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突兀的支起結實有力的臂膀,繾綣在黑眸裡的濃烈柔情陡地消失,轉化成一抹困惑。
「伊蘅……」沙啞的低吟自那雙如花甜郁的唇瓣逸出,永夜注視著他的眼神充滿驚喜,春筍一般的玉指捧住他的臉,摸索著他突然嚴厲起來的表情,緩緩笑了。「你好英俊,即使繃緊臉也令人著迷。」
「你……」他專注的看著她,眼光無法移開,驚疑不定的在她臉上游移著。
這是剛剛與他熱烈相愛的女人嗎?
他矛盾的想,心中有著不確定,卻無法否認。
泛著醉人紅暈的鵝蛋臉同樣飽滿,尖尖的下巴仍然是那麼惹人憐愛,秀媚的五官一如出水之花,只是……銀色的眉眼不見了,替代的是深濃如子夜一般的翠眉烏眸!
她的秀髮也由銀轉為黑,泛著香氣的髮絲纏繞在他指間,明亮溫暖的黑眸有著溫柔和邀約,羞澀的瞅著他。
這是永夜沒錯呀,可是……
「為什麼這樣看我?」永夜捧著他的臉,眼裡淨是迷戀。心中雖然有疑惑,然而呈現眼前的愛人體魄美麗得令她深受震撼,她看都來不及了,自然無暇細思。
她愛嬌的朝他嘟起紅唇,纖細勻稱的皓腕不滿的將他的頭顱拉下,伊蘅彷彿受到蠱惑般的覆住她,迷失在她誘人的雙唇間。
「伊蘅……」她激動的抱住他,修長的四肢纏繞在他身上,在他主動的配合下,將他壓在身下。
她半臥半坐在伊蘅身上,濃密的秀髮披散在胸前,像個迷人的女妖般激起他體內深處的男性悸動,剛平靜下來的氣息再度粗踹。他托住她高聳的乳房,溫柔的撫弄。
又麻又癢的電流瞬間穿透她,強烈且似曾經歷的火焰熊熊燒起,從乳房直達到下腹深處。她不住的喘息,腦中出現兩人先前相好的記憶片段,點燃了她眼中神秘且大膽的火焰。
她目光梭巡著他,從他充滿男性魅力的迷人臉龐移向他有力的頸項,寬闊的胸膛,到他平坦瘦削的腰腹。每一道目光都帶著炙人的火焰,勾惹出伊蘅心底深處的渴望。
她的視線繼續下移,藏在濃密毛髮的三角叢林裡的正是帶領她攀向激情高峰的男性熱源。她細長的手指渴望碰觸它,而當她真的這麼做了,伊蘅忍受不住的低喊了起來。
「我弄痛你了嗎?」她憂慮地問道,眼神卻反映著與憂慮無關的狂野。
「永夜……」他坐起來,想採取主動,但她柔嫩的手掌卻將他推躺下來,嘴角噙了抹邪氣的笑容,以鮮嫩的女體磨擦著他赤裸的精壯的男體,帶來甜蜜的折磨。
在他的抽氣聲中,永夜學習著他先前愛她的方式,慵懶的在他因之前熱情的運動仍冒著濕氣的俊美容顏灑下細吻,沿著冒著胡碴的下巴往下迤邐,嘗遍他溫熱的肉體。
他在她的愛撫下痙攣了起來,連接著寬闊的胸膛漸漸變窄的腰身、臀部,也在她的挑逗下肌肉賁張,強健的大腿和平坦的腹部全都暴露在她燒著慾火的目光下。
他是她的!
