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正清洗著自己的傷口,「紹擎?」
「葉星,朕……」紹擎才開口,門口便傳來,「皇太后駕到。」
他們竟來得如此快!紹擎帶著葉星入大廳,粗心的忽略葉星受傷,剛巧葉星也不準備讓他知道。
一大群人馬湧進永冷宮,一名頗有威儀的老婦人在大華的簇擁下上前。
「兒臣參見母后。」紹擎下跪。
「參見皇上。」大家全下跪,除了葉星與皇太后。
「皇兒平身。」
「謝母后。」紹擎起身,也下命令,「平身。」
「謝皇上,母后,您來永冷宮……」
「來看看讓你神魂顛倒的人。」皇太后雍容的看向長髮只紮成辮,穿著樸素破爛又染著血,白淨的臉上因整理烤肉場地而沾上黑炭灰的葉星,不禁皺下眉,「妳……為何見著皇上及咱家不行禮?」
葉星茫然的拉拉紹擎,「我?要行禮?我從不認為需要。」
紹擎這時才意識到葉星從未向任何人行禮、下跪,而之前都是跟別人見面,他也不怎麼在意,但現在行禮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皇太后的眉皺得更緊,「芷芹說得沒錯,果然是個山野村婦,怪不得會動粗打傷芹兒。皇兒,這樣的人怎能……」
葉星不悅的打斷皇太后的話,「我這樣的人如果礙著妳,請走,沒人歡迎妳留下。」
「葉星。」紹擎深知葉星防備心重、性子倔,可她面對的同是倔脾氣的皇太后。
「妳……皇兒!此女如此不懂禮數,到底是誰將她送進宮的?打傷人又對咱家出言不遜!」皇太后震怒,她堂堂皇太后,豈容一介小小貴妃來教訓。
「我對人的態度向來是看那人待人如何,賴芷芹只不過得到她該得的。」葉星一張俏顏蒙上冰霜。
「葉星。」紹擎遏止她,「道歉。」
葉星一雙眼瞪得老大,訝異的看著紹擎。
「道歉。」他重複,實則心正隱隱作痛,葉星的眼神好像自己是陌生人。
「不。」她不做莫名其妙的道歉。
「道歉。」該死,葉星在挑戰他的權威。
「為什麼?你不知道那棵芹菜對采──」葉星委屈的吼。
但紹擎打斷葉星的話,「道歉!」
「我沒錯,我不道歉!」難道他連原因也不問就要她道歡?他不是只信片面之辭的愚昧人類。
「道歉!」紹擎被惹火了,身為皇帝的自尊不許他丟失顏面。
「不!」葉星氣昏了頭。
「啪!」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永冷宮,眾人噤聲。
葉星握拳握到指甲嵌進清洗好的傷口,令才止血的傷又開始滴血而自己不自知。滿腦子只有紹擎不明所以的便要她道歉,不聽她解釋還打她,原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可是他卻傷她最重。
紹擎後悔、氣惱也比不上因葉星沒反應而生的恐懼來得深,他想開口道歉,可是在場有那麼多人……
「啪!」又一聲,葉星回敬紹擎一掌,手上的血也殘留在他臉上,她恨絕的瞪著紹擎,由齒縫迸出話,「我沒錯!」說完,她便消失無蹤。
紹擎被葉星恨絕的眼神重重一擊,他傷了葉星,曾在心中立誓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自己竟先打破諾言。
「皇兒,你的臉受傷了!」皇太后驚呼。
紹擎摸摸自己的臉,愣愣的望著指上的血,這是……葉星受傷了?傷到哪兒?天啊!她怎麼沒說?
「皇上……」一個羸弱無比的聲音自右邊迴廊傳來。
「采衣?!」紹擎驚見采衣白著一張臉,冒著冷汗,倚著柱子跪坐,虛弱的喘著氣,最令人梂目驚心的是她左肩浸濕的一大片血紅。
采衣半拖半爬的來到大廳,眼看大廳即至,她竟提不起絲毫力氣,至剛攬腰抱起她,她感激的朝他一笑。
待他走至紹擎面前方開口,「小姐……是因為我才出手的……順安宮的貴妃帶著一群人來找硿,她甩了我一鞭……小姐氣不過……才…….咳……咳咳……」采衣痛得直咳,「小姐……她也受傷……在右手……被鞭子……打出一條痕跡……幾乎見骨……小姐呢?」
采衣忽地發現葉星不在大廳,她眨著含淚的眼,問至剛、問紹擎,「至剛、皇上……小……小姐呢?」
「采衣,妳小姐她……」紹擎拋卻皇上的自覺,困難的出聲。他像被人打成重傷般的難過,他早該知葉星不是死不認錯的人,為何他會……老天爺,他當時到底是……只因他是皇上就可以菟枉她嗎?
