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兒,我去俠義莊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在客棧好好歇息。」索天揚將玉雲霓扶到床上,讓她躺下,順手替她拉好被單。
她跟著他拚命趕路,雖然從沒喊過苦,讓他看得好心疼。
「嗯!」明白他的顧忌,玉雲霓乖順地躺在床上,只是,她仍擔心他的安危。「你自己要小心點!」「傻丫頭!憑我的功夫,我這顆項上人頭還沒有人有能耐取下。」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而且,我要是打不過人家,我還有一項絕招——逃之大吉。」
玉雲霓知道他是故意說笑逗她,為的是讓她不再為他掛心。
她相信以他的武功修為要傷他分毫是很困難的,然而,她的心中就是有一股不安的情緒,令她無法釋懷。
「你看你!緊張到眉頭都快打結了。」索天揚撫著她的眉頭。
「我……」她就是在意他,才會這麼擔心。
索天揚打斷了她擔憂的話。「別說話!」他低下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借此撫平她眉心的皺痕。
玉雲霓知曉他不愛聽她那些擔心的話,她索性閉上嘴不再說了。
「時間也差不多,我也該走了!你好好的睡一覺,等睡醒時,我會在你的身邊。」
當他起身欲離開時,忽地又俯下身吻住她的唇,深深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汁,直到兩人快透不過氣時才肯罷休。
「我走了!」再不離開,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想要她的慾望。
說來也真是好笑,只不過是要離開一下子,他心中竟然會感到依依不捨,甚至希望她永遠都在他的視?內,不與她分開。
索天揚在門口多看了她一眼,才關上房門離去。
聽到關門聲,玉雲霓知道他已經離開,她擁緊被子,疲累讓她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
熟睡中,忽然覺得脖子一冷,玉雲霓立即驚醒。她伸出手探向頸子,手指被劃了一條血痕,她吃痛地悶哼。
「我勸你還是別亂動,要不是我的劍挪後了兩寸,現在流血的是你的頸子,可不是手指。不過……要是你的脖子讓我給劃了一刀,索命閻王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陌生的男音讓玉雲霓身子一顫。
「你……你是誰?」忍住恐懼,玉雲霓大著膽子詢問。
「雖然是個瞎子,倒也挺有膽識的,難怪索命閻王會留你在身邊。」
玉雲霓當然明白他說的索命閻王就是索天揚的名號。
「你找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麼索命閻王。」玉雲霓打算與他周旋一下,拖延時間等索天揚回來。
「你少跟我裝瘋賣傻!」
「我真的不認識,啊——」玉雲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摑了一記耳光,她難以控制地發出尖叫。
「你少廢話!」她和索命閻王認不認識他會不清楚嗎?他可是看著索命閻王自這個房間離去才敢現身。
霎時,一個紅腫的掌印立即浮現在玉雲霓晶瑩剔透的臉頰上,血絲緩緩地自她的嘴角淌出。
對方既然拿著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大概還不會那麼快就讓她死,否則,他大可在她熟睡時一刀取她的性命。
「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是誰?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乖乖地配合我的命令,我保證不會傷你一根寒毛,還會放了你。」
「若我不肯配合呢?」
「那可由不得你!」捉個弱女子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玉雲霓猜想,他大概是索天揚的同門,否則,索天揚已經換裝了,應該沒有人認得出他才是。
「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跟我走!」他要以她來威脅索命閻王就範。
想要以她來威脅索天揚,他想都別想,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你休想!」玉雲霓伸手握住抵住她的劍,想要往頸子上一抹。
「你!」沒想到她為了索命閻王連命也可以不要。
幸好他早有防備,他立即抽回劍,只割傷了她握住劍的手指,她的脖子?沒有任何的損傷。
紅?的鮮血迅速由玉雲霓的手流出,染紅了一床的被褥。
他立即點了她的週身大穴為她止血。
「既然你想找死,我會成全你!只要引來索命閻王,我會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他恨之入骨地咬牙說道。
「你……你到底是誰?」是誰對天揚有這麼大的恨意?
「在你臨死之前,我會告訴你的!」話一說完,他的手砍向玉雲霓的後頸,她頓時暈了過去。他扛起她虛軟的身子負在肩上,縱身離去。
夜殺!在玉雲霓失去意識之前,她想到的人只有他。
※※※
這個沒義氣的俠慕文,只不過要將玉雲霓托付給他,他竟然不給面子地一口拒絕,也不讓他有解釋的機會。
若不是他和無赦門還有一段難解的恩怨要了,玉雲霓跟著他會有生命危險,他才不願意和她分開。
原本是想先讓俠慕文送玉雲霓回碧波樓,待他處理好無赦門的事後,他會親自去接她。那時,就是兩人永遠相守的時刻。
不過,既然俠慕文不肯,他也不能勉強他,畢竟,玉雲霓是他的責任;更何況,俠慕文現在為了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他的心上人已經煩透了,根本沒有心思幫他這個忙。
「霓兒……」當索天揚要用力推開房門時,想起玉雲霓可能睡得很沈,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不發出任何聲響。
俠慕文說等他遇上了令他著迷的心上人,他就能瞭解他的心情。而那時浮現玉雲霓的倩影,他還覺得自己很奇怪,怎麼會分開沒有幾個時辰就想起她,現在他有些懂了;因為,他的確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俠慕文口口聲聲說愛那個叫秋兒的跛女,那他愛玉雲霓嗎?
