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再度進入唐琬的夢裡,不同於以往,這次她看見美麗的花園和……她夢中的愛人——陸務觀。
是了,這次她清楚的見到穿著藏青色的宋朝土大夫服飾的男子,而他的臉與陸務觀一模一樣。
夢裡的他和現實生活中的他都同樣帶著溫柔的笑顏,那其中的寵溺全都因為同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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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天色快黑了,我們得趕緊回府了。」男人再次呼喚在綠地上撲蝶的綠衣女孩,「琬琬,再不回去,娘又要生氣了。」
這回他的呼喚終於得到回應,綠衣女孩終於拾起裝了數只蝴蝶的小罐子,快步走到他身旁。
「務觀,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唐琬撒嬌地拉著夫君的手輕晃。
說實在的,她不喜歡陸府裡的氣氛,雖然陸游是備受寵愛的么子,而她是他的結髮妻子,但陸游的母親卻對她百般苛責,而且,她非常不喜歡唐琬鎮日纏著陸游風花雪月、吟詩作對。
在陸母眼裡,女子要遵守三從四德、會相夫教子才是好,而唐琬除了一手遠近知名的刺繡功夫外,其餘的什麼都不懂,而最重要的是,她和陸游結髮數月,可她的肚皮卻依舊毫無音訊,這對渴望抱孫子的陸母來說,更是不可原諒。
「不可以。」陸游一口拒絕她的要求,他豈會不知小妻子心理在想什麼?但他更明白母親的脾氣,如果他們不回去用晚膳,那她老人家一定又會氣上數日。「咱們得回家用晚膳。」
唐琬垂下小臉,委屈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乖,等過些時日,我再找機會帶你去遊山玩水,好不好?」陸游明白她在家裡所受的委屈,只好提出條件來哄她。
「你是說真的?」她迅速仰高俏臉,喜悅的火花再度在她臉上出現。「沒騙我?」
「為夫的何時欺騙過你?」他極盡寵愛的撫摸她的小臉。「現在你願意和我回去了嗎?」
唐琬遲疑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點頭。
陸游鬆了一口氣,他握住她的小手,往陸府的方向走去。
須臾,唐琬突然放開兩人交握的手。
「又怎麼了?」
「等我一下下,我馬上回來。」唐琬匆匆的說,隨即轉身小碎步的跑回她方才撲蝶的草地上。
只見她打開手中的小罐子,放出她剛剛捉到的蝴蝶。色彩美麗的蝴蝶重獲自由後,紛紛向天際飛去。
「為何放掉它們?」以前她都把捉來的蝴蝶帶回府裡的院子放生,今天她的舉動特別奇怪。
「蝴蝶也有蝴蝶的生活環境,我帶它們回去,說不定它們會不快樂。」唐琬不捨的說道。她不敢告訴他,其實她也一樣不快樂。
「嗯!」他疼惜的摸摸她的臉,幫她擦掉臉上的髒污後,才又重新牽住她的手。「明日咱們再來。」
此時,他們完全不知道,在家裡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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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唐琬的腳步就越來越沉重,一種莫名的恐懼壓在她的心頭,她可以說是被陸游拖著回家的。
直到他們走到府邸外頭,陸游才覺得事情不對勁。
「三少爺、三夫人,你們可回來了。」攔住他們的是服侍他們的婢女,她神色驚慌的把他們帶到一旁的小巷。
「小春,發生什麼事了?」陸游不解婢女為何不讓他們回府,還緊張的不斷扭絞手中。
「是老夫人……」她低位。「老夫人今兒個請來了宗族的大老們,他們要三少爺……要三少爺休掉夫人。」
「荒謬!」鮮少生氣的陸游怒吼。「娘憑什麼要我休妻?!」
小春為難的望向呆杵在一旁的唐琬,唐琬臉上呆愣的表情讓人看了不捨。
她喜歡這位不會擺架子的夫人,喜歡這位會教下人讀書的夫人,喜歡這位時時笑臉迎人的夫人,但是在府裡,老夫人才是天,才是他們這些下人的主子,所以,就算三夫人再怎麼得眾人的心,都是沒用的。
「老夫人說,三少爺大婚多時卻一直無後,少夫人犯了七出之首——無子。」小春吞吞吐吐的把自己聽來的都說了。
「荒謬!娶妻生子乃是我一人之事,娘未免也太無聊了!」陸游緊緊握住妻子冰涼的小手說:「小春,你拿些銀兩陪三夫人到客棧暫宿一晚,我先回去和娘理論後,再去接你們回府。」
「不用了。」唐琬木然的抬頭看了心愛的夫君一眼,哀戚的苦笑。「沒用的,我躲起來不回去,只會讓娘更氣惱我。」
「琬琬!」
「夫人!」
陸游和小春不約而同的低喊,他們不懂唐琬現在在想些什麼?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她扯出一抹勇敢的微笑。「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
唐琬一進門,就瞧見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品和衣物全被凌亂的塞進一個大木箱裡,而她在陸家所添購的、陸游買來送她的東西,全都不在裡頭。