「小姐到底怎麼了?」采衣已全然忘卻自己的傷。
「被朕逼走了。」
「皇上您怎麼可以……小姐……小姐沒錯……錯的是那個貴妃……天啊……小姐的傷……您還我小姐……還我小姐……」采衣泣不成聲,暈在至剛懷裡。
「采衣?!」至剛臉上飄過慌張。
紹擎定下紊亂的心緒,「召御醫來為采衣治療,至剛,帶采衣回房。」
至剛依令行事。
「命順安宮貴妃來見朕。」他坐上上座,沉穩冷邁的說。
「皇兒……」紹擎這樣,連皇太后都怕。
她詢問似的望著他,「咱家……」
紹擎抬手示意她不必說,「母后,兒臣不過是想見見這位請得動您出面的貴妃。」皇太后吞吞口水,「您先坐著吧!」他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皇太后不由自主地順從,她一向摸不清紹擎,自先皇駕崩,紹擎登基,她因為是先皇之後而成為皇太后,他待自己有禮卻保持距離,恭順卻不貼心,她無法對紹擎施展母愛,除無血緣關係外,她也深懼於他的冷。
此刻,紹擎那面無表情的俊顏下,有把火正熊熊燃燒著。
☆☆☆☆☆☆☆☆
葉星沒命的跑著,最後倚上一顆大樹急促的呼吸,頰上的刺痛及右掌的劇痛比不上心痛。
她愈想愈生氣,忍不住拿樹出氣,可是心裡仍是難過。
為什麼?因為紹擎打自己嗎?才不呢!我是因為被冤枉,對,我是因為被紹擎冤枉,才……哎!怎麼又扯上他!葉星氣惱的想那個死紹擎、爛紹擎、笨紹擎、呆紹擎……葉星倏地冷靜下來,氣也沒用,反正他就是不信任我,去他的,他不信任我就算了。
葉星並未注意到一旁一雙雙發亮的眼睛,也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已傷上加傷,更不知是因手上的傷流下的血發出的腥味才吸引那些「東東」。
但為什麼我會難過的想哭?不!冷葉星是不哭的。
「嗚……」一聲低嗚打斷葉星的思緒。
她警戒地望向四周。
糟!她被包圍了。
是狼,這麼多的數目,她肯定躲不過牠們的攻擊,正當葉星思忖對策時,幾匹沉不住氣的狼兒已撲向她,葉星俐落得擊倒牠們。
「ㄠㄨ……」其餘的狼兒們高呼一聲也全一湧而上,葉星漸次不敵……
失去意識前,她聽見自己喊著,「紹擎……救我……」
☆☆☆☆☆☆☆☆
紹擎背脊一涼,心頭泛起一陣不祥之感,會不會葉星……不會!葉星很強的,萬一……
他緊一握拳,倏然起身,嚇到坐在一旁的皇太后,不待她開口,紹擎已說:「至剛,隨朕去尋葉星。」
「是。」
兩人才想走,傳喚之人便來報。
「啟稟皇上,順安宮貴妃已在宮外待宣。」
紹擎臉色愈發陰沉,他得留下替葉星出氣。
「至剛,帶禁衛隊去找葉星,找不到,你知道該怎麼做。」他又坐下。
「是。」至剛打個揖,便以風般飛走。
「宣。」紹擎神色足以令任何東西結冰。
「宣順安宮貴妃覲見。」這話喊完未久,賴芷芹難得出門見人不上妝,慘白著臉增添不少戲劇效果。
「順安宮貴妃賴芷芹參見皇上、皇太后。」她婀娜多姿的一福。
皇太后心疼兼滿意的一笑,「平身、平身。」
紹擎眉卻皺緊,他眼角瞄見母后滿意的表情,賴芷芹過於做作的舉止令他心生厭惡。
「謝太后。」賴芷芹才想起身。
「朕有要妳起身?」紹擎冷泱的聲音令賴芷芹一驚。
「臣妾疏忽,請皇上見諒。」她忙賠罪。
要是葉星,非但不會道歉,反而會訓朕一頓,說朕拿喬,紹擎在心裡想道。
「也罷,起身。」
「謝皇上。」她站到一旁。
「聽說妳今日有來永冷宮?」紹擎直截了當的問。
「是的。」
「受了傷?」
「是的。」賴芷芹依然恭敬酌回答。
「賜坐。」
「謝皇上。」賴芷芹心中大石放下,看來,這永冷宮的貴妃不算什麼嘛!
