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沒有理他的調侃,秦軾傑淡淡的開口。
「全部都在控制中,現在就等大魚上勾了。」
「謝謝。」
「謝什麼?」楚國豪一臉不算什麼的表情說,然而看著沒有絲毫興奮的臉龐,他忍不住的提起向婉兒的事,「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她?」
握住酒杯的手顫抖了一下,秦軾傑將酒一仰而盡,繼續倒第二杯。
「早先就叫你要三思而後行,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這麼做了。」楚國豪歎息的說,「我是不瞭解愛情是什麼東西,但是一旦愛上真能瀟灑的說放就放嗎?看你現在,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秦軾傑,你這是何苦來哉?」
秦軾傑沒有說話。
「當初基於危險的考量你迫她走,現在既然一切都已在我們的控制中,我想你乾脆去把她接回來……」
「不可能。」秦軾傑打斷他。
「為什麼?顧慮那尾沒上勾的大魚嗎?其實誰好誰壞早已分明,差只差在人贓俱獲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你接她回到身邊應該不會有危險才是。」楚國豪分析的說。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下,我們誰也不能貿然的說誰是背叛者。」秦軾傑搖頭說。
「你為什麼還是這麼死鴨子嘴硬!」楚國豪受不了的瞪著他,憤怒的氣息慢慢盈滿整個人,「嫌疑犯全是你出身入死的好兄弟,不是這個就是那個,你硬是不肯承認這個鐵證般的事實,到時候我人贓俱獲時,你就不要哭!」
抿著嘴,秦軾傑冷硬的臉孔默然無語。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免得浪費我口水,」瞪著他,楚國豪大喘口氣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去把你老婆、我嫂子接回來?我實在再也看不下去你有氣無力、行屍走肉的過日子了。」
秦軾傑面無表情的飲著酒,似乎沒聽到他說話似的。
「秦,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奪過他手中的酒,楚國豪不滿的對他叫,「我問你什麼時候要去接她回來?」
「海枯石爛的時候。」拿回他奪去的酒,秦軾傑喃喃自語的說。
「海枯石爛?」楚國豪愣住了,他的意思是難道是——不去接她,放棄她了?「秦,你該不會已經變心不再愛她了吧?」
變心不再愛她?那真的只有等海枯石爛的時候吧!秦軾傑嘲諷的想著。
看著他苦不堪言的臉孔,楚國豪忍不住大翻白眼,明朋愛得要死卻又……他實在看不下去了!「秦,男子漢大丈夫,想做什麼就去做呀!幹麼龜龜毛毛,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哈,就是因為男子漢大丈夫,他不可能去跪著求婉兒原諒自己,不可能去死纏爛打的要她回到自己身邊,她恨他不是嗎?她怎麼可能會回到他身邊,怎麼可能會原諒他,怎麼有可能還會愛他呢?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呀!
「你到底在猶豫掙扎什麼?」楚國豪火大的瞪視他,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
「不要說了。」連灌了兩杯酒,秦軾傑心灰意冷的開口。
瞪著他,楚國豪一副我就偏要說的表情,「聽說她快要嫁人了,對方就是上次她逃婚的對象,『龍品企業』的負責人,一個有高收入、高學歷……」
「不要說了!」用力將酒瓶放在吧檯上,秦軾傑忍不住高聲怒吼。
楚國豪絲毫沒有住口的傾向,「據說還長得一表人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良人美婿,照理說向婉兒嫁給他應該會很幸福的,只是,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驀然,驚叫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楚國豪只覺臉頰痛得要死,就見秦軾傑的背影從眼前消失無蹤,撫著痛頰他忍不住咒罵,「該死!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又是招誰惹誰呀?」
「哈,你這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倏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那人落井下石的笑道:「你不曾聽過『事非干己休多管,話不投機莫強言』這句話嗎?挨打是你自討的。」
憤然轉身,楚國豪看到一個娘娘腔的少年仔正對著他笑,他的眉頭立時皺成了一團,「小鬼,鬍子都沒長出來就敢教訓人,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他危險的開口。
「小鬼?鬍子?」少年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這次姑且饒了你,下次我可就沒那麼好心了。」楚國豪瞥了他一眼準備離去,但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對他皺眉說:「細皮嫩肉像個女人已經很可悲了,拜託你下次別再穿緊身褲行嗎?簡直丟盡我們男人的臉!」他搖頭歎氣的離去。
愛上女人的男人很可憐,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卻是可悲呀!
