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他低沉的聲音就在她耳旁。
「謝謝謝」胸腔中亂跳的心音是怎麼回事?她不明白。
「門在車門正前方,小心走。」他靜靜凝視著她,向來凌厲的眼已收斂不少。
「哦再見。」她慢慢下了車,往門前模去。她已漸漸敢一個人在黑暗中跨出步伐,只要方向沒錯,她知道她的目的地就會在前方等著她。
雷掣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她一步步小心地走著,心裡想真門後還有三層階梯等著她,然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倏地衝下車,一把扶住她走進公寓大門,上了樓梯。
「閃電……?」安以樂愣了愣。
「我送你上三樓,免得你還沒走到就跌得鼻育臉腫。」他的聲音還是很冷淡。
安以樂心中滑過一陣暖意,對他乍然表現的體貼又驚又喜。
他的手不再粗魯地拉著她,那不同以往的對待方式是不是表示他之前的兇惡全是裝出來的?
安以樂不太敢承認短短的一個晚上就對他產生依賴,可是,他給她的安全感卻是無庸置疑。好奇怪,她從沒看過他,也曾經討厭他,為什麼現在卻會這麼信賴他?
懷著心事上樓,雷掣幫她按了門鈴,可是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她等了半天才拿出鑰匙,慢慢摸到鑰匙孔,將門打開。
「奇怪,葛蒂說她今晚會早點回來的,怎麼……」她跨進大門,邊走邊說著。
雷掣卻在門打開的一剎那間,發現了屋裡不尋常的氣息,他迅速地擋在安以樂身前,打開了電燈,明亮的燈光下,葛蒂全身是血的身體像棉絮般掛在沙發上,兩眼圓睜,死狀慘烈。
「閃電,怎麼了……」安以樂從他身後探出頭,話說到一半,就被房間內濃重的血腥味震住了。
雷掣轉頭看著她,沒說話。
「葛蒂…」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她再熟悉不過了。這味道喚起了她深藏在心底的恐懼,剎那間,爸媽被殺的一幕幕排山倒海似地向她撲湧而來,殘忍的畫面,母親的哀號,,她的世界龜裂的聲音,全都化為針刺向她的五腑六,痛得她不停地打哆唆。
「她死了。」雷掣輕聲地說。
「葛蒂…」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她的精神支柱死了?
她抖著身體往前走去,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葛蒂沒有任何該死的理由,她只不過收留了她,照顧她,在她失去所有時伸出援助的手,這樣的好人,為什麼會死?為什麼?
「別過去,她的身上全是血。」雷掣拉住了她。
「不……不……葛蒂……」她受不了了!一個晚上知道羅傑是兇手之一已經夠了,她不能再接受葛蒂的慘死,不能!
「安小姐……」雷掣攫住她的肩膀。
「不要!不要——」她倏地掙開他,發狂地撲跪在葛的面前,傾盡心力地怒喊、號跳。
又尖又急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她不停地喊,不停地叫,直到聲音沙啞.直到心死
「鎮定一點,安小姐!」雷摯被她淒厲的哭喊撼動了心神,他一把將她拉過來,搖晃著她,不住地喚她、只希望她冷靜下來。
「是我害的!是我害了她!是我——」幾近瘋狂邊緣的叫聲彷彿在對什麼人控訴,她的心聲有誰能懂。上帝啊!
