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對話,不一樣的女人。
駱苡華等展浪雲打發顯然是不願輕易離去的女子,心情甚好的地在等待時還與門外的陳秘書眨著眼,逗得陳秘書開始考慮外遇的可能性。
「又怎麼啦?」展浪雲窩進他舒服的皮椅,臉上沒有一絲被打擾的不快,頂多,只有一些索然無味。
「我要結婚啦!」駱苡華興奮不已。
「好,夏威夷跟金幣都給你,我沒興趣。」他不認真地套著廣告詞回他。
「我說真的,展浪雲,我要結婚了,你來當我的伴郎。」他認真地、命令式地說。
「沒騙我?」玩弄著拆信刀的雙手停了,他直起身看向他。
駱苡華搖頭。
「你有照我說的追她嗎?送她花,還是送她珠寶首飾?」
點頭、點頭再點頭。
「那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
「可能啊。」駱苡華根本沒有聽他說話,他把自己如何利用機會與江凱晴訂下婚約的事,一古腦地全告訴了他。
「陸元載怎會替你做這種事?」他們那工作狂的律師學長一向是一板一眼,就算是他那老闆爺爺拜託,恐怕陸元載還是不會答應。「這一定是偽造——」
「噓,」駱工苡華伸出手摀住他嘴。「這事你知我知就好!別大聲嚷嚷。」
「他怎會幫你?他不可能會幫你的啊!」展浪雲拉開他的手,嘴裡念著。
「當然是有交換條件的。」他沾沾自喜。「我把苡沄的行蹤告訴他了。」
「你……你居然出賣自己妹妹?!」展浪雲不敢置信。
「別說是出賣,我只是看不下去了,總不能瞞他一輩子吧,小孩子都快出生了。」
「說得也是。」展浪雲贊同道。
等等,現在是他點頭的時候嗎?駱苡華要結婚了耶,那豈不表示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伸手按了通話鍵。「陳秘書,幫我訂三個禮拜後的機票,對,一個人,到……」
「北極好了。」駱苡華好心地建議。
看也不看他一眼,展浪雲想想道:「挪威。」
「跑得也真夠遠的。」一旁的駱苡華喃喃念著。
「還不是你害的,裝無辜呀你!」展浪雲伸手打他的頭。
躲過他的手,駱苡華正經地問:「這麼說你不參加我的婚禮了?」
「哪還有時間參加,我得先跑了。」他坐回自己位子。「對了,你和那江凱晴還好吧。雖然說要結婚,人家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啊?」
「什麼感情?朋友、弟弟和小狗。」他沒好氣地說,順便把昨晚他與江凱晴的對話說出。
「這樣啊。」展浪雲好笑地點點頭。
「你還點頭,雖然已經從上司進展到朋友;可是不知要多久,我才能從弟弟升格作情人。」
「快了。」展浪雲不是安慰他。「你啊,從來不花心思去追女人,當然不瞭解女人在想什麼。告訴你,」他一副很有經驗的模樣。「她會對你這麼說,就表示對你有感覺了,雖然也許她自己並不知道。」既然要走,展浪雲開始傾囊相授。「現在你可以積極一點,不用老在那扮聖人。她要說像弟弟,你就裝可愛給她看,誘惑她、盡量對她動手;她要生氣,你就扮無辜,讓她連氣都氣不起來。」
駱苡華若有所思,似乎在評估他的說法。
喘口氣,展浪雲又說道:「對付年紀大的女人,與其顯露男人的成熟,倒不如採取年輕男人的魅力攻勢,這是我的經驗之談。」末了還點點頭,似乎很為自己感到驕傲。
雖然覺得那句年紀大的女人有點刺耳,駱苡華還是挺佩服他的。
「你有追不上的女人嗎?」他忍不住開口問。
「沒有,只有怎麼也不想追的。」展浪雲一臉困擾,像是想起什麼不願想的。
「喔,是——」
「閉嘴,不准提她的名字。」展浪雲一副深惡痛覺的樣子。
