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鈴聲,姚瑤放下手上正在做的藝品,走到門邊開門。
「高橋先生,我送午餐來……」清亮的音調在見到開門的人後戛然而止。
「謝謝。」姚瑤照例禮貌地道謝。
「不客氣。」將餐車交給她,女服務生撇撇唇,瞄了一眼她不太「有料」的身材,不太甘願地走了。
為什麼她這種人可以被高橋先生看上,而自己卻得苦命地推餐車?女服務生真是不能明白他的眼光。
第N次遭到女服務生的白眼,姚瑤無辜地將餐車推進房裡——在住房期間,不許讓服務生踏進房裡,這是他的交代;她照辦。
奇怪,她真的那麼不得人緣嗎?不然為什麼這家飯店裡的女服務生都會偷偷瞪她?可是她們對他卻很好、很諂媚,待遇差好多。
她皺皺俏鼻,將餐車上的餐點放到小客廳的桌上後,照例轉往書桌那邊,提醒整天坐在電腦前,忙著改程式的高橋隆之助該用餐了。
「中午了,該吃飯了。」她邊說,邊撿著那些被他丟到地上的紙。
從他開始工作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她留下來了。
當他認真的時候,是不理人的,也會沒日沒夜、廢寢忘食,而且他還有把一些畫有三角形、方形、箭頭等奇奇怪怪的圖紙亂丟的壞習慣;這時候,她就發揮效用了。
要提醒他用餐,要提醒他休息,要替他收拾垃圾。
他還特別交代,那些圖紙不能被別人看見,撿好後要丟進碎紙機去,絞得碎碎的才行。
聽見她的話,高橋隆之助暫停工作,挺了挺腰,正好她走到他身邊,他伸手就摟住她的腰,將她撈坐到身前就吻她。
「唔?」姚瑤瞪大眼,比上一次被偷吻時反應快了三秒鐘——小手握拳捶捶他的肩,抗議他的孟浪。
「不錯,反應比較快了。」他在吻的空隙,打趣笑道。
「偷襲!」她皺皺表情。
「你該習慣了。」他才不管,愈吻愈深。
自從他對她說他要開始工作了,她就很安靜的從來沒吵過他,除了吃飯時間他們會聊聊天之外,他若不主動找她,她就會靜靜地在小客廳做著手工。
高橋隆之勸這才明白,原來她喜歡做那些精巧的手工藝品,所以才會對精品和擺飾那麼感興趣。
「唔……」她凝鎖了蛾眉,忍不住輕吟。
高橋隆之助立刻放鬆唇上的力道,輾轉至她耳畔,氣息吹拂著她頸邊的敏感肌膚,唇舌輕拂過她冰涼的耳垂。
「隆……」她縮了下,偎著他躲。
可是,愈偎向他,只會更方便他侵略她,哪可能躲得掉?
他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她今天穿的是裙子——一切都非常方便。
悄悄的,她洋裝前襟上的扣子少了一顆、又一顆;身軀也悄悄挨近、挨近他;然後,觸到他身下的凸起反應——
她疑惑地瞪大眼,低頭一看,卻看見他吻著她胸前,看不到底下。
「隆……」她喚,聲音有些無力、有些傭懶。
「嗯?」他輕應,同時解開她背後的暗扣。
「我們……不要吃飯嗎?」胸衣鬆脫,她直覺縮手夾緊。
吃飯?
他滿腔的慾望又被澆熄了一點點,身體裡分成兩股衝動——很想直接剝光她,也很想大笑。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她還能想到吃飯呢?
「我比較想吃你。」不管,他將她的手移到自己肩上,讓胸衣自然鬆脫。
「可是……現在應該是……吃飯……時間耶……」儘管身體被撩撥的無法自已,她腦子裡還是記掛著這件事。
高橋隆之助一聽,真是挫敗不已。
難道他偷情惹愛的功力變差了嗎?不然為什麼這種該全身火熱的時候,她還能記得吃飯這回事!?
「瑤瑤,你能不能專心一點?」他實在很想吼她。
「我、我很專心啊。」她無辜地回道。他停了誘惑的舉動,讓她覺得比較能呼吸了。
趁現在趕快多吸幾口氣,彌補剛剛的缺氧。
「你有專心嗎?那你現在應該做什麼?」
「提醒你吃飯。」她很盡責地說。
「錯,是『上床』。」他咬牙切齒地糾正。
「上床?」她瞄了眼時鐘。「可是現在才中午耶,就算要睡午覺,也應該先把午飯吃完吧?」
高橋隆之助已經沒力氣再說什麼了。有她在,是很有趣;可是多半時候,他是被她搞得頭很暈!然後,挫敗的很想掐死她,同時也很想狠狠地要她。
從決定留她下來那一刻起,他就常常在這兩種情緒邊緣掙扎,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變得暴力了,還是愈來愈有「男人本色」了?
