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天就黑了,梅香擔心地守在公主床前,這一天皇宮裡鬧烘烘的,太醫被帶進帶出,梅香幫公主將枕頭墊高一些。
「梅香……」明媚虛弱地閃著。「大王已經沒事了吧?」她感到自己彷彿已經死了一回,她不敢相信竟有能力回到皇宮求救,現在想起來仍覺不可思議,她疲倦極了,而且感到渾身都痛。
梅香安慰著公主,她幫公主將被子拉好。「大王應該沒事了吧,胡統領已經送走太醫,還吩咐百官不得打擾,讓大王好好休息。看樣子應該沒事了,那個大王那麼壯,相信只要躺幾天就會好了。」
明媚吁了口氣。「把我嚇死了……」一想到可能失去他,那毛骨依然的感覺幾乎今她崩潰。
梅香眼睛一瞪嘟起嘴。「我才被你嚇死呢,公主,你一個晚上沒回來,一回來整只腳都是血,還發瘋地大吼大叫,真嚇死梅香了,還有啊,那個大王怎麼會和你跑到荒郊野外去,昨晚到底怎麼回事?我一醒來你們全不見了,還有胡丹呢?大王沒有中計嗎?」
一連串的疑問讓明媚一時不知從何答起,她虛弱地揮揮手。「等我好些了,再—一告訴你吧。」
「但我現在就想——」
突然有人敲門,梅香按捺住滿腹的疑問才要轉身去開門,門外的胡丹已一臉驚慌自行衝了進來。
「胡丹?」梅香困惑地望著她,但見胡丹神色緊張地又將門關上,然後靠在門扉上,一臉慌張地望著公主。
「公主……」胡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明媚有些心虛地坐起身來,她對梅香道:「還不快看座?」莫非她已經知道她和大王……
梅香正欲搬椅子,卻見胡丹驚恐地踱向床沿,顫抖道:「永真公主,大王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驚懼的淚珠在她眸中轉動。
「什麼?」明媚心中一緊,揪緊被單,臉色蒼白如雪。「我以為太醫已經治好他了,怎麼會……」
胡丹突然按住她的手。「不是的,是我爹……」她一副快崩潰的模樣,渾身抖得如風中落葉。
「你聽我說,我不希望傷害我爹,但我更擔心大王出事——」她啞著嗓子,兩行清淚不爭氣地衝出眼眶。「我懷疑我爹打算趁大王傷重而奪權篡位,此刻,他人已經在大王房裡,宮外將領全然不知此事,公主……」胡丹突然跪下來。「我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深愛大王,但我希望能保爹一條生路,我爹他只是一時糊塗,現在能夠進宮而不被懷疑的也只有你了,我希望此事不要張揚,求求你,公主。」
明媚毅然地下床,腿側的疼痛令她刷白了臉,梅香趕緊過來攙扶她,事不宜遲,她心急如焚地要梅香扶她前往大王寢宮。
步出房外,梅香小心翼翼的一路扶著公主。
「公主……那個胡統領在裡面,我們這樣貿然而去會不會太危險了?還是我們先設法聯絡外面的將領靜觀其變?」
「不行——」明媚嚴厲這。「你沒聽方才胡丹講的?一旦我們知會了外面的將領東窗事發,屆時胡統領只有死路一條。」她必須考慮胡丹的心情,對於胡丹她心裡有一份虧欠。
梅香撇撤嘴不以為然道:"那個胡統領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三番兩次想要陷害公主,如今竟然還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搞來搞去,說來說去,原來最居心叵測的就是他!這種人,我們還顧慮他什麼,萬一害公主你有了什麼三長兩短,那不是太不值了嗎?」
明媚深思地拐棍嘴。「你說的都對,但是他女兒那麼著良,我不忍心傷害胡丹,她忤逆她父親來同我們通風報信,定是經過一番掙扎,不,我絕不可陷她於不義,萬萬不可令她為難。」
「公主,你變了!」梅香驚愕道,從前的公主哪會考慮他人感受!
