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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茵狂嵐 12 作者:星寶兒
    就像常會在影視劇裡出現的場景一樣——長長的醫院走廊,盡頭是亮著「手術中」紅燈的手術室,而坐在門外椅上的則是表情頹然的年輕男子。

    陳博敏深深歎了口氣,慢慢把捂在臉上的手拿下來,神情疲倦地看向那盞已經亮了有很長時間的紅燈。

    恐懼……

    擔憂……

    後悔……

    迷惘……

    一開始純然的害怕過去,各種複雜的心態開始交織在一起,陳博敏從深心裡憂慮著即將面臨的殘酷命運。

    他承認在這種時刻還會想到自己是冷酷而自私的,但就是無法阻止自己思考與加賀未來關係的走向。

    如果沒有這件事發生,陳博敏有自信絕不會受困於這段禁忌的感情;也許他心底深處會為拒絕了加賀的深情而黯然一段時間,但陳博敏堅信成為加賀情人的可能性不會存在,他對自己的理智就是有這種信心。

    然而面對著可能為救自己而受到重傷的加賀,他自信理智的心卻無法再堅持信念下去,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動搖。

    他誠心地祈禱著加賀的平安,這不僅是出於憂慮他的傷勢,更是從希望自己的將來不致受困於這段令人無法接受的感情出發的考慮。

    時間就在陳博敏混亂的心情中前行,加賀仍然沒有能從手術室出來,他的父母卻已從東京連夜趕到了大阪。一看到獨坐在走廊上的陳博敏,加賀的母親就焦急地衝了過來。

    「小幸他怎麼了?醫生怎麼說?」

    此刻的她也就是尋常的母親,那種貴婦的優雅已不知道被拋到了何方。

    陳博敏忙站起身去攙扶那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夫人。

    「現在還在搶救,希望不會太嚴重。」

    現在的陳博敏也只能這樣說,他完全不知道送進來時滿身鮮血、處於昏迷狀態的加賀現在究竟情況如何。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的?」

    把表情混亂的妻子按坐在一旁的椅上,加賀父親一臉疑惑地問著陳博敏。

    陳博敏頓時支吾起來—-加賀受傷的經過並不適合告知他的家人,他只好選擇最簡單的說法。「我們走在街上,有一輛車快撞上我,加賀跑過來把我推開……」

    說到這裡,他不由低下頭去,無法面對加賀的父母投過來的視線。

    「是這樣嗎?」

    加賀的父親皺了皺眉頭,他顯然從陳博敏的神情中看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但卻也無法直斥對方是在說謊,真相也只好等待加賀的手術完畢再行調查了。

    相信我—-

    我比你們更希望加賀可以平安……

    三個人又枯坐了一段時間,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滅了,一臉疲憊的主刀醫生率先走了出來。

    看到焦急向他圍過來的三個人,他摘下了口罩。

    「令郎多處內臟都有損傷,其中脾臟受損最嚴重。我已經給他動了手術,手術相當成功,今晚應該就能脫離危險期……」「另外的一些外傷……」

    醫生正想再說下,護士卻在此時推著加賀從手術室裡出來,三個初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的人忙都一臉憂心地圍了過去,打斷了醫生的話頭。

    躺著的加賀臉色蒼白,但看得出是在穩定的呼吸著。

    加賀母親頓時長歎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夫人……」

    「幸子……」

    加賀剛剛脫離危險,加賀母親卻又出了狀況,加賀父親和陳博敏只好又忙著照顧她,著實忙活了一陣。

    等所有的事情料理停當之後,陳博敏便跟在加賀父親身後去探望仍處於麻醉狀態的加賀。

    進了病房,一看到原本活潑的加賀蒼白著面孔躺在雪白的被單下的樣子,陳博敏就覺得眼眶一熱。

    他忙努力眨了眨眼睛,把幾乎盈眶的淚水硬給逼了回去。

    「陳先生,我去看一下我太太,請你就留在這裡看一下,可以嗎?」

    加賀父親看到兒子無甚大礙,也放下一顆蕩在半空中的心,想去看看因為心臟病發作而暈過去的太太。

    「好。」

    目送加賀父親離去,陳博敏在加賀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身邊儀器上那穩定而強健的心跳曲線,忍不住雙手合十——

    感謝上天的仁慈,留住了加賀的生命,也使自己能免於一生背負良心的重責。

    如果加賀因此死去或是受了重傷,他簡直無法想像自己要怎麼去面對他的父母,要怎麼去面對被自己拒絕的加賀……

    現在加賀已確定平安,也該是思考如何處理他對自己的感情的時候了。

    想到此處,陳博敏覺得自己的心也彷彿刀攪般疼痛起來……

    對不起,加賀。

    他在心中默默道。

    回想起加賀推開自己時的義無反顧,陳博敏再也無法假裝看不到他對自己的似海深情。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感動,更何況是本來就對加賀頗有情意的陳博敏呢?

    此刻,陳博敏清楚感到自己對同性戀情的反感在動搖,對加賀的感情在心中蒸騰,而自己殘存的理智則拚命地發出「快逃」的信號。

    如果再留在這裡,當加賀清醒過來,面對他那雙蘊含無限柔情的眸子,陳博敏真怕自己會徹底地丟盔棄甲,就此沉淪為感情的俘虜。

    而一旦做出承諾,不僅自己將面對他人的異樣的眼光,即使是加賀恐怕也將無法倖免於被扣上變態的帽子。

    加賀出身世家,可想而知如果選擇同性的自己作為伴侶,他將面臨如何的軒然大波,也許再也無法在他心愛的足球界立足也未可知……

    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陳博敏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從加賀的身邊離開。

    最後一次把目光掠過加賀那張俊挺的臉龐,陳博敏的眼睛中蘊藏著無限的柔情與悲愴。他俯下身,輕輕把唇印在加賀溫熱的臉頰上……「對不起。」

    再也沒辦法抑制心中的哀傷,一滴溫熱的水滴沿著他的面頰滾落到了被單上。

    陳博敏倔強地拭去紛紛奪眶而出的淚水,慢慢摘下了戴在腕上的江詩丹頓,放在加賀床邊的櫃上。

    神情複雜地取過紙筆,他草草地寫了幾個字,便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把仍未恢復知覺的加賀留在了身後。

    ……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滿懷淒愴地離開醫院的同時,主治醫生和加賀父親之間一段昭告著加賀未來命運的談話正在進行。

    「加賀先生,很抱歉前面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令郎除了內傷外,其他還有多處外傷……」回到加賀病房的加賀父親剛坐定下來,為加賀主刀的醫生就走了進來。

    「雖然不會有性命的危險,右腿脛骨的骨折在幾個月後也應該可以痊癒,但抱歉的是,他的右膝粉碎性骨折,而且傷到了韌帶,可能今後都沒有辦法從事激烈的運動了。」

    醫生職業化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任何感情。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本來以為已經沒事的加賀父親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

    「很抱歉,令郎以後走路可能會有一定的障礙……」

    「你是說他會跛嗎!小幸他可是運動員啊!」

    加賀父親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瞪著醫生,又回頭看了毫不知情的加賀,只覺得彷彿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自己的胸口。「我也很欣賞令郎的球技,不過我們院方已經盡力了。」

    「不!不!天啊,怎麼可以這麼殘酷!」

    加賀父親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起來,捂著臉癱坐在了椅上。

    隔著鏡片,醫生那冰冷的眸子穿過崩潰了的加賀父親,落在了那全然不知自己所將面對的殘酷命運的病人身上。

    ……

    與此同時,匆匆趕回隊中的陳博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正在趕往機場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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