;她訝然一驚,看看手帕又看看他。
程士徹只是笑意盈然地看著她,相信這會兒她不會再那麼怒氣衝天了吧!
他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英俊小生呢!
但他顯然完全不瞭解徐雁婷是怎樣的一個女孩,縱使他是一個迷人的男士,但對她開這種玩笑,她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於是——「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教一個老人來讓我出糗!告訴你,就算你是電影明星,我也不會和你談生意。」她怒瞪他一眼,轉身離去。
程士徹吃驚地站在原地,完全說不出話來,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竟然把自己認錯人的過錯推給他?開什麼玩笑,他豈是這麼容易讓人誤會他的!
說什麼他也要同她說清楚!還有,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第一次執行工作,怎麼可以就這樣失敗而返呢?
程士徹一向不容許別人對他產生誤會;於是一個箭步,他已經追上了她,並伸手抓住她。
「喂!我有話對你說。」
「本姑娘沒興趣聽!」徐雁婷可正在氣頭上。
她沒修理他,已經算是他的好運了,他竟然還敢糾纏不休?
「我不管你有沒有興趣我都要告訴你,剛才是你自己認錯人,你可別把過錯往我身上推,我還沒有那種閒工夫去捉弄你。」
「是嗎?」徐雁婷狐疑地盯著他。
「正是,所以我等著你向我道歉!徐小姐。」
「道歉?道什麼歉?」她訝叫。
「對於你誤會我捉弄你的事。」他理所當然地笑道。
「那可不關我的事!要嘛,你去找那位老先生向你道歉,是他讓我誤會的。」
徐雁婷撇得可乾淨了。
程士徹不禁莞爾,盯著她的眼神,滿是興趣。他倒是沒見過像她這樣奇怪的女孩,一會兒生氣得好像只要有人敢招惹她,那人就要倒大楣了;一會兒卻見她輕鬆地彷彿自己從未生過氣般。
這種女孩他算是頭一次見識過,卻也教他印象深刻。
「好吧!不道歉就算了,現在你還需不需要一位羅密歐啊?」
徐雁婷這才意識到他是出租中心指派來的人,這麼說他真的是靠著長相吃飯的羅密歐了?
一個長相出眾、體格一流的羅密歐?儘管她也曾這麼希冀著對象是個完美的情人。
但是看著他這樣四肢健全,又一副身體強壯的樣子,她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悶氣。
他不是有手有腳嗎?為何不從事個正當的職業,偏偏選上這種靠長相生活的工作?
這不是沒出息嗎?
想到這兒,她搖搖頭,甩掉思緒。管他有沒有出息,就算他當上某某公司的總裁,也不干她的事!
她還是趕緊進行任務的好。
「當然需要,既然誤會化開了,我們是可以好好談談了。」她輕鬆說道,不過卻打從心底看不起他,想來她一向是最討厭像他這種靠長相吃飯的小白臉,沒想到這會兒她卻不得不和他周旋了。
誰教這是她的任務所在,不過他可別希望她會給他好臉色瞧,徐雁婷在心中哼道。
程士徹注意著她的臉部表情,幾乎可以看出她心裡的任何想法;此時,在她皮笑肉不笑的眼神中,他果真看到了她的不屑。
想必這是肯定的吧!程士徹在心中忖道,既然她看不起他的這種工作,她幹嘛又找上門呢?
他現在有興趣想挖掘出她心裡到底做何打算。
「找個地方坐下吧!」
「我情願邊走邊談。」徐雁婷可不想讓旁人得知她是在和什麼人談生意。
「隨你吧!」程士徹聳聳肩,和她一同走向前頭。
「我想先知道價錢是怎麼算的。」她現在的荷包可不比以往了。
程士徹認真地打量著她的穿著,沉默了一會兒。在他看來,她大概不會窮得付不出一筆可觀的租金吧?
「怎麼?擔心我付不出錢嗎?」她可懂得他為何這麼打量她,遂開口道。
程士徹即使被她說出心裡的想法,他也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模樣,他早看出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如今一過招,果真沒教他看走眼!
「你說得沒錯,你確定自己有能力可以付一筆價錢不低的租金嗎?我們可不會打折扣哦!」他存心打退她租人的主意。
這是一樁荒唐至極的生意,他希望她想得夠清楚;和羅密歐談戀愛,可不比和真心愛她的男孩談戀愛那麼輕鬆——生意就是生意,沒有絲毫情感的。
「放心,我付得起。」她抬起下巴,絲毫不肯放棄這主意。
要是能放棄,她早就放棄了,還用得著他來告訴她嗎?
就是不能,所以她才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花掉存了多年的積蓄,她可是心疼得要命,尤其最近她還必須找房子。以便盡快搬出那已不屬於她的公寓。
因此,租金倘若太貴,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呢!但她才不會教他知道。
「好吧!我們談正題吧!你打算租多久?」
「租多久?」以她的荷包,她能租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要租多久才能把他拐騙過來?