「咦,沒有耶。」她突然爬下他的膝,仔細看剛才被裙子蓋住的地方。
「沒有什麼?」她看得那麼認真,讓高橋隆之助也很認真地看起來。
「凸凸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剛剛一直戳我。」真的不見了耶,她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很不死心地伸手在他大腿邊緣摸著。
「瑤瑤!」他及時抓住她的手。
這女人……居然不知道那是他的……
高橋隆之助俊朗的臉上瞬間掛上一片黑線。
找不到,姚瑤很是懷疑地看著他,「你有在口袋裡藏什麼東西嗎?」
「沒有!」他吼。
「可是,真的有東西在戳我……」她蹙眉很努力地想,看看能不能想出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以後你就知道了。」他粗率地將她拉過來,替她整理好剛剛被他弄開的衣服。
這女人,春光外洩也沒感覺,只專注想別的事;他是很有那股「衝動」沒錯,但是碰上這麼無厘頭的狀況,他就算再「熱」,也很難燒得起來。
可惡,已經是第八次失敗。
換句話說,他已經失敗八天,每天勾引她一次,沒有一次能成功達陣;再這樣下去,他遲早得內傷。
現在是他還在忙,所以只能用一點點休息的時間來進攻。他決定,等他程式完全修改奸,絕對要一次到底,不讓她再有機會打斷!
現在——還是吃飯去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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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小客廳,姚瑤很自動地替他添好飯,放到他面前,再添半碗給自己。
他的食量比她大很多,但通常他吃飽的時候,她往往還有一半的飯還沒吃完;已經很習慣她凡事慢慢來的性子,甚至覺得她慢慢吃飯的模樣很可人的高橋隆之助,從來沒有催過她。
有時候想想,這實在是她一個很可愛的小毛病。大概也就因為她這樣的個性,所以才能忍著整天不出門,在房裡依然很能自得其樂。
換作其他女人,一天、兩天可能還待得住,可是三天、四天,甚至一星期,每天的活動範圍就是這麼一間小小的套房,誰受得了?
高橋隆之助很清楚自己一工作起來是什麼樣子,所以他的好友源緒之和龍澤星都戲稱那叫「閉關」。
可是,她沒有任何抱怨,每天甘之如飴地待著,既不吵他,也不覺得自己被忽略,就靜靜做著手工藝品。
看她專心做一件事的模樣,像世界—片安寧,再沒有什麼讓人煩擾、擔憂、生氣的事,純純淨淨、自自然然,生命只有安詳和喜樂。
他發現,就算他寫程式寫的再煩心,有那種恨不得把電腦給丟到臭水溝裡的那種煩躁,都會在一看見她的時候,得到平靜。
正在專心吃飯的姚瑤偶爾抬起頭——
「你一直在看我耶。」吃飽了,坐在沙發裡休息的他,好像把她當成風景一樣在欣賞。
「看你不好嗎?」
「不會呀,我只是怕你會無聊。」姚瑤知道自己吃東西有多慢。
「吃飯吧。」他笑。
這又是姚瑤另一個與其他女人不同的地方了。
她不在意他在看她,也不會因為他一直看著她而動作變得不自然、矯揉造作。
「在台灣,你一個人住嗎?」他想到她的家庭狀況,除了這個顯然不太負責任、只顧自己幸福而外嫁的母親外,她還有其他親人嗎?
「不是,我跟好朋友一起住。」回答他的問題,她吃飯的動作就停了下來。「有四個哦,小薰、寶兒、寧淨和花語。」
「她們都跟你一樣沒有家人嗎?」不然怎麼會五個女人一起住?