「安已樂!安靜點!以樂」雷摯大聲的念著她的名字,然後將她戰怵的身體緊緊擁在懷中。
他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原來看似平靜的她內心還是對家人的死無法釋懷,尤其在面對又一次朋友的死亡,她已經受不了這種打擊.隱理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
但是,再這樣任她喊下去只會引起鄰居的懷疑,他不得不將她的頭按進他的胸口.試著讓她停止狂喊。「我害的!我是我!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殺我啊——」她下意識地抗拒他,扭動身軀一像只瘋狂野獸,聽不見他的聲音。雷摯別無他法,捧起他的臉,用嘴堵住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唇,也堵住她狂執的驚叫聲。
安以樂怔了,哭得粗啞的聲音嘎然而止,她安靜下來,不再掙扎,卻兩眼無神地瞪著前方.只對嘴上傳處溫熱有感覺。
她需要一點熱氣來融化她結冰的心,她好冷,覺得自己正慢慢下沉,沉進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雷掣吻著她冰冷的唇,被那沒有半點熱度的觸感挑動了心底的某一個被鎖上的記憶。這時的她,與他小時候的影像重疊了。那時候的他,不也像她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蹙緊的眉鋒是因為她的崩潰,以及自己心中不知名的波動。
「你不能再待在這裡了。」他看了看這房間,靈敏地直覺到有人在偷窺,於是拉著安以樂就往外走。
「葛蒂……不!我要陪著她!葛蒂……」她掙脫他的手,不願離開。
「你」』他才要勸她,就聽見一個破空而來的聲音直取她的胸部,他伸手一揮,一道電流筆直地竄向那顆從黑暗中發出的子彈,激得子彈在空中爆裂,散出一陣陣煙硝味。
緊接著,又是一發子彈從窗口射進來,他迅雷般扯過安以樂,用全身護著她,倒在地上,順手擊毀電燈和所有開關,整間屋子忽地黑漆漆一片。他利用這時機,抱起她衝出大門,奔下樓梯,將她丟進車上,然後他閉起眼睛,憑感覺查出敵人所在,隨即轉身伸出雙手,兩道電波朝左上方的公寓頂樓發去,「滋」地一聲,伴隨著一聲大叫,狙殺的人已被他擊倒。
他匆匆上了車,看了呆若木雞的安以樂一眼,幫她繫好安全帶,然後飛快地駛離現場,不再逗留。
會是誰呢?一路上,雷掣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對方是什麼來頭?為了一篇連載小說殺了這麼多人,「他」的目的是什麼?
回到他那間一百五十層樓高的頂樓房間,安以樂不聲不響地跟他進門,坐在皮沙發上,沒有任何反應。
雷掣調了一杯酒,湊到她唇邊,低聲說:「喝點酒,然後休息一下,什麼都別再想,懂嗎?」
她溫馴地接過杯子,一口一口將酒喝光,表情木然。
這間向來只有他一人的房於突然多了個人,感覺怪怪的,方才想不出要把她塞到哪裡去,他只好載她回他的私人住處。現在,他考慮著要送她到哪裡才能保護她的安全,同時又不會干擾到他,後來他想到的只有一個地方——靈力俱樂部。
但是,靈力俱樂部從不允許外人進入,即使是上門買希望的人,也只能在外廳住一晚,翌日就會被遣走,那麼,他能將安以樂送進去嗎?
安以樂喝了酒後,眼睛慢慢地閉上,身體滑向沙發,沉沉地睡著了。
他踱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連睡著時都做蹩的眉頭,心中受到不知名的情緒撞擊著,不知不覺伸手排開她前額的髮絲,細細端詳她的臉孔。
她長得細緻而清麗,不是那種粗糙的艷麗,而是典雅又別具韻味的東方調,從外貌上看起來,溫婉嬌弱的她似乎禁不起一點點傷害,可是她還是從家變中熬過來了,甚且找上靈力俱樂部來幫她報仇。要是一般的女孩可能早就躲回台灣,恐懼而無奈地過完一生,她卻選擇了這條與兇手對峙、且可能危及生命的路走下去。
該說她愚蠢呢,還是勇敢?為什麼她不乖乖地離開美國,找個男人嫁掉,什麼都別再想,偏偏要這麼折騰自己,讓自己一再地身陷險境?
突然警覺自己竟是在擔心她的安危,雷掣梀然一驚,他這是在幹什麼?她是他最討厭的族群之一,是名為「女人」的一分子啊!