這倒是她一直沒去考慮的細節。
「考慮怎樣?」
「一個月的租金是多少?」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程士徹暗忖道,這是他第一次充當羅密歐呢!
不過,他現在已經想到一個打退她主意的辦法了,他不妨來個獅子大開口,看她如此猶豫不決,想必是沒有什麼多餘的錢可付租金吧!
「就我以往的行情看來,大概要十萬。」他看見她驚詫萬分地睜大眼睛,不禁自問著,他是不是說得太高了?
這下她總知難而退吧?他擺明在為她設想呢!見她如此美麗的臉龐,他可不忍心讓她成為家基敲詐的對象。
初見她時的驚艷情景,他可是還牢記在腦海裡,他當然不希望這樣的女孩,卻因一時衝動而白白浪費了辛苦賺來的錢。
她需要的是一位真心追求她的男士,而不是這種用金錢買來的短暫戀情。
意識到自己正在為她感到可惜時,程士徹不禁好笑地搖搖頭,甩掉思緒,並注意到自己的心臟正不規則地躍動著;他頗為訝異地睜大眼,他不曾有過這種經驗,他一向頗以他能保持冷靜且不為任何女人所動而自豪的。
然而,現在他卻心疼這女孩即將花一筆冤枉錢,他是不是哪條筋不對勁了?
家基倘若知道他正在搞砸他的生意,大概會氣得七竅生煙吧?
「十萬?」徐雁婷訝叫,不管他現在臉上的奇怪表情象徵著什麼,她都沒有心思去分析。
教她煩惱的是這該死的租金竟然高得令地想像不到,十萬?她要是付得起這租金,那找房子哪裡還是個困難的事?
問題是她打哪兒去生出這要命的十萬?
她一向不愁吃、不愁穿慣了,身上即使有錢也都交給他父親拿去應急了。
現在哪來的十萬元?她原本還以為只是小小的一筆租金,她自然付得起。
現在,一筆租金就當真注定她一個聰明的女孩,在遊戲還沒開鑼前,就已經慘遭失敗了。
老天!這是不公平的。
見她遲遲不肯開口,程士徹自然明白她正在為付不起租金而煩惱。
看她緊皺起眉頭,他笑了,這下她大概會打消主意了吧?這可是他衷心希望的結果,然後他再——念頭才轉到這兒,徐雁婷已經開口打斷他的思緒,要她打消主意是絕不可能的,她沒那麼輕易就認命地去當她三位妹妹們的下女——那才真是教她難堪的。
「喂!你這分明是敲詐,我就不相信你的行情好到這種程度,十萬元一個月,你簡直是吸血鬼。」她一副討價還價的架勢。
「我早說你付不起的,算了吧!」他遊說著。
「你們中心就只有你一個男士嗎?」他行情好,她找別人總行了吧?
「當然不是!你——」他顯然尚不清楚她的意思。
「那好,我不要你,行不行?」
「什麼?」程士徹大叫。
才第一次走馬上任,她竟開口表示她不要他?這怎麼行?
他的面子要往哪兒擺?
「怎麼?我不行另選他人嗎?你們不是一向顧客至上、以客為尊的嗎?你的行情這麼嚇人,我總可以找個行情比較沒那麼好的人吧?」她相信他不至於會反對另找他人給她。
「沒那種人。」一想到她捨棄他去挑選別人,這可教他掛不住面子。
何況他也有一股私心,他似乎不怎麼想讓她和其他羅蜜歐在一起。
他們鬥不過她的,而他正好是唯一可以和她匹配的人選,至少在相貌上、腦力上,他都是唯一的人選,程士徹對於自己可是自信滿滿的。
「沒那種人?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公司的人收費都這麼嚇人嗎?」她訝叫。
「大概吧!」他見她如此詫異,實在對她有些過意不去。
但為了她荷包裡的錢,他不得不如此,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一直擔心她受騙,反正他就是不希望她糊里糊塗地花這筆冤枉錢。
她長得是這樣嬌俏動人,何必非要以這種方式為自己找情人呢?
他相信以她姣好的外貌,要找個真心愛她的男士,絕對不是件難事。
那麼她為何偏要花一筆為數不小的金錢,為自己找來虛偽的愛情呢?
程士徹想不透,但卻也不想見她如此糟蹋自己,打從在家基的辦公室看見螢幕上的她時,他就對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並一直很好奇她是怎麼的一位女孩,竟然想在出租中心找個短暫的戀人。
現在真正看見她,不由得他的心悄悄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憐惜,所以他就是拚了命也要說服她放棄這個好笑的念頭。
她不像是這麼笨的女孩,應該明白做這件事是很愚蠢,而且荒唐的。
哪有女孩子像她這樣找情人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她了!
徐雁婷聽他這麼一說,整個心情可真是壞透了,她怎麼這麼倒楣啊?
「我付不起租金。」事到如今,她只有老實招供了。
「那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總算聽到她這麼說了,他還以為她要倔強很久才肯說呢!
