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人、聽著耳旁的聲音,先前的柔情繾綣、軟語溫存一幕接著一幕爭相閃過腦海,令杜芸青雙頰、兩耳轟然嫣紅髮熱。
天啊!現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她有重要的事……重要的事……
眼光不經意地看向他的唇,隨即定住移不開視線。他飽滿適中的唇微微上揚.那唇,曾經吻過她的唇、她的身體,帶來熾熱的悸動。
杜芸青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峰微微硬挺,像在呼應她腦海裡的記憶,腹中也開始翻攪起燥熱空虛,令她禁不住想出聲申吟。
不,不可能,截至目前為止,她什麼都還沒吃,甚至連一口水都還沒喝,而她非常確定合歡散的毒已經解了。
怎麼可能會有相同的症狀開始發生呢?
「你怎麼了?」葉展騏一臉關心。
「站住,別靠近我。」杜芸青往後退了幾步,與葉展騏保持安全距離。
「別靠近你?」葉展騏有趣地揚起兩道濃眉。「別說笑了,小青。」他繼續向前。
「我不是說笑,你給我站住。」她避之惟恐不及地再退。
「別鬧了,小青,讓我看看你,你臉色不是很好,說不定招了風寒。」葉展騏向前,蹙起眉頭地發現他和杜芸青開始隔著圓桌燒起圈圈。
「你才別鬧了,這麼熱的天招什麼風寒。」奇怪,這句話很耳熟,但杜芸青無暇多想。
「那也說不定,雖是盛夏,但夜深露重,昨晚你裸著身子一整夜,又折騰了一整夜沒休息,我怕……」
「住口。」杜芸青尖叫。「我都想息事寧人,不跟你算這筆賬了,你竟還敢大剌剌地在我面前提出來。」
葉展騏疑惑地蹙緊眉頭。「你說什麼?」算什麼賬?
「我說,雖然我身中合歡散,非得和你……做那種下流事,否則痛不欲生,但你明知道我是杜家小姐,是平西大將軍即將過門的妻子,竟還奪我清白……」
「小青,別再玩這一套把戲了。」葉展騏不耐煩地打斷地的話。
「把戲?」杜芸青訝然地微挑雙眉,內心緩緩升起不安的預感。
「對,這兒不是憐香院,現在也不是上床的時候,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說。」葉展駿抿唇微笑,笑裡帶有幾絲得意、幾絲赧然。
「可是……我沒有在玩把戲。」杜芸青的唇微微顫抖。
「小青,」葉展騏微歎口氣。「說老實話,我不是很喜歡你們那一套假裝成別人的遊戲,我們才剛認識,對彼此的慾望都還很新奇,你根本不需要那麼做就可以讓我很想要你。」他的眸光移至她的唇、她凸起的雙峰。
感覺一股寒意自身體四周降臨,杜芸青的心沉至谷底。
「我沒有假裝成別人,葉展騏,你這個騙子,你說你相信我的。」她忘了安全距離,衝向前緊揪住他的襟口,一心只想為自己討回公道。
「我是相信你啊!」葉展騏握住主動投懷送抱的佳人的手。
「那你……」杜芸青頓時又疑惑了起來。
「我相信你很認真地試圖扮演別的角色、編派別的劇情,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真的沒有必要,我只要光看著你、光碰到你……」
他的話令杜芸青頓感青天霹靂、烏雲密佈,她霎時面無血色,什麼都聽不下去了。
原來他們都搞錯了,他以為她在學某些婊子玩把戲,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以為遇到貴人,就要結束自己倒霉的落難生捱了,原來卻是誤會一場。
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天啊!她簡直無語問蒼天。
「小青,你怎麼了?」葉展騏擔憂地撫上她蒼白的頰。
「別碰我,也別叫我那個名字。」杜芸青揮開他的碰觸,像被討厭的蟲子螫到般。
她的舉動傷了葉展騏的自尊。「小青,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說過別叫我那個名字。」極度的失望令杜芸青幾乎歇斯底至、痛哭流涕。就算她看起來不像個小姐,可好歹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姐,為什麼沒有人願意相信?為什麼?
