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盡所有的氣力狠狠抽開唇,近乎痛苦的嘶啞低吼著,像是正極力壓抑體內原始的慾望。
他知道她不是那些把身體當作籌碼,或是享樂工具的女人,也知道她純真得比一張白紙好不到哪去。
剩下兩天,一個月的契約就將結束,他不是個苛刻的人,也希望她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回復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帶著糊里糊塗跟花花公子上床的懊惱離開。
但她卻依舊動也不動,只拿一雙迷濛而無邪的眸子怔睇著他,像是渾然不覺一個正承受慾望煎熬的男人有著多致命的危險。
他竭力想保持理智,想弄清楚為什麼他們勢同水火的關係,會演變成擦槍走火的激情戲碼?
這下他才終於明白,平時他們吵架、拌嘴,誰也不讓誰佔上風,卻又同樣吸引著彼此,完全是來自一種難以理解的矛盾情緒。
「這是個錯誤!」身下又是一陣緊繃,他喘息著瘩啞低喃。
這當然是個錯誤!金虔葆心裡清楚知道,若任由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一定會釀成無法挽救的大錯——但這一刻她不想停!
這輩子她已經為別人放棄太多東西,總是犧牲自己成就別人,這一次,她要做一件屬於自己的事!
「等等——你一定會——」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金虔葆緩緩拉下他的頸項,羞怯卻堅定的送上自己的唇。
她很清楚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也知道把自己獻給一個花花公子,無異是飛蛾撲火,但她不後悔。
「你真會逼瘋人!」低吼一聲,他狂烈的更深入吻她,結實的身軀也飢渴的覆上她,第一次有這種極度渴望擁有,卻又害怕對她有一丁點傷害的想法。
生澀承受著他,在他的雙臂擁抱中,她渾身泛起一種近乎滿足的痛。
明知道她不能愛、也不該愛上這個男人,但——她卻還是愛上了!
全帥帥洗車中心
歷經一個多月來的波折,被勒令停業的洗車中心莫名其妙又被撤銷停業命令,一大早,金大叢忙著重新開門營業。
站在辦公室門口啃著燒餅油條,邊指揮員工燒香拜拜去晦氣邊準備鞭炮熱鬧慶賀重新開張。
說來說去,還真要感謝金虔葆那個小丫頭,原先她拍著胸脯保證會讓洗車中心重新開張,他根本不相信她能多少能耐,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辦到了。
揮去衰神上身似的陰霾,金大叢喜孜孜的看著停擺一個多月的洗車中心又動起來,車子絡繹不絕的開進來,心情就有說不出的爽快。
「金老闆!」
一個聽來有幾分熟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是、是!」以客為尊永遠都是金大叢的座右銘,熱絡的急忙轉身要上前招待貴客,沒想到一轉頭便看到那張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臉,金大叢嘴裡的燒餅油條差點噎住喉嚨。
「任——任律師?您——您怎麼突然來了?!」金大叢用力把燒餅油條咽進去,倉皇失措的表情宛如看到瘟神上門。
「金錢豹呢?」他咬牙切齒的問。
要不是任士熙穿著一身筆挺西裝,那陰沉的神情、鐵青的臉色,還真讓金大叢以為他是上門來討債的。
「金錢豹?」金大叢愣了好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任先生,我們這裡只養了一隻黑土狗,沒有養金錢豹。」金大叢躬著腰、縮著脖子,就怕一個不小心又得罪了這個大人物。
瞪著他的肥臉,任士熙壓抑的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問:「我是說金虔葆,她人呢?」
「金虔葆?」又愣了一會兒,金大叢的腦袋才轉過來。「喔,她呀上,任先生,她已經離職!」他討好似的忙不迭說道。
「離職?」他陰惻惻瞇起眼。
「她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還是說話沒禮貌得罪了任先生?」金大叢小心翼翼的問。
「她——」任士熙窒了下。
她沒闖禍、也沒得罪他,只是嚴重打擊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最可惡的莫過於春風一度後,竟沒留下隻字片語就一走了之——
她到底把那一夜當作是什麼?偶爾為之的大膽放縱,還是長久壓抑後的徹底解放?
