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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茵狂嵐 20 作者:星寶兒
    下午五點半,下班時分,本來還好好的天忽然之間卻下雨了。

    整個天空都被陰雲遮沒而變得灰濛濛的,雨點一開始只是稀稀拉拉,很快就變得密集起來。街上的行人紛紛走避,不是躲到商店的屋簷下就是匆匆上了計程車,原本還擠滿了人的街道一下子就冷清下來。

    陳博敏也沒帶傘,但他的手插入袋中,低頭加快速度往家走去。

    回國已獎金二個月了,但因為他在簽約式上臨陣逃脫的惡劣表現,沒有俱樂部願意接收他。在日本打工的積蓄也全部匯入漢櫻的帳戶作了違約金,面臨生活壓力的他只得到朋友所在的體育俱樂部打工--雖然只是普通的健身教練,但至少解決了生活問題。

    雨點打在身上,感覺涼涼的。陳博敏知道別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這個在十一月的天氣裡冒雨行走的人,然而他自己卻只有一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生命如此沉悶,人們卻只能選擇循規蹈矩。既是只能縮著身體勉強自己在地上爬行,也必須掙扎著活下去。

    冷冷抬頭看向一片灰色的街道,陳博敏彷彿看見自己的未來--和所有人一樣,數十年如一日的大部分時間都為養家活口而忙,唯一的娛樂也許只剩下晚上的連續長劇;好不容易捱到退休的時刻,才發現等著自己的仍然只是乏味的連續長劇。

    覺得喉嚨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指掐住搬喘不過氣來,陳博敏拚命壓抑住胸中的疼痛,頂著風雨用力往前走著。

    對於目前的他來說,遺忘是唯一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方法。

    「哎呀,小敏,你怎麼濕成這樣?我正想給你送傘去呢。」在離家兩條街的地方,陳博敏看到穿著紅色大衣的舜娟撐傘向他走過來,手裡還拿了另一把傘。

    看到渾身濕透的陳博敏,舜娟嘟起了嘴,表情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怎麼搞的?下雨就等一會好了,淋成這樣也不怕感冒!」瞪了博敏一眼,她滿臉小女兒的嬌態。

    胸口一熱,數刻前的絕望似乎讓娟娟幾句話給說散了,陳博敏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還不是急著回家嘛,看這雨一時三刻又停不了……」

    「傻瓜!」舜娟打斷了他的辯解,把傘撐到他的頭上,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往前走去:「走啦,走啦!先到我家把衣服烘烘乾,別讓奶奶看見擔心。」

    雖然陰沉沉的天空雨仍然下個不停,友情卻讓陳博敏打從心底溫暖起來--生活艱辛而枯燥,但只要還剩一點源於他人的溫情,人都還是願意好好活下去的吧。

    和娟娟並肩走在冬季的雨中,看住他紅撲撲的臉蛋和不時轉過臉對自己露出的笑顏,陳博敏暗下了決心--他知道舜娟喜歡自己,一直在身邊默默關心自己,但自己卻因為對她沒有這種感覺而一直假裝瞢然不知。

    現在……也該是自己匯報她滿腔柔情的時候了。

    雖明瞭自己對舜娟的感覺僅限於友情,但今生既已絕望於愛情,陳博敏願意讓喜歡自己的人幸福。

    下定了決心,陳博敏也不再由於。接過了娟娟手中的雨傘,他順手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娟娟的臉紅起來,朝著陳博敏看了一眼,她忽然抿嘴一笑,滿臉幸福地低下了頭。

    兩人就這樣微笑著手攙手走近家門,然而比這突如其來的雨更意外的人卻出現在陳博敏的視線中--那是加賀弘幸。

    消瘦了幾分的加賀沉默地站在樓前

    的樹下,他沒有坐輪椅也沒有撐傘,任憑瀝瀝的秋雨打濕他身上剪裁精良的大衣。從他身上衣裳濕的程度來看,他應該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

    看到陳博敏的瞬間,加賀的眼中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小敏!」他微跛地走過來。

    然而下一刻,他顯然看清了兩人交握的雙手,狂喜一剎那凍結在他的臉上。

    與加賀近距離相對的瞬間,陳博敏卻只覺得所有的血瞬間湧入心臟。他無法言語,只能將舜娟的手握緊再握緊。

    「是你?」他終於開口,那聲音聽在自己的耳中也是嘶啞不堪--語氣卻是冷的,一如這深秋的冷雨。

    「她是誰?」加賀卻根本無意回答他的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兩人交纏的手指上,嫉妒赤裸裸地凝結在他的眼中。