懷著強大的自信,她以目光、以手、以嘴膜拜他深具男性美的體魄,舌頭繞著他的男性乳頭打轉,往下嘗遍他的每一根肋骨,濕熱的呼吸吐在他的三角叢林……
她遲疑著,不確定該怎麼做。
伊蘅劇烈的喘息,強烈的慾望自兩腳分立處洶湧噴卷,達到了自制力瀕臨崩潰的極限。他虎吼一聲,抓住永夜的細腰,將女性的入口調整到他所能進入的位置。
隨著永夜重新坐下,他的插入更深。她驚喘的睜大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對他突然的入侵從先前抗拒的緊繃,轉變為接納、包容的濕黏、灼熱。她開始抓到節奏,依著無言但美妙的旋律擺動臀部,每次的磨擦都帶來往上攀升的亢奮,隨著歡樂的波浪不斷擴散,她感覺到自己就要接近曾經到過的天堂。
她閉上眼睛,狂吼出聲,伊蘅也在同時達到高潮,將兩人帶進充滿激越與歡樂的狂喜中。
事後他們如交頸鴛鴦般親暱的棲息在一塊,儘管身體因慾望得到饜足而筋疲力竭,腦中的諸多疑惑卻讓伊蘅無法睡去。他捧住永夜混合著少女甜美和少女艷麗的秀麗臉龐,微翹的濃黑睫羽覆住的眼下有著疲倦的陰影,他心疼的印下一吻。
「嗯?」她噙著滿足的笑意的溫軟紅唇愛困的逸出疑問的餘音,伊蘅溫熱的呼吸拂搔著她的臉,她發癢的咯咯嬌笑。
「讓人家休息一下嘛。」她嬌嗔的抗議他的打擾。
「永夜,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他仍有種無法置信的暈眩感,眼光一再梭巡著她。「你的毛髮顏色全不一樣了,最重要的是你看得見。」
最後的那句話將永夜從深深的睡意裡喚起,清澈的眼眸倏的睜開。她像是才剛剛發現這個秘密,眼中充滿無法置信的狂喜。
「我看見你了?!」她柔嫩的玉指驚奇的摸向他的臉,伊蘅頓感啼笑皆非。
「怎麼回事?」她眼中有著迷惘,思緒如潮水洶湧,她又驚又疑,更多的思潮拍打向她,一股寒意從內心深處迸射而出。
「發生了什麼事?」她驚慌的摸著自己的臉,深沉的恐懼在腦中深處躍躍欲出,那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別怕,是好事呀!」伊蘅不明白她心中的疑慮,微笑的安慰她。
「不,有別的事……」
「有我在,任何事都傷不了你。」他憐愛的舔吻著她的唇,安撫著她的不安。「別怕,不管你有著什麼樣的改變,你依然是你呀。來,讓我帶你去……」
「去哪裡?」她驚恐的縮在他懷中,就怕藏在腦中的怪物出來抓她。
「別怕,我會抱著你。」他撐起酸軟的健軀,抱著她走向與浴室相通的牆面,那裡掛了個長鏡。伊蘅放下她,示意她看向鏡面。
永夜戰戰兢兢的將畏懼的眼光投過去,鏡中映照出一對相依偎人影。兩人皆赤裸得如新生兒般,伊蘅高大瘦長的體魄將她護在懷中,而她雪白嬌柔的影像也映照在鏡面上。
她頭一次能這麼清晰、完整的看著自己,雖然透過別人的眼睛也看過,但從來沒這麼清楚過。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髮色,這麼劇烈的改變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略。
「我的頭髮……」她驚愕的低呼,原本的銀髮在鏡中呈現的卻是夜色更深濃的黑髮,接著她發現,「眉毛、眼睛……」
和頭髮一樣變成黑色,怎麼回事?
她依稀記得與伊蘅熱烈纏綿時,一股想要看見他的渴望催促著她體內的熱流往上衝,然後她就看見了。
只是當時她並沒有往深處想,直到伊蘅提醒了她。
「你好美!」那雙灼熱的眼眸從鏡面中看向她,永夜因慾望而輕輕顫動,伊蘅修長的指掌托住她飽滿優美的胸脯,指頭在乳尖上拉扯著,她頓時覺得雙膝發軟,全身每一個骨節都像要鬆開似的,皮膚下像有小蟲在爬著,直爬向劇烈跳動的芳心深處。
他的手繼續下移,她著魔似的看著黝黑的手掌移到她兩腿之間,劇烈的慾望衝擊向她。
永夜抓著他的手,眼眸不知所措的睜大,激情在她眼底閃爍著,儘管兩人才剛結束一席光輝絢麗的結合,她卻迫不及待的想擁有他。
她為此感到害羞,將臉埋進他胸膛。
「我弄痛你了嗎?」伊蘅溫柔的問,見她低頭不能說話,還以為她惱了,小心翼翼的低聲詢問:「你是不是生我的氣?氣我這樣對你?」
