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看、不、到。」衛子駒咬牙切齒的回答,無助、無奈、恐慌全表現在緊握的雙拳上。
各種檢查治療已做了一整個星期,他仍然無法重見光明。
醫生對著衛子軒、史丹琪和史丹尼搖搖頭,「這種病例只能聽天由命。」語罷,他隨即走出頭等病房。
聽天由命?衛子駒從床上站了起來,想抓住醫生問清楚聽天由命是什麼意思,卻被床前的椅子絆倒在地。
「子駒,你看看你,我叫你不要反抗那些海盜,你就偏不聽。這下可好,弄得眼睛看不見,狼狽不堪。」
史丹琪注視著跌倒的衛子駒,知道他看不見,臉上明顯的露出了不屑,沒打算上前扶他。
她對瞎了的男人沒興趣。
衛子駒將頭轉向史丹琪聲音的來處,眼神凌厲,看不見的雙眼仍教人不寒而慄。
他反抗海盜一半是為了自尊,一半則是為了她。
沒錯,當大家都在跳脫衣舞時,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裸體,但他認為自己必須保護她,她是他的女人。
史丹琪回視著他看不見的眼,懾於他的氣勢,心底感到有點毛,她趕緊轉頭不看他。
衛子軒在他身邊蹲下,也無意扶他起身,「子駒,不要太氣餒,醫生的意思是要你認命。」
衛子駒忍住氣緩緩起身,身子搖晃著,失去視力也跟著失去了平衡感、方向感,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認命?我不會認命!繼續幫我找醫生。」他身子晃了晃,蹲了下去。
找醫生?他是該幫他找個讓他永遠好不了的醫生。「好,我會繼續幫你找醫生。」衛子軒仍無意扶他起身。
史丹尼咬著手上的巧克力,發揮愛心的扶著衛子駒到床上坐好,「子駒,失明沒關係,嘴巴還能吃東西就好。」
衛子駒甩掉他的手怒吼道:「出去!全給我出去!」
視力沒了的人,聽力、感覺都覺變得相當靈敏。衛子駒感到這三人對他根本就不關心,只是在看笑話。
「這裡有份文件要你簽名,簽完我就出去,我現在很忙。」衛子軒把卷宗和筆放到衛子駒手上。
「這是什麼文件?」衛子駒右手握緊筆,左手已摸在左下角簽名處,但沒問個清楚,他不會隨便簽名。
「你現在眼睛不方便,我認為你該休息到眼睛康復;在那之前就由我暫代執行總裁一職,所以要你簽名同意。」
衛子駒蓋起卷宗,冷哼一聲,「我只是失明,不是掉了腦袋,不需要休息,更不必偏勞你。」
不愧是好兄弟,真會挑時間落井下石,一天到晚想篡位。
他當然知道衛子軒對奶奶安排他當執行總裁心有不甘,因為執行總裁等於是總裁的前身。
可他也該秤秤自己的斤兩,他除了喜歡利用權勢名利四處拈花惹草,眼光就像井底之蛙般狹隘,根本無法帶動整個衛氏集團的發展。
「你不簽,我在公司裡沒辦法運作,你眼睛都瞎了,為什麼還要霸佔著位置不放。」衛子軒吼道。
「我就是得霸著位置,我若不霸著位置,我怕衛氏會倒閉。」衛子駒絕不能辜負奶奶對他的期望。
「你……」衛子軒掄起拳頭,擊到衛子駒面前卻停了下來,再恨恨的放下拳,衛子駒的眼睛一閃也沒閃。
他們兄弟向來都是以武力解決問題,可他不想被嘲笑,說他欺負個瞎子,所以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住拳頭,放過這個可以一拳擊在他鼻子上的機會。
他好不容易有這個爬上總裁的機會,這個瞎子竟還霸著位置不放,竟敢恥笑他的能力!
