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擁有一切「男性殺手」的魅力,天使臉孔、魔鬼身材,一頭狂野的大波浪長髮;她一米七三的高佻模特兒骨架,和那一張艷麗奪人的美顏,每當她一出現,不論在何處,都足以構成交通癱瘓,造成人人蠢動的景象。
魏家菱絕對是個美女,而且還是個性感尤物!
但是她是一朵帶刺玫瑰,一瓶辛辣的Poison香水,是晴空萬里中無須白雲襯托的烈陽,是捲起狂濤怒浪的巨風,是人人垂涎又不敢越矩的孤傲美女。
「寫真集?你乾脆叫我脫光去拍A片好了!不接!」一聲怒吼,猛力掛掉行動電話,也嚇壞了一干驚愕的路人。
只是,不管她再露出怎樣猙獰忿怒的臉孔,依然令人驚艷。
魏家菱是個廣告紅星,亦是個職業模特兒,活躍於伸展台,後來被發掘拍廣告。只是她的性子硬,難伺候。低俗的藥品廣告不接;誇大不實的美容瘦身產品不屑;稍微性感小露一下她傲人身材的,她直接三字經丟過去。
她寧願只為藝術創作犧牲、在伸展台上為設計師展現獨一無二的創作,也不願只為商品賣肉。多少出版商以天價引誘她拍性感寫真集,她的反應就像方纔如雷一吼——所幸她身在公共場合,否則她可憐的經紀人又要飽受不堪入耳的髒話荼毒了。
她當模特兒,是因為長太高、太漂亮,又沒別的工作好做;加上她學的是服裝設計,暗自發誓將來她非成為一位頂尖設計師不可。
拍廣告?她根本沒興趣,更別說當明星、脫星了。她還缺那點小錢嗎?誰不知道她魏家在南部是道地的土財主,一家三代十幾個人躺在家裡泡茶打屁,三輩子都不愁沒錢花。
但,她可不甘窩在南部當個鄉下千金小姐。家裡兩個哥哥家豪、家浩,人如其名,自己的事業忙得不亦樂乎,家庭美滿,人人稱羨;兩個妹妹家寧、家靜,則是學歷高、能力強,左右鄰居都說魏家祖上積德,子孫個個成就非凡。
這麼說來,魏家就屬她就最不上進嘍?一直以來,她就覺得自己是家裡的異類,長得比哥哥們都高,比妹妹們都美,脾氣又比老爸糟,書也念得沒老媽好。老媽可是南部人稱第一才女,五個孩子都遺傳到她的智慧,唯獨只有她遺傳到老媽的美貌。
獨自北上唸書、工作,魏家菱依然任性妄為,一徑我行我素。她的人生目標,很簡單,過得爽快就好!
甩了甩一頭狂野的長髮,她戴上墨鏡,長腿跨進她的紅色跑車裡。那麼自然又惹火的小動作,不知又讓多少路人心臟衰竭。
車身一退,她立刻又猛然踩下煞車,皺起一雙漂亮的秀眉。她的車屁股差點就撞上一名蹲在她停車位角落裡的小孩。
是個小孩沒錯吧?她降下車窗向後探去。
小女孩是坐在地上的,小腦袋垂得很低,看不見她的臉,紮在腦後的小馬尾在烈陽之下黝黑發亮,小小的身軀讓她看起來像個營養不良的未成年少女;她穿著牛仔褲、布鞋、白色短T恤,身上還罩著米色圍裙,上面印有某某髮廊的mark.
