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過去,她與他之間還是沒進出什麼火花,因此當他告白時,她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所以用哈哈大笑帶過。
回家後,她開始認真思考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但怎麼回想就是模糊不清,都幾百年前的事了,她這種大而化之的人怎麼可能記得這些小事……等等,在用力敲了幾下頭後,她勉強回想起,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的第一句話應該是——
「原來你就是小柔的弟弟?長得真可愛,好像女孩子喔!哈……」
「神經病、醜八怪。」
他的回答簡潔有力,她的響應也簡潔有力——衝上去,揚手掃過他的後腦。
「哈哈哈……再過五秒你就會死在神經病的手上,看我的北斗神奉,五、四、三、二、一——你已經死了。」
當然,五秒後他並沒有死,不然他也不會在十年後對她告白。
沒想到兩人認識這麼久了,是她太遲鈍了嗎?否則,為什麼十年來她一點都沒察覺到他對她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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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思琪、思琪,起來了。」
「嗯……」
「思琪——」敲門聲愈來愈急促,也愈來愈大聲。
「我要睡覺。」思琪將臉埋進枕頭內,棉被整個蓋在頭上。「不要吵我。」
「不行,快起來!」
父親的吆喝聲仿若魔音般穿透棉被,讓她不得安寧。「人家早上才睡!」她壞脾氣地咆哮一聲。
「誰教妳早上才睡!」敲門聲愈來愈大。「妳再不快點,上班又要遲到了。」
思琪拉下棉被。上班?她什麼時候上班了?她用力地抓了下頭,對了,她已經有工作了,怎麼忘了……可惡!她為什麼要在寒冷的十一月出去工作?她後悔了。
「我不去了,我要睡覺。」她抱著棉被翻身,臉蛋在被上磨了磨。
「不行,快起來!」蘭柏興堅持地繼續拍門。「今天才第八天,一個工作起碼要做十五天,還有一個禮拜。」
「好啦!再五分鐘。」她含糊地說。
「不行!快點。」
「那三分鐘。」她摀住耳朵。
「再不起來我要撞進去了。」
「你撞得進來才有鬼。」思琪拉下棉被,哈哈大笑。「你的老骨頭一定會先散掉。」父親已經七十,如果還撞得進來,就可以稱之為神跡了。
「敢說我老骨頭。」蘭柏興更用力的敲門。
「好啦!起來了啦!」思琪拉開棉被,在接觸到冷空氣時顫抖了下。「這麼冷的天還要出去,好像賣火柴的小女孩,要買火柴嗎?先生小姐,買火柴吧!買火柴吧……」她自導自演裝成小可憐的模樣,隨即長歎口氣。
「早知道就去當演員,我一定會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演神經病應該滿適合的。」
她張嘴打個大呵欠,伸伸懶腰,瞄了眼鬧鐘。完了,她得快點才行,這下恐怕又要被扣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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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到美味蔬食打工是因為它距離家裡還算近,騎車只要十五分鐘就到,當初騎車經過時正巧看到在徵人,就衝動地跑去應徵,因為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收入,再不賺錢就要被爸爸念到臭頭了。
所幸在這兒工作還滿愉快的,再加上店面不是很大,所以還算輕鬆,最忙的時間大概是中午前後,下午來的客人並不密集,所以有時還能坐下來休息,如果勉強要說缺點,只能說她與另一名服務生林紫喻不對盤。
