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珍惜他,卻也恨他。
「既然你問到了,我就把我今天的目的和你說清楚。」她轉頭朝後喚道,「小鹿,把東西拿上來。」
小鹿和幾個丫鬟應聲轉出前面,手上均端著托盤,而托盤上所放之物,一片大紅閃金之色入眼,紅色袍服、紅色冠幘、絳紅長靴、朱紅腰帶,全是紅綢加以金線製成。
「你這是何意?」他再眼拙也看得出這是新郎的喜服。
「辛爺,您忘了您和小姐訂過親了?」小鹿將禮服端至他面前道。
「你,何意?」他微偏頭避過面前的東西,執意要她親口答。
「我能有何意?」齊幽容微笑回答,語調雖輕柔,卻讓人聽著不舒服,「你與我是早訂過親的。今天就算是請期,明天請辛先生來親迎吧。」她是打算把自己嫁掉。
「明天?」他不敢置信地張大眼,逼婚也沒這種程度,「你這算是什麼?玩夠了,卻讓我娶你?你一步步將我設計到如此局面,就為了今天這種結果嗎?」
「這種結果怎樣?我喜歡你,將我自己嫁給你不可嗎?」她笑瞇瞇。
「齊大小姐還真不知羞。」他淡哼,心裡卻已難受起來,分不清是為自己,還是為她。如此嫁娶,對誰都不公平,他現在也沒這個心情。
喂,他這話很難聽哦!小鹿想上前評說幾句,被小姐擺手制止。
齊幽容仍是心情很好,「辛二少爺知羞,五年前就知道和人私訂終身。」
「你!」他早晚被她氣吐血。
她怎樣?齊幽容揚著眉毛,「你想毀婚不成?雖說齊家和辛家的賬沒了,婚約還是在的。」
辛梓修學她同樣揚眉,「你別忘了,既然齊家和辛家的債務沒有了,我就不一定要娶你。當年那樁婚姻本就是買來的。」
「那你可記得半月前你在船上答應應我一事。就請你娶我吧。這件事可是你親口應的。」
他瞬時拿眼瞪她,他當時感念她解他心結,怎知她竟拿來用在這裡?真要如她所說,他該要恨她了。她逐步將他設入陷阱,就為了今天這個結局,她終究拿婚姻當作什麼?
「你也可以改主意。」齊幽容哼道,「當時我並沒有完全要你答應,是你自己說決不反悔的。只要你在這裡說一句:辛梓修說話想改就改,絕不算數。我就放了你。反正你與齊家的賬已結,你現在有本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也可以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是不娶。甚至離開齊家。」他淡笑與她講明。
「當然可以。又沒誰拿什麼東西拴在你腳上。你要娶便娶,不想娶便不娶。我想嫁的是我有情之人,你若無情,自然無需娶。」她收了笑,對他瞪道,「我再告訴你辛梓修,你若心裡沒有情意,只想報恩,就給我滾出齊家!我齊幽容嫁貓嫁狗、嫁白癡嫁死人,也不嫁心裡沒有我的混蛋!你再給我想清楚,你是來娶我,做齊家的姑爺;還是只為還債,做齊家的奴才?若是有半分差錯,你明天就別登我的門,否則任何時候我都亂棍把你打出去!」
辛梓修咧嘴笑了下,「原來你要的是情。可惜我對齊幽容,無情。」他這樣說的時候,心裡卻狠狠抽動了下,接著如撕裂般難受。他一直以為他的情都給了丫丫,而她雖然是丫丫,卻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人。他對齊幽容,只有開始時的好奇困惑,後來的感恩,再到現在的怨懟相逼,何來的情?
「隨便你。」齊幽容別過頭,「小鹿,送二掌櫃出門,把那些東西都給他送去。吩咐家裡的人,佈置府第,請何掌櫃安排酒席宴客,通知大少爺明天參加他姐姐的婚禮。」
「你不用忙了,我可能不來了。」他看著她說。
瞬間一股掌風撲面襲來,是她揮動衣袖甩來一掌,他站著未動,卻在臨近他時陡然轉向,「啪」的一聲,齊幽容抖袖將身側的小几打碎,上面所陳之物也全數碎裂。
「你看清了,當年我就有這本事!」她走向屏風後,步入內室。
他苦笑,看著滿地碎片,既如此,她當年怎麼不打死他算了?反正他也不會躲。
第8章(1)
小小少年站在面前,齊家主管一切商務的於大掌櫃難得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你叫辛梓修是不是?」
「是。」他點頭。
「我姓于。堡主叫我於叔,其他人都叫我於伯,你也叫我於伯吧,等以後和大小姐成了親再改口。」於大掌櫃略帶憐憫地看著他,聽說這孩子前段時間大病一場,才耽誤了北上的行程,不知道心裡有什麼事。「你以後就跟我住好不好?原本應該讓你搬到內院,大小姐這幾天在跟堡主鬧,不願見你,只能讓你先住這裡。等過幾天她想得開了,就待你好了,她還是很好的人。」
「嗯。」他又點下頭,看向面前鬚髮花白的老人,至於那個大小姐,見不見也沒關係。
於大掌櫃再歎氣道:「你以後就跟我學商。如果你不想學也沒關係,堡主說了,不難為你,齊家雖然男女主人都要會,但你例外。教你讀書和練武的師傅也都找好了,但武功嘛,你同樣可以不學,反正你年紀已長不適合練武,以後出門多帶幾個護衛就是了。」
「嗯。」他再點頭,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有何可說。
「哎,你先去休息吧。」於大掌櫃終於無奈,拍拍他肩膀,為他指明方向。
那天他第一天到齊家,看什麼都陌生,像被扔進堅固牢籠裡的兔子。
下午他睡覺起來,在床上坐了很久,終於下了決定去找大掌櫃。
於大掌櫃一見他就笑瞇瞇擺手,讓他進書房,然後看到坐在凳子上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那少年一看到他就跳起來,同樣笑。
「這是內院派給你的小廝,你看喜不喜歡?」於大掌櫃將少年推到他面前。
少年辟里啪啦自我介紹,說他叫李板兒,剛滿十三歲,家是附近的農戶,被堡主特意挑來陪他,以後就是他的隨侍、書僮、護衛。板兒不知道的是,挑他時齊幽容坐在屏風後,沒她點頭誰都是不行的。
「爺,以後您去哪兒我都跟著啦!」板兒笑道。
他嚇了一跳,不習慣這種稱呼,「你別這麼叫我。」
「不行,這是堡主吩咐的,叫錯他要生氣的。」板兒搖頭,不肯答應。
「你別跟他胡攪,」於大掌櫃引回他的注意力,「你剛才急匆匆來找我可有事?」
他這才想起原本的目的。轉正身,對於大掌櫃鄭重道:「師父,請您教我學商。」他這一決定,便是真的要學。
於大掌櫃微瞇了下眼睛,「我可以教你學商,但你卻不必叫我師父。」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我脾氣不好,你當我徒弟是要吃苦的。你還是叫我於伯吧?」
他不說話,撩衣跪在地上。他決定就絕不改了。
於大掌櫃又沉吟半晌,「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成了我徒弟,我便罵也罵得,打也打得。」
「想好了。」他點頭道。
「也罷。你起來吧。」大掌櫃終於點頭,伸手拉起他,「所有人見我都繞路走,難得到晚年還有人願意拜我為師,你就跟我做個伴吧。我好好待你便是,我所有的本事,也盡數教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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