落坐在人人稱羨的高級飯店中,向婉兒食不知味的吃著眼前的山珍海味,一點樂在其中的滋味都感覺不到,除了麻木的接受之外,她沒有任何的會應有的愉悅,當然男主角楊煜勳也發現了。
「菜不合味嗎?」他溫柔的問。
「什麼?」向婉兒驀然回神,「哦,不會,滿好吃的。」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似的,她連續吃了幾口。
「第一次來這裡用餐?」
「嗯!」
從小到大,她大多為爸爸食的乾淨問題而在家用餐,要不然就是她偶爾的叛逆行為,偷吃些同學帶給她的零食、小吃之類,根本沒正式上過飯店餐館,就連那幾個月和——他在一起時,他也都是帶她去吃名產小吃的,從沒有到過如此高級的飯店。
「飯後來一客冰淇淋好嗎?這裡的冰淇淋滿好吃的。」半晌後,當侍者尋問甜點時楊煜勳建議的說。
「好呀。」向婉兒沒有意見。
「喜歡什麼口味的?」
「都可以。」她淡淡的回答。
「香草的,謝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後,楊煜勳向侍者說。「你一點也不想跟我出來吃飯對嗎?」待侍者走遠後,他平靜的說。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向婉兒勉強一笑。
「為什麼會答應嫁給我?」他緩緩的問出心中的疑問,「第一次的訂婚你抵死不從,甚至不惜冒死由二樓逃跑,為什麼在事隔三個月後會答應嫁給我?」
「這個很重要嗎?我們的婚事不是為了商業上的利益而結合,現在我既然答應嫁給你,那不表示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這個呢?」
「除了商業利益,我就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嗎?我喜歡你。」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向婉兒有那麼一瞬間被嚇到,「謝謝。」她說,「我真是有點受寵若驚,不過還好你不是告訴我,你愛我,那鐵定會把我嚇死的。」
「我的告白對你毫無意義是嗎?」看著她自我調侃的笑容,楊煜勳苦澀的開口。
「我說謝謝了。」向婉兒不明白。
「這三個月來你發生了什麼事?戀愛又失戀了?」
霎時向婉兒僵住了,好不容易平緩的心再次痛了起來,她瞥開眼冷冷的開口:「我想這不干你的事吧!」
「不干我的事?」楊煜勳有些自嘲的笑了,「以我這個未婚夫,你未來的老公這個身份來問,你還是認為不干我的事嗎?」
向婉兒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你過去的風流韻事我不會過問,所以對於我以前所發生的事,也請你不要問可以嗎?」
「如果過去的事,我可以一五一十、毫無隱瞞的全告訴你,請問我還是不能問嗎?」
「為什麼你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向婉兒受不了的怒不可遏吼道,「我的過去有那麼重要嗎?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的話,沒有人強迫你一定要娶我,我也不會嫁你的!」她弄不懂這個男人的居心何在。
「別生這麼大的氣,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楊煜勳安撫的說,「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翻舊帳、愛吃醋的男人,但是對於自己未來妻子心中始終有個男人這點,我自認心胸沒有那麼廣大的容忍度,尤其在我愛上她以後……」
「你不可以愛我!」向婉兒反應極其快速的叫道,「我們這是利益婚姻,請你別忘了。」
「利益婚姻就不能有真愛嗎?」楊煜勳的表情很奇怪,「如果,我告訴你在我答應這門親事之前,我就已經見過你,甚至對你一見鍾情,你會有什麼反應?」
「不!不可能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亂開玩笑可以嗎?」向婉兒滿臉不信的叫道,如果他真的見過她,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這是不可能的事,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不會真的愛上她才答應跟她結婚的。
「相信嗎?我就知道你的反應會是這個樣子。」他自我嘲弄的苦笑著,「是我這突然的告白把你嚇得不知所措?還是那個男人真的傷你那麼重,讓你那麼懼怕愛?」
「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愛我,你不可以愛我……」向婉兒茫然不知所措的搖頭。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她無以為報,因為一個沒有心的人,是沒有資格接受別人的愛意,因為除了恨,她不知道愛是什麼,因為……
「為什麼?因為你還深愛著那個男人,因為你的心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留給我?」
向婉兒臉色倏地刷白,她抗拒的搖著頭,「不,我恨他。」
沒有愛哪來的恨呢?楊煜勳沒有說出這個事實,一方面不想再次打擊她,一方面則為了欺騙自己。她恨那個男人,這表示她和那男人注定沒有未來,而相反的則表示她的未來是屬於他的,他安慰的告訴自己。
看著向婉兒茫茫然的無助,他大大溫暖的手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眼裡的愛意照照閃爍著。
「讓我來為你撫平心裡的創傷好嗎?傾我今生,我絕對會讓你幸福快樂。」
老李神色謹慎行動隱密的閃進一間矮屋內,氣急敗壞的他一見到王文明,外號王哥的男人就抱怨。
「發生了什麼大事,你硬要我到這裡來?難道你不知道最近風聲很緊嗎?
