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漪像是瘋了!不顧形象,張牙舞爪地衝進單若星的辦公室。
「這是我個人私事,妳管不著!」單若星眼睛連抬都沒抬一下。
他沒空理會她,得知父母親慘死的真相後,他始終陷在低潮裡,難以自拔。
「嘖嘖!那個小村姑是給你下了降頭?還是喝了符水了?怎麼你就這樣不顧一切的迷戀她?連我都買不到會員卡的迭翠山莊,竟然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也能進得去?」陳貴漪怒氣衝天、扯開喉嚨亂吼。
顯然她還是沒想通,帶著自認是「正牌女友」的理直氣壯,以為單若星非得買她的帳不可。
「妳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隊了?陳貴漪,妳無不無聊啊?怎麼老做些沒營養的事——幼稚!」他不屑地斜著眼,瞪著眼前怒目圓瞠的陳貴漪。
若非看在她父親的份上,以他的個性可能會一腳把她給踹出去!
「你!真的帶她夜宿迭翠山莊?你……你竟敢碰別的女人?」她氣得快站不穩了,身體不住搖晃。
「真假與妳何關?我要碰誰妳管得著嗎?」單若星冷冷一句話,徹底否決她的地位。「總歸一句話,這是我的私事,妳沒資格管。」
「若星……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她不適合你啊!」
見硬的不行,陳貴漪馬上放軟語氣,動之以情。「你只是一時被她的美麗、單純給迷惑了。但是,激情會消退的啊!男人要在這競爭激烈的社會上闖蕩,最重要的是強而有力的金脈、人脈……以你的聰明絕頂,難道你看不清!」
「夠了!」單若星揚起下巴,凌銳的目光掃向她。「不需要妳來教導我如何經營我的事業,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來決定。妳也不必強調自己的身價有麼多『奇貨可居』,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可有可無……」
「是!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見到我!可是,她、她的出身來歷可能……會讓你深惡痛絕……你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啊。」
「哼!讓我深惡痛絕的是妳;誰讓妳擅自查我的私事!」單若星知道這女人不斷地利用各種關係干涉自己的私生活,被人監視的感覺令他氣忿至極!
「我……我……哪有?」她臉色陡然蒼白。「誰說我在查?」
「少狡辯了!反正請妳不要查妳不該查的事。別不知好歹,我警告妳!」
單若星用冷冽銳利的眸光厲色警告她。
「你、你知道了?那場火……」她聽出他的話中有話,但不甘示弱。「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希望真相揭開的那一天,你有勇氣承受後果……」
陳貴漪的眼中透出一絲絲詭譎狡猾的光芒,一股希望之火自她心底燃起。
既然他已經知道徐苡縈對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更要利用這機會,徹底把她打倒消滅,務些讓徐苡縈這號人物,從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若能消滅最具威脅的敵手,她要的男人——單若星,再也沒人搶得走!
「哼,看起來妳似乎掌握了什麼超勁爆的消息。」單若星異常冷酷平靜。「要說什麼就說吧,該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不必吊人胃口,我沒什麼耐性。」
「哦——原來你真的都知道了?」陳貴漪勾起得意的冷笑,若真能將徐苡縈剷除,單若星很快就是她的人了!
「妳囉嗦夠了沒?」單若星被她煩到快抓狂,叱罵道:「有話快說,說完了快滾!」
「我……哎,算了啦,反正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啦。我可不想繼續當討人厭的巫婆。」
「既然如此,請便!」他冷著臉,揚起下巴撇往大門方向。「不送了。」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她艱澀地咬著唇,痛苦的問:「你一定會離開她的,是吧?」
「陳貴漪!有句話,我只說一遍,就算沒有徐苡縈,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了她,那更不可能——所以,不管是哪個女人,妳一樣沒機會,妳不必再白費心思!」
「……若星,我!你為什麼非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
陳貴漪的自尊幾乎被他踩在地上,她不甘心的看著他。「我會等你,不管哪一天,我都會等你……」
「滾!」他失控地大吼!
砰!大門重重地甩上。屋內一片寂靜!