林紫喻比她小六歲,正在讀大學夜間部,她的個性嚴肅認真,所以對她的大而化之不是很能消受,就連吃飯不小心掉個渣在桌上,林紫喻都要冷冷哼一聲;看到她掃地快速她也會哼,反正就是不管她做什麼,她都要哼個一兩聲,好像她的鼻子裡裝了什麼自動「哼哈」器。
這天下午,當她在填裝桌上的糖罐時,忽然瞧見玻璃窗外正往這兒走來的熟悉身影,他一進門,她立刻開心地邁上前。
「洋蔥,你是來找我,還是碰巧走進這家店?」
「我來找妳。」
「歡迎光臨。」林紫喻走上前。
思琪回頭朝她擺了擺手。「他來找我的。」
「沒關係,我也想喝點東西。」葉洺聰瞄了眼手錶。「妳五點半下班對嗎?還有半個鐘頭,我等妳。」
「好啊!你想坐哪?」她回頭示意林紫喻把菜單拿過來。
「靠窗的就行了。」他往左走,選了靠近角落的兩入座。
思琪在林紫喻走上前時伸出手,示意她把菜單給她,林紫喻冷冷地瞥了她的手一眼,直接走過她身邊邁向角落的位置,露出禮貌的笑。
「請問要用餐,還是喝飲料?」
「存心槓上我了是不是?」思琪盯著林紫喻的背,嘴角揚起一抹笑。「怎麼到哪兒都有人這麼討厭我?」她不以為意的調侃了下自己。
葉洺聰瞄了眼面前的服務生,又瞧瞧走回櫃檯的思琪,看著她回頭對他比了下手勢。他微微一笑,她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樣我行我素。
他低頭瞧了眼菜單。「給我一杯葡萄柚汁,不要加糖。」
林紫喻挑了下細眉,不過沒說什麼,只是道:「還要什麼嗎?」
「不用了。」他將菜單闔上。
她收回菜單走向櫃檯,看著蘭思琪與老闆娘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麼。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思琪好笑地搖頭。「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剛退伍。」
「他找妳有事?」朱淳溪將洗乾淨的杯子放到櫃子裡。
「我還沒問他。」思琪拿起一壺檸檬水。
「一杯葡萄柚汁,不加糖。」林紫喻將菜單放回櫃檯。
思琪拿著水壺走過她身邊,快速來到葉洺聰桌旁。「找我什麼事?」她好奇地問,迅速地為他倒了杯水。
他推了下鏡梁。「我找到工作了。」
「恭喜,恭喜。」思琪高興地說。「什麼工作?」
「在會計師事務所。」他頓了下。「妳在這兒跟我聊天沒關係嗎?」
「沒關係,反正沒什麼客人,雖然朱姊有點一板一眼,不過人還不錯。」思琪眼珠一轉,興奮道:「你來請我吃飯的對不對?慶祝你找到工作。這附近有一加歐式自助餐,等我下班後我們去那裡。」
「好。」他頷首。
「那好。」她高興地笑著。「我一直想去那裡吃,不過太貴了,你有帶夠錢吧?」她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有。」
「敏柔也在對不對——」
「我姊沒來。」他打斷她的話。
她眨了下眼。「為什麼?」她跟敏柔是從高中至今的好友,照理說他應該會邀敏柔出來才對。
「她晚上有約。」他簡短地說明。
「跟沈盟出去約會?」
「嗯!」
「耶——」
叮鈴的風鈴聲打斷思琪未完的話語,葉洺聰瞧著她反射性地說了聲,「歡迎光臨。」
「妳去忙吧!」葉洺聰說道。
「再等我半個鐘頭。」她走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微微一笑,喝口水,瞧著她充滿活力地招呼進來的客人。
「先生一個人嗎?」思琪仰頭瞧著眼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男子沒有回答她,只是朝店內掃了一眼,而後在櫃檯處停下視線,隨即往前走。思琪訝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先生?」
男子大跨步地往櫃檯走,思琪挑高眉,好奇地跟在他後頭。
「淳溪?」
正在櫃檯內擠果汁的朱淳溪疑惑地轉過身,隨即驚訝地瞪視站在眼前的人,賴……賴正祺,他怎麼會……
「我聽說妳在這兒開了一家店。」他聲音沙啞,神情帶著一絲激動。
朱淳溪仍是一臉訝異,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你……好久不見。」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坐……坐一下好嗎?我在忙——」