紹擎捺著性子等她「吹」完。
「實情……真是如此?」這問得賴芷芹心驚膽跳。
「分明是妳先動粗,為何說謊?」紹擎不忙不亂的問著,冷鷙的眸光盯著她像豹盯著獵物骰。
「我……我……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呀!」她嚇得從椅子上跌下。
「不必再說,明天收拾行李回家去。」
「皇上!我可是丞相之女,您怎可以……」賴芷芹聽紹擎這麼一說,大叫出聲,苦心維持的端莊形象全毀。
「沒錯,妳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女,但朕不巧正是『他』的主子,朕的命令,誰敢不從?」紹擎眸中迸射出的冰焰讓賴芷芹恐懼地發顫。
「皇上……」皇太后出言相勸。
「母后,天候不早了,您該回官休息。」紹擎扶起皇太后吩咐,「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宮。」
「是。」
皇太后無法扭轉紹擎的決定,只好無視於賴芷芹懇求的目光離開。
此時,至剛面色凝重的進來。
「至剛,葉星呢?」
至剛驀地下跪,「皇上,屬下辦事不力,我們在一棵白棒樹下發現血跡而樹幹上有拳印,地上足跡素亂但仍可辨得出是狼的足跡,我們只尋著這塊被咬得破碎的布。」
紹擎搶過至剛手上沾滿血的布塊,心直往下沉,他甚至可以見到葉星被狼群攻擊的景象,捉緊布塊,紹擎神情更形冷峻。
都是朕……都是朕……不!葉星沒那麼容易死,沒見著葉星的屍首,朕絕不相信她已死!
「至剛,繼續找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至剛衷心祈禱命硬的葉星沒有死,不然,皇上肯定會發瘋。
「另外,將葉星及采衣的東西收拾、收拾,送到順安宮,從此順安宮便是葉星的寢官,采衣擢升為順安宮的總管,其它的事,你全權處理。」
「是。」至剛目送紹擎修長的身影離去,再望向跪在地上啜泣的賴芷芹,不禁搖首離去。
誰教妳不知好歹地去惹葉星,還把采衣打成那樣,至剛可是一點也不同情她。
賴芷芹愈哭愈不甘心,我一定要討回這口氣。
☆☆☆☆☆☆☆☆
葉星睜眼,回憶著所發生的種種……也意識到自己全身刺痛,她想到地獄也沒這麼痛吧?!想必自己是被人救了。
是誰呢?希望不是紹擎或至剛,因為她根本不想回宮去,可是不知采衣現在情況如何?
「哎!」她輕歎口氧,發現有人。
「誰?!」葉星倏地驚坐起身,因扯動傷口而躺下。
一個低沉沉的笑聲揚起。
「傷成這樣還不乖乖躺好,瞧!吃到苦頭了吧?」接著,一張酷似紹擎的臉出現在葉星的視線。
「啊!」她一時不察,真的被嚇到了,「紹……紹……紹……」一個「擎」字硬是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少?」陌生男子挑眉笑道,「感激我也不必稱我少爺,不用拘謹,叫公子就好了。」
葉星這才認出此人非紹擎也,紹擎絕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叫公子?少臭美。」她扮鬼臉。
「哦?」陌生男子帶著好奇的目光,唇邊笑意更加明顯,「那麼在下姓嚴名允和,字子仲,請問小姐芳名?」
「嚴?!」葉星心涼了一半,據她瞭解,南清姓嚴的,除了皇挨別無分支,凡姓嚴者,必是皇規貴族。什麼人不救她,偏是同紹擎有親戚關係的人,「嚴紹擎和你是親戚吧?」
允和手上的折扇「刷」的一聲打開,搧了搧,「敢直呼當今皇上名諱的,想必只有妳一人,看妳該是某宮的貴妃或婢女偷跑出來的吧?」
葉星真不知該稱讚他的洞悉力強,還是該哭著求他別把自己送回宮,當然,葉星選了前者。
「不錯,我是,你很厲害。」
允和因葉星鎮定的態度給她讚賞的一瞥。
「除非妳開口,否則我是不會將妳送回去的,大可放心。」
「為什麼?」
「不為什麼,皇上那個人只愛江山不愛美人,是不會注意後宮溜掉一個嬪妃或婢女的。」
那可不一定,葉星在心中說道。
「除非妳是那個讓他遺送賴芷芹出宮的貴妃。」允和注意到葉星眼色微變,「就算妳是,我也不會送妳回宮,因為我想看看我那冷得像冰山的皇上堂兄心急如焚的模樣,哈!一定好玩至極。」他主動告知原因。