她趕忙搖頭,在他懷中囁嚅著唇,以耳語的音量道:「我只是覺得困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一樣美麗的,永夜。」
「可是我為何會變成這樣?」她心中滿是問號,不解的問。「我只記得心裡想著要看見你,結果……」
「這件事的確有些奇。」他將她帶回床上,緊摟在懷中。
重新回到那刻的驚心動魄,伊蘅仍心有餘悸。當時他完全不知所措,若不是紫光注入他腦中的聲音提醒他……
想到這,他不禁暗暗咒罵。警告過他們不准窺探他的想法,沒想到紫光仍明知故犯。但要不是他的明知故犯,永夜的破壞能力還不知道能不能被控制下來呢!想到這裡,好像又不能怪他。
其實伊蘅比較在意的一點是,紫光對他心靈的窺視是全程監控,還是適可而止的撤開。他可不想和永夜親熱時,還被他看光光。
感覺到永夜的注視,他勉強按下心中的咕噥,試著對她微笑,卻又懷疑的揪起俊眉,他倒忘了永夜透視人心靈的能力並不亞於紫光。
「你有沒有偷看我在想什麼?」他有些惴惴不安的問。
「才沒呢!」對於他會有這種懷疑,她感到被人冤枉,眼圈隨之一紅,幽怨的瞅視他。
梨花帶雨的嬌容格外令人心動,伊蘅心生一種錯怪她的愧疚,趕忙向她道歉。「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
「好沒誠意喔。」她扁著嘴,暗示他的道歉太草率了。「嫌這麼說沒誠意,那我這樣呢?」他不正經的低下頭吻她,永夜被他逗得咯咯嬌笑,兩人鬧了一會兒後,才重新進入正題。
「你原是發著高燒,就在醫生對你的病束手無策時,你身上卻刮出一陣狂風,幾乎毀了這個房間。」
永夜聞言迅速環視艙房一遍,滿目瘡痍的景象令她無法置信。
「這是我做的?」
「嗯,就連姚蜜都被你嚇壞了。」
永夜心底浮現無數疑惑,想不起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伊蘅說她發燒……她蹙起秀眉,心中有抹小小的詫異,直到此刻方察覺伊蘅使用的語言竟是提比亞斯的官話。
「你怎麼會說……」
「你們的話是嗎?」他替她問完,輕吻了下她額上的柔膚後才回答,「我們有一種藉由腦波快速學習語言的機器,伊藜經過幾天的努力,終於將提比亞斯星域的主要語言納入學習系統中,我是頭一個使用的。永夜。」
「嗯?」
「那天在夢境裡我不是有意傷你的,也不是存心不理你。」他從喉頭艱澀的滾出歉意,「儘管之前我說了很多,也向你道過歉,但那時候你神智狂亂,我不知道你聽進了多少……」
「我都聽進去了。」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思緒隨即陷進怔忡,片段回憶在腦中匆匆掠過。
她還記得伊蘅含著一絲遲疑的憂鬱,充滿悔恨和深情的真心表白,如何是顫動的光線投入她全然黑暗的世界,打開她為仇恨閉鎖的心門。
隨著一道聲音、影像披露出來,永夜眼眸大睜,心海興起了波濤,刮起了強烈的暴風雨。
「不!」她在伊蘅懷中劇烈顫抖,腦海中不斷朝她逼過來、狂亂飛舞的記憶,在她胸房來回的旋轉、衝擊,激起她內心攀升的憤慨與歇斯底里。
「永夜……」
伊蘅擔心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然而永夜被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所折磨著,無法回應。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尖銳的痛楚認知幾乎要撕裂了她。
如果能夠,她寧願不要想起這麼恐怖、痛苦的回憶。然而,殘害她身心的那慕畫面根本不願放過她,一再在她腦海裡重複播映,教她連逃避都不能。不管她如何不情願,深深刻印在腦中的慘痛忘記還是呼嘯而出。
她記起來了……
心痛的淚水泉湧而出,她撲在愛人安全、溫暖的懷抱裡盡情發洩,因為如果不這麼做,勢必會被無盡的悲傷、悔疚,以及急恨給再度淹沒理智。
當她被伊蘅的決絕彈出夢境後,傷心之餘元氣大傷,身心失調的結果便引起了那場高燒不退的熱病。在病中,她虛弱得僅能勉強維持意識清明,這時候絲妲莉的呼喚傳至心底。由於那聲音充滿急迫,她只得聚集殘存的力量將意識送至她所在的星聯要塞。然而,等待她的卻是教她痛徹底心肺的慘烈一幕!
強烈的怨恨及悲痛衝擊著她的意識,那是絲妲莉臨終的不甘心呀!