「我不會打消這個念頭的,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租個羅蜜歐。」好向她的好友們交差,她暗暗補上一句。
「為什麼?」他接口問。
「嘿!為什麼?這你還需要問我嗎?自然是我身旁缺少一位男朋友,我想找個來過過癮啊!」她才不準備把實情告訴他,告訴他准壞了她的大事。
程士徹不相信地盯著她佯裝輕鬆的臉龐,他十分肯定這妞兒分明在隱瞞著什麼事。
這麼說來,她租個羅蜜歐的動機絕對不單純了!
「你既然不肯死心,那你打算怎麼付這筆租金?」
「你別像個要債的債主叫個不停,行不行?」徐雁婷可火大了,她已經夠嘔了,他竟還催個不停,她愈想心裡就愈氣,伸出手便是不客氣地戮著他寬敞的胸膛。「我告訴你,你只是一個吃軟飯的傢伙,你少惹我。」她怒氣一上漲,哪管得了在她面前的人是否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程士徹瞪著她的樣子,彷彿非常希望能親手掐死她,但他終究沒這麼做,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所以他才會一開始便就不想加入這種行列。
堂堂的一個男子漢,被人說成是吃軟飯的傢伙,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偏偏在大馬路上,他也不便向她發火;於是,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並湊近她耳畔低聲說道:「吃軟飯!該死,你該慶幸我們是在大馬路上,否則我早就好好修理你一頓了。」他的聲音近似耳語,但聽在她耳中卻如雷般的響亮。
「你敢?」她受辱似的大叫。
「你忘了是你僱用我的嗎?沒有你這種人,怎麼會有我這種專門吃軟飯的男人呢?」他存心激她發火。
「你……你……」她果真被他給氣得手指著他,卻說不話來。
錯了,這一切全錯了!
她要的不是像他這種一開始就和她作對的人,她不是把條件交給中心了嗎?怎麼指派來的是這種人?
她要的是善良、好說話的男士,這樣往後她也比較可以支使他。但在她面前的卻是這個處處和她作對、嘴巴又不饒人的傢伙!
她原本只是看不起他,現在更討厭他了,她可不願意往後的一個月、兩個月,甚至無數個日子都和他在一起。
光想到這個愈看愈討厭的人要花掉她十萬元的租金,她心裡就非常不甘心。
他是怎麼看也不值得她花個十萬元去租他當情人。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他傾下身,看著她憤怒的眼光。
「我想到一件事,我記得我要的人選不是你這一型的,所以,先生,我已經決定不租你了,再見。」
「喂——」他連忙追上去。「我們公司沒有什麼善良、好說話的男孩,你最好將就、將就了。」他怎能讓她去和別人見面呢?
這不僅教他失足了面子,家基大概也會親手殺了他。
徐雁婷停下腳步。「你是不是在唬我?」
「不信你可以和我回公司一趟。」
「也好,反正誰都可以,就是不要你。」她表明立場。
這話對程士徹的男性自尊是何等的傷害啊!他臉色一板,伸出雙手攬抱住她的身子,往他的車子走去。
徐雁婷一驚,大聲尖叫地朝他拳打腳踢著,無奈他的身子骨就像銅鐵打造的,打得她手紅了、腳酸了,卻不見他有任何喊疼的現象出現,教她是又氣又羞!
這樣被扛在肩上,教她以後如何見人?
平常她還一副大姊的模樣,沒想到碰上他這麼一個吃軟飯的傢伙,她竟沒轍了!
老天!這教一向聰明的她,如何甘心就這樣被他扛在肩上?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但就算她有一百個不甘心,她依然無法從他的掌握中脫離,直到他將她硬放進他的敞篷車裡——這教她氣得幾乎差了氣。
「你做什麼?」她幾近尖叫道。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租來的情人,所以,我美麗的戀人,你就好好享受你花了十萬元而得來的美好一切吧!」程士徹替她擅自決定了一切。
她要找別人的念頭,最好從現在起開始打消掉,既然他肯答應家基,他就不會讓自己丟臉回去交差。
「你——可惡,我不答應!」徐雁婷豈是這麼容易放棄掙扎的人。
他脾氣不好,她可也不見得比他溫馴多少,他別想就這樣吃定她。
十萬元那能讓他如此輕易賺到手,她會整得他叫救命。
「容不得你反對。」他頗為自在得對她微笑。
「我會找你上司理論的。」
「你可能沒有機會見到他。」他說的也是實話,他已經是程氏企業的最高首領了,哪還有什麼他的上司存在呢?
「這是什麼意思?」她果然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徐雁婷輕哼一聲,轉開頭看著街道,她實在不想和他多說,她該擔心的是——那十萬元的租金該從哪兒著手?
程士徹卻盯著她的側瞼,緩緞地笑了,他倒是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頑固、難馴,卻又如此可愛的女孩。
總而言之,這一次的工作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