    陳博敏笑了,也許他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以至於他笑得如此真實而誠懇,甚至還帶著一點乍見故人、似陌生又似親切的情緒。

    「給你介紹,陳舜娟,我未婚妻,我們下個月就會結婚。」陳博敏的表情恰如其分,正像個驕傲的未婚夫。

    「加賀弘幸,我在日本的同事。」他又態度親暱地用中文對娟娟道。

    娟娟一臉疑惑,但是加賀的性別讓她無法想到其他。趁她還未問出心中的疑問,陳博敏一把拖住她就往她家的方向走。

    「娟娟,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嗎?我們先到你家去好了。」他的語甜膩得像是個無時無刻纏著情人不放的男友。

    「小敏……我有話要跟你說!」加賀試圖阻止他,但陳博敏狠狠地掙開了他的手,逕自走入了隔壁的樓裡。

    一進門,陳博敏便鬆開了娟娟的手,一屁股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又順手拿起一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的聲音瞬間流滿了整個寂靜的房間--娟娟疑惑地看著陳博敏,卻只看到他俊秀的臉上一片漠然,完全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時間在無聊的電視節目中流走,已經二個鐘頭過去了。

    忍不住的舜娟走到窗前,偷偷掀起窗簾往外看+高大的日本青年仍然柱子般地在對面站著,渾身的衣服早已濕透,質料高級的服飾此刻像塊爛抹布一樣耷拉在他的身上。

    娟娟咬了咬唇,放下窗簾,問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的陳博敏道:「小敏,你老實告訴我,你在日本時不時闖了什麼禍?」

    「沒有。幹嗎?」陳博敏鐵青著戀,他從進門就沒變過姿勢,一直就蜷縮在沙發裡,好像已經生根似的。

    「你要沒闖禍、沒欠人錢,小日本幹嘛盯著你不放,還在你家門前站崗?」娟娟滿臉疑惑地看著陳博敏--他剛剛跟那人說的日語她不懂,但她得出那日本人似乎非常非常不高興的樣子。

    「管他去死!他要站就讓他站到死好了!」陳博敏一臉不屑地道,揮了揮手,他彷彿要揮去加賀帶給他的霉氣。

    「你不是說上次借了片好看的碟嗎?快拿出來,吃完晚飯就放給我看。」

    娟娟不氣反笑:「你還是先給奶奶打個電話吧你。」

    「行行行,姑奶奶,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心情再壞,陳博敏看到娟娟眼底的關心也無法氣得起來。

    一口氣看了三片影碟之後,陳博敏又拉著娟娟天南地北地胡談,眼看牆上的時針已指到了將近十二點的位置,陳博敏才假裝不經意地跟娟娟道:「去幫我看看小日本走了沒有?」

    舜娟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

    「走了。」他轉頭道。

    「真的?」陳博敏忙走過去,從掀開開的窗簾縫往外看--雨已經停了,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路燈在濕漉的人行道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說不出心裡那一瞬間的涼濕什麼,陳博敏只知道自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什麼嘛!

    這樣就撤退?這就是所謂刻骨銘心的愛嗎……

    終歸如是,嘴上再說得天花亂墜,到頭來也只是鏡花水月。

    「我該走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陳博敏打開門。

    雨已經停了,夜裡的空氣顯得分外清新--他深吸了一口,感覺自己已即將從糾纏心頭的禁忌之戀中解脫。

    摸出袋中的鑰匙,陳博敏藉著路燈微弱的光尋找開鐵門的那一把--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猛然從旁邊的暗巷中衝出,搶走了他手上的鑰匙。

    陳博敏一驚抬頭,卻看到一團狼狽的加賀--永遠風度翩翩的他此刻活像個流浪漢,濕衣服稀皺地團在身上,頭髮也像堆亂草般耷拉在額前,讓滿心怒氣的陳博敏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職責的話來。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你不會以為我沒跟你說上話就會離開吧?」看到陳博敏沉默不語,加賀忍不住出言諷刺。

    陳博敏沒有立刻反擊,他知道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別人很容易就聽見他們講話的內容,便默默轉身往不遠處的小花園走去,加賀也不再追問地跟再他的身後。