明媚溫柔地笑了。「人是會變的,不是嗎?我決定要嫁給大王,他對我太好了,梅香……」她握住海香的手真誠道。「從前我太自私太自我了,梅香,∼直以來辛苦你了……」她溫柔的吩咐。「等會兒你在外邊等,我∼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什麼事,也好有人照應,這次要是可以平安度過,我往後一定好好待你。」
公主的話讓梅香聽了,梅香怔了怔眼眶一紅,眼淚立刻掉下來,她太感動了,抽噎道:「公主……梅香也是,梅香最近對公主常有不敬,以下犯上,公主大人大量都沒跟梅香計較……公主,您這次要是死了,梅香一定給你多燒幾柱香——啊……」話未說完,她頭上已被捶了兩記。
只見公主咆了過來。「笨蛋,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就不會說點吉利話!」真是的。
梅香忙賠著不是,兩人在窗外等守衛傳話便踱進寢宮。
她們問守在寢宮外的番兵,胡統領是否還在房內?那番兵點了點頭,跟著明媚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那婢女在前頭通報。「永真公主前來探視——」
一名婢女領著公主進去,然後便關了門同梅香離開。
室內一片寂靜,胡統領仁立桌旁,昏暗的燈光令他看起來更顯陰沉,他諷刺地冷笑道:「永真公主見時這麼關心起我們遼王來了?」
明媚橫他一眼。「放肆,見本宮還不行禮?該當何罪!」
胡統領雙眸射出冷光。「大王在床上等著您呢。」
但見金兀蟒臥在床上,他臉色蒼白,雙眸冷斂,看來似乎很虛弱很痛苦,他望著她的表情不太尋常。
金兀蟒朝她喝道:「我沒事,你快退下。」他難得凶她。
明媚意識到他眼裡的危險訊息,她努力壓抑恐懼,她轉頭凝視胡統領,發現桌上擱著一碗藥湯,她問胡統領:「那是給大王喝的嗎?」
胡統領詭異地笑了。「沒錯,不如由您親自餵我們大王,大王的病一定可以更快好起來,大王,您說是嗎?」他端起那碗藥湯送至明媚面前。
明媚凝視那碗藥湯,事情不太對勁,她再轉頭看金兀蟒,發覺他始終臥在床上動也不動,難道他被點穴了?像是為了肯定那般,她對金兀蟒道:「你這樣側臥不會很不舒服嗎?要不要把身子躺平,好好睡一覺?」
金兀蟒凝眉還是沒有移動分毫,倒是胡統領先替大王說了話。「大王一聽你來了,高興得不想睡了,公主,這藥湯涼了可就減了藥效、喏,您快喂大王吧!」
明媚凝視那碗藥湯,力持鎮定地接了過來,然後她昂起臉,叱退胡統領。「這藥湯我會喂大王的,這兒沒你的事,你下去吧!」
胡統領突然縱聲狂笑,他瞇起眼睛道:「公主三番兩次給咱們大王添麻煩,胡某怎敢留大王跟公主獨處?」
這個陰毒的渾帳,肯定搞了什麼鬼,她思索著端著那碗藥湯踱向金兀蟒,她在床畔坐下,然後將藥湯遞至金兀蟒面前,她想了想,突然又將藥湯拿開,她和金兀蟒交換了一個眼神,她低頭俯視藥「這湯裡會不會有毒?這念頭令明媚顫抖起來,無助地捧著那確藥湯,不,不可以讓他喝……突然頸後一抹尖冷,她聽見胡統領陰沉的聲音——「快讓大王喝下那碗藥湯。」他命令。
明媚惶恐地凝視金兀蟒,發現金兀蟒用眼神直往床頂暗示,她明白過來,試圖分散胡統領的注意。「這藥湯裡頭有毒是不是?」她單刀直入大膽一問。
胡統領冷笑道:「不過是會令大王半身不遂罷了,放心,毒不死他的,頂多讓他成為我胡虜的傀儡,我將逼他冊立我女兒為後,不久之後,遼國大權將一步步落入我胡某之手。」他得意地大笑起來,並加深劍尖的力道,他發狠這:「相信被自己深愛的女人所毒,大王也會覺得很幸福的,是不是,大王?快點,快餵他喝下!」
明媚將那碗藥湯湊近金兀蟒唇邊,她啜泣起來傷心欲絕的模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你不要恨我……來,把它喝了。」她端近他唇側,攀然,她身子∼轉,將藥湯潑向胡統領,在胡統領還沒反應過來之際,迅速跳下床,奪下床頂的毒藥鏢,電光石火之間射向胡統領——
胡虜一時大意,驀地大腿被毒鎮貫穿,痛得抱能咆哮。
明媚此時朝門外大嚷:「梅香,快進來……」
「哦!」梅香火速闖進來,見狀,立即抓起椅子往地上一砸,然後抓起椅根,瘋狂的猛往胡虜身上打,一邊罵這:「打你這個黑心肝的,打你這個居心叵測的,三番兩次害我們公主,讓你記著梅香的厲害!」她直打到他暈倒在地。
而那廂明媚直到這時方崩潰地哭起來,她爬上床死命地摟住金兀蟒,在他胸膛放聲痛哭,眼淚噴了他一身。「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會死,那渾帳竟敢逼我拿毒藥餵你,太可惡了……」