「不提就不提,」他是很識時務的。「什麼時候回來?」
「要一、兩年吧!要老人家在我面前連結婚都不敢提,至少也得離開這麼久。」他站起身,看著窗外。
看著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好友,駱苡華忍不住歎口氣,他真希望展浪雲也能同他一般幸福。
☆☆☆
八點整,駱苡華到達江家。
他停好車,走向大門。心想,也許他真的受了江凱晴的影響,否則為何在時間的拿捏上,愈來愈與她相似。
還沒按電鈴,江凱晴便把門打開了,兩人驚愕得相對一眼,爾後一笑。
「你來了。」江凱晴領他進門。
「嗯,怎麼沒見到伯父、伯母?」他隨口問。
「他們去參加社區聚會,也許會晚點兒回來。」替他倒上杯茶,江凱晴說道。
「是嗎?」那這屋子便只剩他們兩人,不禁有些期待,心急跳了一下,他喝口茶,鎮定心緒後才說道:「不是說要討論婚禮的事嗎?」
「是,」江凱晴掏出記事本,開始說道,「我想過了,婚禮就訂在……」
並不是非常注意江凱晴在說什麼?他把絕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研究她的穿著上。今天的她很休閒,一件白色上衣,一件深藍色短褲,恰好露出她修長的四肢。
江凱晴的身材有些單薄,這樣的打扮讓她看起來很像小男生,也讓他的手有些發癢,想去觸碰她跟著頭部動作而輕擺的髮絲。
「你有在聽嗎?」發覺她的聽眾似乎很不專心,江凱晴抬起手在他眼前揮動著。
好想咬喔!
眼前晃動的纖長手指勾起他的食慾,他好想啃啃她的手。
「我覺得,」將慾望及貪想揮開,他現在需要清明的腦子。「與其討論婚禮的形式、日期,倒不如來討論相處的問題。」
「相處?」這不在她訂的議題中。
「你想想,」又擺出認真的姿態,駱苡華的身子往前傾。「整個婚姻當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婚宴的地點,也不是賓客的人數,而是結婚後我們要怎麼相處,要怎麼一起生活。」
看江凱晴露出像學生一樣的神情,他越發自信地說:「我們要住在一起,要生兒育女,可是我們對彼此瞭解嗎?你能夠想像和我躺在一張床上,能想像我抱著你——」不能再說了,再說他就要噴鼻血了。
「我從未想過……」江凱晴一臉困擾。
凡事計劃清楚的她居然漏算了這一點,婚姻的確不只是個儀式,它代表的是往後兩人的生活,她與駱苡華的生活……
「不能就只是單純地住在一起嗎?」江凱晴遲疑地問,在她前一樁婚約裡兩人是這麼打算的。
「你要怎麼單純法?」將身子靠回沙發椅,他閒閒地問。
「就是……個人過個人的生活,如果想要小孩,我們可以去醫院做受精卵植入的手術……」她愈說愈小聲。
「那幹嘛還要結婚?」他不要這樣的婚姻,更不准她有這樣的想法。
一句話問得江凱晴啞口無言,想想,如果婚姻是要這般過,那麼不結婚似乎還比較自由。
「凱晴,我要正常的婚姻。」他靠近她。「我要你早上叫我起床,替我穿衣打領帶,」他的手悄悄地爬上椅背,手掌悄悄地棲在她的肩上。「我要吃你親手做的早餐,然後在出門之前給我個道別吻。」
「我要在上班時想你……做的午餐,」他急急改口。
「要在下班回家時見到你穿著圍裙對我微笑,我要坐在在沙發上和你一起看電視,我要在晚上——」他將唇靠近她的耳畔。「和你做——」
「夠了!」江凱晴推開他的臉,他讓她身體不舒服了,挪挪有些發軟的身子,她瞪著他。
「——做生兒育女的大事。」他縮回自己位置,張著一雙無辜的眼把話說完。
「這就是正常的婚姻嗎?我不要……不要……」她有些結巴,她不要跟他這麼親密,不要兩個人像……
像什麼?真正的夫妻嗎?