單若星如同鬥敗了的困獸,痛苦地以雙手掩面,慢慢地深呼吸……
過了幾分鐘,他按下桌上電話,透過免持聽筒吩咐道:「請通知人事部經理,關於……臨時約僱員工——徐苡縈,以不適任立即開除……對,就照我的意思……馬上執行遣散。離職手續今天內辦完,不得延誤。」
他努力維持情緒平穩,縱使他的嗓音嘶啞而痛苦。「什麼理由?不必交代任何理由,就當每季季底例行的人事調整。」
交代完,他整個人癱了,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除了心臟還跳著,其他的身體功能全部停擺,彷彿有顆威力強大的子彈在身體裡面爆炸,瞬間將他摧毀殆盡……
雙手捧著一隻裝滿私人物品的紙箱,裡面的東西並不多,但徐苡縈的腳步卻無比沉重……
雖然馬恬恬已經事先通報她可能發生的巨變,算起來她心理上應該有所準備,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親密愛侶的他,竟然連一點空間都沒留給自己,沒有留下任何抗辯的機會,甚至,也沒有給她好好說再見的機會,只一張寥寥數字的「資遣通知」,被迫在人事部經理的監視下收拾細軟,態度強硬地將她掃地出門!
「哼!看妳還能到哪裡去囂張?哼!不要臉的賤女人!想高攀百億總裁,妳還早得很呢!」陳貴漪不知從哪冒出來,露出陰狠的冷笑。
「……陳小姐,妳犯不著這樣『狗吠火車』浪費力氣了……請妳讓開,等我走出『矽之星』大門,不就沒人可以礙妳的眼了嗎?」徐苡縈挪了挪身體,讓捧著紙箱的雙手舒服些。
「不錯嘛!妳還挺看得開的?」陳貴漪想到眼前這女人擁有過自己所沒有的,心中妒意甚深,口出惡言。「哼,被男人當芭比娃娃玩膩了丟掉,還能像妳現在那麼平靜!嘖嘖,可見妳臉皮也不是普通的厚啊!」
「妳說完了沒?可不可以讓一條路給我走?」徐苡縈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硬撐著,身心重創的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出去,接下來可能會崩潰得很難看。
可是,此處是單若星的地方,她要維持尊嚴好好走出去,她不要在他的地盤出糗!她不要!絕對不可以……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妳老媽愛搶別人的老公,妳也遺傳了她的真本事——不過啊,妳以後要小心點,要是再亂搶別人的男人,難保妳不會變成下一個分屍案主角喔!」陳貴漪緊緊尾隨她,非要打死她這條落水狗似地殘狠。
徐苡縈深呼吸忍住被她羞辱的忿怒,不斷告訴自己: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然後,她失魂落魄的身影就在陳貴漪不斷地漫罵諷刺下,一步步離開這座曾經住著她的愛與希望的雄偉建築。
她拖著傷痕纍纍的心靈和軀體走了,她萬念俱灰的模樣、她的失落黯然,以及她被陳貴漪一再羞辱……這一幕幕,站在四樓走廊一直凝望、目送她離開的單若星全看到了。
今生今世,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心痛與絕望過……
唯一感覺肝膽俱碎的創痛,是得知親生父母慘死於大火之時,但此刻——當他看著深愛的女人,拖著心碎狼狽的腳步走出他的生命,他整顆心像被血淋淋地挖起,他的靈魂整個陂曲離了。
他無法移動腳步,打樁似地定在原地,迷濛的眸光追隨她漸行漸遠的影子——
單若星發現自己的眼眶慢慢濕潤、模糊、滾燙的淚珠從臉頰滑落……痛呵,碎去的心,淌下的心頭血,如何能解救?
單若星勉力地想收回不斷滾落的熱淚,卻無能為力——碎裂的感覺甚至比喪親之痛更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極度失落……
天啊!為什麼要安排這樣的難題?為什麼要逼我做這麼痛苦的選擇?
他無語問蒼天……真的可以失去她獨自過活嗎?沒有她的笑、沒有她的甜、沒有她在身邊絮絮叨叨的日子,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若星……」
不知在走廊上站了多久,直到一道低啞的女聲在他身後揚起。「若星,這次你真的做對了,那種女人根本是超級大禍害、掃把星,早就應該掃她出去了!」
陳貴漪話說得很心虛,不知道最在意的男人是不是看到她方纔的惡行惡狀?