「我來弄好了。」林紫喻說道。「只是葡萄柚汁,很簡單。」
朱淳溪頓了下,似乎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愣了一會兒才道:「哦!好。」
她走到水槽前洗手,藉以平息自己的情緒。她從沒想過他會來找她,算算他們也有六年沒見,他怎麼會……她關上水龍頭,拉回自己的思緒。
「我們到外面去。」賴正祺說道。
她抬頭注視他的臉,他跟六年前比起來多了份蒼老,人白了些,但身形沒變,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很高級,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還抹了發油。她微微一笑,想起他以前有多討厭在頭上臉上抹東西。
「我還有生意——」
「我們這麼久沒見,連一點時間都不願撥給我?」他打斷她的話。
她看著他,內心掙扎,而後突然歎口氣,頷首道:「好吧!不過至少等客人走了再說。」店內還有幾個顧客,她不能這樣把人趕出去。
「好。」他點頭,雙眸從方才至今一直鎖在她臉上,沒有絲毫移動。
「你先坐一會兒,我還得交代一些事。」她避開他的視線。
賴正祺點個頭,往角落的位子定去。
朱淳溪轉向一直在櫃檯傾聽談話的蘭思琪與林紫喻。「把『休息中』的牌子掛上。」語畢,她往櫃檯後的廚房走去,交代廚子可以先回去了。
「天啊……」思琪難掩興奮,她已經聞到不尋常的氣息了。
林紫喻將葡萄柚汁倒進杯裡,說道:「朱姊不是叫妳把牌子掛上嗎?」
「妳端果汁過去的時候順便把牌子掛上,我還有事忙。」思琪快步走開,沒注意到林紫喻瞪視她的表情。她來到賴正祺面前,微笑道:「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因為可能還要等一陣子。」
賴正祺蹙了下眉頭。「不用了。」
「那喝點水好了。」她舉起水壺,替他倒了杯檸檬水。
「你是朱姊的朋友嗎?」
「嗯!」他頓了下。「這店開多久了?」
「三年了。」她隨口找個話題。「你吃素嗎?」
她的問題讓他愣了下,隨即露出笑。「不。」
「你應該吃一下。」她建議。「你的臉色不太好,朱姊之前也是身體不好,她是吃素後才變好的。」
「她生病了?」他緊張道。
「現在好了。」她回頭瞥了櫃檯一眼。「別說是我說的,我才來一個禮拜,不可以透露太多內幕。」
她擠眉弄眼的模樣讓他再次露出笑。「妳放心。」
「朱姊來了。」她小聲對他說了一句,而後轉身離開。
思琪提著水壺為其它顧客添水,而後繞回葉洺聰的桌邊。「洋蔥,你看到沒?」她朝他使個眼色。「我敢打賭,那個男的跟朱姊一定有瞹昧關係。」
「為什麼?」葉洺聰跟她一樣盯著賴正祺與朱淳溪。
「你有沒有看到那男的眼神?根據我的經驗,他們兩個絕對不簡單。」
見她一臉興奮,他推了下鏡架後才道:「那男的已經結婚了。」
思琪訝異道:「你怎麼知道?」
「我在商業雜誌看過他,他好像娶了一個企業千金。」他喝口葡萄柚汁,他記得那篇文章報導的是某企業家,賴正祺只是順口提及,裡頭還附了張照片。
思琪張大嘴。「完了,沒戲唱了。」她哀嚎一聲。
「妳又想看好戲。」他瞭然地說。
「不要把我講得像狗仔好不好?」她沒好氣地說。「我告訴你,有些事就是在外圍觀賞比較刺激,比如說拳擊,難道你想上場被打嗎?在外面看一樣刺激,愛情也是同樣的道理。」
他的雙眸閃了下。「是嗎?」
她認真地點頭。「對我來說至少是這樣。洋蔥,你不酸啊?」她指了下他的葡萄柚汁。
「還好。」他聳聳肩。
思琪正要繼續說下去時,突然發現外頭有一男一女正要走進店裡,她立即走到門口,向兩人說明現在「休息中」,致歉後,她轉身走到櫃檯前,對林紫喻說道:「妳怎麼沒把休息的牌子掛上?」
林紫喻冷冷地瞥她一眼。「為什麼要我做?妳沒手嗎?」
思琪翻了下白眼,懶得跟她廢話,伸手拿了牌子後,就往門口走,如果要說方圓五百里內誰最討厭她,林紫喻應該會奪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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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思琪開心地與葉洺聰到附近的歐式自助餐吃東西,在狼吞虎嚥地吃下一堆東西後,她才說道:「洋蔥,你覺得他們真的只是多年不見的朋友而已嗎?」