    走進空無一人的小花園,陳博敏找兩個長凳坐下來。

    夜風極涼地吹過,雨後天空那種深藍的顏色美得令人難以置信。原本以為今生無緣再見的人就在身邊,陳博敏生出幾分疑真似幻的感覺。

    「你為什麼還要來?」瞬間掠過的心酸感覺讓陳博敏的口氣軟了下來。

    敏感地體會到陳博敏緩相了的情緒,加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身手到袋中摸出皺成一團的煙盒,在確定裡面的煙以近個報廢後,他把煙盒扔金了垃圾桶。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簽證有問題?」半晌,他開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有區別嘛?」陳博敏冷笑一聲,心裡卻回想到那瞬間的絕望情緒,頓時對加賀的怨恨又佔了上風。

    「那樣的話我至少就不會報警……」加賀的聲音悠悠的,包含著細胞膜所陌生的歉意,但這歉意此刻的已經不需要了。

    「算了吧!頂多我以後不去日本了。」陳博敏揮揮手,試著讓自己表現得更堅強一些。

    「如果我說我完全沒想到你會被遣送回國的話……你可以原諒我嗎?」話問出口,加賀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捏緊了,顯出他心中的緊張。

    陳博敏沒有立即回答,他深吸了口氣,終於開口:「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事到如今……」

    「你是說你不怪我了嗎?」加賀那一瞬間的狂喜令人心酸,陳博敏拚命握緊自己的手,提醒自己不能心軟。

    「你不需要道歉,畢竟是我做錯再先。是我不該拋下受傷的你,自己一個人離開。如果要道歉的話……也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陳博敏一下子覺得輕鬆起來。

    「真的嗎?你真的不怪我!」加賀滿臉的無法置信,他狂喜過望地把陳博敏的雙手合到胸前,追問道。

    「既然兩個人都有錯,就別再說什麼怪不怪的了。」

    比起加賀的激動,陳博敏的雙手顯得相當冷靜。他不著痕跡地把手從加賀掌心中抽出,站起了身。

    「時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背對著加賀,他用堅定的聲音道。

    「再留一會好嗎?我覺得我想像在作夢……」加賀的聲音真的像在夢裡一樣不真實。他忽然從身後一把抱住了陳博敏--「抱抱我好嗎,我好想你!你走了以後,我簡直快瘋了……」他把唇輕輕貼在陳博敏頸後,用一種溫軟

    的語氣說道。

    「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我只說我不怪你,但絕不是說我們可以重談感情。」如果說上一刻加賀在天堂,那麼陳博敏這句話可說瞬間就將他打入了地獄。

    加賀滿腔熱情頓時被澆熄了,他全身一顫,立直了身體:「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你回日本去吧,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如果說陳博敏前面說這句話只是讓加賀死心,那此刻他的重申就是真下了娶娟娟為妻的決心。

    「不要!」加賀慘叫起來,他的臉一瞬間失去了血色。

    衝過來一把抱住陳博敏,他狂叫起來:「不要!小敏,不要!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要和我在一起的啊!小敏,你忘了嗎?你忘了我們在一起有多快樂嗎?別離開我,求你別離開我!」他低頭尋找陳博敏的唇,陳博敏卻冷冷別過頭去,一邊掙扎著想要脫開他的鉗制。

    「我們已經結束了!加賀弘幸,你睜大眼睛面對事實好不好?不管你說什麼,我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請你理智一點,就這麼分道揚鑣,彼此留個好印象吧!」好不容易陳博敏才把加賀推開,但下一秒他又八爪魚般地纏上來。

    「小敏,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一定要防呢手?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們是同性這件事,但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求你再考慮一下,想清楚自己對我的感情,確定了以後再告訴我好嗎?」

    看到陳博敏又想開口,他忙不迭地道:「你別急著告訴我,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沒關係。我可以一直等下去,我可以等下去,等到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為止……」

    陳博敏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他深吸一口氣,心裡明白只有及早斬斷這份讓彼此痛苦不堪的感情才是理智的抉擇,可是眼見加賀的癡情他又無法說出決絕的話來。

    「求你再考慮一下?一下就好。」加賀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抓住陳博敏。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溫軟,幾近乞憐,讓陳博敏忍不住想起他幾個月前的趾高氣揚。

