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心心這才發現說錯話了,趕緊摀住嘴。
「對對對,本來要用偷的,後來改用借的,我忘了。」心心趕緊微笑向眾人更正,一臉不好意思。
馮天倫簡直是欲哭無淚。
天哪!
他的一世英名……
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令他痛心的事了!
都是她!
早知道當初就活活餓死她,如果他知道她會在這節骨眼說出來的話。
不過,事情也不是沒辦法補救。
「喂,你。」
他指著剛才一直談論他的人,把他叫了過來。
「什……什麼事?」
那人鞠躬哈腰的趕緊步向前。
馮天倫搶過心心懷中的包袱,從裡頭掏出兩大兩小的元寶遞給他。
「大元寶幫我送到……」
他說出那戶人家。「小元寶是打賞給你的。幫我謝謝人家,告訴他們,因為臨時沒什麼可以吃的,只好借他們的香腸一用,本來是打算回程再還給他,不過既然大家誤會……」他環視眾人一眼。
「沒……沒這回事。」大家紛紛搖頭。
眾人一見他出手這麼大方,打賞人又這麼慷慨,之前誤以為他真的是個偷兒的惡劣印象又全都消失無蹤。
「人都會有情急的時候。」有人如此表示。
大夥兒紛紛點頭。
一見他懷裡的元寶,三名惡霸馬上聯想到這是怎麼回事。
「這……這筆銀子……」為首的老大連忙吞嚥口水,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哦,這筆銀子是……」
心心正要解釋。
「梁、猩、猩!」馮天倫咬牙怒斥,搶在她口無遮攔之前堵住她的嘴。
「呃……」
心心的肩頭縮了一下。
這筆錢他本來是要捐出去的,結果被她攔了下來,這麼說這件壞事她也有份,那她怎麼能說呢?
心心趕緊搖頭閉嘴,不說了。
「這……這筆錢是……是『酬勞』嗎?」其中一個壞蛋嗚咽了起來。
馮天倫一聽就知道對方聯想到哪裡去了,於是惡劣地一笑。
「沒錯。」
「哇——」
三人跳起來抱在一塊。
心心驚訝地看著這情況。
沒想到馮天倫的威名真的這麼駭人,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的不敢相信。
「我要見見你的飛刀絕技。」她眼睛發亮的說。
「啊——」
三個惡霸同時驚吼,只差沒暈過去。
要親眼見見飛刀絕技?那不是拿他們三個開刀嗎?
三個傢伙瑟縮地抱在一塊兒,險些抽筋。
其實心心的意思只是想看看那把飛刀,她真的很好奇。
「好不好嘛?」她跺了下腳。
不好不好!三人齊搖頭,邊搖邊後退。
「當然……」
馮天倫再度覺得騎虎難下。
他如果不露一手讓她瞧瞧,這三個傢伙待會兒想通了,一定又會再折回來找他麻煩,到時候他會死得更難看,可是……
「好嘛!」心心央求道。
「你為什麼一定得見證我的絕技呢?你難道不知道刀一出鞘,就非得要見血不可?」他假裝頭疼地喊。
「哦?是嗎?」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幾時『忌訣刀』出鞘,竟然要餵了才能回來呀?土豆。」
「沒聽說過。」低沉有力的男聲應道。
「瘋子!」馮天倫驚喜的喊,「土豆,你也來了?」
太好了,終於有人能幫他了。
「土豆,瘋子她欺負我!」
師風兒老愛跟他作對,對土豆卻言聽計從,土豆一定能幫他。
「他們是誰?」心心小聲地問。
一男一女的身影遠遠地立在屋簷上,從遙遠的那端傳過來。
三個惡霸不禁腳軟,全跪了下來。
一聽對方的內力如此深厚,就知道他們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馮天倫已經夠糟,現在又再多兩個幫手,他們完了!