「任先生,真是抱歉得很,這丫頭個性不太好,但我保證,以後這號麻煩人物再也不會出現在您眼前,惹您心煩了!」金大叢搓著雙手安撫他。
端著慇勤的笑,金大叢自以為拍到財神爺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馬腿上卻不自知。
「把、她、找、出、來!」他像是壓抑到了極限,從牙縫裡一字一字的擠出話來。「無論天涯海角,你都要把她給我揪出來!」
「啊——」金大叢張大嘴愣住了。
愣了好久,金大叢依舊反應不過來,彷彿他講的是深奧難懂的外星語。
「聽到了沒有?」他一聲大吼,嚇醒了還在恍神中、狀況外的金大叢。
「是、是,我去找,我這就去翻她的人事資料。」龐大的身軀以前所未見的俐落速度,幾個箭步衝回了辦公室,翻出了當初她求職時填的個人資料。
資料上填的地址是高雄,跟她曾說過老家在南部不謀而合。
拿著金大叢提供的地址,任士熙立刻坐飛機趕到南部,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這地址根本是胡扯的。頂著高雄幾乎快將人烤焦的艷陽,他站在空蕩蕩的荒郊,只看到一望無際的「夜總會」。
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填表了假地址!恨恨將寫著地址的紙條丟到地上,任士熙發狂似的用力踩著,像是恨不得踩著她那張看似無辜,卻可恨到極點的臉龐。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給「玩」了!
歷經美好的一夜,當他清晨醒來,翻身找尋她馨香的柔軟身子,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房間更是收拾得乾乾淨淨,她宛如空氣般蒸發得無影無蹤,唯有床邊櫃上放了三張千元大鈔,證明她曾存在過的證據。
原來,那一夜對她而言只是一場交易、一樁買賣,她是買主,而他是賣家,一夜過後銀貨兩訖,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但這該死的女人,當真把那夜的美好視作是一場交易?
他告訴自己,除非找到她,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這輩子他絕不跟她善罷甘休!
此刻的他身上堆積著奔波一整天的疲憊與汗流浹背的狼狽,臉上的意氣風發被挫敗取代。
失魂落魄的走在荒僻小路上,明明只是事關男人的面子這麼件簡單的事,他卻像是被人偷走最重要的東西,一顆心始終浮動不定。
該死的,他何時把一個女人看得這麼重要,讓一個女人左右了他的情緒,顛覆向來由他掌控的主導權。
「少年耶,恁是吼郎搶喔?」突然間,一個莊稼老農熱心的遠遠喊道,一雙眼還不住的上下打量他。
「啊?」一下子,他沒聽懂南部人的台語。
「你素外地來的吼?偶素問,你被倫搶劫了喔?」黝黑純樸的阿伯操著一口濃濃的台灣國語問。
搶劫?低頭看了眼自己,皺巴巴的襯衫跑出西裝褲外,鞋子上沾滿了灰塵,急忙趕著出門,忘了上發膠抓出造型的頭髮更是亂到不行。
他用力耙梳著一頭凌亂的發,暗自咒罵道。
該死的!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向來最注重外表,不把自己打理得光鮮亮麗絕不出門,誰知道為了一個女人,竟把自己搞成眼前這不修邊幅的模樣,也難怪會被誤認遭搶劫。
「沒有,我沒有被搶劫。」他輕輕點頭致意,勉強一笑道。
「喔,那就好啦。」擺擺手,阿伯逕自赤著雙腳走了。
繼續在小路上漫無目的往前走,熾烈的艷陽烙上他的皮膚,炙熱的風吹起他皺巴巴的襯衫,酷熱的天氣更讓情緒增添幾分浮躁。
不經意一抬頭,遠處竟出現一大片海,萬里無雲的晴空下,蔚藍大海遼闊得像是沒有邊際,一如他此刻紊亂的心緒,複雜卻又茫然,沒有頭緒的緊緊糾纏著他。
正想轉身離開,卻又不由自主被眼前的海闊天空給吸引,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第一次,他有機會停下腳步看清楚自己、也回顧過往的人生,總是在一場又一場的追逐中開始與結束。
他不知道自己想追求的是真愛還是一時的快樂,不知道在生命中來來去去的女人,可曾打動過他的心、真正在他心底留下烙印?
蔚藍深處,竟隱約浮現一張,光是想就會揪痛心的臉孔——
這一刻,他竟不敢面對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