魏家菱眉頭一緊,想起前方的確有那麼一家髮廊,她去那裡做過幾次頭髮,和店長也很熟,怎沒見過這個小女生?可能是新來的學徒吧。
索性下了車,她走到小女孩面前。
「喂!你坐在這裡,我的車出不去。」
小女生沒反應,魏家菱乾脆蹲下身,皺著眉搖了她一下。她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喂?妹妹?」
女孩身子一顫,低垂的腦袋一抬,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略顯驚慌地投向眼前那張冶艷的嬌容;即使戴著墨鏡也依然那樣美麗的一張臉,教小女孩幾乎一陣迷眩。
女孩有一張十分稚氣的臉蛋,有著屬於年稚的傲人雪白肌膚;一雙又大又純真的眼睛,而小巧的俏鼻下是一張略顯失色的小嘴。
很精緻、很可愛,甚至不出幾年就可以像她一樣美麗的小臉蛋。唯一可惜的是,她太瘦、太蒼白,顯得她十分不健康。
「你聽不見嗎!你坐在這,我的車出不來。」魏家菱口氣還算友善地說。還好她是個小女生,否則她根本懶得浪費時間跟對方嗦。
女孩一愣,立刻環視四周,隨即一臉驚慌。
「啊?我怎麼會在這裡?」趕緊跳了起來。這一跳,卻又讓她立刻眼前一黑,差點又軟倒在地。
果然是中暑了!魏家菱立刻起身接住她搖搖欲墜的小小身軀。她好嬌小,扶著她只到她的肩膀。
女孩晃了晃腦袋,一臉迷糊地仰頭看著她。
「姐姐,你好高喔……」
又不是故意長的。魏家菱面無表情,扶著她小小的肩膀。
「你要去髮廊啊?我帶你去。」
女孩一驚,大眼睛閃閃爍爍的。
「不用了,姐姐,很近,我遲到了,得趕快過去,啊——」
魏家菱啥也沒說,直接把她拉進車子裡。
女孩紅著一張小臉,看著她俐落地倒車,架勢十足地奔馳而去。
這麼美麗又這麼豪氣的女人,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哩!女孩低下頭,咬著自己的指甲,想著她怎麼會坐在停車場裡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供膳宿的工作,才第三天她就遲到了,真怕被炒魷魚……
「到了!」不到兩分鐘,魏家菱已經把車停在髮廊門口。
女孩回過神。
「謝謝姐姐。」她甜甜一笑。「我叫苗馨,他們叫我小苗或是小貓。」
小貓?像,瞧她那雙大眼睛,還真像只可愛的初生小貓咪。
「嗯!再見。」魏家菱好酷。
苗馨有些失望。
「姐姐不跟我說你的名字啊?」
有必要嗎?魏家菱可沒這個習慣。不過,對方似乎是個心無城府的天真小女娃,毫無殺傷力。
「魏家菱。」她無所謂地回道。
「魏家菱……」她咀嚼這個聽來頗為中性的名字。「哪個家?哪個菱啊?」
「你不是遲到了?」
「啊!對!」小貓似乎很迷糊,她匆匆下車,朝她使勁揮手,臉上的笑容甜膩膩的。「再見,謝謝家菱姐姐。」
呵,小女生。她笑了。
苗馨趕緊衝進髮廊,跑到店長康仔面前就是又鞠躬又道歉:「對不起,店長,我遲到了。」
康仔是香港來的一流髮型設計師,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三天前答應這個小女孩當學徒,不全是因她外型甜美、可塑性高,她的孤苦伶丁也讓他於心不忍。
他操著一口廣東國語,還是不免嘮叨。
「哎呀!遲到一小時,你睡過頭啦?還是小琪、小美沒叫你起床?不行,不行,今天你得晚一個小時下班。」
「啊!」苗馨小臉一愁。「可是我晚上還要打工……」
「打工重要,還是正職重要啊?今天預約的客人這麼多,我沒扣你薪水已經——」話未完,他身後傳來一陣香味夾帶著恐嚇的火藥味,現場的客人與小妹全傻了眼。
苗馨更是立刻睜大了眼!
「已經很仁慈了嗎?你這個偷渡客,敢僱用童工,不怕被驅逐出境嗎?」是魏家菱。她老是叫康仔是偷渡客。
「阿菱!」康仔回過頭就想來一個熱情的擁抱。
立刻被魏家菱推開三步遠,其他人暗自偷笑。店長想抱得美人歸的妄想全世界都知道了,就算魏家菱渾身是刺,他傷痕纍纍也無怨無悔,反之愈挫愈勇,逼得魏家菱將近快兩個月沒踏入這裡一步。
「姐姐……」苗馨小臉紅紅,感動萬千地看著她。
「你知不知她剛才中暑昏倒在路邊?」魏家菱還是一臉嚴酷地瞪著康仔。
康仔的威嚴立刻消失殆盡,一轉成了慈父狀攬住了苗馨的肩。
「小貓,哎呀!身體不舒服要說啊,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吧?來,裡面有他們剛剛吃剩的三明治——」
「吃剩的?」又被打斷了,魏家菱美眸一瞪。「你真當她是貓啊!小貓,走,我帶你去吃麥當勞,順便看醫生,今天請假!」
真是女中豪傑啊!康仔都快哭了。
「阿……阿菱……」
「幹嘛!要不然你想幫她刮痧,你沒看到她快昏倒了嗎?」
康仔一遇到她,只有舉白旗的分。
苗馨連忙搖頭。
「姐姐,不用了,我還撐得住。」
魏家菱從鼻孔哼出一聲氣,二話不說拉著苗馨就走人。
康仔心碎了無痕地一手撐在椅背上。真正中暑的人是他才對吧?唉,什麼時候她才會瞭解他對她的一往情深啊?