「就是因為風聲緊,要不然我怎麼會找你?」王文明火氣也滿大的。
「到底怎麼了?」喘了口氣,老李皺著眉問。
「怎麼了?你他媽的敢問我怎麼了?」王文明怒目相向的低吼,「你說的好時機好計劃呢?兩次失敗就無消無息了呀?逼得我現在走投無路,每天蹲在這裡!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拖下去嗎?」
「我也很頭痛呀!本來以為幹掉那個女的能讓秦軾傑失志,誰知道成果竟然完全相反,搞到現在他竟然不要那女人了,你說我們的計劃能繼續嗎?」老李頭痛的說,「千方百計的殺那個女人,到頭來說不定都是白費力氣。」
「怎麼可能?」王文明不太相信的皺起眉頭,「上次在醫院門口的那場車禍,我明明看見他奮不顧身的撲救那女人,他怎麼可能會不要她嘛!你不要被他的演技騙倒了。」
「演技?」老李嗤之以鼻的說,「你知道我們醫院前那場車禍沒撞死那女人,卻撞死她肚子裡的小孩嗎?」
「真的?」王文明喜形於色的叫道,「那我們並不是全沒收穫嘛!」
「哼!你以為他會傷心會難過嗎?」老李冷哼的說,「那個人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無情十倍,他竟然眨也沒眨眼的逕自出院,把那女人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回家和我們開慶祝會,要不是陳立無意中透露,根本沒人看得出發生這事。他媽的,更絕的是,第二天那女人離開他時,他竟然是鬆了口氣的高興,而且晚上馬上帶女人回家睡覺!他媽的,我原先還以為他有點人性,沒想到他根本連畜牲都不如。」
「你確定他不是在演戲?」王文明有些不信,車禍那天秦軾傑驚駭的神情不是一般人會有的,那分明是驚懼恐慌下的表現。
「他媽的,你不相信我!」老李忿忿不平的怒視他,「我認識他將近二十年,你以為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演戲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總之,我們的計劃要更改。」老李打斷他,「沒有必要再對那女人下手,我們直接朝他下手。」
「你想怎麼動手?」聳聳肩,王文明妥協的不再多說,「難道你不再怕那群『黑街教父』了嗎?
「這次我打算親自出馬。」老李這次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依照他對我的信任,我親自引他出來,我們一起動手。」
「你還真會利用人性的弱點呀!」王文明冷嘲熱諷的說,「姓秦的做夢也想不到,千方百計想殺死他的人竟然是帶他入幫,對他無微不至百般照顧的你,哈,他會死不瞑目的。」
「哼,誰教那小子那麼不識時務,當年陳老大退休讓他當老大時,他竟然一點敬老尊賢的概念都沒有,也不想想我在幫內做牛做馬大半輩子是為了什麼?他媽的,他竟然二話不說的點頭答應,以為他當老大是理所當然似的,干!光想到我就很不爽。」
「雖然不爽,卻還是待在他手下五、六年呀!」王文明譏笑的說。
「你他媽的在笑我是不是?!」老李怒不可遏的瞪他,「前幾年我沒做了他是給他面子,好歹他也是我一路帶大的,後面這三年就更不用說了,他在牢裡我爭什麼爭,如果我趁他蹲苦牢時當上老大,你說有人會服我嗎?」
「那你的意思是做掉我以後,『聚義幫』的人就會服你嘍?」
來不及聽到王文明發表意見,老李就聽到一個熟悉不已的聲音由身後響起,他面色慘白的倏地回頭,只見秦軾傑偕同楚國豪等人,文風不動的站在離他五尺的後方。
「你怎麼……」看著王文明被打昏,老李吞了吞口水強作鎮定的開口。
「我怎麼會在這裡?」秦軾傑痛心疾首的截斷他,「我不知道你這麼恨我。」這個事實讓他對人性有了最深刻的領悟,一個似父似兄的人竟然就是一心一意想置他於死地的人,「為什麼?」他從心底吶喊出聲。
「為什麼?」老李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憑什麼要我聽你這個毛頭小子、後生晚輩的話行事?這幾年我為『聚義幫』所做的事還不夠多嗎?陳老大一意孤行的將老大的位子傳給你,我不服!從頭到尾都不服氣!」他憤世嫉俗的吼著,「而現在你竟然又想將位子讓給陳立,我絕對不允許!」
秦軾傑微愣了一下,從頭到尾自己好像只跟陳立提過一次,而他竟然會知道!