歎了一口氣,他點上煙,習慣性踱到大窗邊,看著外頭的世界沉思。
其實他會這麼討厭女人也是有原因的,記憶中,他自從十歲被他母親割傷丟棄之後,就對女人產生莫名的敵意。
從小他就跟著美麗非凡的母親四處流浪,她跟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放浪形骸地過日子。她不是個好母親,常常喝酒買醉,醒的時候疼他,醉的時候打他,不是喃喃念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是暗暗哭泣。
他一直不懂母親在痛苦什麼,只能靜靜地看著她,沉默地活在陰影中。
他小時候就會玩電,只要身邊有電源,他常常可以隨意要電往東往西,且不需要動手,用眼睛就可以開關電燈。當時他只是覺得有趣,也不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直到他母親發現他的這項技能,她嚇壞了。
他永遠都記得母親得知他的靈力時就像見了鬼一樣,指著他一直罵道:「妖魔!你跟他一模一樣!怪物!」
雷掣看著玻璃窗反映出的左傾,那道傷疤正是母親發瘋之後的傑作。
那年他十歲,母親每天看到他不是打罵就是驚叫,他終於受不了了,在一次她的拳打腳踢中憤而引電上身,展開反擊。
母親被電流擊中,愕然了許久,突然醒了,只是眼神中滿含怨恨地瞪著他說:「你是個孽種!你是那個老頭為了延續能力才生下來的鬼胎!他把我騙去,利用我的無知,讓我受孕,但我卻發現他是個會用電的怪人,常常用些噁心的方法欺負我……我不得不殺了他,帶著剛出生的你逃走,誰知道,你卻和他一樣可怕,你們果真是父子……一模一樣……我要斬斷禍根,我要殺了你!讓老頭死不瞑目,你早點去地獄見他吧……」
她說著就從抽屜中拿出一把刀,毫不遲疑地刺向他,他驚駭中來不及閃避,直到刀鋒劃過他的左頰,他才大叫地推開了她,急忙衝出家門,逃進下著滂沱大雨的黑夜中。
但母親還是不放過他,拚命追殺他,那令人膽寒的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一把尖刀和一臉的猙獰,她才是地獄來的活鬼!穿著母親的人皮,要結束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後來的事他沒有任何印象,他只記得他清醒時人躺在一堆垃圾旁,臉頰上的血早已凝干,而母親則不知去向。
他從那時起再也沒有見過他母親,獨自一人惶惶地過了三年,然後在一個奇異的夜裡,他走進了靈力俱樂部,遇見了總管以及幻夜神行……
一晃眼,他已經在靈力俱樂部待了十多年,但從小的際遇讓他對女人不再有好感,母親最後印在他腦中那張可怕的臉孔是他一生的夢魘。總管常說,他剛來到俱樂部時,夜夜還是會狂叫不止,是幻夜神行每晚進入他的夢裡陪他,他才安然度過那段痛苦的日子。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他對幻夜神行總是懷著莫名的敵意,也不是不領情,而是他怕幻夜太深入他的心靈,太瞭解他,這樣他在他面前還有何尊嚴可言?所以,日後兩人打打罵罵不計其數,不是惡言相向,就是冷嘲熱諷。
後來,冷觀和雀利兒先後進入俱樂部,成為會員,他才瞭解他並非怪胎,在這世上,還是有人和他一樣擁有奇特的靈力。
在總管的調教下,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何在。總管告訴他們,靈力俱樂部從很早以前就存在,只是一般人看不見而已,只有真心求應的人才能找到人口,而他們,就是為了替這些人解決題而存活。
但雷掣並不認為這些工作有多神聖,他把這些當成生意,拿錢辦事,也算打發時間。至今他處理過許多案子,從中他看清人性的美醜,也看開了人世的種種,只是他心中的結沒有人能幫他解。十多年來他一直無法從對母親的怨恨中脫困,他把女人當成暖床和發洩的工具,認為男人與女人之間根本沒有真愛可言,愛情,不過是上帝拿亞當和夏娃編的一個笑話。
可是,他幹嘛為安以樂的事如此費心?
接過這麼多任務,他哪一次關心過那些花錢買希望的人了?交差了事後拍拍屁股走人,不帶私人感情,不談工作以外的事,他甚至還能不跟僱主說一句話就把事情辦妥,酷得讓人連喘息也會結冰。
那麼,他現在是錯亂了哪條神經才會把她帶回家來?還為她的去處傷腦筋?
就因為她可憐的遭遇和絕望的神情?