葉星有些愣然,這人……真好玩。
這時,兩人都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直朝這兒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少爺,王爺一聽你帶了個女孩兒回行宮便立即往行宮來了。」
「慘了!」允和一反剛剛的閒適自得,「妳乖乖待在這兒,別出去,被父王的人看到我就完了。」
「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星從頭到尾只聽得懂,不得了了!完了!慘了!其餘的全沒聽懂。
「我父王只要聽到甚至是耳聞我和哪家閏秀……只要不是煙花女子……不!現在只要是女的,不管她的出身清不清白,性情好不好,容貌美不美……反正只要是女的,他就會來逮人、下聘,然後就有婚禮,我去擋住他,妳可別亂跑。」連珠炮似的說完,他像旋風般衝了出去。
葉星花了一點時間才理清允和所說的,不禁笑了起來,但因傷勢而不敢笑得太大聲。
人家救了我,我也該替他解決危機,吃力的起身,她隨手捉了個婢女,要她為自己梳妝打扮。
☆☆☆☆☆☆☆☆
允和趕到大龐時,他爹──當今皇上的叔叔──鎮南王爺──嚴力行正享用著下人奉上的茶,一邊大剌剌的指揮著他帶來的人尋找他未來的媳婦。
「兒臣拜見父王。」他向嚴力行打躬作揖。
「少來這套,把父王未來的媳婦帶出來給本王瞧瞧。」嚴力行想要個媳婦早點抱孫子己是全京城乃至全國上下傳遍的「舊」聞。從允和十五歲開始盼到現在他已二十歲,偏偏他這頑劣子三番兩次逃婚,逼得為父的只有採取緊迫盯人的方法,允和也夠聰明老是和煙花女子來住,使得他的花名遠播,但是──嘿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被他「捉包」了吧!
「爹,孩兒這裡沒任何陌生女子,遑論您的未來兒媳。」允和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一流。
「是嗎?」嚴力行順順鬍子,一雙精明的眼巡視著允和。
「是的。」允和想打開折扇,卻發現折扇遺留在葉星那兒,暗自歎口氣,裝出一副一可憐樣,「爹,難道您連孩兒的話也不信?」
「從你不知第幾次逃婚後,我對你的話一概不採信。」
「爹……」
「嚴兄。」一名雖有病態但英氣十足的男子加入他們父子倆的戰爭,「你的折扇忘了拿。」
「他」不高,約一百七十公分,身影瘦弱且貌似女子,但「他」所散發出來的風采及氣質無形中將這些羸柔的缺點給掩蓋,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名溫文儒雅的翩翩美少年。
「他」趁將扇子交給允和時對他眨了下眼,允和霎時明白。
「謝謝。你傷未癒,扇子交給下人帶給我便行。」他伸手攙扶住「他」。
「我想你扇子是不離身的,一時投想那麼多,所以……」「他」微笑一下。
「謝謝。」允和低聲道。
「你救過我。」
允和面向他爹,「爹,『他』便是我前兩天所救之人,『他』在森林中被狼群攻擊。」
嚴力行狐疑地打量「他」,「你姓啥?名啥?」
「在下姓石,名君倚,字嵐生。」葉星想起身行禮,但因動到傷口而作罷。
葉星為解救允和不止將自己打扮成男子的樣子,還替自己編了一個男性化的名字。
「不必多禮。」嚴力行也道。
「謝王爺。」
「嗯。」嚴力行點點頭,深深看了一眼葉星,「子仲,你娘很想你,記得多回府。」
「是,爹。」允和心中的警鈴解除,「恭送父王。」
侍他爹出府,允和才鬆口氣,「妳真叫石君倚?」
「你就叫我石君倚吧!從現在起,我是男的。」葉星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好呀!君倚,妳我是哥倆兒,叫我子仲便行。」允和不反對。
「子仲,賢弟我快死了,你不想我短命吧?」
「當然不想。」允和扶起葉星。
一份超乎性別的友誼已植根發芽。
「君倚,妳的右手不像是狼咬的倒像是鞭傷,誰狠心至此,將妳打成這樣,妳的右手差點廢掉。」
「被一隻瘋母狗打的,無所謂,我是左撇子。」