不管怎樣,她還是夢想成為單若星的女人,她不想在心愛男人面前露出醜相。
「閉嘴!關妳什麼事?」單若星聞聲不願見人,他以最鄙夷的語氣啐罵,「我不想聽見妳、看到妳——所以,在我沒轉過身之前,請妳立即消失。」
「若星?你罵我?為什麼……你幹嘛老是把氣出在我身上?我哪裡錯了?」
大著膽子,陳貴漪所有的冤屈難過一起吐個痛快。
「放火燒死你父母親的是那個掃把星的媽,你該恨、該罵的是她!是徐苡縈!是那個掃把星!」
「該死!妳給我住嘴!誰說妳可以評論我家的事?妳是什麼東西!」單若星猛然轉身,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妳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我的禁地?請用妳的腦袋想一想好嗎?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專門跟我作對的女人?怎麼可能?就算我愛的女人從此不會在我生命中出現,也輪不到妳!懂嗎?」
「若星……你的眼睛?你、你在哭?你竟然哭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心酸地不能自己。「你為了她掉眼淚?你可以像罵狗一樣的怒罵我,卻為了她……為了你仇人的女兒,一個人躲在這邊掉眼淚?我……我……到底算什麼?」
「對!現在妳懂了吧?感情的事,騙不了、假不了……」單若星一步一步逼進她,毫不留情地說實話。「愛了就是愛了,不管她是窮人也罷,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也罷,愛一旦交付了,即便不能相守在一起,那感情也隨她去了……半點也沒有剩下……妳還不死心嗎?事到如今,還看不透嗎?」
單若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頭也不回走了。
陳貴漪了覺得自己像被狠狠甩了好幾個巴掌,滿天的金星繞得她頭好昏好暈,暈到幾乎不能思考了。
該醒了吧?單若星臉上的男兒淚,如同大鎯頭一般重重打醒內心的偏執,被他無情拒絕、狠心傷害之後,陳貴漪總算懂了!
愛情,不是做生意,不是參加考試,愛情的來去半點不由人,不是靠著一廂情願或搞些小動作就可以達成的。
算了吧!何不給自己留點餘地?
單若星再優秀,如果不能相愛,拘留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又有何用?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放棄不愛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放自己一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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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徐家客廳
天色逐漸暗下,徐太太還是忘記打開燈,還是經常躲在房間裡一遍遍地聽黑膠唱片……
離開「矽之星」之後,徐苡縈接了一大堆臨時工作,從早做到晚,就怕自己空閒下來——
她不能讓自己有力氣想到重重傷害自己的單若星,失去愛情的碎心痛苦,仿若針椎刺骨,難以言喻的撕肝扯肺,須靠工作來麻痺才能忘記。
「媽,晚餐吃什麼啊?我好餓……」徐苡縈忙完工作從外面回來,摸著肚子嚷嚷:「哎,怎麼又不開燈啊?說了八千遍了!」
「他——他不要妳了……跟他那個沒良心的老爸一樣,沒心沒肺的……到手了就不當一回事了,對不對?」徐母在幽暗中喃喃自語。
「媽……妳在說什麼?」發覺母親不太對勁,徐苡縈趕忙把室內的燈都打開。
「咱母女一樣歹命……嗚……他一定拋棄妳,因為他像他爸爸……長得像,心眼一樣壞,哼!我早就說過……被我說中了。」
說著,徐母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咒罵:「為什麼深深愛著的男人,最後都會背棄離去?我不甘心哪……阿烽應該是愛我的……是我的……姓單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媽!妳……妳到底怎麼了?妳——妳跟單若星的爸爸……難道,那場大火真的是妳放的?」萬般艱難地,她終於問出口了!