算了吧,他雷掣可從來沒有這麼富有同情心過,對她也不必例外。她的安全是她自己的事,與他無關,大不了,他尾款不收罷了。
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明天將她送上飛機飛回台灣,然後報仇的事就由他替她完成即可,毋需她在這裡瞎忙。
沒錯。就這麼辦。他又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恢復了原有的冷漠。
她和他,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黎明來臨,燦爛的光芒倏地照耀了整個紐約上空,遠遠望去,污濁的空氣竟似晨霧,迷迷濛濛地籠罩著水泥高塔,構成了夢幻般的奇特景觀。
雷掣徹夜未眠,在電腦前找尋羅傑的資料,因此當天色初亮,他就習慣性站在窗前等待日出。每當俱樂部沒事時,他在家都是這樣迎接每個早晨,接受早晨第一道陽光的洗禮。
但是,今天他沒有什麼心情享受陽光,因為他一從工作室踏進客廳,就看見沙發上的安以樂已經醒來坐起,動也不動地盯住前方。
「你醒了?」他穿過客廳,走到廚房替自己沖杯咖啡,然後轉回來。
安以樂還是沒動,呆滯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反常。
他吸了一口咖啡,盯住她的臉,又喊一次:「安以樂?」
她還是沒動,靜得讓人不安。
他慢慢放下杯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扯扯她的手說:「喂!你在想什麼?回答我!」
安以樂美麗的眼睛眨也不眨,渾似個人定的老增。
「安以樂。」他輕拍她的臉。
除了靜默,還是靜默,安以樂的外表雖然醒了,可是她的內心似乎沉睡在深不可測的黑晴世界,無法喚回。
雷掣眉頭蹙得好緊,她這樣子,他如何將她送回台灣?他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我知道你聽得到,只是你拒絕聽而已,安以樂,你給我醒來!」他說著握住她的兩肩,拚命搖她。
安以樂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心靈的重創使她採取了自閉來自我保護,她已經不想再聽見或看見這世界了。
「Shit!」雷掣低咒一聲,將她從沙發拖向浴室,把她丟進浴缸裡,從頭到腳用冷水沖洗她,希望能籍著外界的刺激叫醒她。
但是,她只是一逕地發抖,泛紫的唇和蒼白的臉都說明她的身體已處在不適狀態,但她就是不說一個字。
雷掣見方法無效,又被她顫抖的模樣弄得心煩,只好改以溫熱的水替她祛寒。
「你還不說話嗎?安以樂,你不報仇了嗎?葛蒂怎麼辦?你就這樣任她和你家人一樣死得不明不白?你這樣子如何找出兇手?」他站在浴缸邊怒喊著。
安以樂身上的毛衣和長褲都濕透了,黑髮熨貼著纖細的脖子和肩膀,水從頭上往下滴落,她倚著頭,默默面對著浴室牆上的磁磚。
雷掣被她的模樣搞得浮躁不已,伸手爬梳著額前的黑髮,又氣又急地關掉水,然後抽出一條大浴巾將她從頭包住。
「你以為把頭埋進沙坑裡就能躲開所有的事嗎?」他用力搓著她的頭髮,不帶任何憐惜成分。「你以為全世界就只有你最可憐嗎?在你關閉自己的感官時,你就等於向你的仇人認輸了,你懂嗎?」
他不停地向她心靈喊話,希望她能挺得過這場打擊,可是,他喃喃地說了近十分鐘,她的意識還是飄在遙遠的地方,不曾回來。
「該死的!別以為這樣我就得照顧你!我照樣能將你丟出去,你可不是我的責任,你他媽的快給我清醒過來!你聽到沒有?」他粗聲地斥罵著,扯下浴巾看著她。
安以樂的眼睛好像看著他,可是雷掣知道,她的心眼根本沒張開,她那雙靈魂之窗現在是緊閉的,拒絕任何訊息。
驀地,他被自己心頭一截截漫上來的酸楚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的不言不語竟破例地擾亂他向來冷酷的心。他看不下去了,於是心一橫,將她扛在肩上,走進他的臥室,將她丟在寬大的軟墊上。
「如果你開口求我停止,我就放了你!」他單膝跪在她身旁,低頭看著她說,手開始解開她濕透的衣服。
安以樂還是沒吭氣,兩眼瞪著天花板,嘴唇緊閉。
一轉眼,雷掣已經脫了她所有的衣服,她雪白柔嫩的裸體側躺在床上,美得令人心醉的曲線和他黑白相間的床單成了強烈的對比。
雷掣把自己急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歸咎於對她的憤怒,他幾乎是狂暴地吻住她的唇,將她窈窕的身軀拉進懷裡,用嘴蹂躪她,擺明了就是要欺負她。
但是,為什麼她的氣息這麼香甜?為什麼她的肌膚這麼柔軟?為什麼……他居然會想繼續不停地吻下去?
