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昔日舊識遠去的身影,想起狠心的賈少瑛,紀蕪晴心頭淨是感慨。好一個無情不似多情苦,道盡了多情的愚癡。
朱一風有情,她無心;賈少瑛無情,她卻有心……感情上擺不平的剪不斷、理還亂,思緒如此惱人,亂了她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靜待半晌.她準備回水吟樓去,一轉身卻見著心中認定的狠心人。沐祺瑛不知何時立於她身後,似乎已到來許久。兩人的視線交會,誰也不願先開口似的僵在原處,彷彿無言的對峙。
一把無明火,如同出柙狂獅,在沐祺瑛的心頭熾,眸底燒。
聽紀府總管說,有個外頭的小姑娘來找紀蕪晴,縱使廳上有客人得招呼,他還是忍不住前來探個究竟,希望能找出她近來避不見面、鬱鬱寡歡的理由,卻發現有個男人跟著來——紀蕪晴竟然私會男人!
明明有個魁武的男人,怎麼只提到小姑娘?總管簡直瞎了眼!
一想到或許是她要人隱瞞,他更是難以忍受。
如果沒有曖昧的關係,她總不會教人撒謊。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她眼中滿是對那魁武男人的依戀,郎有情、妹有意地默默對望,欲語還休、欲走還留,依依不捨,簡直像是一對將要被人狠心拆散的苦命鴛鴦;而他沐祺瑛,竟是拆散有情鴛鴦的那個人。這個人才是她不想嫁他的理由?
以為她對他有心,因為不知將嫁之人是他所以不嫁,原來他根本想錯了。是他錯得太徹底、太離譜、太自視自己的魅力。不管呵護她一生一世的渴望有多深切,他無法面對她心中有別人這件事。
「他是誰?」對峙之後,是沐祺瑛率先打破沉默。
無論那人是誰,他要親口聽她說出來。
「一個與你無關的人。」紀蕪晴並不想解釋,口氣卻有些挑釁。就算是兄妹,他也管得太多了,何況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真正的感覺。
既然不在乎,就不該管她的事。
一旦她嫁了人,他還不是管不著她的事。
「告訴我,你是不是為那男人不想嫁?」不想問,臉色驟變的沐祺瑛卻不得不問,就算將要得到刺傷自己的答案,他仍不願選擇逃避。
娶她之前,他要知道藏在她心底的真相。
「都得嫁了,為誰不都一樣嗎?」心底滿是酸楚,她只能訕訕嘲諷。
沐拱瑛氣得發顫,「當然不一樣,如果你想嫁的是那個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該一樣、不會一樣……」
「少瑛哥!」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喊他。
兩人僵立在原地,誰也不願讓步地瞪著對方。
「少瑛哥,不是說好陪人家下棋的,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人影,害人家找了你大半天,原來你在這裡……咦,原來蕪晴也在這兒。」
楊玉敏款款擺著纖腰細臀,蓮步從遠處輕移而來,刻意在心上人面前展現女子風情,對好友暗示地眨眼笑道:「我正想待會兒去水吟樓找你聊哪天呢!」無疑地,她希望好友順水推舟,幫她擄獲心上人。
一眨也不眨地瞪著紀蕪晴,沐祺瑛不想說話,繃緊著一張俊容。
「你們兄妹怎麼了,在鬧彆扭嗎?」沒人回應她的話,楊玉敏才發現他們兩個的臉色不對,一青一白煞是難看,肯定剛剛出了事。希望她不是來錯了時間。「沒有。」見紀蕪晴沉默著,沐祺瑛從齒縫裡進出兩個字來。「像玉敏這麼好的姑娘不多了,大哥可得好好把握。」紀蕪晴望著兩人,突然對他微微一笑,心底卻像破了個好大的洞,補也補不起來。補什麼呢?都要嫁給陌生人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沐祺瑛如凶神惡煞般,臉色異常凝重。
絞著心,他的胸口彷彿要裂開來了,恨不得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意思是,常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蕪晴的大婚之日將屆,大哥也該娶個像玉敏這樣好的人為妻子,努力為紀家添丁,爹娘也會開心。」紀蕪晴的口氣平淡,不想去思考的心也已漸漸麻木、疲倦了。
一顆心總是為他上上下下的,能不累、不倦嗎?