「你以為我沒聽到嗎?」老李狂笑著,「以我在『聚義幫』元老的身份,只要殺了你,我不難登上老大的寶位,只要殺了你,就沒有人能管得到我,只要殺了你,『聚義幫』就永遠是我的了,哈哈……我要殺了你,哈哈……」他發瘋似的狂笑不止。
不忍看他發瘋似的醜陋表態,秦軾傑將臉撇開,淡漠的對身旁的陳立說:「國有國法,幫有幫規,把他帶回去,一切以幫規處置。」說完後,他僵直的轉身離去。
「好啦,所有危險迫害全都煙消雲散了,你什麼時候要去接她回來?」坐在秦軾傑對面小酌的楚國豪不經意的開口,雖然上次被揍的臉頰還隱隱作痛著,但是兄弟是做什麼的?有難時要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所以他很夠義氣的再次往秦軾傑傷口處抹鹽。
秦軾傑輕顫的了一下,沒有開口。
「你到底在執著什麼?」楚國豪若有所思的看他,「為了你那無緣的孩子嗎?」
這次的顫抖不再輕微,秦軾傑頹喪的放下酒杯,目無焦距的凝視著前方。
「我恨你,秦軾傑,一輩子都恨你!」
向婉兒當時的聲音猶如在耳,她當時的表情歷歷在目,他無法忘記當時的她是多麼的心灰意冷,那種恨之入骨的眼神像把刀無時無刻不穿刺著他,今生她是不可能原諒他了,而他只能帶著椎心刺骨的痛,悔恨過一生。
「在那種情形下,會發生那種事根本是無可避免的,錯不在你,你又何必自責。」楚國豪歎息的說。要不是由陳立那兒知道還有這個緣故,他會以為向婉兒的離開只因為危險的考量而被他迫離,沒想到中間竟還有這麼一個悲劇,唉,是上天的捉弄吧!
「如果我那時有關心她,如果我馬上發現她的不對勁,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親手扼殺了我們的孩子,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秦軾傑雙手抱頭懺悔不已。
「醫生不是說了嘛,那個孩子原本就有點自然流產的現象,就算沒發生那件事,孩子遲早也是保不住的。」
「不會的。」秦軾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楚國豪受不了的大喘口氣,「如果你這樣自責會好過一點的話,我就什麼都不說,可是你有好過一點嗎?沒有!每天除了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就是懺悔著不能挽回的過去,請問你得到了什麼又挽回了什麼?」
「你給我聽好,今天是兄弟我才說你。」見秦軾傑仍沒反應,他生氣的將煙擰熄,「對於已經發生的悲劇,你每天的懊悔、懺悔和那些無意義的自責根本是無濟於事,為什麼你就不會去挽救還未發生的悲劇呢?她,一個你深愛的女人要嫁給別的男人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嗎?」
「祝她幸福。」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秦軾傑舉起酒杯遙敬遠方。
「你真是他媽的冥頑不靈!」楚國豪再也受不了的罵起粗話,「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她會幸福嗎?她會幸福才真是他媽的有鬼!」他自問自答著。
「那總比嫁給一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好吧!」秦軾傑喃喃自語的念著。
「恨?你以為『因愛生恨』、『沒有愛哪有恨』這兩句話是從哪裡來的?你以為她真的恨你嗎?那只是她一時的氣話,氣你害死了你們的孩子!」楚國豪告訴他,「可是大家都知道那全是誤會,只要跟她講實情,那麼一切誤會不就全部冰釋了嗎?」
「不可能的。」
「哦,我真是他媽的會給你氣死!」他已經快要昏倒了,「算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隨便你,我不管了!」他轉身準備走人。
「等一下!」突然間秦軾傑開口留住他。
「怎麼,你改變心意了嗎?」楚國豪火速回頭,臉上的表情有如中了頭獎。
「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當男儐相嗎?我一定義不容辭。」他興高采烈的說。