「不知道。」他據實回答,既沒看見兩人交談的表情,又沒聽到兩人的交談話語,根本沒辦法下判斷。
「唉……」她歎口氣,拿餐巾紙擦過嘴角的奶油。「希望他們不要只是朋友。」
「妳又想看好戲?」他以刀叉將盤上的洋蔥跟紅蘿蔔推到左上角,俐落地將牛排切成小塊。
「當然。」她興致高昂地說著。「我現在卡稿卡的很嚴重,多一點刺激會激發我的靈感。」她拿趄叉子刺了一塊他盤上的紅蘿蔔送入口中。「啊!對了,我下一本可以寫一個跟你一樣偏食的男主角。」
「我沒有偏食。」他叉起綠花椰菜。「只是不喜歡某些食物的味道。」
「這就是偏食啊!」她哈哈笑。「對了,對了,把你的話記下來,以後可以用在男主角的對話裡面。」她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包包,伸手進帆布包裡摸索一陣後拿出自動鉛筆跟一本B5大小的筆記本。
「妳出幾本書了?」他瞧著她低頭開始將他的話寫下來。兩年前她突然開始寫起言情小說,聽姊姊說她好像寫得滿開心的。
「八本了。」她將筆記本放到角落,一會兒若有任何想法時再寫下來。
「這麼多?」他驚訝地揚眉。
「什麼多?」她朝他搖頭。「你這是外行人的話。」她叉了一塊他切好的牛排。「我這樣算還好,正常的話,一年應該寫六本,有人還可以一年八本、十二本的。」
「十二本?」他再次露出訝異的表情,在他的觀念裡,寫一本書不是都要半年以上。
「對啊!我也很想一月一書,然後賺一堆錢出國玩,可就是做不到。」她將他盤上的洋蔥掃到她的盤子上。「言情小說這種東西呢!說難也不難,反正本來就有一堆既定公式可以讓你參考,就看你要不要寫而已。下次拿幾本給你看,以你的聰明,一下子就會明白我說什麼的。」
「嗯……」他沉吟了下。「不用了,我對這個沒興趣。」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喝口可樂,偏頭瞧他一眼。「當了兵後還是有點不一樣。」他看起來好像壯了一點,肩膀也比較寬,比起以前的皙白,膚色也深了些。
「哪裡不一樣?」他吃口牛排,與她的狼吞虎嚥比起來,算是細嚼慢咽的。
「當然是終於有點男人味。」她瞇眼笑著。「會有很多人喜歡的。」想像到他讓一堆女人撲倒的樣子,讓她笑了起來。
他深思的瞧她一眼,下經心地說:「妳喜歡嗎?」
她停住笑,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我說妳喜歡嗎?」他的眼勾著她的眸子。
「我?」她依舊愣著,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怎麼突然問她這個?
「妳忘了我兩年前說的話?」他放下刀叉。
「兩年前?」
「我跟妳表白的事。」他沒有拐彎,直接說道。
她恍然大悟。「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她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
「妳說要給我答案。」他提醒她。
「當然不可能。」她怪叫一聲。「你是說真的嗎?我把你當弟弟耶!」
「我已經有姊姊了——」
「我沒弟弟。」她接口。
他笑出聲。
「洋蔥,你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妳不相信我?」
「不是,可你的反應不是很奇怪嗎?」她瞥他一眼。「被我拒絕你不是應該很難過嗎?」
「我是難過。」他聳了下肩。「不過我已經有心理準備妳會拒絕,所以……」他沒再說下去,若無其事地又吃口肉。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洋蔥,你是認真的?」
他點點頭,喝口綠茶。「很認真。」
「為什麼我都感覺不出來?」他好像在聊無關緊要的事,臉上一點傷心樣也沒有。
「我說了,因為我已經有準備妳會拒絕。」他可沒天真到以為今天會成功。