「你叫我娶她?」沐祺瑛驀地一驚,一手扯住她手腕,一手指著楊玉敏搞不清楚狀況、煞是無辜的臉蛋。楊玉敏真的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兄妹的對話,她完全聽不明白,如墜入五里霧中。
「想娶誰,大哥有權自行決定。」
藏住自己的感情,紀蕪睛冷漠地把手抽回。
「紀、蕪、晴。」他一字字吐出來,心中怒氣難抑。
「多謝,我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念,不用大哥提醒我。」毫不退縮迎視著他不知為何憤怒的眼神,紀蕪晴猜想他是不能容忍她的態度,依舊神情倔傲。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模樣又挫敗又懊惱。
「只是聊聊而已,能要大哥怎麼樣?就算我說玉敏有多好,也只是建議,提親的事得大哥自己決定,紀府沒人會逼你去娶誰。」忍下心痛,紀蕪晴一字一句說出傷害自己的話,語氣裡不無諷刺。
是啊,他想娶誰可以自行決定。
最起碼,他不用委屈自己去娶不想娶的人;而她要嫁誰卻是另一回事,想著想著就令她覺得悲慘不平,心有不甘。
錯怪對方的兩人,就這麼的互瞪著。
楊玉敏覺得尷尬地左右張望,像當事人又不像當事人,望著兩兄妹卻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覺得自己杵在這裡好像很礙眼,又覺得他們根本不在意她,自己只是莫名其妙闖入暴風圈,無緣無故被刮了一陣風的局外人。唉,怎麼會這樣?
附註十一:出自玉樓春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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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娶她,不娶任何人!」
心痛又無奈的瞪了紀蕪晴最後一眼,沐祺瑛撂下冷冷的話便拂袖而去,將兩個僵立的女人遠遠拋在腦後。沐祺瑛一走,紀蕪晴的偽裝便崩潰了。縱使楊玉敏仍在,她不聽使喚的傷心淚卻串串落下。
她一點也不想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他,一點也不想跟他鬧得這麼僵,一點也不想教他去娶別人的女人。
自殘似的言行舉止真的重重傷了自己!
「蕪晴,你該不會是對少瑛哥他,有著那……不該有的心吧?」望著好友在沐祺瑛走後,一改冷漠尖銳變得無比傷心的模樣,楊玉敏不是個笨人,前思後想只有一個可怕的結論,只怕自己臆測成真。
紀蕪晴仍是淚如雨下,等於默認了。
「若是如此.你早該讓我知道,別讓我趟這趟渾水啊!」楊玉敏對天仰歎,覺得他們兩個根本是郎有情、妹有意,不知哪裡陰錯陽差,紀蕪晴才會準備嫁給別人,而一頭熱的自己好像傻瓜。
對彼此心有所屬也不早說,害她猛對人家獻慇勤。
或許,就是紀蕪晴上回提過的身份問題,阻擾他們在一起吧!
難怪她上回來的時候,就覺得紀蕪晴似乎一點也不開心,不久要嫁給那個人人稱羨的沐祺瑛,她卻一點也不熱中的樣子。心裡已經住進一個人,就算別人再優秀也比不過認定的心上人,紀蕪晴對於婚事怎麼高興得起來?真是造孽哪!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總覺得今天一直在對人道歉,紀蕪晴一個勁兒內疚地低著頭,除了道歉卻也無話可說。
「怎麼會這樣呢?」楊玉敏苦笑。
「對不起……」「別對不起了,少瑛哥我是要不起,你也甭費心為我撮合了。」不想被扯進他們混亂的感情世界裡,楊玉敏只能慶幸自己用情不深,還能及時抽身,頗寬大為懷地拍拍好友的肩道:「倒是你自己,婚嫁之事要想清楚,別誤了自己的一輩子,所謂的幸福是指你能嫁給喜歡的人。」愛情是不能用身份背景去衡量的。
如果紀蕪晴愛的人是賈少瑛,他便是她的幸福,嫁給條件更好的沐祺瑛,未來肯定也會有滿心的遺憾,想覺得幸福都難。
她還是希望紀蕪晴好好做個對自己有利的決定。
☆☆☆
「胡鬧、簡直胡鬧!」
紀府老爺在大廳上不停、不停地踱步,卻沒有一個人明白他在女兒大婚之前,本來欣喜若狂變得如此憤怒難當的理由。下人們是不敢上前去問,紀老夫人則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找不到沐祺瑛,只好向女兒求救。
老爺向來寵溺女兒,說不定她會明白老爺生氣的理由。
「爹,您怎麼了,誰惹您生這麼大的氣?」紀蕪晴走入大廳,眼見爹爹真如娘所說的煩躁不安,在張燈結綵的大廳上走來走去,她也擔心出了什麼大事。紀老爺不過看了女兒一眼,又是一長串地哀歎。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想當初我上門求畫,不把我們紀府看在眼裡,拒絕也就罷了,他來提親我也不跟他計較這件羞辱過咱們家的往事;如今那小子卻這麼欺負我們,踩在我們紀家人的頭上,往後要咱們如何做人?」讓人又氣又惱啊!