自從被單若星掃地出門,徐苡縈不曾仔細追問過母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敢接受事實,她不要面對那殘酷的事實……
「我睡不著……幾天幾夜都沒辦法睡覺……我想他……好想他……」徐母不住落淚,哭腫的眼睛帶著深沉的悲情,時空似乎回到二十年前,那個謎樣的夜晚……
「媽!」她心疼地抱緊母親,從母親的哭泣控訴裡,她能感受到那份深藏幾十年的苦情與哀思是多麼沉重。
「……嗚……我愛他!我不要他死啊!可是,火那麼大,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是他老婆——都是他老婆愛吃醋,是她誤會了我們,她原本是要殺我!在她手上的那桶油是要潑我的……沒想到,阿烽救了我……是阿烽不顧老婆的憤慨救了我,雖然——他早已不愛我了,卻為了我……為了我被火吞噬!可悲啊啊!」
說到最傷心的痛處,情緒過於激動的徐太太竟砰地倒地昏照。
「媽!媽!醒醒啊!媽!媽……」驚慌失措的徐苡縈淚流滿面,過度的慌亂讓她失去正常的反應能力,她居然忘記該打電話找救護車,唯一閃過腦海、能記住的完整的號碼,僅剩單若星的手機——
「喂喂!我媽……我媽昏倒了……怎麼都叫不醒……我不知道怎麼辦……救救我們!求你救救我們……」
電話一通,顧不得究竟接電話的是不是單若星本人,徐苡縈只知道不斷地哭、不斷地求,她像是壞掉的唱針一般,一遁又一遍地哀泣哭求,那樣的哀痛欲絕,任何人聽見了都要不忍心碎……
更何況,接聽電話的人正是一整個月都放不下,丟不開,深深掛念著她的單若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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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頭等病房
守候在病房外,單若星神情萎頓、兩頰微凹、眼中滿是憔悴,他懊悔自己的殘忍,一聲不響地開除了心愛的女人,沒想到一個月後再次相逢,竟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千辛萬苦揪出當年害死父母的元兇,他以為壓擱在心頭多年的大石終能釋放,他長年的痛苦根源也會因此剷除,了無痕跡。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追到最終並沒有帶給他任何解脫,反而令他陷落更深的苦海,對苡縈的眷戀牽掛比想像中的力量更強大,大到血海深仇都無法抹滅……
這一個月來,單若星活在理智與感情的激烈拔河中,他恨害死父母親的徐家,卻割捨不去對苡縈的愛,他發狂地想念她,用盡各種辦法卻揮不去她在腦海裡的美麗身影!
好幾次,單若星不自覺地將車子開到村中,停在徐家不遠處,靜靜往她家大門張望,期待她不知何時或許會打開門,那麼——他就能再看她一眼……
哎……愛情,怎麼會這般摧人心肝哪!
「單總裁,你應該把整件事都弄清楚再做決定——放火的人,並不是徐伯母,你沒弄清楚就下開除令,對苡縈的衝擊實在太太了……她怎麼能接受自己的母親是殺人犯?」馬恬恬有條不紊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她覺得單若星處理得不夠好,實在太意氣用事了。
「哎……」他搖頭不止,看得出他經歷過許多回的天人交戰,否則他的神情不會如此疲憊。
「算了!也難怪啦!任何人遇到這種事,誰可以完全冷靜。」馬恬恬不忍再苛責,轉為安慰。「好好想清楚,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的。」
「我……我真的是亂了——腦子像被戰車碾過,亂極了。是我害她……」
「可憐的縈縈,一定是這陣子失業又失戀,心情太低落……又碰到她媽媽突然昏倒,一下子驚惶過度,才會挺不住,跟著她媽媽倒了下來——哎,這對母女啊,真是可憐……老的呢,背負著那麼沉重的十字架,身邊也沒半個人可以靠;這小的呢,為了過去大人們的恩怨,硬生生被迫與相愛的男人分開。」
得知徐家母女倆一起進了醫院,熱心的老街坊鄰居——林媽媽特別把三十年不曾休假的租書店店門拉下,只為了好好照顧心力交瘁的徐家兩母女。
「林媽媽,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乾脆就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吧!」
「這……這個我可不敢隨便作主。」林媽媽面有難色。
「林媽媽?難道妳還知道其他的內情?為什麼妳不能說?」單若星激動拉住林媽媽的臂膀懇求著。「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請妳告訴我啊……」
「可是……這……」林媽媽猶豫不決。「沒經過徐太太同意,我——」
「厚!都什麼時候了啊?」馬恬恬皺著眉頭,義憤填膺。
「好!妳不說,我來說!」