「哦!」她頓了下。「洋蔥,你愈大愈怪耶!」她還在懷疑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我不是給了妳兩年的時間,這兩年妳都沒想嗎?」他好奇地問。
「有啊!你講的那一天我回家後有想了一下,不過我想你可能在開我玩笑,所以就沒繼續想了,反正不管你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都不可能,根本不用多費心神去想。」她將沙拉移到眼前,吃著西洋芹。
「我不想當妳弟弟。」他再次重申。
她抬頭看他一眼。「洋蔥——」
「妳也沒把我當弟弟看。」他打斷她的話。「妳只是把我當成朋友的弟弟,當成晚輩看。」
「你怎麼知道——」
「我有姊姊,我知道姊弟是怎麼樣的感覺。」他再次截斷她的話。「妳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比妳小的人。」
「我不知道你還這麼會分析。」她愣了下,而後笑了起來。「洋蔥,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認真地問。
「妳對自己沒信心?」他推了下眼鏡。
她大笑幾聲後,敲了下桌子。「不要跟我打哈哈,快回答。」她橫眉豎眼地瞪視他。
他微笑。「等我先吃完這一盤,冷掉的肉不好吃。」他開始埋頭吃東西。
「規矩真多。」她對他皺眉,隨即調皮一笑。「我幫你。」她朝他的盤子進攻。
不一會兒,就見她雙頰鼓起,他放下叉子,將最後一塊牛肉讓給她。
「快……說……」她摀住嘴,努力不讓肉掉出來。
他微笑。「看妳這樣,我會喜歡妳大概是受了詛咒。」
她不覺得被侮辱,還笑了出來。「哈……嗯……」可她一笑,嘴裡的食物全擠了出來,她趕緊拿餐巾紙接住。
「妳這樣會讓我吃不下飯。」他喝口飲料。
思琪將嘴裡的食物吐一些在餐巾紙上。「好了,舒服多了。」真不該狼吞虎嚥的。她抽出更多的餐巾紙把殘渣包起來,隨即招來服務生將桌面上下要的盤子、垃圾全收走。
「好久沒這麼奢侈了。」她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好了,可以說了吧!」
「為什麼喜歡妳?」他思考了幾秒,才道:「妳讓我覺得前面的路還值得走下去。」
「什麼?什麼路?」
「人生的路。」他起身。「我去端一盤水果。」
「等等。」她跳起來。「話不要講到一半好不好。」她激動地跑到他面前。「洋蔥,你是說你想過要自殺嗎?」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隨即推了他一把,讓他坐回位子上。
「我沒想過你要自殺。」她示意他坐到裡面去,見他動作慢,她心急的將他擠到裡頭,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堵住他的去路。「快點說清楚。」
「自殺?」他重複她的話。「我沒想過要自殺。」
「沒有?」她呆了下。「那你是什麼意思?我本來還想說我可以當一下張老師,跟你講一下人生大道理。」
她失望的表情讓他微笑。「我沒要自殺,我只是不曉得活在世上要幹嘛。」
她偏了下頭。「很多人都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這種事只會愈想愈頭大,來,聽姊姊一句話,還是務實一點的好。」她拍拍他的肩。
「怎麼務實?」他順著她的話。
「簡單簡單。」她笑咪咪的說。「這是姊姊的獨門絕活,因為我們熟的關係,我就不跟你拿咨詢費用,大方傳授給你!簡單的說就是能吃就吃,能睡就睡,隨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
他推了下眼鏡。「萬一不能想幹嘛就幹嘛呢?」
「這更簡單,那就不幹嘛。」她哈哈笑。
他也笑。
「怎麼樣,聽起來很有禪意吧?」她興致勃勃地問,隨即正經地拍拍他的肩。「這位施主,不是風動,也不是旗子動,是你的心動。」
他瞧著她,點點頭。「我是心動。」他的眼直直地勾著她。
思琪感覺他別有深意的話語,心差點漏跳一拍。「哇塞!當兵兩年,果然不同。」她狠狠拍一下他的肩膀。「說,你這兩年是不是都在看如何以甜言蜜語誘拐女人,怎樣用眼睛放電,如何攻陷女人的芳心,還是床上十大技巧這一類的書?」