「不是。」她搖搖頭,想了一下,然後說:「屋子是小薰的,她家很有錢,她的爸爸和哥哥們都很疼她:寶兒是個插畫家,是孤兒,可是她很獨立;寧淨是個女強人:花語開了一間咖啡屋,和家人不親,她很迷糊,可是煮的東西很棒、沒人比得上的好吃。
她們三個常常照顧我和花語,寧淨和寶兒會罵跑欺負我們的人,而不論我們需要什麼,小薰都會努力幫忙。」
一口氣講太多,姚瑤暍口湯,然後繼續:
「我們住的房子叫薰屋,在台中美術館附近,是小薰的哥哥特地蓋的。除了花語的咖啡屋,我也開了一家精品店,專門賣手工藝品;寶兒和寧淨是房客。我們在一起互相照顧。不過,最近情況有點不一樣了。」說到這裡,她突然笑了。
「為什麼不一樣?」她單純的笑容,很讓他心動。
「因為,花語和寧淨都有未婚夫了,可是她們都不想搬走,未來我們也不想分開,她們兩個的未婚夫就好哀怨。」因為這點沒談妥,他們的婚禮就一拖再拖。
「結了婚,各自有家庭,當然是跟著丈夫一起住,為什麼下搬走?一那兩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也太沒用了吧!
「薰屋是我們第一個真正當成家的地方,它對我們的意義不同。」她表情認真,表示她也是這麼想。
「結了婚,你一樣可以有自己的家。」她把薰屋看的那麼重要,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覺得不太高興。
「不一樣的。」她搖搖頭,低語:「結了婚的家,不一定會永遠。」
「結了婚,妻子當然會跟丈夫在一起,就像你母親嫁給山田一郎,就跟他定居在日本。」
「可是,媽媽不只山田叔叔一個丈夫。」事實上,她叫「叔叔」的繼父有好幾個。
聽著她的話,他瞇起丁眼。
「不只一個?」
「嗯。」她回想了下,「媽媽好像沒有跟爸爸結婚,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後來媽媽又愛上別人,有過陳叔叔、王叔叔、梁叔叔、約翰叔叔……和山田叔叔。」
這麼多個!?
「媽媽住過很多地方,因為學籍的關係,我沒有和他們一起住,常常住在宿舍或在外面租房子;要不是有了薰屋,小薰又找我們大家一起住,可能我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更不可能開店來養活自己。」
「你媽媽沒有好好照顧你!」他聽完,臉色隨之一沉。
「我可以照顧自己。」而且……她雖然不聰明,卻也感覺得到自己被媽媽的家庭排斥:那種神情,她見過太多。
她明顯黯然的神情揪住他的心,高橋隆之助將她摟到身旁,低沉地承諾:「我會照顧你。」
「不用了,你很忙,而且我會照顧自己的。」聽到他這麼說,她好開心。
「我會照顧你。」這女人居然拒絕!
她是第一個讓他不自覺想疼惜的女人,可是她居然拒絕他!讓他偉大的男性門尊又一次受傷。
「真的不用——」
「說『好』!」他乾脆命令。
「喔,好。」他變臉了耶,她還是照他的意思好了,免得他生氣;她又不懂他為什麼生氣,然後他就會更氣了。
高橋隆之助這才滿意,才想再說什麼,門鈴聲卻響了。
「有人來,我去開門。」她連忙要站起來。
「不必,你坐好。」他握住她的腰不讓她動。「你繼續吃飯,我去開門。」順便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人敢來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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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高橋隆之助馬上後悔,很想把門再關回去,當作沒人。
「別忘了飯店是誰的,我好心從大阪飛來探望你,你擺這種臉色太對不起我了吧?」站在門外的源緒之摟著嬌妻,一臉戲譫地道。
「我看你不是來探望我,是假借名目蹺班、偷時間跟老婆約會才是真的吧!」自家好朋友是什麼德行,高橋隆之助可清楚得很!
掌管一個偌大的源氏財團,源緒之的忙碌可想而知;自從結婚後,他最哀怨的事就是沒辦法常陪伴老婆,所以蹺班、偷時間帶老婆外出遊玩兼約會,就成了他源大社長最常做的事……不,是最大的嗜好!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真瞭解我。」源緒之一點也不慚愧,反而一臉得意,摟著妻子小心往裡頭走。「千秋,待會如果受不了就閉上眼別看,這傢伙工作的時候,住的地方通常就會亂的跟垃圾堆有得比……」話還沒說完,就發現還在低頭吃飯的姚瑤。
而且,小套房非常乾淨,一點也看不出行哪點亂,害源緒之不小心就呆愣了一下下。
終於把最後一口飯給吞到肚子裡的姚瑤,好奇地望著他們,高橋隆之助關了門就走回來,坐到她身邊。
「吃飽了嗎?」他拿來紙巾,替她擦著唇角。
「飽了。」她點點頭,很自然地開始動手把碗盤收到餐車上。
「想不到你也會把女人藏在自己的房裡。」而且,還做出這種溫柔體貼的舉動!