金兀蟒溫柔道:「你先去找人將我的穴道解了吧,等我抱著你時再好好哭個痛快。」
她破涕為笑,俯身輕輕吻他的唇,然後她討賞地笑瞇瞇問道:「我方才是不是好神勇?」
看樣子她還要蘑菇一陣,才會去找人幫他解穴,金兀蟒微笑地敷衍。「是,的確神勇,快去吧……」他渴望用雙手緊緊抱她。
顯然明媚想聽得更多好話,她靠在他胸膛上,甜滋滋地說:「當初這只毒藥鏢沒讓你白疼了,全拜它所賜,今日才可逢凶化吉,啊……我明媚真是你命中的福星。」
她快得意忘形了,金兀蟒又好氣又好笑。
「是,福星,快差人來幫我解穴吧。」他的身體仍很虛弱,禁不住她這樣長篇大論。
明媚這才萬般不捨地同梅香出去找救兵,她們左思右想找了胡丹來幫大王解穴,並且替胡丹向金兀蟒求情,讓她們父女倆離開皇宮,脫去官服.貶為平民,這場風波終於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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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一番寒暑過去,今朝遼王應永真公主要求,率領大批人馬返大宋探親。
大宋皇室花園內,梅香左手環抱嬰孩,右手比劃著,左腳踏在石頭上,威風凜凜同圍著她的一批宮女闡述她的豐功偉績,她說得口沫橫飛——
「你們有所不知,那個遼國大廚見了我梅香,霎時骨軟筋酥,心蕩神搖,我梅香在那兒簡直美的跟仙女一樣,那個大廚愛死我了……」
有名宮女指著她懷中嬰孩。「那麼這個小孩,就是那個大廚的——」
「笨蛋,這是公主的,我梅香還待字閨中,我可要好好的挑,挑個最好的,能與我匹配的……」
一群宮女聽了驚呼連連。「什麼……你的婚事可以自己作主?」
梅香驕傲的挺起胸膛。「那當然,公主說隨便我……」
驚呼聲更大了。「隨便你,那個永真公主有這麼好說話嗎?」
「不只如此——」梅香伸手比了個四。「我梅香還有四個下人侍候,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哇哇哇哇哇……」她笑得前仆後仰,笑得驚天動地,笑得宮女們深怕她懷裡的嬰孩會掉下來。
而那廂宮內,宋皇擺席,皇親國戚齊聚一堂,宋皇尷尬的同明媚敬酒。「看皇妹氣色極好,如今又成為遼王之後,為兄也甚感榮幸……」他對當初陷害明媚的詭計隻字不提。
但明媚可沒忘,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她慵懶地靠在金兀蟒龐大的身軀裡,甜美的嗓音夾帶∼絲虛假。「皇兄您說笑了。」她轉頭對夫君眨眨眼,從他懷中抽出一隻卷軸,命人拉開,瞪時眾人驚呼,那卷軸足足有十桌長,明媚跳出來手上拿著著子指著卷軸,同皇兄解釋道——
「這兒,到那——兒,這卷軸裡面清清楚楚詳列了我們遼國布軍百萬,在宋國個個關口,皇兄……」她掩住嘴甜蜜地笑了,什麼叫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見皇兄一臉慘綠。「大遼兵力比咱們大宋強上幾百倍不上。皇兄……呵呵呵……」她笑得晶燦燦地。
宋皇額頭冒汗,他連忙起身踱至席間將金兀蟒拉到一邊去,他緊張地同金兀蟒商量。「怎麼回事?我以為你已經將這丫頭管教得服服貼貼溫溫順順,怎麼她竟敢威脅起我來了,你就這樣坐視不理?」
金兀蟒湊身在宋皇耳邊小聲說道;「是這樣的,是我教她的。我對於每年要進貢大宋歲幣百萬深感不爽,於是你妹子提議,不如以後由您每年進貢我們大遼歲幣百萬,反正你作兄長的給皇妹跟錢使,頂自然的啊……」
開什麼玩笑?!只見宋皇眼角抽搐,他繃緊著臉橫了明媚一眼,聲音又冷又澀。
「那丫頭當真這麼說?」
金兀蟒英俊的臉龐露出笑容,指了指那副卷軸,他和明媚交換得意的眼神,他聽見宋皇心痛的聲音。「我怎麼會有∼個這樣土匪的妹子?好,我給,我給……」來是此刻心中懊悔無比,早知如此,根本不該將頑劣的明媚送去給野心勃勃的金兀蟒,他們兩人加在一起簡直威力無窮,現在他們合作無間反過頭來搶他了,簡直太沒有天理了!
金兀蟒達成目的,將嬌妻摟在懷裡,兩人好不得意地開懷暢飲起來。
在他粗獷的臉龐,在他的每∼個眼角眉梢,無一不透露他對明媚的寵愛。
她或許是某些人恐懼的烈陽,卻是他金兀蟒的明媚春光;她或許是別人眼中的毒藥,卻是他金兀蟒心中的一顆蜜糖。
愛情有沒有道理?愛情沒有這理。
再厲害的人物,總也有一個更厲害的人來將之收服.因為愛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