「店長,小貓才剛來,你太寵她了吧?」有人吃味了。
康仔立刻端起店長的派頭回道:「你沒聽見她叫家菱什麼?姐姐耶!原來她們早認識了。」他又陷入夢幻的空間裡。「啊!難怪我跟小貓投緣,不忍心拒絕她苦苦哀求而收留她。阿菱啊……你怎麼就是看不見我有顆善良溫柔的心呢?」
眾人搖搖頭,紛紛投入自己的工作,不再理會他的癡人說夢。???
魏家菱真的帶她來麥當勞吃早餐。
苗馨一雙大眼睛盯著她一落座就打了三通電話,一通比一通口氣更差。
「阿爸,知道啦,大哥的喬遷之喜我會回去啦!嗦!」
哇!她都這樣跟爸爸說話的啊?
「又是莊總?靠!推掉他啦!你跟他說我不拍就是不拍,叫他別煩我!」
哇!她應該是跟她的助理或秘書什麼之類的人說話吧?這麼不客氣!
「試裝?他媽的!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模特兒,要控制找別人,我沒時間聽你在那放屁!」
哇!她是模特兒耶,難怪又高又漂亮!
不耐地丟下電話,整家店的客人已經食不下嚥了。當然,她的美艷是主因,但聽見一個美女口出穢言……實在教人胃口全消。
「幹嘛?」魏家菱啜了一口熱咖啡,皺了皺眉。她的早餐一向以一杯咖啡解決,顯然這一杯三十元的劣等咖啡一點也討不了她被慣壞的胃的喜。
苗馨一臉崇拜,手上的蛋堡都快掉了也不自覺。
「姐姐,你是模特兒啊?」
「模特兒了不起啊?」魏家菱不以為然。
「難怪你長得那麼高,又那麼漂亮。」苗馨的表情是標準的夢幻美少女。
「你還會發育啊,搞不好三年後就比我高了。」又啜了一口咖啡。又皺眉。她決定放棄不喝了。「你現在幾歲?怎麼會到康仔那裡工作?」
「我十七歲,可是我跟店長說我十八歲……成年了。」她說得有點心虛。
十七歲?看起來像十二歲。
「你呢?姐姐?」
「二十四。」
「啊,看起來不像。」這小女生也太直了吧!
「我長得老,自己清楚。」
「不是。」苗馨趕緊搖頭。「姐姐看起來很成熟,又會開車,好像事業做很大。」
「一個走秀的model,算什麼事業。」她說起話來既豪邁又自信,苗馨真是太喜歡她了。「你還沒回答我。」
「什麼?」這隻小貓還真的很迷糊哩!
「工作啊,十七歲未成年就當學徒,幹嘛?自虐啊,你不用讀書的嗎?」
苗馨小臉一愁,像只可憐兮兮的流浪貓。
「我本來讀夜間部,現在休學了。我是讀美容科的,所以可以到店長那裡工作,因為他那裡供食宿。我求了他一下午,他才答應的呢!」
「供食宿?你沒家啊?」沒想到她無心的快人快語,真立刻讓小貓咪眼眶一紅,豆大的眼淚就「啪搭」一掉。
魏家菱睜大了眼,手忙腳亂地掏出面紙給她。
「哭什麼啊?哎喲,我最怕看到人家掉眼淚了。」
「其實……」她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臉頰也紅紅的。「我逃家了……」
「逃家?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會離家出走,理由很簡單,一定是她的家庭有問題。但魏家菱自小過得幸福快樂,她無法理解。所謂的「家庭倫理大悲劇」她一向認為那種景況只是出現在報紙社會版或是電視九點半檔,是用來打發時間、騙騙家庭主婦無聊找事做的眼淚而已。
原來,還真的有受虐兒的真實案例;原來,還真的有狠毒絕情的父母,而且,還被她遇上了。她脾氣壞歸壞,可,是一個最見不了不平的正義人士呢。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我了,聽說她也是未成年就未婚生子的……我跟爸爸住,可是爸爸很可怕,嫌我是拖油瓶……我從小被他打大的,一直到我讀國中時他被抓去坐牢。
「那兩年我最快樂了,住在寄養家庭裡,有假爸爸和假媽媽陪我,可是那個假哥哥會偷偷欺負我,我又不敢告狀,後來假爸爸看我長得可愛,居然想強暴我,我只好逃離他們家。