「妳真幽默。」
「彼此彼此。」
☆☆☆☆☆☆☆☆
采衣原本急促的腳步在見著站在寢宮外的至剛後放輕,她往寢宮內詢問的偏頭,至剛點頭,兩人同聲暗歎。
「小姐已經失蹤十天了。」采衣說。
「皇上也失魂落魄十天了。」至剛加上批注,「皇上再這樣下去,身子怎挨得住!」
「誰要他不問?清楚就打小姐,小姐脾氣倔卻不是不明事理、他不明所以就打她,小姐當然生氣。現在她生死未卜……唉!」釆衣埋怨道。
「別再說了,妳的情況如何?」
「好多了。」采衣心頭一暖,靦腆的笑了,突然她腳絆了下,幸好至剛及時拉她一把,不然她可得又要躺在床上好些天。
「謝謝。」她雙頰嫣紅,不著痕跡的脫離至剛的攙扶。
至剛搔搔頭髮,向來粗枝大葉的自己,正有一股柔情產生,「要不要去涼亭坐一下?」他提出邀請。
采衣嬌羞的點頭,兩人便住涼亭走去。
寢宮內的紹擎將兩人的談話聽得一字不漏。
他的失魂、他的落魄全只為一人。葉星、葉星,為何朕會覺得這十日如同十年?朕好想妳……妳知否?
紹擎輕喟,環視四周葉星的氣息……
☆☆☆☆☆☆☆☆
「哈啾!」葉星打了個噴嚏。
才打完,允和的腳步聲便傳來。
「君倚!」允和打開門,對著仍小差,猶殗殜的葉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瞧!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葉星由書中抬頭,「不會又是什麼補品吧?」
「那些補品是為妳的身子骨好。」允和丟給葉星一把折扇。
葉星打開折扇,扇面畫的是一幅山水畫,高聳入雲的山崖峭壁,沿著峭壁而下的是氣勢磅礡的瀑布,再下方卻是平緩的澗流,河中尚有許多魚兒優遊,畫的右方題了四行字辭:
笑看天地
爭倫競絕
悠然南山
莊子論魚
葉星笑了笑,「送給我的?為何?」
「為了讓妳與本公子同等英挺蕭灑、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器宇軒昂、品行超佳、魅力無窮。」允和搖搖手中的扇子,說大話說得十分得意。
葉星淺笑出聲,「怎麼你有這些優點我都看不出來,子仲。」
「賢弟,有些內在的涵養要相處久了才感受得到。」
「是唷!」葉星收起折扇,又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允和挑眉。
「被你的補品養到頭好壯壯,想著涼是不可能的。」
「頭好壯壯?」允和好奇的問。
「就是頭好壯壯的意思。」葉星可沒那麼好心解釋。
允和習慣性的挑眉,打開窗戶,窗外藍天白雲,好不晴朗,「出去玩玩?」
葉星一聽,一雙眼全亮了起來,臉上充斥著笑意,「哪兒玩?」
「賢弟不介意的話,咱們就到街上逛逛吧!」
「不介意、不介意。」葉星連忙搖頭,鎖在房裡十幾天了,她都快悶死了。
「我找名侍女替妳換衣。」葉星被狼咬的傷好得差不多,惟獨右手掌的鞭傷仍需休養。
「我自己來便行。」
「好吧!」允和輕搖折扇走出房後,門及窗都在瞬間闔上。
「愛現。」葉星下床,換上一件淡藍色,袖口及衣襬繡有精緻花紋的服裝,再加上一件白色的長褂子,擊上腰帶,再將她從紹擎那兒「黑」來的翠玉垂掛在腰際上。
門「一丫」的一聲打開,葉星步出房,允和點下頭,「很適合妳。」這是特別為她量身訂作的。
「多謝兄長誇獎。」葉星作揖。
「走吧!」允和捉住她的手,身影一閃,即躍牆而出。
大街上熙熙攘攘、各式攤位林立,熱鬧非凡,對被「解放」出來的葉星而言,不啻是一大樂事。
以前她溜出宮很少在街上逗留,因為采衣囉唆的要命,念得她興致都沒了。
「子仲,你看,有人在表演雜耍耶!」葉星指著前方不遠處有群人圍觀的地方,隱約可見幾個盤子在轉。
「喜歡看?」允和瞄眼她所指之處,不感興趣的問。
「不喜歡。」葉星認真道。
「那妳還那麼興奮,真搞不懂妳!」允和拿扇子敲她的頭。
「你打我!」葉星不甘的回敲。
兩人笑成一團。
兩個各具特色的美男子,在街上走動本就吸引人注目,現在又無視於眾人的目光打鬧,更加讓人側目。
不少黃花閏女暗藏傾慕的望著他們,交頭接耳,尤其是那個較矮、較單薄、貌似女子的藍衣公子,家居何處?姓名為何?成親沒?