「不行嗎?」
「當然可以。」源緒之哪敢說不行。
「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吧。」高橋隆之助說道。這傢伙應該不會只是好奇,就丟下所有公事跑到這裡來。
「只是來探望你,順便關心一下你的近況,沒什麼其他目的。」源緒之一臉無害的笑,摟著妻子坐到另一邊的沙發。
「是嗎?」高橋隆之助才不信。
這傢伙肯定是聽說了姚瑤的事,特地來搗亂的吧!
「是呀。」源緒之一本正經。「龍澤在照顧坐月子的老婆走不開,只好委託我來,除了問一下你的工作進度外,也要我問一下你什麼時候可以回東京?」
高橋隆之助在日本軟體界相當有名,素有「資訊鬼才」之稱,憑三人的交情,源氏財團和龍澤星領導的「川崎企業」,有不少科技案和系統都是由高橋隆之助奠基;這次他會住進飯店,也是為了替飯店更新各項保全、門禁與客房連結管理系統。
「包含測試上線,大概還需要三個工作天,如果沒問題就算完成;至於什麼時候回東京……目前我還不確定。」高橋隆之助瞥了姚瑤一眼。
她已經把碗盤收拾好,將餐車推到門口,然後再走回來,乖乖坐在高橋身邊,拿起未完成的藝品,繼續縫。
「歸期不定……是因為她嗎?」源緒之打量了下姚瑤。
她有張很古典的瓜子臉龐,五宮秀麗可人,看起來很溫馴、很溫柔。
他不太意外隆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本質上很大男人的隆,是不可能受得了一個太有主見的女人的;尤其當他對女人的EQ期望不高的時候,女人的主見在他眼裡,往往就變成任性和令人難以忍受的無知。
「不算是。」高橋隆之助撫著她的發,淡淡回道:「圍城的事已經弄得人盡皆知,再不解決,我會被煩死。」
事實上,他住在飯店裡的這幾天,有更多的企業經理想跟他見面,只不過都被他叫人給擋下而已;這也是他會願意住在飯店裡的原因,因為在源緒之的規定下,飯店人員絕對會擋下任何不受歡迎的訪客。
尤其是住在YIP套房的客人,隱私更是受到絕對嚴密的保護。說到這裡
「那晚的事你查出來了沒有?」高橋隆之助問道。
飯店的門禁系統是他做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系統不會出錯;那麼,那天晚上姚瑤能夠被送進他的房間,肯定就是「人」的問題了。
「查出來了。」說到自家公司的事,源緒之眼神嚴肅了些。「那天晚上,是山田一郎用一百萬日幣的代價,買通飯店裡的服務生,把人送進你房裡。我已經開除他了。」並且將他的事公開,讓他無法在其他公司找到工作。
他的飯店裡,絕對不容許那種沒有職業道德、見錢眼開的人存在。
「這種事下回不會再有了吧?」高橋問。
「再有也不錯呀!」源緒之戲譫地看著他離不開『人家』發上的手。
「我可不像你,桃花開成『廣結善緣』。』高橋不慌不忙、涼涼地就戳中對方的罩門。
「我才沒有,以前那是好玩的,沒一件是真的。」源緒之趕緊抱住老婆,「我心裡只有千秋一個,你少來挑撥。」
「是嗎?」千秋笑睇著緊張的老公,「緒之,有空……我們可以來談一下彼此的過去哦!」
當場她老公額上冒出冷汗。
源緒之天不怕、地不怕,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甚至智斗源家老太君、挑戰家族舊權威,他都笑笑地不當一回事;唯獨事關親愛的老婆——千秋時,他連一滴滴都不敢馬虎。
「沒什麼好談的,那都過去了,現在你才是最重要的。」語氣斬釘截鐵的,「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瞭解嗎——」
千秋不置可否,倒是有人出聲了。
「隆,他們是誰?」總算縫完那一排針線,姚瑤終於抬起眼,想到該問來人是誰了。
「我的好朋友、也是這家飯店的大老闆,源緒之和他的妻子千秋。」已經很習慣她的慢半拍,高橋隆之助這時才替他們雙方介紹。「這是瑤瑤,我的人。」
「你確定?」源緒之聞言,和老婆打情罵俏的舉動暫停,眉目一挑。
「當然。」男子漢話一出口,就是絕對。
「那她家的事,你打算怎麼辦?」雖然源緒之人不在福岡,但在查是誰被收買的過程中,他當然也就明白了姚瑤的身份。
這個嘛……高橋隆之助忽然很陰謀地笑了。
「緒之,你和龍澤,誰對圍城比較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