「後來跟一個女警阿姨住,然後又被送到中途之家,一直到爸爸出獄,他把我接走。我半工半讀念夜校,他打零工,還是一樣喝酒賭博揍人,那半年……真是可怕……」
魏家菱聽了心疼,她真不敢想像她小小的年紀已吃了這麼多苦。
「後來呢?」
小貓頭俯了下去,魏家菱看見有水珠滴落在桌面上。
「姐姐,我不想說了……」
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傷人的記憶,她才十七歲,不該承受這樣的苦……魏家菱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笑了。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也不要想了。」
苗馨抬起頭,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是難以形容的美麗。
「姐姐,你當我的姐姐好不好?我沒有姐姐……好想要一個姐姐……」
她真正讓人難以拒絕!魏家菱難得地保持笑容,托起腮來看她。
「好啊!那就把早餐全吃光光。」
苗馨破涕為笑,一點頭,又快樂地吃起來。
不可思議!魏家菱笑望著她可愛的吃相。這麼甜美的孩子,怎會有人忍心傷害她呢?或許是她太幸福了,這世上有太多不平等的悲劇,她一向不屑搭理。她承認是有那麼一點自私,她只是認為自己的命運是該自己負責,但小貓卻不同。
她沒有選擇權,也沒有抗拒與自立的能力;逃家,大概是她唯一能掙扎的路徑,只是,她從沒想過她孤單一人在台北,是件多麼危險的事嗎?
「你本來住哪裡?」
「高雄……」
「我老家也在高雄,下次回去帶你去玩。」
苗馨卻驚慌地搖頭。
「不!我好不容易上來台北,我不要回高雄了……」
有這麼嚴重嗎?魏家菱睨她一眼,也不勉強。心裡明白,這個少不更事的小女生,獨自在台北,以她魏家菱的俠義心腸,是不會再讓她受苦了。
「吃飽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只是不小心昏倒而已……」苗馨苦著小臉哀求。
「可以,但是還是要刮痧。我待會要到經紀公司一趟,叫我經紀人幫你刮,她刮痧的功力一流。」
「姐姐,好痛哪。」
「哈!我怎麼會痛?」
「是我很痛啊。」
「要認我當姐姐就得聽我的!」
「姐姐……」???
「哇!啊!哇……」苗馨的慘叫一點也引不起魏家菱的同情。
她倚坐在化妝台上,一手拿煙,一手翻閱著最新的服裝雜誌,裡面登了她大幅的走秀照片。她不屑地往下翻,吸了一口煙,想到至今那個攝影師還對她死纏爛打,都快把她煩死了。
「好痛啊!輕一點!」苗馨痛得眼淚直流。
魏家菱的經紀人阿嬌,像個力大無窮的女相撲選手,是精明幹練、能力十足的女強人。她看見一向獨來獨往的魏家菱帶了個漂亮的小女生到公司,以為挖到寶了,沒想到魏家菱居然只是叫她幫小女生刮痧。不過,她還是鍥而不捨地說:
「家菱,小貓很可愛,很適合上鏡頭呢。」
「少來,她不適合!」
「怎麼會?你瞧瞧她的皮膚,哎呀,年輕真好!」阿嬌忍不住往苗馨的裸背偷捏一把,苗馨又痛得大叫。
「喂!她還未成年,你別想染指!」魏家菱警告她,順手彈掉煙灰。
染指?苗馨眨了眨淚濕的大眼睛。她們的對話令她感到慌張。
阿嬌爽朗地大笑。
「如果她是你的人,我絕對不敢動歪腦袋。我還不想被小梅分屍呢!」
「去!」魏家菱啐了聲:「誰跟你們同一掛的。小梅那種脾氣,也只有你受得了。」
「你這種脾氣也只有我受得了啊。唉!誰教我天生命苦,專門伺候母老虎呢?」
魏家菱懶得跟她抬槓,捻熄煙蒂回道:「好了沒?再刮下去她小命都沒了。」
「行了!對了,下午要試鏡,你別忘了。」
「沒忘,嗦。」
「拜託你,有氣質一點行不行?」阿嬌苦笑了聲。
「經紀人是個男人婆,叫我這個小model怎麼有氣質呢?」魏家菱反損她一句,幫苗馨穿好衣服就離開。
阿嬌笑嘻嘻的,心想道:家菱啊家菱,我可沒見你對一個初相識的人這麼好過呢!???