她無暇消化吸收,只能被動的汲取絲妲莉最後的一段意識,並勉強從她睜大的眼眸捕捉到姐姐永晝狂狂的嗜血笑容。她手中拿著一把槍,冷血的眼眸映照出絲妲莉不斷從眉心血洞滲出血的影像。
她猛然一驚,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是永晝殺了她!
就是這個始料未及的意念促使她的崩潰,她不敢置信的從絲妲莉逐漸失去作用的腦中被彈開,帶著絲妲莉臨終的怨恨回到她的身體裡。
只是那股怨念和悲憤太過強大,非是她脆弱的神智和虛弱的身體所能負荷。在無法宣洩的情況下,只能在體內胡亂衝撞,最後凌駕了理智的制約,化作仇恨的暴風沖湧而出。「永夜,發生了什麼事?是我惹你難過的嗎?」飽含著濃濃關心和歉疚的聲音令人心安的傳向她,永夜透過迷濛的淚眸看見伊蘅憂慮的表情。
「伊蘅!」她緊緊摟住他,緊得好像隨時都會失去他。積聚在心底的憤怒和悲傷都隨著眼淚宣洩向他可靠的胸膛,他強健而溫柔的懷抱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除了他之外,她再沒有別人了。
「別哭呀,心肝……不,或許哭出來會好些,將所有的悲傷都哭出來吧!伊芃死時,我就是哭不出來,才會有那麼多的憤怒和怨恨。」他以過來人的心情勸她,永夜聽後,哭得更凶了。
已經不只是她的傷悲了,還有伊蘅的。她要把他的傷心也一併哭出來。直到此刻,她才能完完全全體會到他當時的悲痛。絲妲莉就像她的親手足,她幾乎可以算是親眼目睹她的死亡,一場可怕的死亡,那是冷血的謀殺呀!
她在他懷裡機伶伶打著冷顫,伊蘅連忙以毯子裹住她。「絲妲莉死了……」她悲鳴出聲,抬向他的淚眸佈滿痛心疾首。
「你說絲妲莉……」伊蘅震驚地問。
「她死了,是被永晝殺死的……」她抽抽噎噎的道出從絲妲莉死前的最後一抹意識捕捉到的血腥謀殺,哀痛的聲音幾乎讓伊蘅心碎。
***************
相傳遠古的中國有個叫伍子胥的人,為了逃離楚國一夜急白了頭髮。可是在一夕之間,由銀髮變成黑髮、銀瞳轉為黑瞳,甚至由盲眼復明的例子,伊藜卻不曾聽過。
所以當伊蘅擁著蛻變之後的永夜進入她的視線內,那雙向來目光銳利的眼眸從初時的困惑轉為狐疑,到恍然之後的無法置信,並陷進目瞠口呆的糗樣。
她困惑,是因為這還是頭一次看見伊蘅溫柔眷寵的呵護女人;她狐疑,是他懷中兩眼腫得像兩爛核桃般的女子讓她感到似曾相識,卻一時間想不出來是誰。直到她認出永夜來,昔時的記憶和眼前的景象相衝突,讓她難以置信,想不通的結果自是陷進張口結舌的糗態。
「永夜?」她仍然無法回過神來,兩隻眼珠子幾乎要瞪到害羞得恨不得縮進伊蘅的皮膚裡的佳人身上。
「阿藜,你這樣看人太沒禮貌了!」伊蘅不悅的斥責她,溫柔的扶著懷中臉兒紅透了的可人兒在椅子上坐下。
「我沒怎樣呀,我只是……」伊藜歪著脖子,一時間還無法回過神來。「那真的是永夜嗎?她怎會變成這樣子?」
老實說,伊蘅也想知道答案,該不會跟他們那個有關吧?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低頭看向永夜,後者羞怯的嬌眸反映出與他相同的思緒,他心中一蕩,想低頭吻她,永夜卻將燙勢的小臉埋進他胸膛。
不自然的咳嗽聲跟著傳來,是伊藜那個討厭鬼!