「我要將『聚義幫』的老大位子讓給陳立,想請你當見證。」
霎時間,楚國豪整個人呆住了,「你不是說真的吧?」
秦軾傑毅然點頭,眼中的堅定讓他心驚。
「你……」
「你不用說什麼,這個決定我是不會更改的。」秦軾傑搖頭打斷他。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看了他好半晌後,楚國豪再次點了根煙坐在他對面,「到工廠當個小作業員,一人吃全家飽,還是你改變主意要去當『向陽建設』的乘龍快婿,接掌『向陽建設』?」他冷嘲熱諷的對秦軾傑說,而這表示他一點也不贊成好友的決議。
「這個你不用擔心。」
「他媽的不用擔心!」楚國豪發火了,「你以為離開這裡就能忘了這一切嗎?你他媽的志氣跑到哪裡去了?為了一個女人灰心喪志,為了一個背叛竟逃避現實,你叫秦軾傑嗎?你還是讓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嗎?」他生氣的朝秦軾傑怒吼,「不是兄弟我不支持你,但是我醜話可說在前頭,如果你真敢將你這個位子讓給陳立,而逃避一切遠走他鄉的話,我第一個不會原諒你,而且我發誓,我會將這個『聚義幫』殲滅,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聚義幫』這個名詞!」
「而我們會協助你的。」
不知道何時進來,靠在門邊的齊天歷、趙孟澤和魏雲智三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秦軾傑痛楚的看著他們。
「你們來得正好,要不然我真怕會控制不了把他殺了!」楚國豪咬牙切齒的瞪著秦軾傑說。
「秦,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應該是個意氣用事的人。」齊天歷搖頭走近說。
「這不是意氣用事,我是真的累了,十多年的黑道生活我已經倦了……」
「我不要聽這些,只要告訴我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齊天歷不客氣的打斷他,「『同進同出,不能同日生,願能同日死』,這是我們的約定,你記得嗎?」
「同進同出……」秦軾傑喃哺自語著。
「對,你不能背棄我們,要不要退出黑道,必須大夥一致同意才行,所以……」
「只能委屈你繼續留在黑幫裡了。」
這樣子下去真的可以嗎?看著外頭紛紛細雨,向婉兒第一百零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心死的人不應該有感覺的才是,可是楊煜勳的深情感動了她,讓原本冰冷的心漸漸有了溫度,一種油然而升的感覺讓她的心再次跳動起來,可是那不是男女之情,卻是愧疚之心,一顆充滿愧疚的心就是她全部的所有。
原以為愛人是世界上最快樂也最痛苦的事,沒想到被愛卻猶有過之而無不及,愛情這種東西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誰說過被愛的女人最幸福?
他的好讓人無可挑剔,他的溫柔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可他的愛卻成了她此生最沉重的負擔,她,背得好累。
原以為這是一場商業利益下的婚姻,是無任何感情羈絆的未來,沒想到這卻是張感情的網,網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網得她幾乎想逃,可是她能嗎?對於一個深情如斯的男子,傷害他一次就已經算多了,自己能再傷害他第二次嗎?他沒有錯,錯的全是自己呀!
這樣子下去真的可以嗎?
對這麼一個好男人,她可以欺騙他的感情一輩子嗎?付不出相等的感情回報,對他已是萬分不公平,難道自己還要狠心毀掉他一生的幸福?她不能這麼做!可是她該怎麼做?欠錢還錢,欠債還債,可是感情債要她怎麼還?向婉兒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姐,楊先生來了。」門外響起林太太的敲門聲。
「我知道了。」隨口應了聲,向婉兒一整哀愁的面容,替自己塗上鮮麗的唇膏,這樣她的臉色會比原先的還要有精神吧?!