唐琬呆呆地僵立在原地,看著陸母逼迫陸游親筆寫下休書。
就在當夜,唐琬連一位婢女都沒帶,便悄然離去,而陸游也在當晚隨同她消失。
直到七日後,滿臉胡碴、一頭亂髮的陸游才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
沒人敢問他去了哪裡,連陸母都不敢問,因為陸游一回來就不斷的灌自己酒。
失去了愛妻,對他來說不啻是人生最痛苦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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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琬在極度的疲憊後沉沉地睡去,但她的夢卻不如現實生活中的快樂。
在睡夢中,她不安的扭動身子,而本來就淺眠的陸務觀也因此被她吵醒。
他一醒采,就聽見身旁的唐琬正不安的低位著,他馬上坐起身,輕輕搖晃她,希望能把她喚醒。
「琬琬?琬琬!」他慢慢地加重力道。
在他的叫喚之下,唐琬終於漸漸清醒,她眨眨眼,努力地想恢復意識,終於,她嗚咽一聲,投入陸務觀疼惜的懷抱裡。
陸務觀體貼的拂開垂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擔憂的看著她。
過了許久,她的哭聲才逐漸轉弱,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但他仍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
「怎麼了?作噩夢?」他關心的問。
「嗯!」唐琬在他懷裡點頭,幽幽的說:「我夢到我們被迫分開。」
她的話讓陸務觀停下了動作,他不敢相信,他們才剮剛發生了這麼美好的關係,而她竟然就夢到他們分離?
「不是現在的我們。」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說:「不是現在的我們,是千年前的我們。」
陸務觀抿緊唇,心疼的吻去她的淚水。
「那都已經過去了。」他將唐琬擁人懷裡。「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直到她的臉頰貼著他赤裸的胸膛時,她才發現他們兩人全身都……光溜溜的,她手忙腳亂的想推開他。
「我……我去洗澡、刷牙。」她害羞的用被單裹住身子,打算躲到浴室裡。
她知道,昨晚的激情消褪後,他曾體貼的弄來濕布替她擦去腿間的酸澀與不適,那時她累壞了,所以才沒拒絕,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直到她再度哭醒……
哭醒!八點……她本欲下床的腳縮了回去,眼睛不經意的朝床頭瞥了一眼,最後無奈的歎息一聲。
「琬琬,怎麼了?」陸務觀再次關心的抱住她。
「我沒事。」她給他一抹安心的微笑。
「說謊!」他看見她的眼睛四周明顯地有著黑眼圈,應該是日積月累所造成的。「你多久沒睡好了?」
「很久了。」她歎氣的磨蹭了下他的胸肌後才告訴他。「從我開始看到『他』以後,我就很固定的會在八點起床,已經好幾個月了。」
「剛剛也是?」他也注意到了現在的時間。
「我已經很習慣啦!」她無奈的聳聳肩道:「也無所謂了。」
「這種事怎能說無所謂?」他生氣的說:「睡眠是很重要的,你不知道嗎?」
唐琬知道他是關心她才會這麼生氣,所以她趕緊安撫地道:「其實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真的,有你陪我,我不覺得夢到以前的事有什麼關係。」
他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憤怒的情緒一下子就被她的柔順瓦解。
「對了。」唐琬突然叫道,她七手八腳的抱著被單下床,跑到房間的另一頭,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某種東西後,又跳回床上,將東西遞給他。「鑰匙。」這是她屋子裡的鑰匙。
陸務觀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心瞬間被感動漲得滿滿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以後如果我不在,你就自己先進來。」想到昨天他等了她一整晚,她就頗為自責。「別站在外頭等。」
「你也要答應我,別為了跑新聞累壞自己。」他親親她的紅唇,要求道。
「嗯!」她仰起臉迎接他的吻,因為他的關心而開心不已。
陸務觀挑起她的下顎,原先只想討個早安吻的,卻在接觸到她的紅艷唇瓣後,慾望便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凌駕所有理智。
「唔……」
經過昨夜,她相當清楚他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
她咯咯笑著,任由他的身子覆上自己,讓他霸氣的吻走她無法控制的笑聲。
天色正亮,而屋子裡春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