「妳想說什麼?」單若星睜大好奇的眼睛。「馬小姐,把妳知道的通通講出來吧!」
「單先生,我簡單扼要告訴你!當年,放下那把火的,其實是你的母親,邱琴女士。」
「啊?這……這怎麼可能?」單若星不可置信地搖頭。「我母親怎麼可能殺害自己的丈夫和小孩?甚至,在這場大火中自己也喪了命?不可能……」
「是真的。」馬恬恬肯定點頭,慧黠的眸子看向林媽媽,「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媽媽告訴我的。當時,她也算目擊者。」
「哎……冤孽啊……」想到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林媽媽一再歎氣,眼眶泛著淚光。
「林媽媽,妳真的確定?」單若星狐疑的眼光看著她。「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麻煩妳說詳細點好嗎?」
「據我所知……那晚,徐太太可能是約了單先生還他幾張唱片吧。兩人見了面,一起聽著唱機,趁興聊了開來……單太太心裡早就懷疑他們舊情未消,一看到他們聊得那麼開心,一時妒意沖昏了頭,竟然到車庫拿起汽油要潑他們兩個!」
林媽媽想到老鄰居的不幸遭遇,說著說著不禁哽咽。「都怪命運弄人,徐太太本來就心儀單先生,可惜單先生最後選擇個性比較堅強的邱琴……誰知道那麼巧,他們各自婚嫁後,居然成了近在咫尺的鄰居……邱琴心裡一直有疙瘩,老覺得這巧合是徐太太安排的,目的是為了要接近單先生……那晚,我剛好在整理新進的書,等我聽到呼叫聲,火勢已經大到不可收拾……徐太太冒著大火把嗆昏的你背出來,她自己也受了重傷,休養很多年才痊癒……之後你被戎軍收養了去,他老人家知道事情始末,也很感歎你父母的命運多舛,認真說起來,在這悲劇裡沒有誰對誰錯。戎先生真的是心胸寬闊的大善人啊,從收養你的那天開始,便希望這事情自此徹底了斷,任何人都不要再追究,所以才銷毀了很多相關資料——甚至,連警方的紀錄都改寫成『一家三口全喪命火窟』,為的就是要讓你徹底拋開過去,重新活出你自己的人生,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天啊!怎麼會?怎麼會……」單若星無力滑坐椅上,不能接受千辛萬苦追出來的事實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此刻,他終於瞭解戎爹堅決反對自己追查真相的苦心!很多事,沒有真相反而更顯得寧靜與幸福!
「單先生,你要想開點,這件事,只能說是命運捉弄!」林媽媽慈藹地拍著他的肩膀。
「你母親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時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沒有錯,沒有一個女人不介意這種事的……唉,可是徐太太默默愛一個人,也沒錯啊!這些年來,她也吃盡了苦頭啊!」
「我知道,講出這件事會讓你很難受——」馬恬恬接著補充。
「可是,如果因此誤會未解,讓你和苡縈的愛情消失在彼此的痛恨怨懟中,那不是很悲慘嗎?二十年前的悲劇無可挽回,總不能今天又因為同樣的悲劇,再讓你們痛苦另一個二十年吧?」
馬恬恬一番話像是一棒子把單若星徹底打醒了!
人為什麼要認份地被命運捉弄?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應該掌握當下幸福!單若星確定自己深愛著苡縈,他恨自己衝動之下傷害了她……未來,他要竭盡所能地補償,不計代價地給她最多的愛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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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苡縈的家屬!病人醒過來了!」
就在大家為了過去的悲劇哀歎時,護士小姐通知徐苡縈醒過來了,守候多時的單若星率先衝進房內。
「縈縈!妳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單若星深情地坐在她床畔,不捨的眸光泛著淚霧。「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妳一個人那麼狼狽不堪地離開……是我害了珍,是我不好……」他真心訴說衷情。
當徐苡縈撥出那通十萬火急的電話,單若星封閉沉寂一個月的心頓時如遭逢彗星撞擊,一瞬間粉碎殆盡——原來,她在最危難痛苦的時候,想的不是別人,還是只有自己!
他的呼喚讓已經醒轉的徐苡縈淚流滿面,她的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
她感受到他深刻的愛戀難捨,也清楚自己今生除了他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可是——梗在他們之間的疙瘩如何能解呢?