他已經省掉很多限制級的場面了耶,像早上起床時、出門時、中午時、下班的時候、在沙發上時、晚上上床的時候。他在心中扳著手指數,新婚夫妻一天六次應該不會太誇張吧!
想到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搖掉一腦袋的黃色廢料,他很認真地看著她。「你不要什麼?你要兩個人的婚姻就像陌生人一樣嗎?一天或許見不到一面,偶爾遇見了便點頭問聲好。凱晴,這就是你要的婚姻嗎?你要我們兩個就這麼到老,然後連對方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不是的……」她喃喃回道。或許她原本是這麼想的,但她不願與駱苡華這麼過,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不願。
心好亂哪。
好像整顆心、整個腦袋都被一種無以名之的情緒干擾著,好像不用理智作為堤防,她整個人便會氾濫開來。她的眉愈攢愈緊。
「凱晴,」聽從自己的心,他伸手揉開她眉頭深鎖的結。「放輕鬆,我要的不過是我們的婚姻便像婚姻。
我們雖然不是愛人,但你說過了,我們是朋友,我相信我們可以一起過得很好。」
是他手指的魔力,還是他話裡的信心,原本混亂的她似乎又清醒了,將那些繁雜的心情壓回到心底。
「或許你說的沒錯,我們可以像朋友似的過;但是,」她有些煩惱。「在床上的事——」
「這就是我們要討論的重點,」很高興她按著他計量的步伐前進,駱苡華挨近她說道:「我希望能培養我們之間的感情,直到你能忍受婚姻間的親密事。」
「呃……」完全是她沒料到的話題,江凱晴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我不要我們的孩子是在手術台產生的,」他可憐兮兮地望著她。「那讓人覺得好機械,讓我很難對他產生感情。」
對他那樣的神情最沒抵抗力了,江凱晴又產生那種想抱抱他的感覺,她歎口氣,開始有些怨起駱苡華的雙親了。
「你打算怎麼培養感情?」她投降地說。
「我學你呀!」他笑得燦爛。
從口袋中掏出與她一模一樣的記事本,他朗聲念道:「每天早上起床,眼睛還未睜開前,要先想我三分鐘,中午要跟我一起吃飯,晚上要跟我一起過,最後在每天結束躺在床上時,要想我到入眠。」
「這……這太誇張了吧!」
「這只是第一階段。」抱歉地對她一笑,他繼續道,「等到習慣我的存在後,見到我一定要擁抱,每天至少要吻我三次——」
「啊!?」愈說愈過分了,她覺得這份計劃表做得爛透了。
「如果不能習慣抱我或吻我,你怎麼習慣和我做……」
「我知道了。」打斷他的話,她有些面紅耳赤。
「最後呢,等到你習慣吻我、抱我以後,我們就可以找一天試——」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試什麼?」反倒是她好奇了。
「就是試那個嘛,」他假作害羞,從眼簾下偷看她。
「你要對我溫柔一點喔。」
不知是要氣還是要笑,江凱晴只能指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好意地遞茶給她,他覺得與她這樣玩十分快樂。
喝口茶,江凱晴總算又能說話了。「這……這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為什麼——」
「因為我沒辦法命令你——」將「愛上我」三個字吞回去,他略傾著頭。「喜歡上我,沒辦法命令你能接受我的撫觸,所以只好讓你習慣我,習慣我的存在,習慣我的碰觸,最後要習慣我的懷抱。凱晴,你想想是要我們到老能一起在暖陽中回憶,還是希望兩張老臉皮相對至死?」
心裡知道他說的沒錯,只要她能習慣他,那麼婚姻裡的親密事便算不了什麼,雖然有些尷尬,但她要自己將這些當作功課,只要嚴肅以對,那麼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應該就會消去不少吧!