「爹,您在說些什麼?女兒一句也聽不懂。」從不覺得自己笨的紀蕪晴,在聽了爹一長串話卻沒半句明白之後,心想自己或許是變笨了。不笨,怎麼會去愛上不該愛的人?
紀老爺又看了女兒一眼,怎麼看就怎麼歎氣。「懂什麼,不就那姓沐的渾小子,過兩天本該娶你過門,今天一早竟然說要退親!」
婚事本就迫在眉睫,不說也不行。
女兒生得如此沉魚落雁,竟會讓人退婚,紀老爺實在想不透啊!
離成婚之日剩不了幾日,沐府把這婚事一退,別提紀府顏面,女兒的美名還能保有嗎?以往,明明只有紀府拒絕親事的分,好不容易女兒已經點頭答應嫁了,那個殺千刀的沐祺瑛,竟然在大婚日之前說要退掉這門婚事,豈不是存心消遣他們紀府上上下下嗎?
最重要的是他萬萬也沒想到,沐祺瑛竟然會是——
那個渾小子,做出如此荒唐事之後,擦擦屁股轉身就走,將老人家耍得團團轉,就那麼有趣嗎?
被耍的事他還能忍受,但對於退婚的事,是一點商量、原諒的餘地也沒有!真是氣死他了。
「嗄?」紀蕪晴眼睛不敢眨一下,怕是聽錯了。可以不嫁沐祺瑛,有這麼好的事嗎?
見女兒並不像是受到打擊的模樣,紀老爺皺起白眉質問:「蕪晴,老實說,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跟那渾小子一起瞞著爹?」
如果退婚之事女兒也有份,他真的只能認了。
「誰的身份?」她一臉茫然。
「沐祺瑛!」本是歡歡喜喜叨念著的名字,紀老爺此刻提起已像仇家,恨不得把這名字的主人抓來生吞活剝,好讓自己消消氣。女兒被退婚之事,他甚至還不敢讓夫人知道,怕夫人得知後會受不了打擊。
「沐祺瑛?」他還有什麼身份嗎?
對這個名字,她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此刻有幾分感謝倒是真的。
感謝他放她一馬,肯主動退了婚事。
「女兒,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
審視女兒茫然的神情,紀老爺不是那麼肯定要不要說。
回頭一想,瞞也瞞不了多久,紀老爺便道:「少瑛就是沐祺瑛,那渾小子竟然說對你一見鍾情,是為了見你才賣身進府裡來。如今,他說退就退了你們的婚事,連理由都說不出來,誰知道他說為了你賣身的真心有幾分?你要爹如何不氣,如何不覺得荒唐?名滿京城的沐祺瑛,竟然這麼耍著我們紀家!」
說是為了女兒,紀老爺更不明白他退婚的理由。
難道見了人以後,他反而發現女兒的缺點,不滿意了嗎?
兀自生氣半天,紀老爺才發現女兒像中邪似的一動也不動,立即用手在她眼前邊晃邊喊,怕女兒是被嚇壞了。
未出閣的清白姑娘遇到這種事,會被嚇傻都很正常。
其實被騙倒還其次,他是氣沐祺瑛那個混蛋,在自己勉強接受事實又說好說歹的勸慰之下,依舊執意退親,甚至不惜跪在他的面前懇求。滿心歡喜以為收了個好兒子,現在別說什麼兒子,連半子都沒有了,誰又能傲他心底的悵然?
「爹,別跟女兒開玩笑……」
緩緩回神,紀蕪晴只能擠出生硬的笑容埋怨著。
希望爹爹是同她開玩笑,可是望著爹爹心疼又無奈的眼神,她就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玩笑,賈少瑛真的是她原本將嫁的沐祺瑛。
天哪,那她當初在難過什麼勁兒?
☆☆☆
深夜時分,一個黑影在沐家牆外探著路。
前前後後找了一遍,總算找到一面較矮的牆,只見那黑影在矮牆外頭使勁往上撐,兩隻手卻是怎麼也攀不上去,模樣煞是滑稽。
牆是矮,可惜此人個頭不夠高,更沒練過輕功。
「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不用了,就差那麼一點點,我自己可以……」聽見後頭有人說話,穿著夜行衣的紀蕪晴頭也不回甩甩手,猛然想到身後不該有人,當場冒了一身冷汗。死了,被人發現準以為她是小偷!