她就像一個漩渦,他一不小心就會被她吸入、滅頂。
當他的唇舌已失去理智地纏綿在她的口中,手也不自中地摸索她全身時,他才赫然驚醒他對她已產生了慾望,在這要命的時刻,他差點就要了她。
混帳!他獨然抽身,在床上坐起,對自己的忘情投入不斷地詛咒。
安以樂則依舊像個洋娃娃般,沒有反抗,也沒有驚叫,在任由他親吻之後還是無動於衷。
雷掣倏地怒氣勃發,他已經受夠了,忍不住引動電流,一股閃光打過她的手臂,她白瓷般的玉臂上登時出現一塊殷紅。
安以樂驚跳地坐起來,摸揉著痛處,像只受傷的小兔,捲著身軀猛打哆唆。
「你還是有感覺,為什麼不說話?」雷掣盯著她,目光陰霾而沉鬱。
她的臉理進兩膝之中,沒有理他。
他真的被她擊敗了!他歎了一口氣。或者,他得去找幻夜神行來幫忙才行了。雖然他實在非常不願面對幻夜神行奚落的表情。
從衣櫥拿出他的衣服,他輕輕將她拉下床,對她的裸體不再有任何慾念,只是單純地幫她穿上衣服,扣好,然後連他也無法解釋地,他將她攬進懷中,擁著她說;「振作點,什麼都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感覺很奇怪,可是,雷掣知道她應該聽得到他的聲音,她的感覺並未消失,她只是太傷心。太害怕了,才會造成這種狀況。
然後,出乎意料的,她的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腰,像是要找個安全的依附,雙手緊抓住他的黑襯衫不放。雷掣驚訝於她的動作,那有知孩子怯怯的手勢,直搗他堅硬的心。
他足足僵了好幾分鐘,才反手用力抱住她。
「是的,別怕,我會治好你這種毛病的。」他說得如同起誓。
半小時後,雷掣載著她往唐人街而去。一路上,他剛見收音機傳來有關葛蒂的死亡報導,警方對她是安浩法律顧問的身份感到可疑,而且開始追查安以樂的下落,他們認為安以樂非常有問題,甚至有人懷疑她的精神狀態是否有偏差,導致她有殺人的動機,整個事件被誤導入可笑的方向。
雷掣用眼尾看了安以樂一眼,她對這則新聞沒有反應,不過,他發現她在聽見「葛蒂」的名字時,會下意識地瑟縮一下。
這就是關鍵嗎?葛蒂的慘死是個引,把她三個月前的夢魘全都叫了出來,讓她再也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車子在唐人街停下,他帶她下車,走向「入口」。
靈力俱樂部的入口的確在每一個唐人街,因為全世界每一個唐人街的風水地理與靈力的磁場最相容,所以靈力俱樂部會在不同的時間開放一個門,讓迷途者或是有求者叩門進入,而通常在夜晚人們的感應力最強,因此,上門的客人多半在晚上才找得到傳說中的靈力俱樂部。
但對於在俱樂部住了許多年的雷掣而言,他要找到入口再容易不過了。在一間古意盎然的中國老店前,他牽著安以樂走入光門,身形忽地消失在唐人街,進入了通往靈力俱樂部的通道。
靈力俱樂部如果用具體的形容詞來形容,應該是幢美麗的歐式大型別墅始終點著燈的大門,屋裡有錯綜複雜的走道可以通往任何房間,它不論何時都是溫暖舒適的,輕柔的燈光,動聽的音樂,加上醇酒美女……總管這個人還真善於利用人心做買賣。
雷掣在這個時候蒞臨,總管並不吃驚,他只是看了他身後的安以樂一眼,眉毛微微一揚地說:「要找幻夜嗎?」
雷掣點點頭,注意到總管刻意多看了一下安以樂緊抓住他衣袖的手。
「他在嗎?」他瞪著他,要他別亂著。
「大白天很難找他,你也知道,幻夜是夜行動物。」總管的嘴角噙著笑意。
「這時候他只會睡覺。」雷掣冷哼一聲。
「不過呢,不知道是不是雀利兒又玩紙牌了,一早她就叫來冷觀和幻夜,說是有好戲上場。」總管一副興味十足的表情。
「哦?」雷掣心中一驚。那三人該不會早就知道他要來了吧?