「把你的計劃表給我,」她很認真地對他說。「我會確實施行。」
覺得連對這種事都這麼認真的她真的很可愛,但駱苡華卻同她一樣扮出正經的神情,將記事本遞給她。
看她將這些計劃排進她的行事歷,駱苡華找著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能讓她細想,否則她一定會看出這件事的問題點。
「你剛說婚禮在——」
☆☆☆
駱苡華已去了。
臨走前堅持要她碰碰他,隨便哪兒都好,就算只是戳戳他的臉,因為,他也要習慣她的碰觸,他說,這是他的功課。
然後江凱晴摸了他的頭。
像摸一隻小狗一樣,她讓她的手從他的頭頂滑至頸上,來回撫了兩次後,便趕他回家了。
送走了他,她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還記得那種感覺。他的發軟軟柔柔的,摸起來很舒服;他的頭滿大的,當手蓋著他頭頂時,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她喜歡撫著他時,他的發輕搔著的感覺,更喜歡撫著他時,他雙眼微闔、唇畔帶笑的神情……
「凱晴?」
回來有十分鐘了,江家夫婦看著女兒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茶几上兩個茶杯都還沒收呢!如此不像女兒的行徑,讓江母開口喚她。
「爸、媽,什麼時候回來的?」站起身,江凱晴很正常地招呼,之後收起桌上的茶杯,她走進廚房。
「剛回來。」江母應著,她看著那渾然在戀愛中,卻毫不知情自己在戀愛的女兒,忍不住歎息。
「爸呢?」走回客廳,江凱晴問道。
「回房了。」江母回答,然後像下定決心,她要女兒坐下。「凱晴,媽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對苡華有什麼感覺?」
原來是問這個,江凱晴鬆口氣,答道:「他人很好,我想,他是除爸媽外給我感覺最親的人。」
「你不愛他嗎?」江母試探地問。
這是她最怕母親問的問題,有些吞吞吐吐地回說:「其實我覺得婚姻中有沒有愛情,並不是那麼重要。」
「誰問你結婚的事,」江母打斷她的話。「我是問你的感覺。」
「我不愛他。」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江母無可奈何地看著女兒,她多麼希望她能仔細想想後再答,而不是背書似的,完全沒考慮。
「真的不愛他?」江母再問。
「我不可能愛他啊。」江凱晴疑惑地望著母親,不懂她為何對這個問題這麼執著。「他比我小,還會撒嬌,」想著他的神情,她笑了。「他就像弟弟一樣。」
很想拿一面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臉,瞧她又柔又亮的眼睛,甜得似蜜的笑容,哪個人提到弟弟會是這種表情。
「真不愛他啊?」這次的問話帶了點好笑。
「當然。」江凱晴還是很堅定。
「好可惜,」江母故意歎氣。「人家苡華長得這麼帥,人又溫柔體貼,家裡又有錢。唉,我要年輕三十歲就好啦!」
一番話說得一屋子兩人打翻醋缸,江凱晴還未開口,江父已經從房間衝出來了。「你要年輕三十歲幹嘛!你年輕三十歲我照樣把你娶走,誰還給你機會去……」
沒有理會父母親的對話,嘴裡發酸的她至廚房倒了杯開水。
會不會是晚餐吃的糖醋魚還沒消化,否則她的胃怎會直冒酸泡。
喝完水,她看看表,差五分便是她睡眠的時間。
將杯子洗好後,她走上樓。
規規矩矩躺在床上正要入眠的她,突然想起她的新功課,她得想著駱苡華人眠呢!
母親說他帥,他真的很帥嗎?