縱使不願意,她還是緩緩回頭,面對最糟糕的事。
但,她萬萬想不到,來人竟是——
一雙笑謔的熟悉眸子,就這麼映入她眼中。
「蕪晴妹妹,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大姑娘,跑來我沐家跳啊跳的打算翻牆,不怕傳出去毀了名聲,讓打算上門提親的人全都走避?」忍著見著她的興奮,沐祺瑛以滿不在乎的神情消遣她,一對含笑的眸子帶著冷漠。熟悉的心痛又襲上他的心頭。
都成全她了,她還來沐府找他做什麼?她現在做的事,可是跟他賣身紀府一樣荒唐,驚世駭俗的程度不相上下。
這傻丫頭是不是病了,真知道她在做什麼嗎?
護院發現有人在外頭鬼鬼祟祟,所以他才會跟護院出來捉賊,可萬萬沒想到賊會是他朝思暮想不能忘、想一回痛一回的心上人。發現她那麼努力的跳,想攀牆卻攀不上去的模樣,可愛有趣到讓他忍不住笑了。可是,那並不能抹煞他失去她的痛苦。
「怕什麼,一旦沐府退親,我本來就會是人人都要走避的瘟神。」紀蕪晴拍了拍髒兮兮的雙手,以比他更不在乎的口氣反駁。
發現他的身份,她腦海裡才有了許多答案。
原來他對她要嫁人毫無反應,甚至高商興興打點她的婚事,只因為他就是準新郎倌!暫時忍下被騙的不甘,她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該做,才會特地摸黑出來。無論如何,她可不會輕易被爹爹口中的渾小子踢開。體會過後悔的滋味,她不願意讓自己再嘗一遍。
「怎麼,你來興師問罪的嗎?」沐祺瑛的臉拉了下來。
「算是,也不是。」她頗具深意地回答。
「我願意成全你跟別人雙宿雙飛,你還有什麼不滿?」那可是用他的心去換,才能成全的事,她敢有不滿?沐祺瑛恨起她的絕情。
「我跟朱大哥只是朋友,才不要你成全。」她又氣又惱地朝他扮鬼臉。心情顯然轉變,沐祺瑛既驚喜又怕受到傷害,仔仔細細審視過她認真的臉以後,仍不是很確定地問:「那你來做什麼?」
是他誤會了?老天,現在可別告訴他這是一場夢!
「你混入紀府做賊,偷了我最重要的寶物,我自然是來拿回我的東西。」明亮的眸子一溜,紀蕪晴手心往上一攤,向他討著東西。
寶物,她是非取回不可。「你說我是賊,還偷了你的寶物?」入紀府,他是空手去、空手回,偷了什麼寶物?沐祺瑛似笑非笑地提醒她:「好妹妹,指責我可是要有真憑實據,否則青天大老爺也不能判我有罪喔!」他最想偷的,唯有她的人,卻失敗了。
「別以為無憑無據就可以耍賴,你偷了我的心,非還不可!」她指控,伸出去的手直直的,一副非要他把東西還出來不可的堅決神態。
天知道,她還害怕他真肯還出來呢!她的身子不由得發抖了。
「你的心?」他愕然。
「沒錯,不問自取是為賊,你想抵賴不還嗎?我可是為了要你還,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來找你耶!」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她仍理直氣壯要著東西,指著心口道:「偷心賊,你不把我的心還我,我怎麼嫁別人去?你可知道,這裡空空蕩蕩的,整日只有空谷回音惱人,少了顆心有多難受?」
「不還。」懂了。沐祺瑛一口回絕。
「真的不還?」語氣不悅,她的眸裡泛起淚光。
「對,不還,說什麼都不還,既然偷了就屬於我的!」沐祺瑛感動的笑了,伸手緩緩抹去她眼中將要落下的珍珠淚。
他一把將此生至寶擁入懷裡細細呵護。
「那,你還娶不娶我?」賴在他懷裡,紀蕪晴半嗔半怨地問。
關於他賣身紀府騙她、害她又傷心又難過的事,她自然沒那麼容易作罷;不過,看在他對她一見鍾情的份上,這賬改日再算。她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盼回了差點失去的幸福,自然要先好好享受一下嘛!
天知道,跑來找他花了她多大勇氣,一路嚇得她心驚膽戰。
她不好好喘口氣,在他懷裡為自己收收驚怎麼行。
「娶。你都自己送上門來了,我怎麼好意思不娶?」深情款軟地望著懷裡的佳人,沐祺瑛牽起邪氣的嘴角,更清楚地威脅道:「但是你得銘記在心,這回你若臨陣想逃,我會追到天涯海角,非把你捉回來打屁股不可!」
天涯有心,海角有情,情牽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