    「太晚了!我們已經完了!」陳博敏沒好氣地答道,一邊試圖掙開加賀鉗制他的手。他的心早已經傷透,再也不想在這段辛苦的情上掙扎下去了。

    然而加賀卻近乎絕望地緊抓住他,不肯讓他離開。陳博敏只感到他某種的愛儀滾滾如火,燒灼得自己已無法正視--他只能不斷徒勞地掙扎著,想要躲開這將要焚燬自己的深情。

    「放開我,我要回家!」陳博敏驚覺自己的心軟,不由歇斯底里起來。

    「你放開我啊!」狂亂地掙扎中,他狠狠一腳踢在加賀的腿上。

    加賀的臉色瞬間轉為慘白,渾身抖動了一下忽然放開了手,驟失平衡的陳博敏跌倒在了地上。直到看到加賀緊咬著牙蹲下身護住膝蓋的動作,才想起自己踢倒了他的傷腿。

    本能讓他想上前扶住加賀,但理智及時制止了他這種衝動。提醒自己下過徹底放棄的決心,他終於只是沉默地看住加賀掙扎著站起來。

    加賀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他搖晃著坐到一邊的石椅上--在這段過程中加賀一直低著頭,陳博敏看不清他的表情。

    尷尬的沉默中,陳博敏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夜空。數顆閃亮的流行卻出現在他的眼前,拖著長長的尾巴墮落在天際……

    陳博敏這才想起,今夜有數十年一遇的流星雨。

    愛似流星……

    這世界上還會有誰比自己更能體會何謂一瞬即逝的愛情。

    兩人間瀰漫著將要令人窒息

    的沉默,天空不斷有流星劃過,那景象美得怦然。想到正有無數戀人共賞此刻勝景,而自己卻只能和加賀遙遙而對,陳博敏只覺得心如刀割。

    無奈地撇頭,他卻看到加賀臉上閃爍的光點--

    一時件陳博敏無法移開視線,他目瞪口呆地看住加賀,終於確認自己沒有眼花。淚水正不斷地從加賀的臉上滾落,成串的水珠無聲滴落於地,彷彿是從天空墜落的星子。

    加賀察覺了他的視線,慢慢抬起頭來。

    「不要!」加賀狂叫起來,聲音裡滿是淒苦於彷徨惶惑,彷彿迷途的孩子般令人不忍,「我不要,你不答應我和我在一起我決不回去。」

    陳博敏咬咬牙,知道要斬斷一切就不能在此刻心軟,然而看著加賀滿臉交錯的淚痕,他卻怎麼也邁不出離去的步伐。

    終於,他還是慢慢地走過去,輕輕將一塊手帕遞在加賀的面前。

    「別哭了!那麼個大個子……難看死了。」摸了摸加賀的頭,陳博敏都聽得出聲音裡的憂鬱與軟弱。

    「小敏!」加賀撲過來,緊緊僅攬住陳博敏的腰,將臉靠上他的衣襟,「不要走!不要說讓我回去的話!只要你還要我,隨便要我坐什麼我都答應你!」

    陳博敏全身僵了一下,想要掙開他的擁抱,但加賀幾乎下了死命的力氣在兩條手臂上,他掙了幾下沒能掙開。

    「真的!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加賀用如夢般的聲音輕輕重複,人也慢慢離開了長椅,緩緩滑跪到陳博敏腳下,兩手卻仍緊緊抓住他,彷彿他就是他在浮世的最後一點希望,陳博敏像中寫一般被加賀奇異的深情吸引著,看著他慢慢俯近自己的身下,看著他眼中氈房出無限誘惑的表情,看著他用牙齒輕輕扯開自己長褲的拉鏈……

    陳博敏從不曾見過如此的加賀。他驚呆了,思維完全停止雲做的他,只能眼看著加賀一連串地動作著。

    在加賀他濕潤的唇即將貼近的瞬間,陳博敏再也忍不住地發出一聲混合著驚懼與興奮的喘息。

    「你們在幹什麼?!」屬於女性的高亢聲音打破了這旖旎奇異的氛圍,陳博敏自如夢如幻的氣氛中驚醒過來--不遠處,舜娟正目瞪口呆地站著,她的表情比見了鬼更加淒厲。

    「你們在幹什麼啊?」舜娟再問一聲,看清兩人見情形的她已忍不住露出哭音。

    陳博敏的臉瞬間褪盡血色,他後退一步掙開了加賀的擁抱,昏頭昏腦間他唯一所知的就是自己的世界已行將崩潰。無法自持的他忍不住蹌踉往後退,忽然一個轉身朝著娟娟飛奔過去,直到撞入她的懷中他才停下步伐。