閉上眼,她在腦海裡描繪著他的樣子,他很高,而且比例勻稱,他的頭髮很黑而且很好摸,他的眼……
不知自己歎息出聲,江凱晴想著他的眼,既黑又亮,很是勾人。當他笑時,那眼也在笑;當他看著她時,那眼便成了黑色的絨布天空,直想將他往裡拉,直想讓他就這麼消失在她眼底,不願醒來。
他的鼻子很挺,而他的唇很怪,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她常不自覺得看著他的唇,然後不知怎的,她就會渴了起來……
她不知道他長得帥不帥,但她很喜歡看他的臉。
說到喜歡,她就有些憂慮,她會不會太喜歡他了。
說來,他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她實在不該這麼放任自己。
但朋友的感情是很安全的吧!另一個聲音說服自己,友情不是愛情,它不會讓人混亂,不會讓人忘記規則與計劃,它不會讓人不像自己,所以沒關係。駱苡華是朋友,喜歡朋友是正常的,她想。
而且他很瞭解她,從沒人像他這麼懂得她,所以喜歡他是很自然的事。
嗯,還要想他什麼呢?
他有一雙會發熱的手,只要碰到她,便讓她感覺暖暖的。
他有很整齊的牙齒,但左邊犬齒有點長。
他有略低的嗓音,每當他說話時,便像溫水漫過她全身。
他有……
江凱晴翻起身。
她看著時鐘很苦惱地想,駱苡華要她想著他入眠,但他沒說,要是想他想到睡不著,那要怎麼辦?
☆☆☆
駱苡華將他倆的第一次約會訂在美術館。
因為他打聽到這名畫家是江凱晴最為欣賞的,所以透過關係讓這名畫家替他們辦了個畫展。
看著江凱晴心醉神迷的模樣,他覺得一切都值得了;但如果那雙眼能多看看他就好了,他有些不是滋味地想。
或許兩人真的有默契,他才剛這麼想,江凱晴便將視線自畫上移開,然後那細細的眼,興奮而又感激地望向他。
「謝謝你帶我來看這次的展出。你知道嗎?他是我最欣賞的一位畫家了。」
「真的嗎?」駱苡華裝傻。「只是剛好有這個機會,」
他掏出一張邀請卡。「因為駱氏是贊助廠商,所以來這裡,」看看附近小貓兩三隻。「充充場面。」
「呃,」跟隨著他的眼光繞了全場一圈,她有些尷尬地說:「這名畫家還不是非常有名,但他的畫真的很好,」又將眼光移回畫上。「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說的好!」一名落拓男子突地出現在他們身邊。
「小姐真有眼光。」
「呃……你是?」江凱晴略帶不安地問。
「我是——」落拓男子指指畫下的名牌,他原本只是來瞧瞧灑下大錢的金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慧眼識英雄的人物。
看到自己最欣賞的畫家,江凱晴只是微笑點頭。
她喜歡的是他的作品,對他本人到沒什麼特別大的興趣。
頭一次遇到女人對他毫無反應。一般人聽他是個畫家,若不是祟拜至極,便是極端看不起,這點反而讓他興味十足地趨近。「小姐貴姓,要不要我幫你解說?」他邊說邊伸出手。
「小姐姓江。」駱苡華主動握住那隻手。「不需要你的解說。」
看著眼前的男人像因守領域的雄性動物,他識相地收回手。
「那麼請慢慢欣賞。」他退後一步說道,之後便偕著女伴離去。
「那、那!」又發現一幅觸動她心的作品,江凱晴拉著駱苡華過去,像自言自語地說著。
駱苡華看著她難得的活潑樣,忍不住愛憐得笑了。
他哪需要專人解說,他有最可愛的解說員呢!
天色愈來愈晚,幾乎要超過她計劃的時間,雖然不捨,她還是和駱苡華說了離去之意。
離開之前,她去了趟化妝室。
站在鏡前,她略略梳理過後,便打算離去,但有一名女子卻攔下她。
看出那女子是適才伴在畫家身側的女人,她十分有禮地詢問她的意圖。
女人叫珊,職業是靠男人吃飯,在有些厭倦現今的男人後,她看上外表英俊且顯然多金的駱苡華。所以她必須先知道這醜女與那英俊男子的關係。
「他是我未婚夫。」江凱晴有禮地回答。
「不會吧!」這個絕不在她預期中的答案讓珊自豪的臉蛋瞬間變形。「你——」她看著江凱晴,莫非真正有錢的是她?