雖然他在意她,也承認自己喜歡她,更想和她相守一輩子;但是,他沒有俠慕文那?瘋狂的舉動,這樣能算是愛嗎?
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現在要煩惱的不是兒女私情,而是他和無赦門之間的大事;若是一個處理不當,那可是腥風血雨的場面。
至於愛不愛她的問題,他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找尋答案。
他放下腦中解不開的思緒,緩緩地走到床畔。
一見床榻上沒有玉雲霓的身影,索天揚立即慌張地四處尋找,甚至攔下經過房門口的店小二。「小二,你有沒有見到和我一道來投宿的姑娘呢?」索天揚揪緊店小二的前襟,大聲的詢問。
「沒、沒見到啊!」店小二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著了。
「她是不是出客棧了?」他忘了玉雲霓無法一個人外出。
「我……我在這兒……進進出出好……一會兒了……沒……見到……她踏出房門。」店二小嚇得幾乎快要昏厥。
聽了他的回答,索天揚放開他,轉身回到房內。
霓兒,你是到哪裡去了?他不相信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失蹤。
他踱步到床畔,瞥見床上的被褥上有不尋常的紅。
這是什麼?他立即上前揪起一瞧,發現令人觸目驚心的紅並不是被子的顏色,而是血跡。
為什麼被褥上會有血跡?會是霓兒的嗎?此刻,索天揚心慌意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誰?是誰傷了霓兒?又將她帶到哪裡去?他逼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想想所有的可能。
索天揚認為如果對方已經殺了玉雲霓,那他見到的會一具死屍,而非僅是一灘血跡;她應當只是被帶走,沒有生命危險。
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捉玉雲霓?索天揚想了好久,想不出一個弱女子有何重要的地方,要讓人如此大費周章地擄人,惟一合理的地方就是——對方的目標是他,而捉霓兒的原因就是想要以她來威脅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索天揚立即開始在房間裡搜索,希望找出對方留下的蛛絲馬?。
該死的!對方捉她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一點訊息也沒有留下?
他翻遍了整個房間,完全沒看到對方有留下任何身份的標記供他循跡追查,他根本無法得知是誰捉了她。
眼見她的下落就這麼斷了,他挫敗地跪坐在床畔。
可恨!難道他就要這樣失去了霓兒嗎?
「啊——」他幾近發狂地大吼。
早知道她留在客棧會被人擄走,他拼了命也要將她帶在身邊,不願意讓她像現在這樣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索天揚心中漲滿了懊悔,已為時已晚,玉雲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跡。
「霓兒……」他幾乎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無赦門!會是門主派人捉走玉雲霓嗎?他心中想到這個可能性。
他已經換上尋常百姓的衣衫,一般人絕不可能知曉他的身份,更加不可能捉走一名盲女,只有無赦門的人才識得他的面目。
對方恐怕是不敢正面與他交手,才會轉而向毫無反抗能力的玉雲霓下手,而且,來人的武功必定相當高,才能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中,不驚動任何人、無聲無息地帶走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索天揚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步出房門,使出無人能及的輕功直奔無赦門。
※※※
原來……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就是愛!索天揚靜坐在無赦門大廳的屋頂上,對著天上的皓月扯出一抹白嘲的笑。
現在知道什麼是愛已經太遲了,因為,他愛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玉雲霓的喜歡轉變成愛戀?索天揚閉上眼讓腦中的記憶回溯以往。
一幕幕的往事自他腦海中掠過,她的巧笑倩兮、淚眼朦朧、談笑風生、驚慌害怕……每一種面貌的她都有其特別的風情;也許,對她的愛意就是由這些不同表情的她慢慢累積。直到,他尋找不到她時,才發覺到自己對她的愛竟已經深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霓兒,你人在哪裡?索天揚痛苦地掩面。
他的腦中全是她被凌虐的情景,害他一刻也靜不下來地在無赦門大大小小的房間及牢房尋找她;怕晚了,她會受不了那痛苦的折磨。
現在他是無赦門的叛徒,過於明目張膽的闖入,非但尋不到人,反而還會招來眾人的追殺。所以,這些天中,他夜探無赦門不下數十次,卻完全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為了得到玉雲霓的消息,他只好以守株待兔的方法守在無赦門大廳的屋頂,因為,這兒是所有命令及消息發佈的地方。
「霓兒……」他輕喚著玉雲霓。
「為了一個女人,你讓自己墮落到這般田地?」一抹朱色的身影落至索天揚的身旁。
「門主!」聽到聲音,索天揚驚呼。
「這兒只有我們二人,叫我的名字吧!」
索天揚的表情微變,他真是大意,竟然忘記自己身處殺手如雲的無赦門總部,警覺心降到連有人靠近也不知道。
「你總算明白自己太大意了!若來這兒的是別人,你就要血濺四處、當場一命嗚呼。」烏君告誡索天揚。
索天揚慚愧地低頭不語。
「天揚,回來吧!拋卻七情六慾,回來為無赦門效命,你依然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索命閻王,無赦門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烏君想要勸索天揚回頭。
「君,不可能的!」索天揚搖著頭。
當一個殺手不能有喜、怒、哀、懼、愛、惡、欲,但他都已經擁有這些混淆不清的情緒,已經很難再回頭。
「為什麼?」只要他願意,有什麼辦不到的?