「好,好,不叫小青,那麼要叫你什麼呢?」見眼前的女人情緒瀕臨失控邊緣,葉展騏心疼地呵哄著。
「我是杜芸青,京城鎮國將軍府的小姐、平西大將軍未過門的妻子,在出閣途中遇上蠻人攻擊……」
「逃命時遇到兩名不肖商人,下藥將你迷昏後,輾轉賣至憐香院。」葉展騏流利地接口。
杜芸青滿懷希望地看向他,他卻緩緩搖了搖頭。
「你不相信。」她垂下嘴角。
「這兒是葉府,我不會跟著你一塊胡鬧。」
「我沒有胡鬧,你可以派人到京城查探,甚至為我捎個信息,很快就能證明我的真實身份。」杜芸青雙眸乍亮。
是啊!事情還未到絕望的地步,他不相信,她就拿出證據,要他不得不相信。
葉展騏再次搖頭。「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了,我們都明白你的真實身份。」
「這哪裡大費周章了,不過是捎個信、派個人查探。」杜芸青緊揪他的衣襟,一臉期盼。
「小青,別任性了。」葉展騏握住她柔弱的小手。「我不可能為了一個無傷大雅的把戲千里迢迢捎個信,找個人去叨擾鎮國將軍府的。」倒霉點,說不定被莫名其妙安上個什麼罪名,到時,他這小老百姓豈不冤枉。
「說到底,你就是一點也不相信、也拒絕相信就對了。」杜芸青甩開他的手,氣極地轉身背對他,霎時紅了眼眶。
「你要我如何相信?西土離這兒有千里遠,而且,鎮國將軍府的小姐、平西大將軍的妻子失蹤,京城怎麼可能風平浪靜,一點消息也沒有!」葉展騏由身後緊緊攬住她,試圖講理。
「既然你一點也不相信我編的故事,也壓根沒打算要幫我,還把我帶回你家做什麼?」杜芸青掙扎得劇烈,像要將所有的沮喪挫折一鼓作氣地全部宣洩。
「因為我喜歡你、想一個人獨佔所有的你。」葉展騏靠在她耳邊輕呵著氣說道,話一說完,索性含住她整個耳垂,舌尖開始恣意探索她的耳廓。
一陣戰慄倏地竄過全身,帶來難以言喻的快感,杜芸青得緊咬住下唇,才能遏抑自己禁不住想申吟出聲的慾望。
但當他的雙手隔著柔軟的絲綢或重或輕、有規律地按揉她的身體時,她忍不住地嬌喘一聲,惹來身後男人更加粗重幾分的鼻息。
「我一直好奇少了合歡散的作用,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現在不是上床的時候,你的身體也還太虛弱……」說是這麼說,但雙唇、雙手的動作始終沒有作罷的跡象。
而葉展騏的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凍得杜芸青瞬間清醒。
她在做什麼?瘋了嗎?別人都當她是婊子,她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嗎?竟不顧自己的身份,在沒有合歡散作用的情況下,沉迷在這個男人的誘惑裡。
這個不相信她、只想佔她身體便宜的男人。
「你說得對,現在不是上床的時候,我的身體也還太虛弱,事實上,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說到餓,還真餓極了,杜芸青一扭身,逃離葉展騏充滿了力量與男人味道的胸膛與撫觸,剎那間,竟覺不捨。
葉展騏也頓覺若有所失,隨即想起她恐怕已經一天一夜未曾用膳,所有遐思全拋到九霄雲外。「我馬上吩咐瑾兒備膳。」他道,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像呵疼著心肝寶貝。
杜芸青抬眼望進他眼裡,那裡頭的關心,明顯得無庸置疑。
「謝謝。」為難地咬了咬下唇後,她終究忍不住道了聲謝。
「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如此生疏嗎?」葉展騏噙著笑溫柔道。「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望著他轉身前的溫柔笑顏,杜芸青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他也算得上是個好人了,雖然他不相信她,但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表示她的處境和說辭真的教人很難相信。
但在相信她真是個煙花女子的前提下,他卻自掏腰包,帶她來到他家,派人服侍她,擔心她餓著,還說……喜歡她、想要她……
不知為何,心頭掠過一陣甜喜,教她不自覺緋紅了雙頰。
可是,到底她並不真的是他以為的人,他沒有資格喜歡她,也沒有資格想要她。
「葉展騏。」杜芸青輕喚住轉身離開的人兒。
「嗯?」他揚眉等待。
「如果你不願意為我捎個信,或派個人查探消息,至少借我點盤纏,讓我回家吧!」她做最後掙扎。
葉展騏乍然陰了臉。
「我不會白拿你的錢,等我一回京城,會馬上派人將錢奉上,連同我答應過你的二十萬兩。」杜芸青急急忙忙道。
「我說最後一次,別鬧了,小青。」葉展騏說得咬牙切齒,離去的步伐踩得又大又重。
杜芸青洩氣地抿緊了唇。
他的忍耐明顯地已到達極限,看來,她得另求門路,別指望靠他了。
唉!回家的路看似如此遙遠漫長,說不定等到她垂垂老矣,都還被困在這兒。杜芸青悲觀地輕歎一聲。
「嘿,這整桌子飯菜都是為你準備的,慢慢吃,別噎著了。」看著眼前張口大啖的女人,葉展騏突然有種錯亂的感覺,她真是昨夜那個柔媚得像水的女人?
「你有所不知,自從我被下了迷藥後,沒一頓像樣的……就算有一頓稍微像樣點,每天提心吊膽的,也沒心情吃……這些天來,我足足瘦了一圈呢!你們揚州的東西好吃,真的好好吃喔!」嘴裡的棗泥酥餅才囫圇地吞下,杜芸青已拈起一塊桂花糕往嘴裡塞。
「慢點兒,慢點兒,來,喝一口茶潤潤喉。」瞧她吃得飛快,葉展騏看得心驚,趕忙斟了杯茶水,親手捧到她嘴邊。
「你們家的廚娘真是太厲害了,你想,如果我重金禮聘,她會不會願意跟著我一塊回京城?」杜芸青意思意思地喝了口茶後,迫不及待地說道。
「揚州是她的故鄉,她不會離開這兒的,你也不會。」葉展騏一臉嚴肅。
杜芸青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如果她再搬出杜家小姐那一套,兩人肯定又開始吵得沒完沒了。「我會。」她簡單道。現在是她的用餐時間,她可不想壞了氣氛消化不良。
「你不會。」葉展騏眼裡寫著堅持。
「好吧!我不會。」正以舌尖努力品嚐著蓮花雪糕淡淡清香味的杜芸青無謂地聳聳肩。反正她說什麼他都不信,這個男人根本只聽他要聽的、只理他想理的。
「你會留在我的身邊。」葉展騏輕柔地幫她拂去嘴角旁的甜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