不可能,推翻自己的臆測,珊想著那男子的氣度,那絕不是以色待人的男人會有的,再看江凱晴一身普通套裝,不,這女人身上沒有一絲錢味。
「你覺得自己配得上他嗎?站在他身邊,你不會覺得自卑嗎?」珊惡意攻擊。
「為什麼?」江凱晴看看鏡中的自己,為什麼站在駱苡華身邊她要自卑呢?
「你難道看不出——」珊指著鏡中顯而易見的差別。
看著鏡中兩人的身影,她還是搖頭。
「你不懂嗎?」她說得更明白一點。「你們的外表……」
「我們的外表?」江凱晴皺起眉,有些抓不住眼前女人說話的重點。「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嗎?」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啊!」珊有些生氣地看著她,她為什麼看不出自己是與他們不同的。珊想著自己美麗的臉蛋、姣好的身材,又想著那英俊男人,他們是屬於俊美不凡的一群,而這女人不過是平凡乏味的一族。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看著表,發覺自己在這待得太久了。「也許我們下次再談?」說完,她離開化妝室。
留下珊像看珍奇動物似的看著江凱晴離去的背影。
駱苡華早憂心忡忡地徘徊在化妝室附近,正想著或許要拜託別人進去看看時,江凱晴出現了。
「怎麼這麼久?」雖鬆了口氣,但他還是問。
「沒什麼。」不知怎麼解釋那場沒有主題的討論,她匆匆帶過。
沒再繼續問她,他們離開美術館,驅車前往下個目的地。
☆☆☆
「這是——」江凱晴看著有些熟悉的大樓。「這不是你家嗎?」
「嗯,」他停好車。「我有禮物要送你。」
跟著他走進電梯,她抗議道:「我不需要什麼禮物。」
「這不同。」要她稍安勿躁,他打開門後,直接走進廚房。
替他關上門,江凱晴有些不悅地站在客廳,她不要禮物,真的不要。
雙手抱著一個紙箱,駱苡華走向她,將箱子放在桌上,要她上前看個究竟。
有些不情願的江凱晴走向前,她自箱口往內看,一隻圓嘟嘟的小白狗正舒服地睡著覺。
「這是——」她有些驚訝。
「我撿到的。」他伸手逗著小白狗的耳朵,睡了一下午的狗狗動動身子,那眼張開了。
一雙眼黑亮地瞅著她,那神情好像——她看了駱苡華一眼,卻恰好遇上同一雙眼,讓她忍不住笑出聲。
「抱歉。」她吞回笑意,抱起翻動著的小狗。「它是母的?」
「嗯。」怎麼能讓別的雄性動物賴窩在江凱晴懷裡,所以他特意挑了隻母狗。
「我想把它送給你。」抱過小狗,他與狗露出相同的眼神看她。「我在路邊撿到它,還替它洗了澡,可是——」他可憐地說,「我一個單身男人,怎麼養她?」
小狗也趁興低嗚了兩聲。
不知要先拍「大狗」還是小狗,她只好一手撫撫駱苡華的頭,一手撫撫小狗狗。
「好吧。」的確不能將小狗放在他這,想他一頓早餐都能做得半冷不熟,小狗在他這一定會營養不良。
將狗狗抱回自己懷中,她搔著它耳後。
「要叫你什麼名字,叫嘟嘟好不好,胖嘟嘟的嘟嘟。」又搔著她圓滾滾的肚子。
還好將這隻狗要了回來,其實這是朋友家剛生的小狗,看在那狗有幾分像他的份上,他才討了回來。
他要進佔江凱晴的生活,伸手撫撫小狗,他想,就算不在她身邊,他也要江凱晴想著他。
這是你的任務,看著小狗狗的眼,他無聲地下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