他笑出聲。「什麼床上十大技巧?」
「少裝清純,當然有這種書,還有什麼床上的一○八種姿勢,天天換、樂無窮……天啊!我怎麼想得出這麼棒的標語,趕快寫下來,下一本小說可以用。」她起身跑回座位,記下剛剛講的東西。「嗯……再想幾個炫一點的好了,夜夜叫春的女人也不錯,這個可以用在書名上,夜夜叫春……嗯!乾脆寫個系列好了,再下一本叫春色無邊……」
「妳在寫色情小說?」他驚訝道。
「啊?」她抬起頭。「色情小說?不是,我也很想寫,可是就是下不了手。」
「為什麼妳想寫色情小說?」他疑惑地問。
「沒為什麼,好玩而已,可以不用花大腦,而且賺錢快。」她放下本子。
他點點頭,沒再追問,從他認識她第一天起,她做事的理由十之八九都是「好玩」,一直以來她都是個「玩」心很重的人,不管是之前學國劇、唱京戲、畫漫畫、打毛線衣……她都躍躍欲試,可熱度通常維持不了三個月,就連她讀了師院,實習一年後,就直接賠公費,不當國小老師,原因只是覺得當老師「不好玩」,沒興趣所以就停了,因此她能寫小說一寫寫了兩年,倒是出乎他意料。
「聽我姊說妳最近在學踢踏舞。」他轉個話題。
「對啊、對啊!」她的眸於頓時亮了起來。「有夠好玩的,我現在只是初學,下次跳給你看,老師說我很有天分,如果有一天我進國家戲劇院表演,一定會送你票的。」
「好啊!」他微笑,這話他也聽過很多遍了,之前她在學京劇時也這麼說過,還有大學時畫漫畫,拍胸脯保證她會得漫畫新人獎,學油畫時,說以後要開畫展,結果沒一個靈驗的。
「真想現在就跳給你看。」她開始有點坐不住。
「如果妳吃夠了,我們現在就走,妳可以跳給我看,跳踢踏舞要穿踢踏鞋吧!」
「我再吃一塊蛋糕,然後再帶一塊回去給我爸吃。」她翻著大包包。「完了,沒有塑料袋。」這種自助式的餐廳不可能提供塑料袋的。
「回去的時候會經過麵包店,到時候再買就好了。」
她停下動作,若有所思地瞧著他。「洋蔥,你真要追我啊?」
「妳不信?」他反問。「不過我最近可能會很忙,等我不忙的時候再來追妳。」
她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哎喲!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什麼叫等我不忙的時候……哈……你很差勁耶!這樣追女人會失敗的啦!一點誠意也沒有。」
「要怎樣才算有誠意?」他虛心求教。
她止住笑,正經道:「先說好了,我現在不是在教你追我,我已經說了,只把你當弟弟,不過看你這麼菜,不指點你一下心裡也過意不去。女生都喜歡浪漫,你剛剛講的那些話實在讓人倒胃口,而且女生都希望自己在男孩子的心裡是第一位,所以你應該說『我最近會很忙,不過為了妳,再忙我都會挪出時間打電話給妳,跟妳見面,希望妳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很喜歡妳』,然後我們回家的時候,你借口說去買蛋糕給我老爸,接著快跑去花店買一束花來送我,製造驚喜,這樣不是很浪漫嗎?平常看你還滿聰明的,怎麼現在一點腦袋也沒有!」
他微笑道:「妳喜歡這樣的追求法?」
「現在不是說我,我是用個例子來跟你說明一下,女孩子都喜歡——」
「妳喜歡嗎?」他打斷她的話。「我不管其它女孩子,我只想知道妳喜歡什麼?」他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散出性感的光芒。
她與他對望,差點溺死在他的黑眸裡。「哇!洋蔥,你去哪兒練的?」
「練什麼?」
「勾引人的樣子啊!」她讚歎地說。「我剛剛心跳還加快了一下,天啊!教我教我。」
他一臉的哭笑不得。「妳想勾引誰?」
「沒有,練好玩的。」她學他凝視人的樣子,直愣愣地看著他。「怎麼樣?像嗎?」
「沒感覺。」他好笑道。她看他的樣子,好像在看牆壁上停著不動的蚊子一樣。「好了,妳不是還想吃一塊蛋糕?妳想吃什麼,我去拿。」
「嗯……」她想了下。「起司蛋糕。」
他起身離開座位,思琪托著腮幫子瞧著他離去的身影。「真要追我啊?」她抓了下鼻子,自言自語。「奇怪,怎麼會喜歡我的?算了,不管了,讓他碰幾次釘子池就會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