「我所有的情緒全被霓兒牽著走,自從她失蹤後,我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飛到河處,我已經不適合再當一名殺手了。」
「我真不明白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寧願放棄你在無赦門辛苦建立的地位,你這麼做值得嗎?」要脫離無赦門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烏君不相信索天揚會不知道。
索天揚不認為不值得,因為,玉雲霓是他這一生的真愛。
「將來你要是遇上你一生中的最愛,你就會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沒有愛過一回的人,不會明白愛情那不可思議的魔力。
「如果如此的盲目、瘋狂就是愛,那我倒寧願這一輩子絕情絕愛。」區區一個「愛」字就要讓他失去一個從小到大的摯友及左右手,他不同意。
「君!你有沒有派人捉走霓兒?」是不是無赦門的人擄走玉雲霓,身為門主的烏君是最清楚的。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有的話……你最好交出人,別逼我動手。沒有是最好的,我們依然是好哥兒們。」索天揚不怕烏君會生氣,他實話實話。
「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咱們幾十年的友情也不顧?」烏君對於他的回答感到不悅。
「如果逼我在兩者擇一時……我選擇霓兒,然後再以死謝罪!」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對他有恩的老門主,及對他有情的烏君。
「你到底有沒有派人捉走霓兒?」他不死心地再問一次,堅持聽到他要的答案。
「我沒有派人捉她,不過,是不是有人背著我動手,就有待商榷了。」烏君語帶保留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可能是夜殺?」烏君猜測地反問索天揚。「之前他一直諫言,要我派人擒住你的女人來威脅你,我一直不肯答應,我想,他大概會自己行動。」
聽了烏君的話,索天揚覺得不無可能。
「夜殺人在哪裡?」烏君既是門主,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在無赦門後山的密室!」索天揚在無赦門搜了那麼多天,獨漏了被列為禁地的後山密室。
一得知地點,索天揚哪管得著是不是禁地,他腳下輕點,往後山奔去。
真是的!這麼心急!烏君緊跟在索天揚的身後。
※※※
一打開密室厚重的石門,就見玉雲霓的身上有著斑斑血跡,毫無生氣地趴倒在石地上。
索天揚的心倏地揪緊,抖著手扶起她的身子,她蒼如白紙的臉色讓他的心中充滿恐懼,害怕他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霓兒……」他抑制不了懼意在他心中蔓延,伸出要探查她鼻息的手遲遲不敢放到她的人中。
愛情竟然能讓無赦門的一流殺手,變得如此怯懦!
如果不是早就認識索天揚,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雙手顫抖的男子,和江湖上那個下手毫不留情的索命閻王聯想在一起。
看見她尚有起伏的胸口,烏君知道她並沒有死。
「天揚!放心吧!她還有氣!」
探到她平穩的氣自心,索天揚這時才能放下心,停止顫抖。
「霓兒,你醒醒!」他輕拍著玉雲霓的臉蛋。
「嗯……」玉雲霓長長的睫毛上下煽動。
「霓兒、霓兒——」見她有甦醒的跡象,索天揚激動地搖著她的身子。
聽到耳邊有熟悉的聲音一直喚著她,玉雲霓仔細地聆聽,想要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天揚,是你嗎?」她孱弱地詢問,怕這一切是自己的幻想。
「是我!霓兒!對不起,我來遲了,害你白白吃了這麼多的苦。」
真的是他!他來救她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霓兒……」
「好了,該走了!要情話綿綿等離開無赦門再繼續。」烏君不解風情地打斷索天揚想要傾訴的情意。
索天揚將玉雲霓抱起,三人打算要踏出密室,卻被夜殺帶領了一群人團團圍住。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夜殺!你這是做什麼?」烏君大喝。他實在太大膽了,竟然帶著無赦門的人來圍住他這個門主。
「門主,索命閻王是叛徒,不該輕易放他走!」夜殺埋伏在外是打算擒住索命閻王,沒想到門主竟然會和他在一起。
烏君為難地望了索天揚一眼,只見他理解地點頭。
「我不是要放他走,我是要捉他到大廳接受門規的制裁。來人啊!將索命閻王押到大廳!」烏君痛苦地下今。
不是他不顧兩人情分,而是在眾人面前,他是操控無赦門的門主,而非是索天揚認識的烏君。
身為門主,他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