他的父母因她的母親雙雙葬身火窟,這根本是個死結,神仙來也沒得解啊!
徐苡縈愈想愈覺心碎,成串的淚珠不斷落下,在場的人也跟著心酸難受……
「縈縈,妳聽得到我嗎?怎麼一直哭呢?別哭,我在這裡!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狠,一句話也沒交代就開除妳……也沒給妳任何申辯的機會,妳一定很難過……一定很氣我……對不起!對不起……」他疼借地吻著她的頰邊。
「我媽呢?她好不好?」徐苡縈醒來第一個想到的,是她可憐的母親。
「徐伯母很好,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單若星輕拂她的額際。「現在睡得很沉,醫生說她躁鬱症的情況已有改善了,只要不再刺激她。」
「嗯。」徐苡縈緩緩點頭,眼神充滿複雜情緒。「謝謝你……」
「說什麼謝?」單若星心疼地瞅住她哀怨的眸。「聽妳這麼見外的語氣,讓我好難過……我們是一體的,不該分你我,懂嗎?」
坦白說出內心最真實的心聲,單若星不免想起之前自己的狠心……「原諒我,好嗎?我不該傷妳的心,其實我後悔得不得了……給我補償的機會吧!以後我會對妳更加倍的好!還有,苡縈,妳趕快休養好身子,送給妳的迭翠山莊,都還沒正式驗收呢!」
「不!我沒資格要你的東西,我……應該離你遠一點。」
閃避他溫柔親暱的舉動,徐苡縈身體雖虛弱,但腦筋很清楚,她深知愛情的力量抵不過上一代的恩怨仇恨。
「不,我不要妳說這種話!」單若星瞭解她的心結,為了表示誠意,他斬釘截鐵地道:「事情不是我們所瞭解的表象……妳不要自責。再說,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樣,這輩子我就是要妳……我愛妳啊,上一代恩怨就讓它隨風而逝,我們要過屬於自己的日子!懂嗎?」
「若星?你……」徐苡縈吶吶望著他,不瞭解他的豁然。「難道,你不追究那場火了?」
「傻孩子!那些都過去了!」林媽媽看他們情深意重,感動不已。「以後單先生會慢慢把故事一點一滴告訴妳……總之啊,林媽媽要勸妳一句話:世界上最難得的,是相愛的人從此長相廝守,眼前難得有情人,妳要好好把握啊。」
「是啊是啊!」馬恬恬一面拉著林媽媽的手臂,眨眼示意。
「你們好好聊一聊吧,我跟林媽媽去給你們找些吃的。」
「苡縈……這一個月以來,沒有妳陪伴,我過得比死還痛苦。」
「是嗎?我想!你應該是恨我恨得比死還苦吧?」
「哎……說這話,妳分明是要我更心痛!」病房裡只剩他們獨處,單若星掏心說出內心話。
「剛剛林媽媽把火災那天的情況都說了——原來,那場火是我母親放的……不關徐伯母的事,甚至,她也算受害者……唉!」
「哦——」徐苡縈頓時了悟。
「原來,我媽在昏倒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過去了,別再想了……」單若星緊緊擁抱她,萬分感慨。
「戎爹一開始就反對我來查這件陳年往事,顯然老人家有他的道理。不過,若不是我堅持要來,也不會碰巧在路上撞到妳……冥冥之中,似乎是我父母牽好的紅線,想起來真的好奇妙啊!」
偎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徐苡縈一幕幕回想相識以來的種種波折與甜蜜,她突然覺得自己何其有幸,經歷那麼多誤解還能愛著一個同樣愛自己的男人,對很多情海浮沉的男女而言,能愛其所愛多麼不易?!
「或許,是我母親二十年來默默耕耘你家那片上地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也感動了你父母親……才會安排我們在廢墟附近相識而相戀。」她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可以感受在天上約長輩們釋放出的善意。
「所以囉!我們當然不能辜負這一份緣,一定要好好地,甜甜蜜蜜愛下去。」
他深情地吻著她,彼此內心滿滿的感動與串福。
此刻,窗外曙光漸漸變亮,金光閃耀的晨曦見證他們百轉千回的愛情,就像破雲而出的曙光,掙脫困局後散發的那份光與熱,足以灑遍大地,恆遠閃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