    轉頭去,月光下,加賀仍維持著先前的跪姿,只是雙手已改為撐再地上,彷彿他再也無力支援自己體重般頹然倒在地上。

    「你走!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陳博敏忍不住見鬼似地狂叫起來。

    加賀的身體抽搐了一下,他抬起頭,默默注視著緊緊扯住娟娟衣裳的陳博敏,嘴角露出了慘然的笑容。

    「小敏……就算我再怎麼求你,你也不會再回心轉意了嗎?」過了很久很久,加賀才一字一句慢慢用中文問道。

    陳博敏臉色一片蒼白,凝視加賀半晌,他終於表情慎重點了點頭。

    瞬間,加賀的眼淚如水般流下,他不斷舉手想要抹去淚水,奈何眼淚越來越多,彷彿怎麼也無法擦般紛紛墜在泥地上……

    「那麼……你走吧……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對不起……」加賀破碎的聲音夾雜著哽咽,飄飛在夜晚寒冷的空氣中,一份心碎,一份絕望。

    陳博敏硬起心腸,扯了扯舜娟,示意她轉身離開。

    舜娟的表情仍是呆若木雞,彷彿尚未從片刻前的衝擊中清醒過來。跟著陳博敏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去……

    心裡又個聲音讓自己不要回頭,但陳博敏終於還是忍不住跟著舜娟回頭,跟著舜娟看向幾步遠處的加賀。

    加賀似乎掙扎著要從地上起來,然而他的腳卻怎麼也無法立直,每次雙手剛把身體撐起,難以支撐體重的傷腳就會讓他摔倒在地。

    如此掙扎了幾次,加賀終於頹然躺倒地上不再試圖站起,似乎決定放棄了。

    再次看到娟娟的眼淚,陳博敏才如夢初醒般收回了癡望著加賀的視線。

    既已決定就此割捨,自己又何必再三纏繞不清……

    「我們回去吧!」他低聲對舜娟說道,然而就連他自己都聽得出聲音中透出的無奈與傷懷。

    娟娟卻推開了陳博敏的手,忽然用溫柔的聲音道:「小敏,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嗎?」

    陳博敏被她問得全身一震,無法置信地看向她--月光下,舜娟眸中的淚滴亮如晨星,卻又閃爍出無限柔情。

    「娟娟……」驚訝使他幾乎失聲,只能狼狽地叫出娟娟的名字。

    「別傻了,小敏!問問你自己的心吧!然後再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留下和我一起,還是……」指向加賀,她的表情一瞬美得宛若天使,「還是跟他走。」

    「不過,要想清楚哦!不像他愛你一樣愛我的勞工我是不會要的哦!」因為說了拗口的話,舜娟微笑起來,那笑容再次讓陳博敏的心溫暖起來,也慢慢柔軟起來……「去吧!小敏,扶他起來,告訴他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還有,以後也要介紹日本好男人給我認識哦!」娟娟的活潑似乎已完全甦醒過來,把陳博敏狠狠往加賀的方向一推,她飛快地轉身飛奔而去。

    寂靜的空間裡又再次只剩下陳博敏和加賀雙目相對,加賀忽然無法承受般轉開視線,聲音微弱道:「你走吧!我的腿沒事……只是心理上的問題……你別管我,快去追她吧……對不起……讓她誤會了……」他越說越輕,到語尾已是顫抖個不停,顯然是心中傷痛到無法言語。

    陳博敏默默聆聽著。等加賀說完,他忽然大步朝他走過去,伸出了右手。

    「我扶你起來吧!」

    沒有情緒起伏的一句話,只是最平常的陳述語氣,加賀的眼中卻露出無法言喻的狂喜來。他不能置信地望著陳博敏,終於慢慢伸出手合在了他的掌心……

    兩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的身影,誰也沒有注意,就在他們雙手緊握的那瞬間,有一簇美麗的流星劃過深藍色美麗的天空,映出原本隱在黑暗天空中的彩虹,彷彿是在為這一對歷經千辛的有情人照亮眼前漫長情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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