踏出家門,並肩走在楊煜勳慇勤撐起的雨傘下,向婉兒內心依然掙扎著想了一天的問題,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她應該在還來得及挽救之前阻止這一切,應該在事未鑄成大錯之前跟他明說才是。
「煜勳我……」她試著開口卻被他打斷。
「雨愈來愈大了,我們先上車再說。」楊煜勳微笑看她,慇勤的替她開車門,「來,小姐請上車。」
看著他,向婉兒無聲的歎息彎身坐入車內,而他則繞過車頭從另一方車門進入,車子一發動車燈隨之開啟,直直照射在雨中昏暗的街道上。
沉默的看著細雨紛飛的前方,向婉兒不由自主地注意到路邊停放的轎車,在這種別墅型的住家,每戶都有一定的距離以上,怎麼會有一部車停在這兒?是爸爸的朋友?可是剛剛家中並沒有旁人呀,是誰的車會停在這裡?
楊煜勳緩緩駛動車子,而車燈正不偏不倚的投射在那部轎車的駕駛座上,裡頭坐了一個人,一個抽著煙凝視著他們的男人,是他!
向婉兒震驚得無以平復,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直盯著他,然而隨著他們的車向前開,他的身形亦隨之消失,即使她再轉頭也看不到了。
「怎麼了?」看見她突兀的動作,楊煜勳莫名其妙的問。
「沒……沒什麼。」急速回頭,她視而不見的直視著前方。
是他,她絕對不會看錯的,真的是他!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在那裡多久了?他為什麼會來?種種問題在她腦中浮現,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自己和楊煜勳之間的問題了,一整晚腦海全是他。
毫不否認的,即使再恨他,她還是不能抑制自己去想他,她好恨自己,好恨!
「今天的你特別安靜,為什麼?」
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楊煜勳的聲音,嚇了向婉兒一跳,她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他。
「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嗎?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給你點意見也說不定。」他看了她一眼,溫柔的說。
或許,可是主角如果是你,你的意見我能聽嗎?向婉兒苦澀的想。
「怎麼,還在考慮要不要說是嗎?」等了一會兒,楊煜勳微揚嘴角開玩笑的說,「沒關係,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慢慢想好了。」
聽到他的玩笑,向婉兒不由自主地將心裡的話衝出口,「煜勳,我們不要結婚好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楊煜勳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他沉默不語,「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辜負你對我的情……」
「那就不要辜負呀!」楊煜勳苦澀的低語。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愛上你,我曾強迫過自己,可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她痛苦的說,「我不能帶著一顆不愛你的心嫁給你,那對你不公平……」
「我不介意……」他忍不住打斷她。
「可是我介意,這對你不公平!」向婉兒猛然的搖頭,「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家世好人好,溫柔體貼又一表人才,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好上十倍,甚至百倍千倍的女人……」
「可是我只要你,只愛你。」楊煜勳對她搖頭說。
「我不配,真的不配。」她還是搖頭。
「沒有配不配的問題,這一切都看你要不要而已。」楊煜勳深情凝望著她說。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愛上我?我根本不值得你愛,一點都不值得。」她的淚水溢出了眼眶。
「只要我覺得值得了就好。」楊煜勳輕輕擦去她的淚水。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求求你!」她撇開臉不讓他拭淚,「你不瞭解我,你也不曉得我曾發生過什麼事,我……」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瞭解你,至於發生過什麼事,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他輕輕的打斷她。
「那根本不能算是過去式,因為我心裡還有他,你知道嗎?」向婉兒激動的對他說。
「我會等你,我會慢慢將他的身影從你心中抹去。」他靜默了一會兒後,以前所未有的決心看她,然後緩緩的說出心中的執著。
「你……」這樣的他只有讓她更心痛、更難過,她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了,「我已經不是個處女,我懷過孕、流過產你知道嗎?」長痛不知短痛,向婉兒朝他喊出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楊煜勳的溫柔僵在臉上,心裡的衝擊無可言語,看著她哭泣的臉龐,他竟然不知如何開口,好久後才問出瘖啞的一句:「你在騙我?」
用力的搖頭,向婉兒堅強的望著他,即使會看到他深惡痛絕或鄙視不恥的冷冽眼神,她也絕不逃避,「我沒騙你。」
「逃離你家後,我一個人又餓又冷的走在街上,無處可去的我急著尋找棲身之地卻誤入歧途成了應召女郎……」她緩緩的告訴楊煜勳這三個月的遭遇,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付出了不該付的情,最後還弄得自己身心俱疲、體無完膚的狼狽,三個月造就一個無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