伊蘅瞪視向她,後者忍住直逼咽喉的大笑衝動,假裝沒看到他眼中的惱意。
「二哥,你總算露面了。我本來還擔心你和永夜會在房間裡自相殘殺,現在看見你們這麼親熱,我終於可以放心了。」不顧堂哥殺過來的眼光,她不怕死的接著又道:「永夜這種情形真是值得好好研究。紫光,你認為是什麼原因造成她這麼大的改變?是因為她跟二哥——」
「伊藜!」伊蘅大吼一聲,阻止她的口沒遮攔。「那是我跟永夜的私事!而且我有緊急事件要跟你們商議。」
「緊急事件?」她調笑的表情消失了,替代的是一抹警覺。伶俐的黑眸陰晴不定的左轉右旋,似在盤算他所謂的緊急事件是現實事務中的哪一樁。
「絲妲莉死了。」他沉重的宣佈。
「我已經知道了。」她心一沉,終於確定了是最棘手的那一件。
「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我們接到金蒼蠅傳回來的畫面,我和紫光正打算將這件事通知你們呢。」
永夜聞言悲泣出聲,強烈的悲痛湧上心頭。
「你別難過了,再哭下去,好不容易看見的眼睛只怕要瞎了。」伊蘅極其溫柔的安慰她。
「如果絲妲莉能復生,我寧願瞎一輩子!」永夜傷心的嗚咽。
混亂的腦子裡仍有諸多從絲妲莉那裡接收到的尚未整理、領略的意識。然而,儘管不確定絲妲莉遭永晝殺害的確實緣由,但她知道這件事定然和自己有關。換句話說,絲妲莉是為她而死的,教她如何不內疚、難過?
「問題是你的傷心並無法喚回絲妲莉。永夜,悲痛無濟於事,難道你不想弄清楚她被害的真相?」
「我想,我當然想?」她握緊拳頭,冰冷而強烈的怒氣陡然自心底升起。絲妲莉死時的最後一抹意識重新活躍在她腦中。那麼多的不甘心,那麼多的悲憤和遺憾,還有對她忠心耿耿的懸念,無論怎樣,她都該還絲妲莉一個公道!
「永夜,你最好保持冷靜。事情惡化的程度需要你每一分理智審慎的決斷,意氣用事只會讓事態無法挽回。」紫光提醒她。
「絲妲莉死了,還有什麼事比這個更加無法挽回、更惡化?」她遲疑地望向那對紫眸,比黑夜更深的雙眼有著如薄冰不一般的脆弱,嘴角抽搐著。「不,對我來說,沒有比永晝殺了絲妲莉更讓我受到打擊了。一個是我的親姐姐,一個則是自幼與我情同姐妹的下屬,不管永晝為了什麼原因殺害她,都不可原諒!」
她最後的一句話,彷彿帶著閃電一般的巨大能量在他們耳邊炸開,濃密的黑髮脫出發圈的束縛根根豎立的張開,眾人看得面面相覷。
「永夜,你鎮靜一點。」擔心她會像先前製造出狂風來,伊蘅連忙摟住她提醒。
「對不起,我會盡量不要生氣。」她沮喪的道。「只是一想起絲妲莉慘死在永晝手上,我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永夜,生氣不是最好的方式,從我這裡你還不能領悟到這點嗎?就因為太氣了,氣自己不能洞燭先機,阻止弟弟陷入危境;氣伊芃不聽我的話,衝動得以身涉險;更氣害死他的旭烈魯莽的對我們發動攻擊,我才會被仇恨沖昏頭,忘了復仇的方式不是只有以血還血這種,更不該遷怒到無辜者身上。所以,發怒只是無濟於事,我們要做、該做的是讓死者得以瞑目,活著的人不要再有遺憾。」
「二哥,你終於想明白了!」伊藜聞言喜極而泣,感覺到她向來穩重理智的二哥又回來了。
「阿藜,這幾天委屈你了,我的壞脾氣想必讓你傷透腦筋了。」滿含歉疚的手足之情源源不絕的湧出,伊蘅朝備受家人嬌寵的小妹綻出自從伊芃被吸進黑洞後,頭一個真誠笑容。
「現在才知道自己壞脾氣了?」她佯怒的噘起嘴,「你可知道我和紫光受了你多少氣?」
「說得好像二哥多虧待你似的。」他深沉的一笑,眼裡有著對她的寵溺和瞭解。「好了,你這個鬼靈精想什麼我會不清楚嗎?你不為自己的委屈抱不平,心裡想著的是紫光對不對?這些日子來,我因為心情不好而百般挑剔他,讓你不高興了。」
「難道不是嗎?紫光好歹是我丈夫,你瞧不起他,就是瞧不起我呀。」