「他們在裡頭,去吧。」總管朝總部努努嘴。
該死!待會兒一定又是噓聲不斷了。雷掣邊在心裡嘀咕,邊拉著安以樂走進去。
果然,房裡三個人全都擺出「等待開獎」的表情,一看見雷掣帶來安以樂,不約而同地笑說:「賓果!」雀利兒尤其興奮地叫著:「哇!我可以去擺攤幫人占卜算命了!」
「真行。」冷觀也難得地勾了勾嘴角。
「太厲害了,雀利兒,你這『神算』當之無愧啊!」幻夜神行一語雙關,」捧得正中下懷。
「嘻嘻!謝謝!謝謝誇獎。」雀利兒頻頻彎腰答禮。
「你們夠了吧?」雷掣喝止他們的囂張。
「咦?來找人幫忙,說話理應客氣一點才對啊!」幻夜椰偷地說。
「是啊。雷掣,你不是要請幻夜幫安以樂喚魂嗎?」雀利兒笑咪咪地指指安以樂。
「你們……」雷掣今天真是栽定了。
「真是奇跡,你會這麼關心一個女人。雷掣,你不是說,她的安全不是你的責任嗎?」幻夜神行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消遣他的大好機會。
「是啊,從不和僱主沾任何關係的雷掣這回是怎麼了問?」雀利幾天真的笑服後面閃著頑皮的光芒。
「有趣。」冷觀只說兩個字,但已傳神地表露她的心情。
「我只是看不下她這種鴕鳥心態,口裡嚷著要報仇的女人怎能變得這麼孬種?」雷掣嘴裡還是吐不出好聽的話。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雀利兒故意走到他身後,拎起安以樂揪著他衣服不放的手,曖昧地笑著。
「就是這樣。」雷掣霎時引電輕擊了一下她的手。
「啊!動不動就電人,脾氣真暴躁也。」雀利兒甩著手,嘟起嘴咕峻。
「她怎麼了?」幻夜蹺著腿,盯著安以樂微笑。
「她封閉了她自己的心靈,不聞不聽。」雷掣想扳開安以樂的手,但反而使她抓得更緊。
看著這種情況,雀利兒朝冷觀擠擠眼,笑了。
「受到太大的刺激了?」幻夜神行站起來,走到安以樂面前,才伸出手,她就躲到雷掣身後,抱住他的手臂。
雷掣對她的行徑覺得無可奈何,但又不忍心推開她。
「嗯,她很信任你嘛。」幻夜暗暗好笑,雷掣這回鐵定是丟不開這個「麻煩」了。
「在她變成這樣之前,她還很討厭我。」他解釋。
「但,感覺是會隨著心情而變的。」雀利兒接得很順。
「你今天真多話,雀利兒。」雷掣瞪了她一眼。
「說真的,她和你很相配哩,難道你都沒發現?」雀利兒扮起月下老人的角色來了。
「沒有!」雷掣冷冷地回了這句話,就懶得再理。
「她長得比我們想的還漂亮,除了眼睛看不見,其他條件都還不錯。」雀利兒嘰喳地說著。
「再多說話,我會讓你的嘴巴一星期不能開口。」雷掣發火了。
雀利兒吐吐舌頭,乖乖地閉起嘴。
「你要我怎麼做?進入她的夢境?」幻夜間道。
「把她叫醒!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了就令人生氣。」雷掣故作冷淡地說。
「但她不認識我,我就這麼進去,怕她會排斥。」幻夜神行慢吞吞地說。
「你不是很厲害嗎?一點點排斥會干擾你嗎?」雷掣語帶嘲弄。
幻夜神行眉一挑,湊近他面前道:「好小子,總是學不會敬老尊賢。說,我為什麼要幫她?」
「你也可以不幫她,反正我不在乎。」雷掣違心地說著。
「真的不在乎?」幻夜神行才不信他呢!他對她的關切已一目瞭然,還在死鴨子嘴硬。
「我是怕得不到尾款。她要是就這麼自閉下去,我不就拿不到任何東西了?」雷掣在高椅上坐下,倒了杯酒一仰而盡。
「那麼,如果我治好她,你要怎麼謝我?」幻夜神行一臉壞壞的關。
「簡單,我把任務完成後索取她擁有的任何一樣東西的權利讓給你。」雷掣飛快地道。
「這麼大方?好,記住這句話,雷掣。」幻夜神行笑得不懷好意。「把她帶到你的房間吧。」
雷掣拉著安以樂走到他住過的營房,房間的擺設還是沒變,黑白雙色搭配成的裝滿正是雷掣個性的寫照。
雷掣把她的事情詳細告訴幻夜神行之後,就調了一杯安神酒給安以樂喝,讓她躺在床上熟睡。
「嘖,她的夢一定還是那麼血腥,雷掣,你得隨時準備喚醒她,讓她死在夢裡那就糟了。」幻夜神行說得好像很嚴重。
「有你在還會有事?」雷掣看著睡得不太安穩的安以樂一眼,聳聳肩。
「很難說。」幻夜不敢大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不到半秒鐘,他的靈已離開軀殼,進入安以樂的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