「子仲,上次我來平竹樓吃了不少好東西。」葉星若有所思的拍著扇子,還沒拍到手就被允和抽走折扇。
「舊傷未癒,想讓它更嚴重呀!」允和低聲訓誡,葉星一臉不在乎,「我們進去吃些東西吧!」
「兄長知愚弟之心啊!」葉星搶回他的扇子,笑容可掬。
於是兩人就浩浩蕩蕩地進人平竹樓。
☆☆☆☆☆☆☆☆
「公子,您別再喝了。」至剛終於看不過去的相勸。
「是你勸我出來散心的。」一身白的紹擎一如住常倨傲的坐在他的老位子,喝的不是平常的鐵觀音,而是滲了烈酒的修竹山莊的特產「綠羽香醇」。
「但屬下沒勸您喝『綠羽香醇』。」
「『綠羽香醇』我從小喝到大,不礙事。」紹擎將手中的「綠羽香醇」一飲而盡。
「公子……」至剛真恨自己提出這個蠢建議。
「小二,來點招牌菜,再……君倚,你想喝什麼茶?這兒的茶很有名。」允和和葉星雨人坐在離至剛和紹擎不遠處。
「大哥作主,小弟聽從。」葉星知允和什麼不精,對喝的最有研究。
「那麼,嘗嘗修竹山莊的特產──寒羽飛雪。」
小二退下後,葉星才問:「『寒羽飛雪』是荼的名字嗎?」
「嗯,『寒羽飛雪』和『綠羽香醇』同是修竹山莊自行研發的茶,但只有『寒羽飛雪』才出售,『綠羽香醇』難得一嘗,聽說只有莊主才可喝,本公子無此口福,真可惜。」允和語中不無扼腕。
葉星輕扯嘴角,舉杯試飲「寒羽飛雪」,一入口,舌覺爽滑,至喉時覺得冰涼,到脾胃更覺清朗。
「妙不可言,子仲,我想我明瞭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喝荼了。」葉星笑道。
「你又知道了。」允和也笑道,眼角餘光瞥見至剛與紹擎的身影,立刻低下頭在葉星耳邊喃語:「我那皇上堂兄在妳身後的桌子飲茶。」
葉星身子一僵,神情不再輕鬆,眸子由清明蒙上怒恨,「不吃了。」
允和瞭解的點頭,招來小二結帳,兩人像小偷遇著官兵的溜走。
「我在作夢。」紹擎的視線由大街調回,「我看見葉星和一個男的在大街上,而那個男的……好像允和。」
至剛聞言立即探望,「公子,或許您是醉了。」
「對。」紹擎唇邊揚起笑。「我是醉了。」
至剛看出紹擎的笑含著苦澀,是葉星教會他各種情緒的表達的,他卻將她氣跑……至剛只能看著主子煩惱全然無策以對。
葉星啊葉星,妳何以……唉!他歎了口氣。
☆☆☆☆☆☆☆☆
至剛奉了紹擎之命,前往鎮南王府尋人,那天在街上驚鴻一瞥,紹擎不管他是否眼花,總之,他是看到人了。
「女孩兒?大約十日之前,子仲救了一名被狼群攻擊的人回來,但是那人是個男的。」
男的?至剛腦筋轉得飛快。
「王爺,可否讓在下見見那人?」
「他和子仲目前暫居城郊的行宮。」
那座行宮最接近皇族森林,為此至剛幾乎肯定那男的就是葉星,皇上那日所見亦是真的。
「請容在下告辭。」
「去吧!」嚴力行待至剛離去後,才若有所思的順順鬍子。
什麼樣的女人令紹擎如此緊張?如此心急的找尋?
嚴力行笑了一下,總算有人挺身「犧牲」教那皇上侄子「愛的真諦」,他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