「我沒有瞧不起他,我只是……」伊蘅艱澀的尋找字眼說明自己的心情。「失去伊芃讓我方寸大亂,加上我根本沒料想到你會帶個老公回來。要知道你是伊家的寶貝,在我們眼裡,你還是需要人呵寵保護的小妹妹,根本沒想到闊別半年你會帶個老公回來。」他不安的瞥了一眼笑容沉靜的紫光,怎麼看都覺得——
「他太漂亮了!倒不是說他配不上你,而是男人長相過於俊美,難免會讓人忽略他的才能,而一開始,我也的確沒發現他除了美貌外,還有傲人的才幹呀!」他為自己辯解,「這當然會讓沒有心理準備的我措手不及嘛!」
「二哥,這是狡辯!」伊藜不留情的反駁他。「你應該信得過我的眼光,若不是你當時被仇恨蒙了心,才不會錯待了紫光呢!事後也證明,紫光並不像你認為的那種繡花枕頭,光他的心靈能力就夠你領教的了。」
提到這點,伊蘅微惱的瞪向紫光。「我不是不准你們偷窺我心裡的想法嗎?」
「呵呵!」伊藜連忙以幾聲乾笑想要胡亂混過去。「事急從權嘛,這件事可不能怪紫光。再說,如果他不這麼做,怎麼幫得了你和永夜呀!你要是怪的話,就是過河拆橋喔。」
「拆你的頭啦!」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俊臉漲得通紅。「如果你在那個時……也被人……總之,這件事我很生氣!」
「別氣,別氣,紫光的個性你到現在還摸不清嗎?會長針眼的事,他當然不會多看,你大可以放心。」
堂妹嘻嘻哈哈的一番話,雖教伊蘅好笑又好氣,但總算能夠釋懷。他放下心,朝紫光感激的一瞥,將注意力重新投向懷中默默流淚的永夜。
「不是說好不哭嗎?怎麼又哭了起來?」他心疼的歎著氣。
「我是……」永夜輕柔的聲音裡夾雜著一抹又羨又妒。「羨慕你們呀。永晝雖然是我唯一的姐姐,但她總是很忙,忙得沒時間停下來跟我說句體己話。但只要她肯開口,我總是開開心心的順從她,從未忤逆她。其實,只要她跟我說她喜歡旭烈,我不會不答應的,她卻用這種方式傷害我。平白犧牲了這麼多無辜者,連與我情同手足的絲妲莉都不放過,她實在太過分了!」
「永夜,你以為她是為了旭烈嗎?」伊藜微感訝的挑起眉。
「難道不是嗎?」她茫然的反問。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絲妲莉是為何而死嗎?」
「她是……」永夜試著回憶她所感應到絲妲莉的最後一道意識,當時所感應到的錯雜紛亂、千絲萬縷的情緒又全部湧向她,猶如當頭棒喝般怔住。
到底是什麼?絲妲莉死不瞑目的最後一道意識裡的怨恨、焦慮、憤怒和恐懼究竟是什麼?潛意識時的那股不祥預感如一雙無形的惡魔手掌緊攫住她脆弱的喉結,永夜感到呼吸困難。
「伊藜,永夜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得趕快告訴她,不然就來不及了。」紫光暗示她已沒有時間再浪費下去,有更要緊的事等著他們決斷。
伊藜輕歎一聲,命令超級電腦伊娜打開螢幕,將潛伏進星聯要塞搜集情報的金蒼蠅傳回的畫面放映出來。
「我們派遣出去的二十微型偵察機金蒼蠅,其中有六架以兩兩一組跟緊絲妲莉、永晝及旭烈。現在所放映出來的畫面就是由追蹤絲妲莉及永晝的金蒼蠅傳來的。」伊藜解釋道。
永夜含淚的視線已然模糊。她以為再也見不著自幼陪伴她長大的忠心友伴,沒想到還能透過攝影畫面看見她的影像。然而,倩影一如往昔般嬌艷,屬於她的一縷幽魂卻已消失在人間,不留痕跡。
「永夜……」伊蘅輕柔的為她拭淚,以過來人的心情安慰她的傷悲。曾經,他為眼睜睜看著親手足遇險卻無法施予援救而飽受自責之苦,所以格外能瞭解永夜此刻的心情。
「我沒事。」她吸了吸鼻子,揮去眼中的淚霧,重新將目光投向螢幕。
一樁充滿血腥和野心的陰謀便在眾人面前毫不保留的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