馮天倫一個勁的大叫。
「土豆,快幫幫我,藥,我需要解藥!」
「什麼藥?」心心問道。
「快一點!」馮天倫根本沒生理會她,一直盯著遠方的身影呼喚。
屋子上的兩人好像為此起了爭執,正爭論不休。
馮天倫急了。
「土豆,就算是用搶的,你也要幫我搶過來!」
「到底是什麼藥?」心心拉了拉他的袖子問。
論藥,她可是製藥的能手,盡得她梁家真傳,到底是什麼藥讓他急成這樣?她應該幫得了他。
「解藥。」他頭也不回地說。
「什麼解藥?」
「因為我中了……」
他發現大家都豎直了耳朵聽他說,尤其是那三個大壞蛋,於是立刻住口。
「中了什麼?」心心直追問。
「頭彩。」他隨口道。
旁邊有人笑出聲,還有人笑岔了氣。
奇怪,這群人在笑什麼?兩人一臉不解。
「小姑娘,他不小心『中鏢』了,花柳病哪!」
「啊——」一群姑娘驚叫著趕緊逃開。
馮天倫身旁的人也紛紛退避三舍,沒有人敢再靠近他。
「我的天!」馮天倫懊惱地拍了下額頭。他只不過隨口說說,結果他們全都當真啦?
他像是會去逛窯子的那種人嗎?
拜這副俊容所賜,許多姑娘老是主動向他示好,但他可從不接受,自動送上來的他都不要了,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別開玩笑了。
「我這樣子像嗎?」
「不像。」心心搖搖頭。「得花柳病的人身上有股怪味,我們家馮大俠身上沒有。」
我們家馮大俠?馮天倫眼睛一亮。這話挺中聽的,他喜歡。
眾人都十分訝異,這小姑娘怎麼會知道得花柳病的人身上會有股異味?
「我就是知道啊!」看大家眼裡充滿疑問,心心乾脆地道。
「你怎麼會知道?」馮天倫也覺得奇怪。
心心正要答,土豆的聲音忽然傳來。
「天倫,瘋子不答應——哎喲!」他被師風兒踢了一腳。
「什麼瘋子?我叫風兒!」師風兒怒喊。
一個混蛋馮天倫就夠了,現在又加了個土豆。
「風兒跟瘋子不是差不多?」土豆委屈地道。
「你……」接著她又踹了土豆一腳。
「別踹了、別踹了。」馮天倫急得大叫。
連土豆都搞不定瘋子,難道他這一生真的完了?不,他一定要拿回解藥。
「瘋子,你難道真的要跟我反目成仇?」
「是啊。」師風兒涼涼地應了聲。
「你……當真?」
敢回他一聲「當真」,他一定立刻殺過去。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啊?」心心不快地嘟起嘴。
從頭到尾馮天倫好像避談著什麼,把她晾在一旁不理會她,還有,這個聲音嬌滴滴的姑娘是誰?她好像跟馮天倫很熟似的。
「我是這個瘋流倜儻的馮大俠的知心好友。」師風兒向心心自我介紹,反將了馮天倫一軍。
什麼知心好友?他以為他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他立刻回敬一句。
「是啊,我瘋流倜儻總比你瘋姿綽約得好。」
師風兒立刻一臉氣憤,「你……瘋情萬種!」她跺腳怒罵。
「你瘋騷十足。」他嘿嘿冷笑。
「你……你瘋波不斷!」
「你瘋華絕代。」
「你……」
「怎麼?」馮天倫揚起得意的笑容。「說不過我了吧?」
「你……」師風兒氣壞的在屋簷上直跳。
土豆心驚地趕緊拉著她,幾個起落,兩人安穩地落在眾人面前,博得眾人的喝彩。
好可愛的姑娘!心心看直了眼。
這個叫風子的姑娘長得俏麗標緻,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捧在掌心寵愛的姑娘,任何男人看了都會想多看她一眼,想逗逗她引起她的注意。
心心聽不懂他們剛剛一來一往的惡毒言詞,只覺得這個漂亮的姑娘好惹人疼愛,而且她好像很喜歡馮天倫似的……
心心突然像被一盆冰水潑醒了般,突然警戒起來。
「她是誰?」
馮天倫沒理會心心,只是怒瞪著師風兒,恨不得捏死她。
心心眼見馮天倫直勾勾地瞅著對方礁,根本不甩她,還以為馮天倫好色的毛病又犯了,頓時一臉傷心。
「你這樣根本不配叫大俠。」她悲哀地喊道。
馮天倫立刻回過頭來。「又怎麼啦?」
心心搖頭不語。
「我不是已經證實了我就是那個令盜匪聞風喪膽的馮天倫了嗎?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是啊。」三個惡霸一起喊。「我們都相信他就是名震四海的馮大俠了,拜託你行行好,高抬貴手放了我們一馬!」
想逃又逃不成的三人一見心心的目光射向他們,頓時驚駭地縮成一堆。
什麼大俠?大俠不會這麼色迷迷地直盯著姑娘瞧!