他也是從小就喜歡著史丹琪,偏偏奶奶偏心,還不只偏一點,簡直是從前胸偏到後背去了。
說什麼為了公平起見,讓他們兩人公平競爭總裁的位置,獎品就是史丹琪。可她卻弄了個看似虛位、卻擁有實權的執行總裁給衛子駒,幫他鋪好總裁之路,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史丹琪讓衛子軒那一擊嚇了一跳,而史丹尼則目瞪口呆的任融化在嘴裡的巧克力沿著嘴角滴了下來。
「出去。」衛子駒再次下逐客令。
史丹琪坐到衛子駒身邊,「子駒,你必須在醫院裡繼續接受檢查和治療,反正你又看不到,你還是簽了吧!」
「不簽!」衛子駒相當堅持。
「好,你不簽是吧,那就不要簽。」衛子軒收回捲宗,再將同樣的卷宗遞到他手上。「這份是俱樂部的開發案,總要簽吧!」
他不信他一個瞎子能有多精明。
史丹琪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卻沒說半句話,她只是注視著他們,有色的瞳孔變得迷離。
衛子駒終於簽下自己的名字。
衛子軒欺負衛子駒看不見,大剌剌地在他面前揚起勝利的笑容。
「你安心的在醫院裡接受治療,公司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要你每天報告公司的情況讓我知道。」衛子駒命令道。
「不需要了,現在一切由我作主。哈……哈……」衛子軒一把將史丹琪摟進懷裡,笑著走出病房。
他現在是執行總裁,衛子駒的眼睛又瞎了,下任總裁非他莫屬,史丹琪也就屬於他的了!
「衛子軒,你是什麼意思?」聽著他的笑聲遠去,衛子駒想追出去,卻再度被椅子絆倒。
胖胖的史丹尼再度發揮愛心,伸手拉他起來。「子駒,我爹地常罵我是豬,我覺得你跟我一樣耶!」
「我跟你一樣?我會跟你一樣?」眼睛瞎了,連史丹尼這種沒腦袋的豬都來欺負他!衛子駒恨得咬牙切齒。
「剛剛子軒讓你簽的是同一份文件你都不知道,你不是豬是什麼?」
同一份文件?
「衛子軒,你給我站住!」衛子駒往前衝去,想追回衛子軒,卻直接撞上門。
砰的一聲!他暈倒在地。
「說你跟我一樣是豬你還不相信,沒開門就要跑出去。」史丹尼抱起他往床上丟,氣喘吁吁。
史丹尼將愛心發揮得淋漓盡致,還幫衛子駒蓋好棉被,「子駒,我也要走了,再見。」
衛子駒自然是沒做任何回應,他暈倒了。
衛子軒摟著史丹琪上車,撩起她一綹棕髮在手指間玩弄著、聞著,他一臉陶醉的說:「你也同意應該由我當執行總裁對不對?」
史丹琪拉回頭髮,愛嬌的睨著他,「子駒眼睛瞎了能怎麼辦?他得聽天由命,我的終生也得聽天由命,就看你們兩兄弟誰有那個造化得到我。」
衛子軒眼底笑意詭譎,「看來還真是造化弄人。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一定會是總裁,也會是你未來的丈夫。」
「親愛的總裁,你會寵我、疼我嗎?」小時候他是什麼都聽她的,就不知道現在如何?
衛子軒勾起她的下顎,緩緩靠近她的唇,「你說呢?你不會忘記小時候的事吧,我哪件事不依你。」
史丹琪推開他,「十五年沒見了,我怎麼知道?」
「我的心依然沒變。」他終於覆上她的唇。
翻開印有衛氏建設開發集團字樣的卷宗,凌心影習慣性的先看了眼左下角執行總裁的簽名。
衛子駒,記在她心底十五年的救命恩人。
更離譜的是,她對這個名字好像有著特別的情愫。衛子駒的親筆簽名看在她眼裡,讓她有一種滿足感。
大學畢業後,她通過了會計師的合格考試,之後便在學姊創立的這家會計師事務所上班。
說巧也真巧,衛氏建設開發集團的帳務剛好由她處理。
而她也曾是衛氏建設開發集團的股東,因為史叔叔把衛氏建設開發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給她當聘禮。
聘禮?想到史丹尼那模樣……還好,她把這件事永遠解決了。
注視著左下角的簽名,凌心影秀眉微蹙。這個不同以往那剛硬中帶著不羈的簽名已出現兩、三個星期了。
「衛子……」她索性拿起卷宗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怎麼不對,這個「駒」字就是變了個樣。
衛子駒的手受傷了嗎?不然怎麼連簽名都簽不好?那個駒字簽得像是個「軒」字。
不過這好像不關她的事。把疑問暫擺一旁,她開始檢查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