一走出大樓,魏家菱就發現苗馨正用一種她慣有的迷糊、天真的表情盯著她看。
「有問題就問,有話就直說。」她向來如此。
「姐姐,你跟阿嬌姐……說話好奇怪。」
「阿嬌,呵!她是T啊!」
「T?」小女孩顯然不懂。
「T就是女同志當老公的啦。小梅是她的女朋友,也是我們公司的model.」
「啊——」苗馨睜大了眼。
對於感情,她還是太懵懂。原來,同性真的可以愛上同性……
「那……姐姐……你是嗎?」她問得生怯。
「我?」魏家菱仰頭大笑。「對呀!我怎麼沒想過乾脆當同性戀算了?免得一堆蒼蠅老趕不走。」
這麼說……她不是嘍,聽她的語氣……
「姐姐也不喜歡男人啊?」
「男人!」她重重哼了聲。哪個男人不是見她漂亮就追,發現她的「暴行」就逃的?她才不缺男人呢!她向來獨來獨往,自由得像只高傲不羈的飛鳥,對於愛情,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她不否認,男人的確狠狠傷了她的心。
「你太小了,不需要去想這種事。」
是嗎?苗馨垂下頭。她的身體……卻已經是個女人了啊!感受到魏家菱明顯的不悅,她不知道男人的話題會令她生氣;不解像她這樣的美女,怎會有人不愛呢?
當然!她魏家菱曾是個專情的好女人,天真地想與初戀情人廝守到老,誰知道誰知道……她忽地瞪大了眼睛。誰知道那只該死的豬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苗馨嚇了一跳,看見她的車前佇立一名高大的男人。男人氣質出眾、相貌非凡,可看姐姐的表情,卻好像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魏家菱大步向前,劈頭就吼:「你來幹什麼?」
「我回國了,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
男人眼中有萬縷柔情,魏家菱眼中卻只有怒火。
「回國?不回家親親你的嬌妻,跑來見我幹嘛?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家菱……」
「滾開!」魏家菱毫不留情。「小貓,上車,」
苗馨趕緊上車,還同情地看了神情受傷的男人一眼。她心裡滿是好奇,姐姐的大人世界……似乎很複雜……
「家菱。」他按住她的車門。
「潘晉文!我想我說得很明白了,你的腦袋不是漿糊,應該聽得懂吧?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碰」地一聲關上車門,火速離去。
苗馨回過頭看著那名叫做潘晉文的男人,已經看不見他的臉了,但她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傷心。
「姐姐……」她別過頭看著一臉怒氣的她。
魏家菱掏出一根煙,降下車窗,又忙著找打火機。
苗馨幫她拿了打火機,湊上前為她點燃。其實她很怕煙味,會讓她想起煙酒不離手的父親,但魏家菱的煙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不刺鼻,反之有一股沁涼的香氣。
姐姐的味道……她都好喜歡……
「他是我的前任男友!」魏家菱主動開了口。
苗馨嚇了一跳!那麼帥的男人,的確配得過姐姐。
「那為什麼……」
「不為什麼,那傢伙腳踏兩條船,兩年耶,我像個呆瓜一樣跟了他兩年,結果咧?他媽的混蛋!原來他騙了我兩年,其實他早就結婚了,孩子都六歲了。」她恨得牙癢癢,重重吸了一口煙,撇頭往外一噴又道:「本小姐向來光明磊落,不干破壞人家家庭的鳥事!一提分手,他還以哀兵姿態哀求,說什麼願意跟他老婆離婚,哼!狗屎一堆!也不知他老婆是怎麼知道的,突然有一天就帶著小孩來找我,哭哭啼啼地要我把老公還給她,不要讓小孩這麼小就沒爸爸。靠!我哪知道他是已婚的男人,我還沒笨到去自惹麻煩,結果還是當了兩年的白癡。男人都是爛貨!」
數落完了,她把煙蒂丟出去,還差點砸在一個機車騎士腳上,對方瞪大了眼,就要開罵,一見是個美女,還聽見她粗話連篇,當下忘了要開口。
苗馨聽得一愣愣的!她不懂、也不知道,愛情到底有什麼力量,連姐姐這般豪氣瀟灑的人都會被俘擄?她的確不明白,也不瞭解魏家菱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她知道,她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漂亮姐姐,她知道她亮麗的外表下有顆慈悲善良的心,她知道她絕不是狠心無情的人。
她會這麼恨男人,表示她曾經用心愛過。
雖然她只是個小女孩,雖然她不懂什麼叫愛情,雖然她不明白什麼樣的人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但她知道,她喜歡姐姐,喜歡她所有的樣子。儘管,這只是她們初識的第一天,然而,她身上散發如烈陽般的光亮,確確實實地讓她從黑暗的成長世界中看見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