「我想要看你的飛刀絕技。」她使性子的說。
只要能把他的眼光從風子姑娘的身上移開,她才不管他使的是什麼絕技。
「哎呀,別鬧了!」馮天倫差點跳腳。
好不容易大家都轉移了注意力,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將大夥兒的注意力又轉回來。
「我不管,我要看。」心心生氣了。
「你別鬧了。」馮天倫還是這一句,轉身就想溜。
「不行!」心心喊道,欲拉住他。
他哪管得了這麼多,此刻不溜更待何時?瘋子不肯給他解藥,如果猩猩又拆他的台,那他豈不就……
不行,先保住面子要緊。
「馮天倫,等一等!」心心抓住了他,突然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趴去。
只聽見「啪」一聲,像有什麼東西繃斷的聲音。
馮天倫突然覺得下半身涼涼的。
「啊——」驚叫聲四起。
姑娘們全都驚慌的掩住臉。
馮天倫低首一看,當場愣住。
他……他的褲子被扯了下來!
四周所有人均指著他大笑。
「猩猩!」他驚吼,趕緊將褲子拉上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他早被看光了。
「怎麼了?」趴在地上的心心疑惑地抬起頭。
這一跤她跌得好慘。
先是聽見驚叫聲,接著是一陣爆笑,她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就被提了起來。
「你……」馮天倫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心心順著旁人的目光看去。「你的褲帶又掉了?」不過這回是被她扯斷的。
「還說!」他咆哮。
「那又不是你的褲帶,你幹嘛這麼生氣?」心心以為他在心疼那條褲帶。「誰教你要偷這麼不耐用的?輕輕一扯就斷了。下次偷耐用點的啊。」她俏皮的說。
下水的隔天,當務之急就是去「找」一條褲帶回來,他哪管什麼偷不偷的,他拿了就走,結果這事又被她念了好久。
眾人全呆住了,每個人的眼睛都睜得圓圓的。
馮天倫……會偷褲帶?
「梁猩猩!」他咆哮。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為了你,我的褲帶怎麼會不見了?」
土豆和師風兒笑得跌坐在地上。
「我知道、我知道。」
她將他的蠢事說了一遍。
眾人點點頭,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不得已又去「借」了條褲帶。
「所以我也沒有真的怪你呀。」
「你還怪我?」
找死的傢伙,竟然這麼說!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什麼都沒瞧見呀。」她笑著趕緊安慰他,她確實什麼都沒瞧見。
「我還給你看見?」他大嚷!
他已經犧牲到家了,還給她瞧見?
他懊惱地吐了口大氣,氣得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他的下擺夠長,該遮的全都遮了,不過方纔已露出光溜溜的兩修大腿,他還有臉見人嗎?
「我準是八輩子沒燒好香,才會遇見你。」他咬牙切齒的說。
「你……」心心大嚷,正要說話,卻被他打斷。
「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倒霉的嗎?」他猛地一喝。
「呃……」她不明白,遇上她有什麼倒霉的?
「瘋子!」馮天倫突然一吼。
師風兒驚駭地跳起來。師兄真的發飆了?
「給不給我解藥?你說!」要是不能,連你也一起宰了。
「噗……」師風兒忍不住笑出聲,趕緊掩住口。
老實說,馮天倫一手提著褲頭一面咆哮,實在一點都不威風,師風兒忍不住又笑出聲。
「給不給?」馮天倫咬牙忍耐。
「我……噗……」
沒辦法,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你到底要什麼解藥?」心心擔心了起來。從剛才他就一直嚷著要解藥,到底他得的是什麼病?
馮天倫不理她。
「藥。」他伸出手向師風兒討。
「呃……」師風兒趕緊拉起土豆躲到他的身後。
「你沒帶?」馮天倫危險地瞇起眼睛。
她畏縮地探出頭來,吞了口口水,趕緊又縮到土豆後面去。
馮天倫忍耐地閉了好一會兒的眼睛,又再張開。
「你不肯給?」這回他的語氣十分輕柔,簡直把她嚇壞了。
「呃,不……」師風兒不知如何是好,急著要土豆幫忙。
土豆一臉愛莫能助。馮天倫正在氣頭上,誰敢惹他?
「說!」馮天倫猛地一喝。
師風兒跳了起來。
「我……我沒解藥。」
「你、說、什、麼?」
馮天倫差一點暈過去。
她竟然沒解藥?馮天倫簡直不敢相信。
「你找死!」馮天倫大吼。
土豆拉著師風兒趕緊跳開。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驚得哇哇叫。
沒想到她真的把師兄惹毛了,這下怎麼辦?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啊?」心心緊張地喊。
「我中了附子草的毒!」馮天倫扭頭咆哮。「我的功力全失了!」
「哎呀,別生氣啊!」心心想要攔住他,奈何被他推一旁,只好道:「中了附子草的毒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馮天倫立刻惡狠狠地扭過頭看她。「你說什麼?」
「中了附子草的毒不會死人的。」心心趕緊說。
那又不是什麼難解的毒,他早說不就得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威脅著走向她。
「甘草、綠豆再加上……」她說出七、八種藥材。「喝個兩帖就見效了,可是不能多吃喔,不然會下痢。」心心提醒他。
「你……怎麼知道?」師風兒睜大雙眼。
「是啊,你怎麼知道?」土豆也問。
倒是馮天倫深吸口氣,以為她在誆他。
附子草的毒如果能隨隨便便就被一個小姑娘解了的話,他又何必千辛萬苦的跋山涉水找梁冰,所以他壓根兒不相信。
「別聽她胡說,我打聽過了,這毒除了梁冰之外沒人能解。」
聽到馮天倫這麼誇她爹,心心一臉欣喜。
「沒錯、沒錯,你說得對。」她好高興。
「那還用說?」馮天倫雙臂環胸。「所以你是在誆我,對不對?嗯?」
「我哪像你啊?」心心滿臉不屑。「一路上偷拐搶騙無惡不作,還好意思說。」
「你……」這個王八蛋,老愛拆你老子的台!
「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心心笑咪咪的說。「咱們下山的第二天,你的傷和我的傷都全好了?」
馮天倫這才想起來,猩猩不是扭到腳嗎?他不也因為背著她摸黑下山而滿身都是傷?可是奇怪,他根本忘了曾經受傷這回事。
因為不痛,而她也沒有再哀哀叫,隔天走路正常得很,他當然不會想到她曾扭到腳了。
心心一臉神秘的笑容,唇角揚得高高的。
「說來你們一定不相信,不過這是事實。」她驕傲地看著他們,一臉得意。「我就是梁冰的女兒梁心心,我爹會的……」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全在我的腦子裡。」這下子馮天倫也不禁睜大眼,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不停尋我的解藥就在他身邊!
「猩猩!」他氣惱地喊。「你怎麼不早說你就是梁冰的女兒?害我找得腿都快斷了!」
「你又沒說你要找我爹!」
兩人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